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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Gin。”乌丸莲耶对他招招手。
琴酒坐到他左手边的椅子上。这是他习惯的位置，十几岁的时候，他也常站在BOSS的左手边。
“你看上去气色不错，”乌丸莲耶就像个眉目慈善的老人那样，开始拉家常，“一年前我见到你，脸比现在还瘦。”
“最近有注意多休息，”琴酒回答，“也有注意饮食。”
“这是好事，Gin。”乌丸莲耶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你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听说有个新成员特别关心你，这么看来，他应该是功不可没？”
“他还好，做的菜可以吃。”
乌丸莲耶发出爽朗的笑声：“不错，人总是需要牵挂的。”
琴酒看着桌面的那套茶具，两只杯子的底部都还剩了些茶水。
“我不需要牵挂。”琴酒冷淡道，“你说过，牵挂使人软弱。”
他知道乌丸莲耶在试探。这个控制欲极强的老头，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刀生出多余的情感。琴酒若不是一个冷血的机器，也不会从他的手里活出来。
“的确。不过你已经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Gin。”
琴酒眉头微蹙：“BOSS，我已经长大很多年了。你就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你知道。”
“呵呵，”乌丸莲耶很满意这个回答，“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卡慕端来两杯葡萄酒，放在两人跟前。
“这是莎朗从法国带来的。”乌丸莲耶伸出手，“试试看。”
【别喝啊Gin！这个什么卡慕看起来有问题！】
【BOSS看起来很慈爱啊，应该没什么吧，总不能害Gin】
【慈爱？你们可太天真了】
琴酒端起那杯酒。他当然不可能不喝，就算这杯酒里真的下了什么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轻抿一口，他在嘴里品着红酒的余味。这杯酒里有奇特的香味，不是味觉的，而是嗅觉，和卡慕身上那股香味很类似。
“怎么样？”
“很普通，”杯子放回了桌上，“贝尔摩德的品味越来越差了。”
“这样吗？”乌丸莲耶也端起来品了一口，“嗯，的确还需要改进一下。”
“这是哪里的酒？”
“是莎朗开的新酒庄，”乌丸莲耶笑道，“她总是有些新想法。”
乌丸莲耶对莎朗的宠爱，也是众人皆知的。据说，这个女人的年龄比BOSS小不了多少。
“BOSS，这次来日本，需要我做些什么？”琴酒打算直入正题。
乌丸莲耶对卡慕使了个眼神，后者退到了一边。
“我打算把总部搬到日本来。美国那个地方已经待得够久了。银色子弹的研究已经进入到关键时期，我需要雪莉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研发药剂上。”
“我会看好她的。”
“我听说你还在研究一个什么AT25？”
“是的，BOSS。”琴酒说，“这个药剂是港口黑组买下的货，我怀疑其中有些成分和银色子弹类似。把他们的东西据为己用，对我们是好事。”
“嗯，我有了解到一些那个黑组的情况。”乌丸莲耶手里端着高脚杯，“不过，那只是一群三脚小猫，不要花太多心思在他们身上。”
“是。”
“这两年你在日本也很辛苦，Gin。有什么想要的吗？”
琴酒考虑了片刻：“没有。”
“Gin，”乌丸莲耶叹了口气，“你真的应该发展一点儿个人爱好，莎朗就做得很好。”
“所以说，仔细思考一下，Gin，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琴酒并不觉得BOSS此话发自真心。他和贝尔摩德不一样，贝尔摩德是组织的门面，她虽拥有BOSS的偏爱，但实际接触的核心权力还没有朗姆多，也不具有极端的攻击性。
但琴酒不一样，他的势力基本和朗姆持平。虽然他没有那么多基地要管，但组织在日本分部的所有行动组成员都归在他手下。
要知道，行动组可不只是那几个代号成员。还有大量底层的外围成员，他们都间接受命于琴酒，只不过不能亲自面见罢了。琴酒总是扑在工作邮件中，处理的就是这些外围成员的事。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能有太多爱好的。至少不能有明目张胆的个人产业。
不过，按照BOSS的性格，如果他此时再推诿，也会显得可疑。BOSS需要他服从意志，一件事如果提出两次，琴酒就不能拒绝。
琴酒凝视着眼前的红酒杯，思索了一下。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想申请一个基地。”琴酒停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不受朗姆管辖的。”
“哦？”乌丸莲耶笑道，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你想要哪一个？”
琴酒其实对朗姆手中的权力没兴趣，但他需要表现出这种倾向。BOSS热衷于看到自己的手下内斗，只要无伤大雅，这有利于平衡内部势力。
况且，基地是真的有用，他可以招自己的人手，不需要再在朗姆眼皮子底下活动。只要不触及核心基地，BOSS很大程度会同意。
“滨海基地，“琴酒选了个比较偏远的，“这个基地已经被朗姆荒废很久了，我想把它利用起来，造一个训练场。”
滨海基地本是一个中转站，里面只有少量的组织成员守着，这两年的活儿越来越少，简直快成那些人的度假胜地了。
“可以。”乌丸莲耶爽快地同意了，他知道这个基地，每年报上来的都是赤字不说，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用处。他早就想砍掉这个基地了。
既然琴酒想要，那就给他玩儿一下吧。
“回去之后，你就去找朗姆拿手续吧。”
“谢谢，BOSS。”
“还有另外一件事。”乌丸莲耶对卡慕招招手，后者走过来，对两人鞠了个躬。
“雪莉的研究非常重要，今后，卡慕会替我监管雪莉的项目。”
“BOSS，你的意思是？”
上一世，琴酒是雪莉的唯一监管人，朗姆负责跟进项目。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人敢插足这件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卡慕，究竟是哪里来的？
从观众的评论中，琴酒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玩家。现在已经不能单从“有没有见过这个NPC”来判断玩家身份了。玩家的到来在这个世界掀起了蝴蝶效应，很多原本的剧情线都改变了。
“你依然是雪莉的监管人。卡慕是银色子弹项目的总负责人。我相信，你们的合作一定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完美。”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所谓“总负责人”的权力必然是高于监管人的。琴酒抬头看向对面，那人笑得意味深长。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们好好相处。”乌丸莲耶将杯子轻放在茶杯旁。
“Gin，你能做到吗？”
第31章
这并不是个问句，琴酒也不可能回答不。
他快速在脑中分析着BOSS的意图。银色子弹的项目只有BOSS最信得过的核心成员才能接触，这个卡慕已经取得了BOSS的信任，并且有着非常高的地位。
乌丸莲耶不是傻子，他不会仅仅因为宠爱就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到一个人手里。那么这个卡慕必然能力很强。
一个很强的，独立于琴酒和朗姆势力以外的人，他凭空冒了出来。
BOSS这张牌打得很好，也很烂。
“是，BOSS。我会尽力配合。”
“很好。”乌丸莲耶看上去很愉快，“那么，就这么定了。下周卡慕就会到实验室去，Gin，你好好招待他。”
“好的。”
话说到这儿，也基本上结束了。琴酒起身道：“那么，BOSS，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桌上有个文档，你把它带给雪莉。”
BOSS的书桌在房间的正中央，上面堆着一叠书，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那是组织存放机密文件的盒子。
琴酒拿起盒子，就在他把盒子移开的那一刻，下面的一份文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份文件用透明的文件袋装着，上面的几个大字尤其显眼——在俄基地策划（绝密）。
琴酒立刻移开视线。
BOSS不会把这么机密的文件就这样放在桌上。琴酒很确定，他从没见过BOSS干这么蠢的事，哪怕作为黑泽阵的时候，除非BOSS主动提及，否则他接触不到组织的任何核心秘密。
更不可能把文件就这么放在桌上供人观赏。
所以，这份文件要么是别人放的，要么，就是BOSS故意放的。
琴酒的视线瞥向窗边两人。乌丸莲耶又端起桌上的红酒杯，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的双眼。而卡慕，他正在往大门移动，似乎要去给琴酒开门。
这到底是不是试探？琴酒的大脑快速运转着，下一秒，他做出了决定。
“卡慕，”琴酒开口道，“这种绝密文件，恐怕不应该放在这里。”
两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琴酒举起桌上那个透明文件袋，在手中晃了晃：“如果你抱着这种工作态度去做负责人，我会怀疑你的能力的。”
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阴险。
琴酒很了解乌丸莲耶，偶尔情绪化的表现，能降低他的警惕心。如果BOSS真的只是因为偏爱卡慕就把他发配去实验室，那么肯定会乐意看到有人给这个新崽子下马威。如果是他是想试探琴酒的忠诚，那么直接敞开了说，最不引起怀疑。顺带，还可以把乱放文件的锅扣在卡慕头上，给他个台阶下。
“抱歉，”卡慕低下头，再次鞠躬，“是我没有注意。今天整理文件的时候，没有找到新的加密盒，就暂时放在那里了。”
撒谎。琴酒不屑地哼了一声。
“卡慕，这种低级错误不要再犯。”乌丸莲耶严厉道，“自己去领罚。”
卡慕双手攥成拳头，他紧抿着下嘴唇，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对不起，BOSS，我不会再犯了。”
真是恶心。琴酒嫌恶地把文件袋丢回桌上，单手抱着那只机密盒子走到卡慕跟前。
他高傲地俯视着卡慕低下的头颅：“那么，祝贺你上任了，负责人。”
琴酒说完，回身面对乌丸莲耶，他又恢复了淡漠恭敬的表情，脱下礼帽，行了个礼。
“我先走了，BOSS。”
琴酒回到楼下。理查德依然守在门口，他就像个背景雕塑，看上去没什么真实感。
琴酒走到他身边，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是他的习惯，通常理查德并不会回应他。
他继续迈步往前走，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Gin。”
琴酒停下脚步。他已经太久没听过理查德叫这个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
“Richard。”琴酒转身面向他，“怎么了？”
“用这个提着吧。”理查德从身后提出一个黑色的方形布袋，“这里走出去挺远的。”
琴酒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这里走到庄园的大铁门处，还有一段距离。他的车子不能开进来，所以得把这个盒子抱着走。
理查德给他个口袋，是想让他轻松点儿。
但是，理查德怎么会无缘无故关心这个？琴酒很确定，作为黑泽阵的时候，哪怕扛着火箭炮走5公里路，只要是BOSS的命令，理查德都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谢谢。”琴酒还是接过了那个袋子。
布袋子的上面有个拉链。琴酒把它放在地上，拉开拉链，准备把机密盒塞进去。
他的手指微妙地轻颤一下。在布袋子的底部，压着一张小纸条。
琴酒把盒子压了上去，遮住了那张纸。
他拉上拉链，对着理查德微微颔首。对方还是那副万古不变的表情，像一块历经风霜的石碑
琴酒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他提着袋子走出庄园大门，拿回武器后，上了自己的车。伏特加已经等候多时，他启动发动机，保时捷很快就驶出了庄园的监控范围。
“伏特加，走没有监控的路段。”
“好的大哥。”
琴酒往后座探身，把布袋子扯了过来。他拉开拉链，摸出了机密盒下的纸条。
只见上面用飘逸的花体字写着两个英文单词：HELP BOSS。
*
琴酒并不明白BOSS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的庄园安保做得简直堪比美国总统，更别说他还有一个私人停机坪，就算100个玩家围攻他，只要他提前得到消息，就能立刻起飞逃走。
唯一的可能，就是庄园里出现了内鬼。
琴酒觉得有些好笑，现在他自己就是内鬼，而理查德居然求助于他。
琴酒其实没有认真想过，到底要怎么处理BOSS。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一枪崩掉乌丸莲耶，但这并不能直接推翻组织。
组织很庞大，乌丸莲耶只是个符号。BOSS早给自己留下了后路，可以保证这个符号延续下去。
而这条后路，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作为黑泽阵的时候，琴酒也没能触及过它的表皮。
也许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推翻组织。其实，只要控制了乌丸莲耶，推翻组织就是迟早的事。
但琴酒心里有不愿直面的障碍。这个障碍就在那里横着，除了他自己，没人发觉。
作为黑泽阵的他，曾经把乌丸莲耶当成第二个父亲。
第一个父亲，是他那从未见过的生父。黑泽阵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谁，被剥离记忆后，就更不知道了。
而乌丸莲耶，他符合那个年幼的自己对父亲的所有想象：强大、威严、慈爱、果断。
乌丸莲耶赋予了他身份和地位。如果说阿杰丽娜给了他新的生命，那么乌丸莲耶则给了他新的人生。
然而，那只是作为黑泽阵的时候。后来他获得了“Gin”这个代号，杀戮让他变得麻木。而乌丸莲耶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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