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越来越残忍,像个愚蠢的老疯子,开始追求遥不可及的永生,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他开始变得癫狂,身体因为服用大量药物越来越强壮,但也越来越脆弱。离开了药物,那具躯体就会立刻崩塌腐朽。
乌丸莲耶用了几百条人命来做实验,就为了研发那个“银色子弹”。现在,他还妄想着这枚药剂能继续进化,变成返老还童的神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真的做到了。琴酒想起那个服下APTX4869的小侦探。
不过,能做到,不代表是合理的。追求永生是愚蠢的行为,必然付出超出常理的代价。它只能建立在自毁上,让时光变得廉价,让生命变得毫无意义,最后带来无尽的痛苦。
假如,琴酒没有进入这个游戏,也没有去寻找这条“红方身份牌”的新路,那么他宁愿就死在那场爆炸里,而不是获得什么永生。
琴酒很傲慢,他从来不屑于脚下的蚂蚁,因为他是强者。正因如此,他更敬重自然的法则,或者往大了说,宇宙的法则。
那是远远强大于人类的存在。
而乌丸莲耶,一个渺小的人类,竟然妄想永生。从那一天起,他就彻底失去了在琴酒心中的地位。
*
琴酒回到渡边雅彦所在的医院,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六楼,但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到露台抽烟。
光屏的右上角飘过一行行字,观众们正激烈地讨论着。
【乌丸莲耶看起来真的好普通啊,我以为应该是什么怪物的模样】
【你们有找到卡慕的直播间吗,我翻遍了所有主播也没找到这个视角】
【卡慕肯定是原著里的人物,这个游戏世界是会自然发展的,玩家已经改变了一些剧情线了】
【我看不一定,兴许只是隐藏得很好的玩家,我看****就是,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卡慕应该不是玩家吧,要不然BOSS不是早被剥夺了?】
【那不一定,有的重要NPC是不能剥夺的,还是得看主脑判定】
【卡慕看起来真欠揍啊,但是长得还不错】
【长得好看又怎样,这家伙一看就对Gin不怀好意】
【要我看,是你们对Gin不怀好意】
【话说回来,Gin到底是哪方的啊?感觉也不是很像纯黑了?】
琴酒没有给观众们暴露过他的卧底身份。这些观众也不知道他的身世,更不知道刚才那份“在俄基地策划”有什么样的分量。
摩尔曼斯克,那份计划的第一页上,琴酒扫到了这样一个地点。
他不打算立刻给阿列克谢通信。BOSS如果在试探他,这便是一个陷阱。说不定那儿什么也没有,或者是设下了组织的埋伏。
一切情报,都必须谨慎对待。
至于卡慕是不是玩家,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如果能帮他解决掉BOSS,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他担心的,是卡慕既是玩家,又不打算解决掉BOSS。
黑组的首领如果真的想“控制这个游戏世界”,那必定不希望组织太快覆灭。他大概率会继续拿着红方身份牌,做黑方的事。
琴酒点开游戏界面中的[游戏模式]一栏,[狩猎模式]上面出现了个新的叹号。
点击那个叹号,眼前出现两行字。
[狩猎模式已进入最后阶段,倒计时15天。已被锁定过的猎物将不能被再次剥夺。]
[狩猎模式结束后,将开启新的游戏模式。尽请期待。]
琴酒把这两句话看了几遍,尤其是第一句。这意味着,他和雪梨都不能再成为被狩猎的目标,这倒是省了他很多事。
不过,其他组织成员就不一定安全了。他思考了一下伏特加被剥夺的可能性,最后决定,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还是让他不要单独行动的好。
只剩下15天的话,黑组的疯子也许会发起一波总攻。不知道渡边之前被锁定过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必须考虑把他放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他也可以发起一波总攻。剥夺玩家,可以获得大量的积分。琴酒的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抽完烟后,他又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烟味散去,才走进6楼走廊。
一名医生从房间里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还推着个输液瓶。
那是渡边的病房。琴酒快步走过去,想问问情况。此时医生也正巧看见了他。
“是黑泽阵先生?”
“是我。”琴酒看了眼她手里的输液瓶,里面是空的。
“病人已经醒了,进去看看吧。”
第32章
渡边雅彦睁开眼时,四个人围着他,其中两人穿着白大褂,另外两人是苏格兰和波本。
他想开口想说话,胸腹却一阵绞痛,嘴上的呼吸罩堵住了他的声音。
“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激动。”医生观察着心电图上的走向,“最好继续睡一下。”
不只是腹部,他全身都很疼。不过腹部更明显一些。他尝试着挪动四肢,恢复知觉。
“你可以稍微感受一下四肢,动作别太大。”医生命令道,“听话一点。”
他其实想说可以把呼吸罩取了。不过想到自己可能伤了肺,医生大概不会这么快给他取掉。
病房里传来其他动静,门似乎被推开了。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在低声说话,他听不清楚。第五个人朝他的病床走来,光听脚步他就猜出了是谁。
是琴酒。渡边雅彦的心电仪一阵剧烈的波动,他感觉自己可能昏睡了一个世纪,对琴酒的思念从没有这么强烈,他需要立刻看到那张脸。
“小伙子,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旁边的医生有点慌,患者的心电仪飙得就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
渡边费力地摇摇头,不过这动作在别人看来就像痛苦的挣扎。他奋力伸出手臂,朝向那人走来的方向。
一只温凉的手握住了他,指节上有些茧,还有虎口处,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
“你很难受?”琴酒低沉的声音落在他的头顶。
他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琴酒了。渡边深情地望着那张脸,他眼眶发红,噙着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像一只差点儿失去主人的小狗。
“放松一点哦。”一个女人的手覆上他的额头,“应该给他用针止疼剂。”
“嗯,只能这样了,”医生还在观察他的监测仪,“他现在需要休息,用了药过后还能再睡一会儿。”
“不——”渡边的声音被压在呼吸罩里,没有人听见。他不要再睡了,他要看着琴酒,然后死死握住那只手不放。
左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一只针筒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渡边雅彦用尽全身的力量攥住琴酒的手,虽然这力气还是很微弱,但他想传达自己的意思。
不要用药,我不想睡......
“你怕打针?”琴酒好像完全会错了意,“只是打在手臂上,不要怕。”
是他的错觉吗?琴酒的语气好温柔。渡边觉得自己可能又在做梦,虽然这个梦让他身体很疼,但他想永远这么梦下去。
“乖啊,很快就好了。”女医生的语气像安慰小孩儿一样。这个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脸又这么好看,很难不让人怜爱。
手臂传来微微的刺痛。但和胸腹的伤口比起来,这点痛只能算是被蚊子咬了。渡边悲伤地闭上眼,脑中的思绪越来越浑浊,困意渐渐袭来。
还好,琴酒还在。那只手已经被他握得发热。
*
琴酒等着渡边睡过去,才慢慢放开那只手。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OK。“感化琴酒”明显是个最优选择,他从未见过琴酒这么温柔的样子。
而安室透的心情就复杂多了。昨天他就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让他不要只盯着琴酒不放,多諵风注意朗姆的动向。
“Gin是一个重要人物,但我们现在还有些不确定。你只要记住,不要成为他的敌人,尽量保持距离,如果可能的话,适当拉拢他。”
“拉拢他?”安室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拉拢Gin?”
“是的。我们既要保持原则,也不可以随便树敌。把握好尺度,一切以国家的利益为主。”
“是,”安室透压下声音,“可以问问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能透露,但你也不要去调查。明白了吗?”
“明白。”
安室透消化完这些信息,就到渡边的病房来找诸伏景光。他需要和这个同伴交换一下情报,两人在病房安静地吃着便当,一只手放在桌面下隐晦地交流。
[我也收到了类似的。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他不是坏人。] 诸伏景光在自己的私人手机上打下这行字。
[你是不是接受得太快了?] 安室透也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字,[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吧,他哪里看上去像好人了?]
[多和他接触就知道了,我相信他是可以被拉拢的。我有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什么计划?]
[爱情感化计划。]
安室透用余光瞪着桌下面景光的手机屏幕,他紧绷着嘴唇,抑制住差点儿发出的声音。
[所以,你。,,0#]
安室透打字的手指有些凌乱,按出了几个乱码。
他平息了一下心情,才打出那几个字。
[你喜欢他?]
“噗”——诸伏景光嘴里的饭一下喷了出来,他咳嗽着扯过几张纸,清理桌面。
“抱歉,”他的脸涨得通红,连耳根也没有幸免,“刚才吃太快了,呛到了。”
“......没事。”安室透往旁边坐了一点,也扯过一张纸帮他清理。
诸伏景光顺了一口气,这才拿起筷子,继续进食。
[你误会了我是说,]他左手飞速地在桌下打字,[我是说床上那个人]
他把手机推到自己的右腿上放着,安室透继续用余光偷瞄。
[什么意思,谁的床上?]
诸伏景光感觉安室透又要误会了。他放弃了弯弯绕绕,焦急地打出一个英文。
[Suze]
诸伏景光快速删除了所有字。他把手机自然地塞回外衣口袋里,继续埋头吃饭。
安室透疑惑地盯着碗里的饭,拼凑着诸伏景光刚才的话。
所以,用来感化琴酒的,是在琴酒床上的那个人,苏兹?
他微微偏头瞟去,景光的耳根还是红的,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看来,hiro还是很纯情啊,只是那种关系而已。
但是,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
琴酒坐回病房角落里的小桌边。这间VIP病房很大,他专门让伏特加搬来了这个桌子,就是为了能在这里工作。
打开笔记本电脑,他开始浏览今天的工作邮件。雪莉给他发来了消息,说AT25和银色子弹的对比报告已经出来了。
琴酒点开报告浏览,大致获取了一些关键信息。
简而言之,AT25和银色子弹的成份有90%相似性。而其中那10%的作用未知,推测是有损害人脑神经,造成幻觉的成份,但需要更多的实验来佐证。
[Gin:继续研究。明天伏特加会安排你和宫野明美的住处。] 琴酒回复。
[Sherry:谢谢。]
琴酒点开其他邮件,继续浏览。他余光瞟到沙发上,两个威士忌还呆坐在那里。
“你们在做什么?”
“需要我去买点什么吗?Gin?”诸伏景光抢先回答,“苏兹醒了。”
琴酒看向角落里的那束快要焉掉的玫瑰,还有那只毛茸茸的大黄鸭。
“去把那些束花换成新的。”他说,“其它的你看情况买。”
诸伏景光抱着那束焉了的花出去了。安室透还待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事,Rum的手下这么闲吗?”
“我是想来看看苏兹。”安室透指了指桌上的果篮,“毕竟也算是个同期。”
这话真是鬼扯。安室透也觉得这个理由糟透了。
“呵呵,”琴酒冷笑一声,“看来,你真的很注重同学情谊啊。走哪儿都要跟着。”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不过安室透这次不再紧张,他想起之前琴酒的许多次暗示,那种话里有话的感觉。
难道说,琴酒早就知道了他和诸伏景光的身份?
“嗯。同伴是很重要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观察着琴酒的反应,一本正经道,“Gin,不要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有时候,我们也需要相互成就的盟友。”
琴酒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这个傻条子在说些什么东西?
“别在这里废话,我劝你赶紧回去。你的咖啡厅兼职,不打算做了?”
安室透心中一动,琴酒怎么会知道他正在咖啡厅收集情报?看来,他也有时刻关注自己的行动。
又或许,一直以来,琴酒都是在有意试探他的态度?
安室透在脑中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他决定试一试。
“我的兼职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要到场。”他往后倚着,左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而且Rum给了我很多的自由时间。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琴酒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睛盯着屏幕,手却没有动。
安室透耐心地等着,直到琴酒开口:“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表现,也可以给你机会。”
“继续你之前的调查就可以。”
安室透回忆了一下。除了朗姆和琴酒,他这段时间还调查过什么?
脑海里闪过一道记忆。那次跟踪琴酒的时候,在罗斯大厦停车场,他特意去查了那个晕倒的杜川真,是黑组的成员,那个最近席卷各大报纸头条的港口黑组。
琴酒想要的,是黑组的情报。
“给你一点提示,”琴酒右手搭在鼠标上,啪嗒啪嗒按着,“上一次行动,我们抢到了AT25,那天还发生了四个事件。就在同一时间段,明珍社长被他的夫人谋杀,他的秘书下落不明,‘天使之心’被盗,最后还发生了爆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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