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需要朕提醒一下诸位,朕是如何做到这个位子的吗?”他言语没有一丝感情。
郁山海被他气的说久久说不上话,憋了许久才骂道:“昏庸,你怎能如此自贱?”
“朕杀个人,大玄就不再是大玄了吗?自贱?你们若是都不想活,那就一起去死,大玄有的是想替代你们,能替代你们的人。”
“也让朕看看,你们同杜戈青究竟有多大的情分?愿意为了他,舍了自己的命!”
他转身离开,一句解释都没有。
鲁知徽跟在他身后,“为什么不说?”若说那杜戈青是胡契奸细,这些人绝不会像现在一般闹腾。
“解释什么?解释了他们就会支持朕吗?”
“这个世上不会有人乐意理解朕,朕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与其费力,不如换个方法,他们爱什么,什么就能成为把控他们的刀子。”左晏衡冷漠的不似常人,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特殊的军印丢给他,“拿上它,带着你的那些旧部守好这座城,不准一个人出去,也不准一个人进来。”
“你呢?”
“朕心大得很,只杀杜戈青,朕不满足,我将萧凤棠埋在了东郊含情谷,若此行回不来,逢年过节记得去看看他,也当是你替他报了仇了。”
“主子。”司沿从远处赶来,“已经备好人马了。”他情绪并不高涨,左晏衡看着他,“那就出发。”
他丝毫没管那些要死要活的大臣,简简单单带了几个人,用车子拉上温青的尸体,从西城门出城,一路奔袭直去西北,直奔铁甲营。
封宁早就整顿好了大军,“胡契最难搞的就是僢鹰族两兄弟,扎那尔族在他们身后,很难一击即中,擒贼先擒王的办法在他们身上效果不大。”
“我们出其不意,已经是占尽先机,想要用最快的办法拿下他们,就只能让他们自顾不暇,隶第族和藩笯交给将军,祀其兵力最弱,交给司沿,至于僢鹰和扎那尔,朕亲自来,其他小族,忽略不计。”
“就这么办,兵分三路,一同出发,这样他们就没办法相互支援,僢鹰和扎那大军都是硬骨头,主力你带着,我和司沿尽力而为,帮你拖住他们也是好的。”封宁尽心尽力。
“封叔,不问问我原因吗?”
“原因?你既然唤我一声叔叔,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封叔都不会拧一下眉头说一个不字,攻打胡契自然有你的理由,作为将士,只管服从命令。”
他的话让左晏衡冰冷的心稍稍回温,他复杂地看着他的面容,“好,那便随我大杀一场,杀得胡契人闻风丧胆,再也不敢染指肖想大玄的一毫土地。”
“凶将,我喜欢。”
整个铁甲营兵分三路,趁着月色最黑的时候摸进了胡契的边境。
左晏衡并没有选择最直接的打法,他提前出发,一个人提着晏衡剑直奔僢鹰大营。
僢乌像往常一样吹了灯打算歇下,左晏衡一把匕首丢进了他的帐子。
他没停留,转身就走。
僢乌侧身躲过,捞了把弓箭穿着中衣追了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微末的人影。
他奔着人影直直追上去,一直追到营外,左晏衡忽然停下,僢乌谨慎的看着他的背影,“你是谁,胆敢夜闯我僢鹰大营?”
左晏衡转身看他,脸上遮都没遮。
“晏衡帝?”僢乌一愣,“晏衡帝不吱一声深夜造访胡契,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一言不发,提剑杀向他。
僢乌拿着弓箭挡在身前,剑刃和弓背不断碰出声响,来人身份尊贵,难免让他心有顾虑,“晏衡帝再这样,可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晏衡剑从上到下砍下来,僢乌身子一低,用弓身大力接住。
“今日朕来,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僢首领不必留情。”
“要我的…”他话未说完便感觉喉间一热,晏衡剑左横抹上他的脖子,僢乌迅速向左后撤身,顺剑翻滚出去,手里的弓弦却被一剑挑断。
僢乌躲闪开他这一击,“我胡契臣服大玄多年从未有过差错,晏衡帝一言不发来到这里便罢,还要杀我?”
“朕要杀的,可不止是你。”左晏衡眼眸暗黑,看不出一丝情绪。
“既如此,那就也莫怪我了。”他一手将弓炫扯开攥在手里,一手握紧弓背,抵着他手里的剑直直近身。
僢乌用手里的弦丝缠住他拿剑的胳膊,勒出血来。
左晏衡面无表情的顺着弦丝使力一拽,另一只手攥成拳头裹着劲风沉闷的砸在他肚子上
僢乌吃痛,腰腹下弯的后退了几步,左晏衡紧跟其后,带着戾气一脚将他踹飞出去,他未再动手,只在原地看他。
僢乌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麻木的没了知觉,“你,你在剑上涂毒?”
“这剑上淬了温青亲手炼制的毒药,入体毙命,感觉如何?”
“温青?”僢乌脸色极不自然,他胸腔沉闷,脸上开始冒汗,爬了两三次都没爬起来。
“噢对,应该叫他扎那尔青。”
“你,你是因为他才……”
“是又如何?你若心中不忿,就去下面找他,朕会一个个的送你们团聚。”
远处的僢鹰大营突然火光冲天,僢乌强撑着站起身来。
左晏衡没再送他最后一程,就让他这么看着,亲眼看着整个大营烧成灰烬再倒下。
不过一夜时间,僢鹰大鹰失守,僢乌战死,隶第族退居到藩笯,祀其族有僢里契相护,死伤大半,逃往北上。
整个队伍动作快的来不及让人反应,扎那大营尽数退进了扎那城。
扎那尔孜面色铁青地看着兵临城下一目望去黑压压的大军,铁甲营能到此地,说明僢鹰大营已经败了,而其他族地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
“晏衡帝,谈谈吧。”他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如此愤怒,不管不顾的杀到这里。
左晏衡抬手一挥,身后的士兵抬上了一个大坛子放在了两军对垒的中间,上面又放置了一块石板,搁上了棋盘棋子,旁边又摆了两个木制的凳子,他率先下马,坐在其中一边。
扎那尔孜也携人出了城门,那些人等在门口,他独自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左晏衡捏着黑子久久不下。
“僢乌呢?”扎那尔孜明知故问。
“朕拧了他的脑袋,挂在了僢鹰大营前。”
他的话听着让人愤恨,扎那尔孜强装镇静,“陛下突然发怒,总该有个原因。”
他手里的黑子一下一下的打在棋盘上,“胡契王在我大玄做了什么,需要朕再讲给你听吗?”
他视温青重要几乎是四国都知道的事情,如今攻打胡契,温青却不在身边。
“是温青?”
左晏衡不言,等他继续说下去。
“还是,隶戈?”
“胡契王这不是挺清楚的吗?”
“温青人呢?”
“他不是就在这里?胡契王没闻到吗?”
棋盘下密封的坛子散着一股股恶臭,扎那尔孜面色泛白,他想站起来大骂他疯子,却还是咬牙止住,“什么条件,晏衡帝才能退兵?”
“没有条件。”
“总能有的。”
“死。”
“好,我死,我死了,晏衡帝就能退兵吗?”
“朕的意思是,都死。”
扎那尔孜沉默半晌,“若是扎那尔族民愿自戕,可还能保住其他族民?”
左晏衡举起手里的黑子,“你猜这一子,朕会落在那儿?”
“怪我愚钝,不知。”
“没关系,下一秒你就知道了。”
左晏衡指上用力,黑子几乎同利箭一般,瞬间打破他的眼球镶进了他眼窝之中。
扎那尔孜捂着眼睛慌张失态的向后跌落在地上,“左晏衡,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他身后的铁甲营直接发动,震天的声浪直冲云霄。
“反正都要死,何必纠结早晚。”左晏衡重新捏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正中间,他站起身来,“原本朕还在想,如何才能最快的擒杀你这个王,可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司沿忧心左晏衡,分了一部分兵继续北追,自己则带着一部分来了扎那城下同他汇合。
扎那尔孜被活擒,扎那大城抵抗了不过两三日就被彻底攻破。
一望无际的城门口犹如炼狱,血腥味混着硝烟闻的人作呕,四处都是肢残体破的尸体,长矛和断剑半掩在黑红色的土里,
没了主人的隼鹰盘旋在胡契的各个角落,偶尔俯冲下来停到尸骸上,时而又受惊飞起。
第145章 番外四 白飘带
左晏衡看着这场景并不满意,他骑马带人北上,直去长生山,捣毁那里的祭坛,才算是彻底毁了胡契。
追着祀其族北上的士兵和僢里契都没了踪迹。
祀云带着三个大巫,静静的等在长生山底。
左晏衡下马,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站在祭台中间,“陛下大仇得报,为何不笑?”
“大仇?”他并未透漏过有关萧凤棠的一切,“你是如何得知?”
“若我能满足晏衡帝一个心愿,当如何?”祀云并未回答。
“心愿?”左晏衡嗤笑,那又是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是谁?“朕的心已经同那个人一起死了。”
“你的心没死,它还跳着,和我的一样。”
左晏衡慢慢近到他身边,抬起晏衡剑指着他的脖子,“它死了,在许久之前,而你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和它一样。”
“他们都称我算神子,今日我起了卦,卦象说我不会死,但血光之灾难免,你不会杀我。”
左晏衡冷哼一声,“那朕,偏要杀你。”
他手里的晏衡剑往前一递,祀云偏头一躲,剑身擦着他的脖子划出一道血印,
“萧公子,萧凤棠。”他自然而然的在晏衡剑刺入他脖子前说出这个名字。
左晏衡执剑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祀云摸了一下伤口处渗出来的血,一掐指,“你杀了扎那尔青,将他封入坛中,又一路带着他的尸体屠了杜戈青的府邸,然后马踏胡契,无差别血洗十四部,就是为了替他报仇,为了防止杜戈青一事泄露,影响到你接下来的计划,你还特意封了玄京城,我说的可对?”
左晏衡没说话,他确实封了城,而这些消息他也的确不该知道。
“若我有办法扭转这一切,你可愿相信?”
“你能让死人复活吗?还是说凭借你三言两语哄得朕去死?”
“我刚刚又起一卦,卦象说,左晏衡与萧凤棠,确实有缘无份。”
左晏衡手腕翻动。
“但是!萧公子临死之前并未对你心死,而刚巧你对他也依旧情深,有缘无份,但非死局。”
左晏衡听着这话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眼底涩然,“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以为是我杀了他,至死都以为是我杀了他,你知道他都受了些什么非人的折磨吗?碎骨钉肉,未对我心死?你想活命但也不该只挑些我想听的来说!”
“他心有怨,但不恨你。”
“他怎么能不恨我!?他必须恨我!他恨我!而且一定恨透了我!”
祀云叹了口气,他从颈上又摸了丝血,擦到了剑上,“那晏衡帝可以自己瞧瞧。”
左晏衡手里的剑突然变得极热,甚至灼手。
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致便整个一黑,他好似回到了那个要命的地牢里,萧凤棠尚有呼吸的瘫坐在那儿,他的手指微微的在地上划着,血印子乱成一团,眼睛虽有些空洞,嘴里却念叨着一个名字。
声音暗哑,但极其清晰。
“左晏衡。”
“萧—!”左晏衡才想开口,眼前的景致便瞬间变了回来。
祀云面色泛白的看着他,左晏衡久久怔愣在那儿,他眼睛渐红,耳边一遍遍的回响着那句左晏衡。
里面并无任何恨意,平平淡淡,如同怀念许久未见的故人。
“他,不恨我?”温青都以他的身份对他那般折磨了,他竟然……不恨他?
一直抵在左晏衡心里的绝望和愤怒好像一瞬间散开了,痛楚和苦涩不可遏制地涌向他的四肢,他手里的晏衡剑慢慢放下,低头不语的沉默了许久许久许久。
左晏衡不知道那场景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人使了什么手段诓骗他的。
“你叫什么?”
“祀云。”
“你刚刚说,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是。”
“什么都能满足吗?”
“或可尽力一试。”
“为什么?”
“人各有择,你为了萧凤棠做了一场近乎如天谴的屠杀,以致胡契的天上都飘着血色,而我自小生长在这里,我也想挽回些什么,如果不能,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你叫祀云。”他眼睛一黑一棕,亮亮的看着真诚。
“对,我叫祀云。”
“主子?”司沿担忧的看着他,“别听他的。”
左晏衡没理他,依旧看着祀云,“你要什么?”
“晏衡帝有什么?”
“一生机运如何?”
“你乃帝运,可。”
“主子!”司沿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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