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同意并不代表你该那么做。
“我会亲自与岳父岳母说,让他们不必送庶妹过来。”他不想要这些,容名重新拿起折子继续低头批阅。
欧阳沁:“是,夫君。”她是欢喜的,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夫君,心中意动。
今日阳光正好,容名陪着夫人一起出去走走。也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踱步到河清海晏门口。
院子里不少奴才在打扫。乱糟糟的却等不到主人。
“夫君,原以为公公和婆父今日回来,故而才遣人打扫。”欧阳沁在一旁解释。
容名背着手并不回答,目光沉沉从四方的门望向屋里。
人间处处尽芳华,纵登高,再难觅皎月。
“夫君?”欧阳沁轻唤。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事。”已经一月不见了,容名转身离开。
今夜难得没有雨声搅扰。
起先听雨打瓦片,滴滴答答的倒是挺助眠。可是一下听一月,谁都会疲乏。
床帐割出一方小世界,只有床上两人窃窃私语。
“夫君,你说那个齐侍卫,与那少女在一起了吗?”江之晏窝在夫君怀里,听着今日的趣事。
“自然。”容晨将小夫人往怀里揽进,凑到耳边咬耳朵,“正如你我一样,在一起了。”
“真好啊。”
小笨蛋想,这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果然是最美丽的景。
醒花离开前熄灭两根蜡烛,听帐子里私语轻轻。嘴角挂笑,抽身退下。
世间夫妻,总是各有不同。
而躺在容名身侧的欧阳沁,两人盖着不同的被子有些生分。一个翻身,正好看到夫君的侧脸,伸手为夫君掖好被子。
正打算闭眼休息时,就听到夫君呓语。
有些好奇,凑过去想听听看是什么。就听到夫君喃喃夫人,心里一暖,忍不住朝人靠了靠。
容名见一片华丽的衣袍在地上拖曳,快步追上去一脚踩上秋香色华丽宫装的裙角,等那人回头,又是惹眼的美丽。
“你不会叫住我吗?为什么要踩我衣摆?”
“因为想让晏儿惊吓后一转头便是惊喜。”容名松开脚,快步转而上前牵住那人的手,“已经一月不见,欢喜吗?”
“欢喜的。”
“晏儿,我也是欢喜的。”
凑得很近,以至于欧阳沁在听到夫君喊出那小名时便听得清楚。心里一惊,她先是不知那第一句喊得是谁。
燕儿。
雁儿?
却听到那一句:一月不见。
在这一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不是燕儿,也不是雁儿。而是晏儿。她在容氏一族的名单上见过那位的名字。
一月未见,从四月到五月。
欧阳沁惊得坐起来,下意识看向夫君。却发现夫君此时也已经醒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
“夫君。”欧阳沁惊慌失措,一点点的往后躲。
实难相信,夫君居然是这样的心思。但又是意料之中,夫君是见过最多的人吧。
容名掀背坐起来,双脚踩在脚踏上。双手撑在床沿,许久许久后才冷声问道,“都听到了?”
他相信,以夫人的聪慧,已经猜到全部。他睡梦中呓语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是。”欧阳沁垂头。
“若先在容府见到他,我便不会如此。”恨只恨春风作弄。恨只恨那一日他多事,居然先去后山竹林。
容名似是而非的解释。
欧阳沁平复下心情,半晌才问道,“夫君,能否不要告诉婆父?”
那样纯稚的人,若是知道这样厚重而悲痛又扭曲的感情,只怕要被压弯脊背。压得总是向上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
此时她无比庆幸婆父的单纯,以至于什么都看不出,什么都不必知道。这样或许能活的久一点。
这一月她看得出,婆父身体不好这话不是托词,而是真的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是连公公都要潜心求医只求能多延几年阳寿的地步。
“春江月朦胧,水薄雾不知。”
欧阳沁此时心中竟有几分悲凉,呢喃道,“夫君,做梦呓语的毛病若是改不了,还是要小心。”
“你睡吧。”
“是。”
欧阳沁颤着身子躺回去,一个翻身背对着床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只是轻轻眨一下眼睛眼前又是一片湿润。
她不知自己哭什么,要的已经快得到,不用哭也不该哭。
容名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对不起。”
听到空寂又无奈的那一句对不起,欧阳沁的眼泪更凶。喉头哽咽,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发声。许久许久后才颤声道。
“夫君睡吧。”
她不能说,也不会说。
用力抹掉眼角的泪珠,她的夫君已经很好,虽然总是醉心国事,但却对她很宽容。虽然不善言辞却也会顾虑她的感受。
这世间,或许总没人能处处都好。
容名带着夫人回府后,没多久就传来陛下驾崩的消息。
江之晏乍一听这消息,确实错愕震惊。他对皇帝也并不熟悉,但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去世,而且那时候他还在宫里。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
“夫人,您怎么了?”醒花看小夫人正倚在榻上揉着太阳穴,还以为什么事儿。
江之晏:“我听说陛下驾崩了。”
“是啊,这消息来的突然。大人和小容大人已经都进宫去了,夫人别担心。晚上会回来的。”醒花还想。
小皇帝驾崩早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小夫人在担心?
江之晏摇摇头,“是容名吗?”大概是男主吧,他要登基那小皇帝肯定是要死的。
“不知啊。”醒花知道其实是大人,但又怎么能说呢?
“罢了,等夫君回来,我问问。”问醒花也问不出什么。江之晏叹道。
剧情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参与。故事就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大半。
接下来是容名登基称帝,夫君会尊为太上皇。
然后就是新皇登基的一些权谋制衡,他都看不懂。
容晨在宫中讨论,该打的招呼都已经打好。皇帝无子嗣,皇室的人当初也被杀的差不多了。
史官在旁执笔。
最后落笔记载的会是:容晨不肯受皇权,群臣知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推举容名称帝,容名推脱不开,便只好应下。
一切都是那么干净清白。
容名被迫成为皇帝。
这件事荒唐吗?
满纸荒唐,却是史官执笔出的荒唐。
但荒唐经过时间粉饰,经过政绩掩盖,都会成为真实。
容名准备登基的事情,居然是礼部尚书先知道。他惊讶但又是意料之中。惊讶的是这件事过于荒唐,居然还有人信。
被禁足的顾汝素也得到首肯,能出来走动。听说小皇帝病死,群臣推举容名为帝,说定在十月举行登基大典,这一切都是按照剧情走的。
顾汝素参与其中后,却有一股波澜壮阔之感。虽然被禁足,什么都没看过,可真的看到改朝换代,心有戚戚。
一个二次元人的死亡,她看的是爽的。
漫画里最高潮的地方就是容名登基,多帅啊。
如今身处漫画里,又被禁锢那么久。顾汝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应付这一切,只能缩在家里。
等选秀的时候,她就能进宫。以顾家的家世,只要参选必定会被选中的。
她目的明确,就是这样想的,也愿意等。
江之晏得知此事,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像是意料之中。
这反应倒是将容晨吓得不轻,缠着小夫人问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啊。”江之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他能说什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
“夫人果然聪明啊!”容晨叹道,“夫人可是早就料到?果然是料事如神,诸葛在世啊。”
江之晏被夸的心花怒放,眼里的笑意怎么都盖不住。
等容名过来时,就看到院中,凤尾竹下的江之晏笑得眉目如画,灿若春日。忽然那人转头看过来,眼中笑意来不及撤下。
好干净快乐的一双眼睛,他却在那眼中看到欲望满满又痛苦的自己。
“父亲。”容名两步上去,拱手道,“父亲,这是礼部的安排。”
他做事总不周全,还是父亲来看看。
“嗯。”
容晨现在还没心思去看,示意名儿放到桌子上。
将折子放下,容名便转身退下。毫不留恋。
人男主一走,江之晏的心才些微放下。在他心里,是男主杀死小皇帝的,抚下胸口问道,“我方才会不会笑得太大声?”让男主不高兴?
“不会。”容晨无奈,看来小夫人对名儿的恐惧还在。
这样也好。
“那就好。”听到夫君的话,江之晏才放心。
“下午夫人好好午休,为夫要进宫一趟。”他亲自画的图纸,选中康宁宫。扩建出来给小夫人住。
他要去瞧瞧,工人抓紧干,或许十月初就能完宫。
江之晏点头,“嗯,你去吧。”毕竟要登基,需要准备很多事情。
下午容晨带着名儿进宫,先去与六部官员商量登基大典的章程。这些确定好之后,这才去后宫正在施工的地方转转。
“父亲,你为什么不做皇帝?”有时容名也想不通。
论手段,政见,胸怀,论所有,父亲都比他适合当皇帝。可父亲为何不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容晨闻言,回头看名儿颇为意外,“为何会如此问。”
“只是好奇。”真的只是好奇,名儿想不通。
“这边是为父不能当皇帝的原因。”容晨领着名儿来到动工的地方,康宁宫已经被拆开,还在往外扩建。
“你看,若是名儿你,你会施工吗?”
容名:“不会,虽国库充盈但宫中扩建,到底是劳民伤财。”
“为父心里有更看重的人,无法将黎民百姓看得最重。但名儿你可以。帝王之爱,爱之百姓,爱之天下。”
容晨背着手,“为父不太适合当皇帝,为父会感情用事。”
第一百四十章
通俗来说,容晨是恋爱脑,容名是事业脑。
当皇帝,还是事业脑合适一点。
容名:“许是吧。”若真的说起来,他还是更爱这个皇位,而那个人只是皇位的点缀。
容晨:“名儿,得失已定,莫要强求。”
“是。”
容家改朝换代之事,奇怪的在民间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对他们来说,先皇在位时百姓苦不堪言。后来宰辅大人在,这些年边疆安定,百姓安居。
百姓,其实只在意也没有好日子过,至于谁做那个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
甚至有人觉得,容家就该当皇帝。
十五年深耕,朝堂上下早就是容家的人,还有在坊间的舆论也在掌控中。不会有人反对,或许有宵小,但却不足为惧。
只是让大家诧异的是,当皇帝的居然不是宰辅大人,而是小容大人。
也不是说小容大人不好,这些日子小容大人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但宰辅大人正值壮年,若是当皇帝至少稳坐二十年。
最诧异的该是欧阳家。
原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只会是个太子妃,却没想到一跃就成为未来皇后。
登基之事不会变,欧阳家却对这个突然掉下来的馅饼惶恐起来。
欧阳夫妇商量之后,决定让欧阳夫人去容府见见女儿。
这样大的身份转变,就怕女儿多想,想不开。
欧阳沁见母亲亲自来,自然是欢喜的。将人迎进来,又嘱咐青西区奉茶倒水,“母亲。”拉着人到榻上坐下。
“母亲,您怎么来了?”
“你们都下去。”欧阳夫人睨了眼圆子。
圆子了然,带着其他容府的奴才退下,顺带关上门。
“母亲,怎么了?”虽知道母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欧阳沁却不曾想都此事如此要紧。
“沁儿,你能那么快当皇后也是我们不曾想到的。但你要记住,既然是皇后,对陛下你不仅是妻更是臣,不要再肖想夫妻之爱。陛下该有爱,但却是大爱,爱江山爱百姓。你能做的,就是好好主持中宫,别让陛下为这些琐事费心。也算是你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
欧阳夫人最明白,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渴望有多强烈。但一旦作为皇后,你就不是一个女子,你先是国母,是天下人的母亲,再是一个女子。
拉着女儿的手嘱咐,“日后你自称臣妾,先是臣后才是妾,知道吗?”
“女儿知道。”
欧阳沁早就想明白,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她就明白以后得路。
夫君一心只想做个明君,或许会忽略她。她明白的,什么都明白。能做的不多,身为国母该心怀天下。
她会是一个贤后,手掌中宫权势,或许将来会与夫君一起,名留青史。
女儿这样淡然,欧阳夫人倒是奇怪。不过却没多说,毕竟有些事说多就太烦人。
干脆拉着女儿开始说体己话。
容名回来听说岳母在里面,不好打搅又抽身离开去书房。
江之晏大概是这场风波里,最安稳的人。每天依旧和夫君一起画画,听曲。他的世界,真的就只有画画钓鱼和容晨。
容晨尽全力,将小夫人护在平稳之下。
以至于江之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都没什么感觉,直到那一日,醒花和朝云捧着十月十七登基要用的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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