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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病弱老婆(古代架空)——花卷

时间:2024-01-24 15:13:08  作者:花卷
  穆裴轩定定地看着段临舟,段临舟朝他眨了眨眼,玩笑道,只不过,若是有品性不佳,不堪用的,我自也不会留。
  穆裴轩捏了捏他纤瘦的手指,沉声应了声好。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是徐英等人率大军返回丰州,他们回的比穆裴轩预计的早了两日,周庭和几个将领暂且留在了良州善后。
  大军并未进城,而是驻扎在城外。
  诸事已定,大军回到丰州的当晚,穆裴轩在军中设了庆功宴,犒赏三军。
  已经入了夜,苍穹星罗棋布,凉风习习,营地里燃烧着一簇又一簇的篝火,衬着交错的劝酒声欢笑声分外热闹。穆裴轩,段临舟和徐英方垣等人坐在了一处,席间他们默契地留出两个座,杯中倒上酒。
  周自瑾、陆重和徐英他们说起穆裴轩回丰州之后的事,都是嘴皮子利索的,说起来绘声绘色,觥筹交错间不知不觉就空了两个酒坛子。
  酒是好酒,是段临舟一早为他们凯旋而备下的。
  徐英喝多了几杯,脸颊微微泛起了红,大声道:“郡王你当时不在,没瞧见,周自瑾冲着那个叛贼小头目嗷嗷就冲过去了,”他拍着大腿,道,“陆二哥拦都拦不住,也幸亏陆二哥身手了得,一刀甩过去将那个放冷箭的弓弩手捅了个对穿,不然今儿这小子就别想坐在这儿和咱们喝酒了。”
  他们一道出征平叛,共生死,也熟悉了起来。周自瑾听徐英告状,哼哼唧唧道:“你还说我,也不知是谁带着一队人就翻过半座山去点了他们老巢。”
  穆裴轩和段临舟,方垣几人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拆台,都不觉莞尔。
  徐英嘿然一笑,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战术,不乘胜追击,万一等他们缓过劲儿又跑了,咱们还不是得多费些功夫!”
  “那些孙子哪儿是兵,活脱脱的就是土匪,臭老鼠,往山里一钻滑不留手,”徐英嘀嘀咕咕,说,“要不是那座山下多村落,老子非一把火烧过去不可……”
  说到此处,不知怎的,声音低了下来,往口中灌了两杯酒,大声道:“喝酒!”
  “郡王,我敬你一杯!”徐英站起身,捧着酒杯,道,“咱们兄弟就不多说了,干!”
  穆裴轩抬手和他虚虚碰了个杯,道:“行了,坐着吧。”
  徐英敬了穆裴轩,又敬段临舟,说:“段老板,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中庸啦,我敬你一杯!祝你和郡王白头到老!”他晕晕乎乎地补充了一句,“早生贵子!”
  段临舟几人都笑出了声,穆裴轩瞥他一眼,道:“说什么呢。”
  徐英茫然道:“难不成郡王不想早生贵子?”
  穆裴轩耳朵一热,这些话哪儿用得着放这大庭广众之下说,方垣在一旁也笑了起来,他拽了拽徐英的衣袖,道:“好了,坐着吧。”
  徐英“噢”了声,这才慢吞吞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段临舟笑着举了举杯,道:“承你吉言。”
  徐英这才眉开眼笑,说:“段老板就是爽快。”
  周自瑾见他喝完了杯中酒,凑了过来,道:“徐英,怎么不和我喝酒,你是不是不敢?”
  “笑话!”徐英眼一瞪,道,“谁不敢了,看小爷不给你喝趴下!”
  二人说着就要拼起酒来,都不再用杯子而是换了碗,陆重几人看得兴起,索性一起丢开酒杯,也用了酒碗。碗口深,酒液倾洒间,很有几分快意。
  段临舟不贪杯,只笑盈盈地看着穆裴轩和他们喝酒,过了一会儿,见有几人有了醉意,对方垣道:“不劝着点儿?”
  方垣微微一笑,摇头道:“难得醉一次,由他吧。”
  酒过三巡,穆裴轩眼神尚且清明,周自瑾和徐英已经歪七竖八地坐不直了,说话也含糊不清。徐英当真是喝醉了,竟又爬了起来,抱着酒坛子要去寻人喝酒,他转了几圈,眼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方垣忙扶住了他。他个子高,压得方垣晃了晃,“徐英。”
  徐英迟钝地低下头,看着方垣,叫了声“垣哥儿”,他说:“黎越呢,我还没有和他喝酒。”
  方垣微怔,看着徐英,徐英眼睛却慢慢红了,说:“我再也不能和黎越喝酒了。”
  方垣轻轻拍着徐英的后背,徐英喝醉了,所有的忍耐都忘了,抱着酒坛子哭得好不伤心。他这一落泪,除却喝醉的周自瑾,陆重和穆裴轩和段临舟等人都沉默了下来。
  穆裴轩捏紧手中的酒碗,一仰头,将碗中的酒灌入喉中。
  段临舟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看了陆重一眼,陆重朝他点了点头,对方垣说:“方公子,徐英已经喝醉了,我将他送回营帐吧。”
  方垣忙道:“有劳陆二哥,”说罢,又对穆裴轩和段临舟点了点头,方跟着靠在陆重身上的徐英一道离了席。
  穆裴轩目光落在席间两个空荡荡的位子,眼前似乎浮现了穆裴之和黎越的身影,他闭了闭眼,又喝了大口酒。段临舟没有阻拦,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坐在一旁无声地陪着穆裴轩。
  这一晚,穆裴轩也喝多了。
  段临舟陪他回去时,穆裴轩一改往日的冷静少言,抓着段临舟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少时和黎越徐英在青鹤书院一道逃学,说起许方意一年爱赌玉,将自己的私库亏了个精光,被他爹一顿好揍还停了月钱,靠着他和于靖活了半年;说起于靖爱诗,为了求一个被贬岭南的大家给他写一首诗,生生吃了半个月的闭门羹……话兜兜转转,说起黎越,说黎越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勤勉的,周指挥使很是看重他,黎越若是不出事……不出事,有周庭为他铺路,说不得将来就是下一任卫所指挥使。
  段临舟从未听穆裴轩说过这样多的话,少年抓着他的手臂,将脸抵在他肩头,叫了几声“段临舟,”段临舟抚着穆裴轩的头发,偏头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睫毛,“我在呢。”
  穆裴轩没有说话,就在段临舟以为穆裴轩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就听他说,“我大哥说他不如我,我从未这般想过,其实我小时候嫉妒过大哥。”
  穆裴轩道:“母亲对我从来不假辞色,对大哥却千好万好,我那时是嫉妒他的。”
  “大哥年长我多岁,我和大哥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和徐英他们在一起多,我们素来不亲厚,”穆裴轩目光不知看向何处,茫茫然,道,“直到梁都来旨意,要我入京,我没想到,大哥不同意,甚至想着他替我去入京请罪。”
  穆裴轩惨淡一笑,道:“他不说,可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竭力地护着整个安南侯府,护着我。”
  穆裴轩说:“他是我大哥,是安南侯,他从来没有不如我。”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将这句话说给穆裴之听,段临舟心中微酸,低声道:“我知道。”
  过了许久,穆裴轩对段临舟说:“段临舟,别离开我。”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穆裴轩眼睛通红,还有几分湿意,目光却很执拗。段临舟几乎不忍看这样的眼神,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道:“我不离开你。”
  只要我还活着。
  元丰二年六月初,平叛大军班师回瑞州。
  同月,萧子行战死,秦凤远攻破博州,兵临临关。临关是梁都最后一道天险,亦是梁都门户,一旦临关被破,梁都再无险可守。
  朝野惶惶,渐起南迁之声。
  玉州信王率军北上直抵齐州,欲迎幼帝南下入玉州,朝中顿时分成了两派,以林相为首的一派主张死守梁都,以户部尚书秦穹为首的一派则主张退往玉州。
  在此时,丰州,陇州,良州几州官员纷纷递折子入梁都,道是州内不平,匪患横生,民心涣散,特请南军戍守各州,护佑一方平安。
 
 
第57章 
  93
  大军班师回瑞州时已经是六月了,浩浩荡荡,声势极壮。许是入了夏,除了路上遇过一场大雨,一路顺遂地回到了瑞州。
  那一日是个阴天,初夏的烈阳掩在云后,几缕微风轻轻拂走了燥热。临到城门外的风雨亭时,瑞州巍峨的城门已经在望,穆裴轩勒缰驻马,不自觉地望着城门上的瑞州二字,就连最是聒噪的徐英都沉默了下来。段临舟偏头看着穆裴轩,军中上下俱是额戴白巾,臂缠素麻,他们带着穆裴之和黎越一起回瑞州了。
  离开丰州那一日,尚且有几分兴奋,可离瑞州愈近,军中将士就越是安静,透出几分肃穆和近乡情怯的惶然。
  穆裴轩和徐英同样如此。
  穆裴轩兴许是察觉了段临舟的目光,转过头,对上段临舟担忧的眼神,他朝他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挥手示意继续前行。
  他们今日回城的消息早已经送回瑞州,韩世卿等瑞州官吏都在城外相迎,穆裴轩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氏。
  是他大嫂。
  穆裴轩没有想到李氏竟会出现在城门口,他大嫂出身名门,娴静温婉,最是守规矩。可旋即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他大哥和他大嫂自成婚以来,二人相敬如宾,感情极好。
  穆裴轩心中一恸,几乎不敢看李氏的眼睛。
  李宜心怔怔地上前了几步,看着队伍中的一前一后两樽棺椁,一个是穆裴之的,一个是黎越的,二人殒身的消息已经送回了瑞州。可李宜心无法相信,穆裴之分明答应过她,会好好地回来。
  穆裴轩低声叫了句:“嫂子……”
  李宜心恍了恍神,问道:“阿轩,你大哥呢?”
  穆裴轩无法回答。
  李宜心缓缓地将目光移向穆裴轩,又看向段临舟,二人都错开了她的目光。李宜心朝着那樽棺椁迈出了一步,又一步,不过走出几步远,已经跑了起来,素净衣袂如蝶一般。棺椁厚重,她颤着手,想触碰那樽棺椁,偏又不敢,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打开。”
  “打开!”
  穆裴轩道:“嫂子,不能开,”他双眼微红,低声道,“不能开。”
  穆裴之是安南侯府的侯爷,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开他的棺?
  李宜心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半晌,突然凄凄叫了声“侯爷”,就一头撞向那樽厚棺。穆裴轩瞳孔紧缩,所幸他一直在身旁,又看着李宜心,在她撞向棺椁的那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臂,李宜心痛不欲生,眼泪簌簌而落,“侯爷……放开我,放开我!”
  她声音之悲凄,让周遭身经百战的将士都红了眼睛,别开脸不忍再看。
  一番兵荒马乱,最终以李宜心昏过去而告终。
  黎家也来人了,黎越的父亲是瑞州治中,他们和徐英一道将黎越的棺椁送回了黎家。穆裴轩将军中事交给了徐英,就带着棺,和李氏一起回了安南侯府。
  回府之后,老夫人见了穆裴之的棺,再没了以往的自矜和雍容,扑上去就痛哭出声。
  阖府皆悲。
  穆裴之的离去仿佛一场迟来的冬雪,洋洋洒洒而下,凛冽彻骨亦摧人心魂。府中上下老夫人和李氏都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不能自拔,段临舟陪着穆裴轩将穆裴之的停灵出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段临舟曾亲手操办过段老爷子的葬礼,又有府中管事相帮,一切依礼而走,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棺就停在府中,灵堂挂白,来往吊唁者颇多。穆裴之性情温厚,与人为善,在瑞州颇有才名,不但官场有人来吊唁,亦有名声远扬的文人来上上三炷香。
  有真心来的,也不乏因利而来。如今大梁乱成了一团,瑞州偏安一隅,安南侯府在此次平叛中凯旋而归,侯府声名大振,让人又想起这百十年来,都是安南侯府戍守边南,方有边南各州的安宁。能踏进安南侯府大门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何等敏锐,心中明白乱世已至,各地藩王不乏自立为王者,穆家虽只有半块虎符,可在南军中声望极高,未必不会成为一方霸主。
  这些藏在背后的算计,穆裴轩看得清楚明白,神色更见冷漠。
  不过短短数日,张老夫人就老了许多。穆裴之是她的长子,也是最疼宠的,寄予厚望的孩子,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她禁不住这样的刺激,鬓边白发都多了。她不肯离开,恨不得日日都守在灵堂,守着穆裴之,可到底不年轻,昏过了几次,可醒来又要往灵堂去,下人拦都拦不住。
  “我的儿啊,”张老夫人趴在棺椁上,哭得涕泪横流,不住地拍着棺盖,“你怎么能丢下娘……怎么这么狠心……”
  “还不如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穆裴轩扶住她,哑声道:“母亲,保重身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张老夫人已经甩开了穆裴轩的手,她直直地盯着穆裴轩,说:“是你将你大哥挫骨扬灰的?”
  穆裴轩一愣,没有说话。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却是老夫人抬手掌掴在穆裴轩脸颊,“你怎么敢?那是你大哥,你亲大哥!”
  这一巴掌扇得重,堂上段临舟和一干下人都惊住了,段临舟当即反应过来,皱着眉,上前两步看了看穆裴轩,一边道:“老夫人,事急从权,侯爷是感染时疫——”
  “住嘴,你是什么身份!”老夫人怒喝道,“有你说话的份?”
  段临舟眉头一拧,还欲开口,穆裴轩抓住了他的手,开口道:“母亲,大哥染上时疫,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什么不得已而为之,”张老夫人恨恨地盯着穆裴轩,说,“为什么你大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你一去他就出事了?”
  这话说得诛心,穆裴轩愣住了,不敢相信一般,呆呆地看着张老夫人。
  过了几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茫然道:“您是认为,是我害死了大哥?”
  “即便不是你,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张老夫人心中痛极,看着眼前的次子,越发觉得面目可憎,深恶痛绝道:“我知道你自小就嫉恨你大哥,当初他让你娶这个商户时你就不愿意,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恶毒至此!将自己的亲生大哥挫骨扬灰!”
  穆裴轩脸色倏然苍白。
  张老夫人盯着穆裴轩,说:“你出生时,就险些克死生母,又累得父母离心,”她鬓发散乱,有几分疯狂之意,“我真恨不得当初没有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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