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佑身子不适,别吵醒他”
“这还叫我如何睡得着,”纱幔被一截儿白净的胳膊挑开,白狮散着曳地的银丝缓步出来。
山神立即起身去小心搀扶着。
“阿渊,把他放出来吧,”白狮无力地将身子倚上山神。
“聒噪,”山神将人揽进怀里,伸手解开山雀的桎梏,眸子全然是赤裸裸的警告。
“你犯了禁忌,确实不宜再度下山,”白狮有些虚弱地抬手,让山雀落在他的手腕处。
“可是小鸭怎么——”
“我答应过阿佑,会保那只鸭子无事,”山神不耐地打断他,将山雀攥在自己手掌里,对着面前不断流动的水波纹屏障随手一抛,就不见对方的踪影。
“你何必替他们操心,因果轮回自有定数,阿佑,你还是先将养好自己的身子,”山神扶着白狮往自己先前躺着的玉席上倚卧着,凭空取了柄蚕丝团扇替他轻摇着。
白狮长睫微颤,思绪飘出很远,许久才轻叹口气,抚上眼前人万年不变的脸庞:“阿渊,你也说了,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我于你的生命而言不过蚍蜉一粟,耗费灵气把我留住也不过是白费力气,我本就不该强留于世。”
山神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他恨极了对方的悯然,却更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护住心爱的人,握着那纤弱的手腕也不肯使半分力气。
白狮抬手按上山神的胸口,宽慰道:“别和自己置气,我会不放心的。”
“你放不下的究竟是我,还是那只天真的鸭子和他那群蠢货朋友,”山神最听不得白狮口中关于半句离别的话,语气瞬间变得愤然,“或者是那只被驱离下山的赤狐!”
“你果然还是很介怀那件事,”堂堂山神竟也变得如此幼稚,白狮会心展颜,体内横冲直撞的灵气乖顺了不少。
“那赤狐屡次挑衅,亦是害你至此的元凶,阿佑,你如果非要抛下我独自苟活,那么我绝对让唐小鸭和那只赤狐替你殉葬,”山神望向白狮的眸子里全是亢奋的痴迷。
??43花卷和馒头(九)
被郝迟提上副驾的唐小鸭无端打了个冷战,又跟了喷嚏。
“是不是昨晚着凉了?”大半夜躺路边多半是浸了凉气,郝迟开着车用余光瞄着唐小鸭。
“没有吧,就是有点痒,”唐小鸭不甚在意地剐蹭着被搓地泛红的鼻尖,“对了花卷,我们得去跟老爷爷道别呀!”
他反身扑在靠椅上冲挤在后座边的花卷喊,那两人恨不得中间隔出十万八千里,各占一头。
“花卷,名字挺可爱,”郝迟不温不火地夸了声,心里却生出几分异样,这两人果然之前就认识,还会取别称。
“可爱!”纪彦辰尖锐的质疑从后座传来,嫌弃地将脸扭作一团,斜着眼睛打量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子揉进车门的红毛,脏兮兮的像刚从垃圾篓里捞出来,可爱个鬼。
对方看他亦是如此,怎么会有这般无礼的人类。
在唐小鸭的央求和花卷的带领下,黑曜色的车最终停在离杨老头家不远的路口,狭小的街道实在是容不过这车身。
郝迟刚替唐小鸭解开安全带他就蹦跶着下车了,后座的花卷见此就等着旁边的车门打开。
只等来句没有感情的通知:“我陪他去,你们在车里待着。”
郝迟不忘将后面装满被踩瘪瓶子的袋子取下来。
看他俩走远花卷焦急地扒拉着车门能动的所有东西,就是打不开车门,旁边还传来那个人类的嗤笑声。
“别白费力气了,我哥把门给锁上了,”纪彦辰单手撑着下巴,戏谑地看这小红毛干着急。
面对他的挑衅花卷选择直接无视,回想起自己为了能被带走还故意讨好他的样子就感到浑身不适,还有那个什么好先生,果然不是好人。
唐小鸭抬手敲了几下看起来不是很牢靠的大门,半晌没反应,下意识求助地望向身后的好吃。
但这逆光的身影和嘈杂的小道都让唐小鸭觉得格格不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怎么他们没有像我们那种大大的房子,太大了不喜欢吗?”
这还真把郝迟问住了,盯着少年稚嫩纯真的面容,他平时的说辞半点都倒不出来,只能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因为不喜欢。”
自出生便活在山里,不谙世事也是情有可原。
“那你呢,更喜欢住在哪种房子里,”郝迟站到门前,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
“我都喜欢,但是因为好先生在大房子里,我也更喜欢大房子哦!”唐小鸭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吗”语调轻快地不像能从郝迟嘴里发出的声音。
郝迟敲了阵,也没人应。
不过旁边的门却‘哐’得拉开了,满面横怒的男人在和郝迟对上后就愣住了,视线又往他手里拖着的尿素袋子上挪:“干、干嘛的啊?”
高利贷上门来要债的?
“我找杨爷爷,我捡了很多瓶子,能换钱买酥饼的!”唐小鸭兴冲冲地接过好吃手里的袋子,宝贝似的抱在胸前。
“哪里有什么杨爷爷,有破烂就去回收站卖,隔壁的人早就搬走了,别他妈的再敲了,”男人晦气地低骂了几句后才不耐烦地转身进去,又是‘哐’得将门带上。
“不是这里吗?”虽然是花卷带的路,但唐小鸭也依稀记得这两旁确实很熟悉。
对于这个答案郝迟居然并不是很意外,这俩小孩儿看着确实不怎么靠谱,晚上被冻迷糊出现幻觉也是有可能的,待会回家了还是先请医生过来给看看。
“这边的路很多,又杂,记错了很正常,”郝迟宽慰地拍着唐小鸭泄气的小肩膀。
“我还想把这些瓶子给杨爷爷呢,”唐小鸭嘴巴都瘪了,分明说好会等他们捡瓶子回来的。
“那就直接放在这里,我帮你留个信儿,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是你唐小鸭留给杨爷爷的,”郝迟差点说服自己让唐小鸭将辛辛苦苦捡来的垃圾带回去。
对于这个方法唐小鸭也赞成,催着好吃留了他亲手写的名字才一步三回头地往路口去。
隐匿身形在旁边全程盯着的白白兔靠着闫嘉夸张地笑作一团:“这个小鸭子还真带着那只小熊猫捡了这么多空瓶子啊,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爱,怎么这么听话啊哈哈哈哈……”
“他被保护得很好,心智不成熟,容易被骗也很正常,”闫嘉会这般纵容白白兔耍唐小鸭他俩玩主要还是想看郝迟的反应。
这个人类对唐小鸭的包容底线究竟在哪里,还能帮他铲除些不能亲自出手的人类。
“早晨被送进去的那人怎么样了”闫嘉早就发现那人总是借着喂养流浪猫的名义,抓捕了很多体格较同类健硕些的猫,然后去抽取对应的血液,高价卖给那些愿意出钱给自己宠物输血的人类。
“我跟很多动物吩咐过了,会在里面多关照他些,不然又等他出来后我们就奈何不了他了,”白白兔也很痛恨这些为了金钱或是自身利益而去残害无辜生灵的动物,毋容置疑的是人类永远排在前面。
那可不一定。
“你别忘了,人类才是最懂的如何折磨同类的,”闫嘉魅惑的狐狸眼眯起,却没半点笑意,全然一派危险的气息。
*
唐小鸭领着名叫花卷的少年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郝迟看两人熟练的动作完全不像是头次来,难道在他之前上班期间这个花卷也来过?
得找物业来把监控再往前倒倒,
“你俩垃圾孩儿能不能先去把自己身上洗干净,”太埋汰了,纪彦辰全程与他们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
“走走走,花卷跟我一块去洗,好先生家里有个大池子,能装好多个我俩!”自从搬进二楼后唐小鸭就没到最开始徐阳带着自己泡澡的大池子里玩过了,这次有花卷陪着,正好有借口过去。
花卷被拉着走时不忘对嫌弃的纪彦辰吐了几道舌头。
“嘿,这小破孩儿,真是得寸进尺——”纪彦辰不得劲儿地骂着,余光却瞥到郝迟的臭脸,嘴角又使坏地扬起,伸手勾搭上他哥的肩膀,“就这小屁孩,我保证帮你搞定!”
对于纪彦辰莫名其妙的抽风郝迟也已经免疫了,心里本几就因为那俩人要一起洗澡而感到烦躁,实在是不想被纪彦辰闹,打掉他的手后就转身进屋了。
“你就装,待会还得谢谢咱,”纪彦辰掏出手机就蹑手蹑脚地跟在唐小鸭他俩身后。
这里他也没进来过,只知道是司机保镖们会用这个浴室,可能是人多,里面的空间还挺大,故意落后五米左右的纪彦辰跟着他俩进了其中一个小房间。
站在隔热布帘外纪彦辰将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就将镜头探进去,被热气糊了一脸,啥都看不见。
但那么长两条人也不可能一点影子都没有,他又将镜头往里伸,终于在浴池边找到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就是有点小,轮廓也很奇怪,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是不是被垃圾孩儿的臭味熏猛了,都出现幻觉了。
纪彦辰腾出手使劲揉了几道眼睛,再看向屏幕时恰好和一双提溜圆的眸子对上。
那只丢了的小熊猫!?
??44花卷和馒头(十)
那俩小子呢?他们果然是蓄意偷走小熊猫,还是团伙作案。
屏幕那边的小熊猫也察觉到异样,谨慎地将身子掩进池水里,只露出个毛绒绒的脑袋。
纪彦辰正欲冲进去抓个现行,小熊猫旁边就显出半截光滑白皙的纤细小腿,还没确认是谁他就大力掀开帘子:“敢算计你纪爷爷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若隐若现的人就突然被烟雾包裹住,不过几秒就开始消散。
可刚才的人影早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只毛发湿漉漉的小黄鸭子呆愣在原地。
人呢?
变故发生得太快,唐小鸭变回原身都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带花卷进来泡澡,可能是水温过分舒适,他‘砰’得变回了小熊猫,想着在澡堂里暂时不会有人,唐小鸭也没太在意,结果被突然冲进来的纪彦辰吓得小心脏都停了半拍。
直到看见眼前的人类变大好多倍才意识到自己又变回了鸭子。
“小黄毛,你别以为这种把戏能蒙混过关,拿只要死不活的鸭子来糊弄我!”纪彦辰直接上脚轻怼了几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鸭子,不停地用眼神梭巡在这个不大的浴室每个角落。
虽然他没用什么力,但唐小鸭轻巧的身子直接圆润轱辘地跌进池子里。
很久没作为鸭子下水,他头朝下掉下去嘴里呛进了不少水。
“咳咳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嘴巴,才发现自己又变回成了人类。
拼命忍住喉咙的不适,唐小鸭缓缓抬头心虚地看向池子边缘靠着墙腿不停打颤的纪彦辰。
目睹从鸭子变成人,纪彦辰腿不自觉地泛软,用手撑着身后的墙才勉强站直身子:“你、你你你是,鸭子精……”
“这——”唐小鸭无措地看向花卷。
只见一道黑影咻得蹿了过去,花卷恢复成人身,将保留着尖利指甲的爪子抵在纪彦辰脖颈处:“别叫,不然我就吃了你!”
这威胁果然很奏效,纪彦辰脸上刷得失去血色,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红毛,梗着脖子不敢再出声。
只是花卷变成人类的身子要矮上纪彦辰一截儿,这般抵住对方略显滑稽,好在他气势高了上去。
“别吃他,他是好先生的弟弟,”唐小鸭生怕他真把纪彦辰给吃了,赶忙爬上来求情。
“啧,”花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唐小鸭,人类这么大只,他才不想费劲去吃,这人类指不定多脏呢。
僵持期间纪彦辰慌忙之中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兀得得亮了起来,几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是、是我哥,小鸭,是好先生的电话,”纪彦辰看到来电显示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用手指着手机,忌惮脖子处尖利的爪子他也不敢做大动作。
花卷牢牢地将人桎梏住,朝唐小鸭抬眉,示意他来搞定这个会叫的东西。
之前好吃教过他该怎么接电话,唐小鸭蹲下身捡起手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拉下。
里面就传来淡漠的质问:“你还不快滚出来,去里面捣什么乱。”
“好先生,我是唐小鸭,我没有捣乱啊,”唐小鸭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边上,满腹疑惑。
对面的人一时沉默,半晌才有动静:“纪彦辰呢?”
他抬头撇着纪彦辰和花卷,苦恼地思忖好一会儿后才嗫喏地回话:“他说想跟我们一起洗澡呢。”
说完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纪彦辰只能在心里暗道不好,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哥对这个黄毛有意思,这样说不是把他往火坑了推理嘛。
反观花卷倒是赞赏地冲唐小鸭挑眉,这个理由不要太完美。
“让他接电话”
唐小鸭立马起身照做,把手机举到纪彦辰耳边。
“哥……”纪彦辰这声呼唤格外幽怨。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在澡堂里洗澡,”郝迟不带起伏的语气满是寒意。
“人、人总是会变嘛,”纪彦辰心里一惊还是想先稳住这两只小妖精,随即又快速回道,“不过我已经洗完了,你不是说要找我商量大买卖嘛,我马上就过来!”
不等对方搭话,纪彦辰就直接伸手挂断了电话。
“干嘛呢!”花卷手上的劲又大上了几分。
对上他溢着不自觉流露出杀意的眸子纪彦辰哆哆嗦嗦地解释:“我得赶快去找我哥,不然他肯定得过来。”
虽然这个人类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多数人类都很狡猾,花卷狐疑地瞪着他,突然脑子里冒出个想法。
他伸手掐住这个人类的下巴,左右掰着打量了圈,最后视线锁定在左侧锁骨,张着嘴‘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尖利的犬齿刺破皮肤,真切的疼痛传来纪彦辰不禁惊呼出声:“嘶——”随后就感到一股暖流往伤口处灌注,疼痛也悄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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