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的纪彦辰赶紧冲到小鸭旁边,摸索了阵才想起来自己的手帕都在换掉的衣服里,只能手忙脚乱的用袖口替他擦拭不住往外涌的血液,大声地呼救:“来人啊,有没有人,啧。”
他们像是被隔绝在这方屋子里,根本没人应。
*
“你们怎么样,”花卷舔舐着被玻璃碎碴扎得面目全非的手,垂眸询问着受伤程度不一的两位。
“他妈的安溪,跟人类合起伙来搞我们,”白白兔头次这么失态,抹上自己缺了一角的左耳,本就赤红的双目更加阴狠。
就连生命力比较强悍的章美丽身形都有些晃悠。
变故发生得太快,被愤怒包裹的花卷敏锐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气浪潮,像是海啸般席卷方圆几公里,这种方式只会无差别攻击能吸收天地间灵气的动物,并不会波及人类,正好这种禁锢他们的特殊培育箱就属掺杂进了不纯粹的灵力。
趁机挣脱了桎梏,也顺利将白白兔他们救出来。
“好了,让我们去瞧瞧,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阵仗,”花卷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混着涎水的血液,深深地望着灵力爆发的中心。
*
“你真打算继续违背我的意愿,安——溪”
借着这股力量,安溪也因为体力胡乱冲撞的灵气幡然转醒,瞬间单手掐上旁边男人的脖子,对于他低沉的质问,安溪只觉得像是被吐着信子的蛇缠住,黏腻得恶寒。
“不要说得像是我已经臣服与你,”安溪厌恶地收紧手指。
“曾经是,对吗安溪,”那人神色如常,仿佛呼吸受限并不影响他,还将手抚上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背,亲昵地磨蹭着。
安溪的瞳孔骤然收紧,却无法出声反驳,因为是不争的事实。
画面向上抬,幕布上赫然出现的脸正是许惟知。
因灵气消耗过快不得不单膝跪地支撑着身体重量的庾海眼神扫过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人类’。
这才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注意,他脸上僵硬地微表情就像是上了发条的精致玩偶。
此刻被破坏掉,于是表情也失去控制。
收回眼神的途中触及到那些因培育箱破碎而随着劣质海水滑到地面的尸体。
接触到空气,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氧化腐蚀,其中消失得最慢的就是耀眼的长尾。
“安溪你不能弄死他,”庾海强忍着不适出声阻止释放杀意的安溪,“违反规矩就不能再回去,不能回去托雷斯海峡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尘封许久的记忆铺天盖地砸向差点没控制住理智的安溪。
那是哪里呢?
没让他过多思考,许惟知忍着快要窒息的痛苦,捧上安溪迷惘的脸,肆意笑着:“你确实不能只弄死我,你得跟我一起去死。”
被唤过头的安溪再度加重手中的力道。
哪料许惟知却愈发兴奋地笑起来,将脸都涨的通红:“多亏了我们的孩子,才能让我提取出那么多未知的神秘元素,也才能关住你的同类、家人乃至今日那些动物,多亏了他哈哈哈……”
笑得癫狂之际他兀得将声音收住,怜悯道:“只可惜是个石化的死胎,要是活体肯定能更有用些,对吧,安溪。”
“你住口!”安溪神色狠戾,手上的力度却因为颤抖逐渐消减,没错,他自己也算是帮凶,因为他产出的那个死胎才让许惟知得到能禁锢人鱼的东西,并且在他的日夜不停的研究下也能关注其他拥有灵气的动物。
闻言庾海也很诧异,在他看来安溪虽然长相昳丽,但绝对是雄性人鱼。
能孕育生命的雄性,那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他们人鱼之间有个流传许久很古老的传说,准确的来说是诅咒,不能与人类交合,更不能与其孕育后代,这样娩出的只能是变成石头的死胎。
但庾海也只当它是个传说。
“你看,那些被我杀害的人鱼,你也是共犯,”许惟知撇开安溪毫无防备的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向镜头,直面那些此时已经辨不清面容的人鱼。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安溪只觉得是对自己的审判,所有的错误和罪孽都因他踏上陆地那刻开始。
对上那双极度悲伤、绝望而无助的眸子,庾海觉得心脏像是被狠攥住,快要透不过气来。
*
做在办公室已经快半小时的郝迟再次低头望向表盘,手指一下下不耐地在扶手上敲着。
“郝总,不好意思,魏科长实在是抽不开身来见你,”进去通报过两次的职员再次满脸歉意的出来。
到底是没时间见,还是不想见。
也不好继续为难人,郝迟只是将那个装得厚厚的牛皮纸袋扔到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既然如此,那我就下次再来,东西记得交给魏科长。”
“是是是,一定转交到魏科长手里,”看郝迟终于有要起身离开的趋势,职员的喜悦简直溢于言表,周旋在他俩之间实在是不好过,尤其是这个郝迟,不是个好惹的。
末了郝迟抬手拍了拍职员的肩膀,提醒道:“对了,我父亲最近总是念叨起魏科长,希望他能找时间叙叙旧。”
“好,我会一并转达给魏科长,”职员战战兢兢地回话,再抬起头只见郝迟已经走出许远。
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牛皮纸袋就往科长办公室去。
“人走了?”魏毅燃见来人是谁后,悠哉地端起腾着热气的茶轻嘬了口,随后还发出满足的喟叹。
“是,走了,”职员双手捧着纸袋子递到魏毅燃面前。
“他非要见我就是为了这?”盯着没有任何标识的纸袋子魏毅燃不甚在意地挑着眉。
“是的,”职员如实地将郝迟的话传达给他。
“哼,想见我,怕不是有求于我,估摸着又是场鸿门宴呐——”魏毅燃悠悠放下茶杯,缓慢地拆开手里的东西,倨傲讥讽神情在看见里面几张照有巨额支票的照片和几个U盘后僵在脸上。
“干的不错,你最近也辛苦了,去休息段时间吧,”郝迟在后座低头又看了眼时间,东西应该已经看见了,他都能想象出魏毅燃此刻脸上青白交替的神情。
应该很令人愉悦。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徐阳并没觉得自己出了多少力,查找那些视频小宇其实出的力更多,自己就简单买通了些内部员工那些支票就到手了。
最近阵子郝迟注意到徐阳总是在留意有关旅游方面的信息,应该是做了不少准备:“想要出去玩就别等到人多了去,国内外都一样,我觉得小宇更倾向于安静地让你陪着到处看看。”
被戳破想法的徐阳有些不好意思,憨厚一笑:“之前答应过小宇要带他出去逛逛,想着多攒几天假期再去,”确定关系后两人就没再吵过架,只觉得整天碰面的时刻都弥足珍贵,也趁着他才大一,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挺好的,”说实话郝迟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羡慕,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有小鸭在就好,他应该也会想出去玩。
正好之前不是总念叨着要去海边玩,等这些麻烦事告一段落后,把后面的事料理完,就带他先去海边。
光是预想着日后和小鸭的安排,郝迟心里就忍不住欣喜,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
对于这种表情徐阳已经习惯了,多半是在想有关唐小鸭的事。
“嘭——”
巨大地爆裂声从远处炸开。
“怎么回事儿,”郝迟按下车窗,并没有见到浓烟或者黑雾,但翻涌的热浪却不知从哪里扑到面上。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我下去看看,”徐阳准备将车停靠在路边。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接触到那股热气,郝迟只觉得心里的不安瞬间膨胀开来,厉声道:“直接去研究馆,把他们带回去。”
其实连庾海他都不是很放心,毕竟只是条人鱼,要斗过人类尤其是像许惟知那种,还是比较困难,主要是想先暂时牵制下对方,以免在搜寻证据的过程中从中作梗。
去到十字街路口时周围已经被人群和车挡地水泄不通。
果然是那里出了事。
郝迟呼吸一滞,拉开车门就大步跨下去。
随着人群涌动的方向越往前,他脚上的速度就越快,守卫森严的大门此刻已经被拉上了红色警戒线,不时有浓密的白烟从里泄出,周围站着许多戴着防毒面罩的工作人员在疏散群众。
郝迟脑子‘轰’的变空白,动作却没减缓,机械性得逆着人群继续往里走,也顾不上形象,拼命地想要挤到跟前去。
??79安溪篇(十一)
“先生、先生,你不能继续往前了,这里可能会发生二次爆炸,”维持秩序的人眼尖地瞧见逆着人流往前的郝迟,挥着旗子挤过来拽住他胳膊,企图阻止他。
郝迟反握上他的手腕,一贯淡然冷漠的声线带上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爱人和弟弟都在里面,”还有那些被无辜牵连的几只动物。
工作人员骇然,转头望了眼被封锁住的研究馆,为难地劝阻:“救援人员已经从后面进去了,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但直到现在都没发现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快让开,让开条道,”救护车的声音响起,郝迟和工作人员同时望向抬着担架的医疗人员,被蓝色隔离服遮住全然看不见下面躺着的是谁。
虽然人群已经在努力地向两旁分散,但碍于实在是过于拥挤,在医务人员经过时有人不小心地冲撞上去,把担架挤得个趔趄,隔离服滑下瞬间郝迟清楚瞥见那抹暖黄。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阴鸷的寒凉从脊髓传遍四肢,还没看清楚脸,医务人员就手疾眼快地扶住隔离服,继续艰难迅速地向前走。
周围嘈杂刺耳的各种声响刹那间湮灭,只剩下无尽的轰鸣声。
刚才极力要冲上前去的郝迟此刻却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看到下面那张脸。
“郝总,是小鸭和纪少爷!”不知何时蹿到大门前的徐阳,看清后面被救出来的人后拼命扯着嗓子唤着僵着身子被人群推搡的郝迟。
混乱迷惘的脑子还没做出反应,郝迟的身子就像是重拾力气,拨开人群朝前挤去。
在看到浑身被血水和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水沾染上才刚披上干净外套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时,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到了跟前不确定地唤了声:“小鸭……”
“郝先生,我没事,你快点让人看看小纪,他好像被吓坏了,”唐小鸭不顾因打湿而纠缠成一缕缕的头发和满是血污的脸,只担忧地一下下拍着双目无神、嘴唇微张的纪彦辰。
他俩当时正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自己嘴里不住往外淌的鲜血堵住,剧烈地热浪袭来,纪彦辰下意识把他往怀里塞,用那不堪一击的躯体阻挡了大半的伤害。
“抱歉,是我的错,”在腿软跪上地面前,郝迟拼尽力气将他搂进怀里,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道着歉,不仅是对小鸭,而是对以他名义进去的所有人。
纯粹都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才让他们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怎么会是郝先生的错呢,”唐小鸭乖顺地回抱上郝迟,用脏污的手抚摸着他不安的背脊,这场意外都怪那股无端大范围释放的灵气,后面的爆炸肯定和这有关才对。
而且刚才带着小纪出来时,他分明感知到其余动物的气息,一只不少。
“花卷!”瞥见从差侧门过来的几道身影,唐小鸭立马认出对方,除了沾上些碎渣略显灰头土脸些,他们三个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包括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狠戾。
听到呼唤,几人迅速靠过来,一眼看出纪彦辰的不对劲,花卷半跪在地上,握上他的手,侧着头柔声询问:“没事儿吧,是被吓到了吗?”
“花……卷”听到在脑海唤过千遍的声音,纪彦辰无意识的呢喃,眸子也在一点点恢复清明,直到完全将面前的人装进眼睛,才激动地按着对方的肩膀。
“花卷?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他关切担忧地将人仔细打量了个遍,确认没见到明显的伤口也不能放下心来,整个人显得异常躁动,口不择言道,“刚才小鸭突然就吐血了,我害怕得不行,然后没人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面好像又发生了爆炸,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人就昏过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也在半空中比划,眼尾也开始泛红,迫切地想要把遭遇的事情告诉他们,却怎么也表述不清楚,急得握成拳头直直往身后的墙壁上砸。
“没事了,我没事,小鸭也没事,你不要害怕,”花卷看他这幅模样心中吃痛,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愣怔几秒后,纪彦辰紧绷的神思才逐渐放松,堆积的复杂情绪在此刻涣散,抱着花卷的腰埋头发出低声呜咽,发生爆炸的那瞬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很想见见花卷和家人,再往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时巨大的恐惧重新席卷而来,他刚才被小鸭扶着往外走时瞥见许多被掉落下的建筑掩埋住的身体,一动不动。
原来遇见这种危险的处境自己就跟个废物一样,连简单的行走都不行,还得依靠小小一只的唐小鸭,太没用了。
看着纪彦辰扑在花卷怀里悄悄地哭,唐小鸭抱着郝迟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淌眼泪,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或许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好先生了,听着纪彦辰极力压抑的哭声,他也委屈地放声哭起来。
嘴里也在哽咽地指责:“都怪郝先生,要、要是、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见不到花卷、见不到其他人了该怎么办呀,呜呜呜……”
听到耳边的哭声郝迟心里才踏实几分,就说刚才小鸭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异于平常,还是得像这样把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才好。
救援人员还在不停地往外抬着伤员,周遭的叫喊声也依旧此起彼伏。
但碍于私心,郝迟已经将心中所念抱在怀里,顿觉轻松。
*
刚带着他们回家,各大媒体已经在争相报道这起莫名的爆炸事件。
有关部门解释,此次部分罹难人员死于钝性伤害,也就是因为爆炸冲击波作用于上半身导致广泛性皮肤、黏膜和末梢毛细血管破裂,产生出血和淤血,可能伴有肋骨骨折、气胸、血胸之类极其引起休克而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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