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会发生爆炸,官方只模糊地给出危险气体存储不当所致。
更为奇怪的是这次伤亡数量不小的爆炸丝毫没损毁建筑外部结构,也就没波及到任何外面的事物。
*
关掉电视机里传来的激烈报道,庾海起身去往卫生间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将被损毁的头发果断地剪掉,不肖几秒,全新的发型就留在他头上。
清爽的短发将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也将若隐若现地鳞片显现出来。
盯着镜子满意地打量几番后他才拉开身后的磨砂门,露出里面巨大的圆形浴池,蹲在大理石池边轻轻叩了几下,一道暖黄色的影子迅速靠近。
很快一颗毛绒绒的黄色脑袋探出来,看见来人高兴地将双手交叠放在水池边,撒娇般质问:“你怎么才来,我都要饿死了,”说着还用巨大的尾鳍拍着水面,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面对这张脸截然不同的态度,纪彦辰始终不太适应,仿佛继续冷着脸搭话才符合对方的性格。
“抱歉,我刚才睡着了,怎么样,尾巴还疼吗,”庾海立马开口道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缺如的尾鳍,尾巴尖那里因为灵气造成了不可逆损害,此时看着明显不对称,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你的毛发这么变短了,”那人鱼往后滑了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双手摊开浮在水面,左右打量着纪彦辰的新发型,托着下巴郑重地评价道,“虽然那头毛发保养得很好,但你这样似乎能更顺眼些。”
嘴里倒是依旧吐不出来几句好话。
“你记得不要随意出来,免得鳞片又掉的满地都是,”庾海抬着他的胳膊,仔细点还是能看出端倪,但已经能大致隐藏住痕迹了,但必须得长时间浸泡在纯正的海水里,不然岸上的空气过分干燥,又会使鳞片剥脱,将下面的软肉暴露在空气中可是会像遭受酷刑般疼痛。
“你为什么不用成天泡在水里,”那人鱼游到池边氤氲着水汽的眸子不满地盯着庾海,他能感受到对方是自己的同类,可为什么他就能幻化出双腿自由的在陆地上行走。
看他失落的神情,庾海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戏谑地用手划水:“我都来上面多少年了,你还小,得多历练历练。”
这点确实毋庸置疑,能感受到对方波动的灵气,比起自己控制不住肆意乱窜的灵气要沉稳许多,就跟远洋的海面,平静无风,却蕴藏着巨大威力,轻轻起点波澜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知道,但在这小滩水里一点都不自在,能不能带我去海边泡泡?”他期待地盯着庾海,尾鳍随着紧张的呼吸在水面上下浮动,他脑子里的记忆像是空了一块,只剩下从家里偷跑出来时的场景,醒来入目便是他严肃的脸,下意识地带着请求。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小表情这么多,果然这幅模样也很赏心悦目。
“你不要心急,等身子恢复些再去,”庾海丝毫不让步,这种时候还不能让他出去,不仅考虑到他的身体,万一被人类冲撞,那他费力聚集而回的灵气多少会被消磨。
“那好吧,”他听这话就知道今天是没戏了,失落地将脸半埋在水下,故意大声吐着泡泡,偏要闹出些动静来。
被他幼稚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庾海笑着用手捧起水轻轻泼到他头顶,嘴里却是在夸奖:“我们安溪果然是听话的小鱼。”
??80安溪篇(十二)
爆炸事件发生半个月后有家不知名的媒体把魏科长暗戳戳的牵扯进来,导致事态迅速发酵。
涉及在未经批准的保护动物身上进行非人道主义的实验,社会各界都很重视。
“许惟知和安溪都不见了踪影,居然没人在意,”郝迟靠着沙发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依偎在旁边的唐小鸭能舒服些。
“还有庾海啊,自从那天后也没了音讯,只知道他应该是没受伤,”唐小鸭翘着脚打晃,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动漫人物半刻不曾离开。
他这个姿势郝迟虽然不太赞同,但也不敢再贸然收走小鸭的手机,怕小家伙又得闹别扭,不过既然是开了灵智的动物,眼睛应该不会近视。
“哇,郝先生你看,徐宇给我发了好多他们出去玩的照片,”唐小鸭兴奋地将刚接受到的照片递给郝迟,画面里两人穿着同款热带沙滩裤,牵着手比耶,背后就是广阔的大海。
那样粲然的笑容郝迟还是头次见到,看来徐阳这趟出游不赖。
“那边的天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好蓝好蓝,就跟海面一般似的,”唐小鸭每滑过张照片都要感叹几句。
听出唐小鸭话里的羡慕,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搂着人故作不经意间提到:“最近这边的温度也挺高的,要不我们也先去海边转转。”
闻言唐小鸭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抱住郝迟的头,不确定地追问:“真的?去海边?”
他可是想了好久,但看最近郝迟没多少时间是闲着的,接二连三的电话往家里打,前几天搞得唐小鸭一听到动静就瞪着眼睛等郝迟反应。
“答应过你,自然是要去的,”郝迟的眼神毫不闪躲,其实早该带着他去了,也不远,只是总被各种事情耽搁。
那天虽然从研究馆里出来没发现明显的外伤,但小鸭和纪彦辰两人的精神状况都很差,离不开人,尤其是纪彦辰,花卷离远些立马就要贴上去,要是没见着,就急得满屋子找,神经也变得衰弱,睡着很久后也能被一丁点儿动静吵醒。
“要不要把小纪也带上,”唐小鸭也注意到纪彦辰的不对劲,整个人看上去颓丧了许多,虽然还是在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很勉强。
“嗯,晚些再去告诉他们,”郝迟昨晚听到楼下的动静,估计又是很晚才睡。
*
外面两人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进花卷耳朵里,确实该带着他出去走走,成日待在家里,似乎连晨起碰到的阳光都会表吸出抵触。
他低头细细地用视线描摹着他憔悴的容颜,心里没一刻不是在懊恼,居然连个玻璃屏障都弄不开,不能在纪彦辰嘴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到现在连害他变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都不能找到。
窗外低飞过一道黑影,估计是附近的鸟。
动静不大,纪彦辰依旧猛然睁开眼睛,惶恐的神情在瞥见身旁满脸担忧的花卷时才堪堪止住。
“昨晚不小心把你吵醒了,要不再多睡会儿?”花卷早已习惯他的反应,伸手轻拍着他血色稍减退的脸,以示宽慰。
纪彦辰反手握上,摇着头:“没事儿,是我过于敏感了。”
“小鸭他们打算趁着这几天日头好,想去海边玩,”花卷试探性地开口,他是很想带人出去,但只要纪彦辰表示出反感他也不会逼迫,就这样在房子陪着他也行。
“你想去玩么,”花卷既然从小生活在山里,想来对海边应该和小鸭子那般都很向往,纪彦辰以为他也想要去。
“不,是你,想带你出去走走,不管是海边还是哪里都行,”花卷心里是有几分好奇大海真实的面貌,但现在他满心想的只有纪彦辰,只要有他在身边,去哪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愣怔几秒后纪彦辰忍不住发出轻笑:“你这只小熊猫怎么这么好啊,哥哥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就主动将脑袋埋进花卷怀里,闻着熟悉的气味,顿觉安心。
“因为你是我的伴侣,对你好是应该的,”花卷并不觉得纪彦辰的话是在开玩笑,而且自己对他似乎也不是很好,之前还揍过他,危险时刻也不能立马跑去保护他,只能用日后的时间弥补。
晚上唐小鸭好不容易怀揣着忐忑的心去敲门,刚瞥见花卷对方就了然地点头:“我和纪彦辰也去,你们到时候记得叫我们,”说完就等着看唐小鸭还没有别的事。
“哦哦哦,好的,到时候叫你们,”唐小鸭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连连应下,随后花卷就又把门给带上了。
整的唐小鸭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俩天天除了到饭点出来用餐,其余时间都待在卧室里不觉得闷嘛。
*
定下日子后郝迟就安排好了一切,提前头天下午带着他们住进旁边的酒店,免得早晨起不来。
“花卷,你看见没,真的好大哇,都看不到边,”唐小鸭站在离海边不远的阳台上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激动地凑到花卷跟前比划。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余晖洒在海面分外灵动,像是沸腾的金箔。
“确实很大、很漂亮,”花卷如实回答自己内心的想法,有想过会和山里的溪流不一样,但初见确实让他心生震撼,都不想将视线挪开。
见他将闪着金光的海面倒映进眸子里,纪彦辰不由得展开笑意:“想要下去捡贝壳吗,跟那些人一样,”他提着郝迟准备好的可爱小桶递给沉浸于大海的俩人。
“要去,我要去,”唐小鸭积极地举起手,牵着花卷就想往下跑。
但花卷却有些迈不开脚,担忧地望向纪彦辰,明明是带他出来散心,而且自己走远了他害怕怎么办。
看出他的顾虑,纪彦辰抬手挥了几下:“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可不能因为自己扫了兴致。
思量再三,花卷就跟着唐小鸭下去了。
学着那些人把鞋子抛开,光着脚丫踏上去,细软的砂砾和坚硬的油柏路不同,脚底下的触感很奇妙,一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轻巧。
密切盯着那两道欢欣的身影,郝迟和纪彦辰脸色的神情不约而同变得柔和。
“姑父听闻你当时在场来看望过你几次,怕姑姑担心,我也大致告诉过他你没大碍,”郝迟斜靠着栏杆,余光依旧盯着下面两人。
“是吗,”纪彦辰的脸‘唰’得变惨白,要是被父亲自己这个项目不仅没弄好反而身陷危险的处境,不知道是会心生失望愤怒还是会有那么点担忧,“我似乎没有印象,”这是实话,开头那几天是真过得浑浑噩噩。
“但没能成功见到你,”郝迟难得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都被尽责的花卷拦下了。”
“嗯?”纪彦辰诧异地追问,“我爸他没动手吧,花卷干嘛了,”纪元明的德行和脾气作为他儿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没少挨打。
就花卷那个小身板也敢去拦他?
“没动手,”回想起那个场面郝迟也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花卷每次都认真地向姑父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面对这么危险的情况,但暂时不能让他见你,想等你好了之后让姑父给你道歉。”
“是该去道歉——”纪彦辰跟着附和后发觉不太对劲,“谁给谁道歉?”
“姑父向你道歉,”郝迟戏谑的重复,“花卷说姑父之前不该动手打你,他很心疼也很生气,所以必须得道歉,也不准再拿你和我作比较。”
这小祖宗是真敢说,纪彦辰听着都直冒冷汗。
“我爸什么反应?”不用问都知道,有人敢这么命令他,青筋估计都绷紧了。
“姑父的表情很复杂,但肯定是不满的,或许是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也不再强硬地想要见你了,”郝迟估计姑父是被真挚得不行的花卷烦得不愿意过来了。
“花卷半个字儿都没提过,”纪彦辰听完他维护自己的话嘴角的弧度拉都拉不住,“许是最近被我折腾得忘记了。”
听到后面那句自嘲,郝迟按上他的肩膀:“这次是我的失误,让你们遭遇这种事,所以你不用心生自责,慢慢来,”心理受损,不该着急。
“花卷和我们都会在旁边等着你,”跟郝迟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就一个纪彦辰,笨是笨了点,也是从小跟在屁股后面的,自然不能放任他独自舔舐伤口。
没听过他哥对自己说这些煽情话,纪彦辰忍不住红了眼眶:“哥你别说这些,我是真听不惯,”还不如让郝迟狠声骂几句来得舒服。
“笨蛋,”郝迟抬手拍了下纪彦辰的后脑勺,“下去吧,别把那俩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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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把这些洒进海里么,”趁着夜色安溪被庾海打横抱着躲在礁石后面,狐疑地盯着怀里一堆装着鳞粉的小瓶子,对海里的生物和植物不会有影响吧。
“对,他们本就属于海洋,没事儿的,”庾海抱着安溪迎着矮小的浪潮走进海水,等海水浸到腰际才将他稳稳放进去。
咸腥湿润的海风和残存着阳光余温的海水,让安溪忍不住释放耳边的小波浪鳍角,俯身放肆游动了好几圈。
“打开瓶子撒进去?”对庾海的话安溪不带半点质疑,把玩着那些透明的玻璃瓶子,因为在暗色里,那些细腻的粉末都闪着耀眼的荧光。
“嗯,打开撒进去,”这些人鱼具体的死亡的时间庾海并不能追溯到,纵使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回天乏术,只能收集起他们最为骄傲的尾骨灰,送进海里权当做回家了。
闻言安溪照做,只是当那些粉末纷纷消散在空中,他眼角不由自主地爬过濡湿,听到动静才伸手接住几颗在下巴处凝结成珍珠的泪水:“咦,我这是怎么了?”心里无端升起莫名的悲切。
“没关系,不要怕,只是在做告别。”
??81安溪篇(十三)
“我好像在哭,这里也很难受,”安溪捂着左胸口,难受地蹙起眉。
“没关系,”庾海虽然习得很多人类的医术,但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静静陪在旁边,注视着连串似的晶莹落进海里。
只有年轻的人鱼会保留这种习性,把涌出眼眶的泪水当成宝贝,掺杂进的情感就瞬间凝结成圆润白暇的珍珠。
很奇怪,看着眼前的安溪,庾海总是能看见那只小黄鸭的影子。
不是指样貌,而是眉眼话语间的青涩稚气,就和初入人世的小鸭如出一辙。
按照时间推算,他上岸来不过五年,在人鱼的年岁中不值一提,居然能将性格颠覆成那般天差地别。
“你能帮我把尾巴变成腿吗,”安溪觉得自己就这么在他面前哭有些难为情,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但这也是他想要的。
“就这么想幻化成人形?”庾海并不打算让他重新幻化成人,想在收留他疗养几天后亲自送回托雷斯海峡,人类世界并不适合他。
同理他觉得唐小鸭也不适合,但作为监护人郝迟还是有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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