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晨无力反驳:“我们没有,没有谈恋爱,只是一起来喂猫罢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母亲跌坐在地,嚎啕大哭,“你翘课谈恋爱就算了,还找了这么个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要这么惩罚你娘!”
这一声,把周围远的近的所有人都喊过来了。
大家都开始看着热闹,对暴风眼中心的三人指指点点。
孙晨人都傻了:“妈,你说什么呢?”
“昨天我就来看多你了,发现你和这个姑娘搅合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我立马就找人查了,”母亲掏出了一沓纸,“你看看你旁边这个姑娘,多吓人啊,她可是死刑犯的孩子!”
全场哗然。
陈阳更是面露惊恐,疯狂用手扣着指尖的倒刺。
“儿啊,你知不知道,她爸爸杀过人的啊!”母亲的泪水淙淙滚落,“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啊。”
孙晨和陈阳从来没被这么多审慎的目光注视过,两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瞬间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怪我,”母亲锤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巨响,“你之前都不喜欢小动物的,我还说你怎么喜欢上小动物了,原来是被人鬼迷心窍了啊!”
“妈,够了!”孙晨试图拉起母亲,“你别说了!”
但母亲就是倒地不起。
周围的人都朝着陈阳投去不善的目光。
同样,也没有一条法律说过杀人犯的家人不能过上好的生活,但现实的情况就是如此。
这个道理陈阳也明白。
她绝望地看了孙晨一眼,然后跑开了。
而母亲却依旧死死拽住孙晨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一场闹剧就此在结束。
后来,那三只小猫的情况如何,不论是孙晨还是陈阳,都再没过去看过。
此后,如果有人问起,孙晨只会说自己不喜欢动物,尤其不喜欢猫。
他也只能这么说。
而孙晨和陈阳二人之后就断绝了一切联系,再次相见,就已经成了大学同学。
但彼此都默契地没再谈起这段往事。
......
孙晨讲完,楚孑也陷
入了沉默之中。
整个医院走廊更加寂静了。
“孙晨,你知道为什么你问我喜不喜欢动物,而我没有回答吗?”
二人回头,只见陈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
孙晨讷讷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我的父亲是杀人犯,而他在杀人之前,伤害过很多野猫,”陈阳冷冷道,“这是我带着的原罪,所以我一定要对猫好一些,你知道吗?”
此话说完,二人都看向彼此,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当中。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毕业之后就要出国读书了,再也不回来了,”孙晨的语气十分柔软,“我很想替我母亲向你道歉,但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这个道理,等她七老八十,一个人留在国内问我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她也许就会想明白了吧。”
孙晨说着,目光渐渐也坚定。
是啊,也许的确没有法律能阻止母亲对他的这种迫害。
但这世界上多的是简单的方法报复。
“你喜欢过我吗?”陈阳问道,“在知道我父亲是个杀人犯之前。”
“喜欢过,”孙晨认真地点点头,“即使是在知道你父亲的情况之后,我依然喜欢。”
陈阳笑了一下。
这还是楚孑第一次见到这个阴郁的女生露出笑脸。
“魏卓然一定是感觉到了你们两个之间的这一层关系吧,”楚孑适时分析道,“因为陈阳一直在做救护流浪猫的事,所以他才对流浪猫这么痛恨。”
“可能吧,”孙晨摇摇头,“我不想再去想他了,也许他有一百个理由,但这样不代表他的行为值得原谅。”
“没错。”
嘀——
几人正说着,手术室的大门开了。
楚家明和谢医生走了出来,神色并不明朗。
“怎么了?”孙晨问道,“是不是猫的情况不好?”
“十三处骨折,大量内出血,但我们已经成功止血了,”谢医生摇摇头,“只是,小黑黑的肝部破裂,如果肝部最终坏死,那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那怎么办呢?”楚孑追问,“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小黑黑的肝部恶化吗?”
楚家明看了看谢医生,思考片刻,勉强回答:“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器官移植。”
“器官移植?”孙晨发出一声惊呼,“宠物猫也可以器官移植吗?”
“可以的,”谢医生点头,“只不过很难,全球一年也不过几百起宠物器官移植的案例,因为几乎没有器官的捐赠者出现。”
是啊,谁会让家里的猫去捐献器官呢。
别说是猫了,就连人类捐献器官的情况也并不常见。
五人一时无话,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呼喊打破了沉默。
“医生?楚医生、谢医生!”女声呼喊着,“快来救救女巫,她昏迷了!”
楚孑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茉莉的声音。
喊叫间,茉莉已经跑到了众人跟前。
“糟糕,肯定是肾衰竭了,”谢医生当即反应过来,“我去那边看看!”
茉莉连声道:“好!拜托你了!”
“我也去看看,”楚家明刚要跟着老师的脚步前去,忽然被楚孑拉住了。
“女巫是肾衰竭吗?”楚孑问道。
楚家明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肾衰竭要怎么治疗呢?”楚孑又问。
“那就只能器官移植了……”
说到这,楚家明似乎懂了什么。
“小黑黑的肾是好的,女巫的肝也没有问题!”楚孑说道,“是这样吧?”
“没错!”楚家明兴奋地搓了搓手,“可两个人的配型……”
“女巫是四年前领养的,小黑黑也是四岁的猫,”楚孑看向孙晨,“你们之前夏令营在璞兰大学找到的是三只黑色的小猫,对吧!”
孙晨立即点头:“没错!”
“我懂了,”楚家明打了个响指,“我立马给抓猫队的老于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一窝的!如果是一窝的,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大,还有,张护士!麻烦你给小黑黑和女巫做个配型!”
刚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护士立即折返:“没问题!”
二十分钟后。
小黑黑和女巫被同时推进了手术室。
茉莉看上去更加憔悴了,面色苍白,她拉住了谢医生的手,问道:“这样互相移植器官,真的有成功的可能*吗?”
“我只能说,我尽量尝试,”谢医生拍了拍茉莉的手,示意她安心,“之前我们国家的第一例宠物猫的肝肾联合移植手术*就是我做的,我只能说那次手术的困难比这个还大,但那次都成功了。”
茉莉方才缓解了些许紧张。
谢医生又看向楚孑,说道:“但是,因为小黑黑和女巫目前的情况,我有点担心这样的手术会让他们的失血量过大,我们医院的血浆已经几乎用完了,正在从别的医院血库调……”
楚孑点头,忽然想到:“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这些事就麻烦你们和护士打招呼了,”谢医生说完,踏步进了手术室,“我只能说,祝我们好运吧。”
一墙之隔。
专业的手术间里,是楚家明和谢医生的战场。
而家属等候区,则是楚孑他们的战场。
他们不止在朋友圈发了,还在学校的表白墙,以及各自的社区群都发送了为猫咪求血的消息。
但此刻已然是深夜了,所有的消息发出去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人类的血库还经常告急,更别提是宠物的了。
随着手术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见到几位护士又分了几次,将血浆袋推入手术室内。
显然,血就要不够用了。
楚孑、孙晨、陈阳和茉莉,一开始还在祈祷,祈求今天能有个好结果。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都做好了两只可爱的生命将要离开的心理准备。
陈阳和茉莉已经开始默默流泪,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心如刀割的难捱。
目前手术时间已经是四小时了,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几人渐渐陷入绝望。
然而。
一阵凌乱的脚步在走廊尽头响起。
四人抬眼,只见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跑了过来。
“快!带芝麻去验血!”猫教授气喘吁吁,“芝麻就是四年前在爱慕领养的,也许就是同一窝的,快!”
护士赶忙接过芝麻,前去化验。
猫教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我夜里醒了,差点没看见你们的消息,累死我了……”
四人同时露出感激的神情。
而在他们看到猫教授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的时候,内心的震撼更是达到了顶峰。
“我带我家毛孩子来献血了,请问在哪化验?”
“我的豆豆就是爱慕谢医生救的,这时候怎么能不来帮忙呢?”
“虐猫者不得好死!我们这也得出一份力!”
无数市民,抱着自家的宠物,纷纷赶到了医院。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救救那只之前没被人精心爱过的毛孩子。
*
就在璞兰市爱慕宠物医院正在开启盛大的接力救猫行动的同时,璞兰大学内部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场辩论。
“我是赞同给这位学生处分的,”法学院的院长开了口,“动物也有自己的人格,对它们实施任何的虐待行为都不值得被原谅,况且无数的研究表明,虐待动物和暴力犯罪,以及大多数的非暴力犯罪之间,都存在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我认为我们处分一位有极大可能走上犯罪道路的学生,没有任何问题!”
这话也赢得了在场很多老师的赞许,纷纷拍手叫好。
“但是啊,我们如果做出处分,无法可依啊!”法学院副院长试图反驳,“虐待动物虽然挑战道德底线,对社会的公序良俗造成了不好影响,但警方和检察院已经明确表示,仅凭如此行为很难提起进行公诉,我们作为大学,开除魏卓然的理由是什么?”
“没错,我国现行法律支持‘动物是人类的私有财产’这一理论,”另一位副院长也补充道,“虐待流浪猫在法律上和破坏花草树木没有区别,我们要怎么处分呢?”
“别说远的了,这位同学现在还在我们保卫处扣着呢,”法学院副院长又道,“这位同学也是学法律的,如果他说这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反而很可能给我们招惹麻烦。”
“你这说的是一位老师应该说出的话吗?”院长拿出了手机,“你看看,这是保卫处在健身房天台的杂物间拍的,你看看地上干枯的血迹,这明显不止是这人第一次虐待猫咪了,就在角落里,还有两三只猫的尸体呢!”
“是,我知道这很过分,我也没说我不对此感到气愤!”副院长叹气,“但我只是说,我们以什么名义,才能对这位学生进行处分呢?”
这番话,也让现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在现行法律的框架之下,怎么处罚虐待动物者,的确是一个太难解决的问题。
“这条呢?”
刚刚一直没开口的校长忽然起身。
所有老师的目光集中在了这位校长的身上。
秦玉华刚刚上任不久,作为少有的高校女校长,她也受到了诸多非议。
“《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学生学籍管理办法》是教育部之前颁布文件,而其中的第四十条提到,对品行极为恶劣、道德败坏者,或违反学校纪律、情节极为严重者,学校可酌情予以勒令退学或开除学籍的处分。”秦玉华说完,看向众人,“我不仅认为要处分这位学生,还要直接顶格处理,直接开除。”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
开除学生可是一件大事!
但法学院院长听完一拍大腿:“就是它了!只要我们认定这人品行极为恶劣,开除他就不是不合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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