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陆展朝咋咋唬唬地跑进来,喊道:“重大新闻!刚才楚局和段局又吵起来了,我和赵甫在楼下都听见了。吓死我了!”
李长游一脚踹上:“吵个屁!哪儿吵了?你别瞎说。”随即走到林知节面前:“样本已经送来了,结果最快要五天,这五天里你就别这么拼命了,先整理现在的思路吧?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呗?”
林知节捏着马克笔神色微顿:“有事?”
“不是,我没事还不能找你一起吃晚饭了?”
林知节瞟了一眼裴也:“有事直说。”
李长游轻嘲一声:“哦,你吃个饭也要看某人的脸色吗?这还没那啥呢,就要看眼色行事了?”
裴也听得一顿,急忙盯着日记本一动不动。
陆展朝接了一杯水过来,捏着纸杯一口闷下:“啊——渴死我了!教授你要是没事,我有事要报告!”说着,朝赵甫使了个眼神。
“我们去了一趟肖勇外甥家,肖央说,确实好像有赵吏这么个人,就是当年几个人筹款一起修的学校。有点儿利益冲突吧,反正也不常联系,反而是覃富年,联系多一些。”赵甫说。
这是自然了,赵吏在1988年就死了,覃富年活了八十八岁才去世,活人怎么跟死人联系?
“上次你们调查覃富年的情况,死亡证明是怎么回事?”
陆展朝捏紧水杯,走到饮水机面前:“问了!说是派出所搞错了,覃富年做过一次手术,诈死。其实没死呢,后来又好了。”
“……”林知节不满地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除开裴也,面色沉郁。
赵甫喉咙微痒,抠了抠头皮:“哎、哎呀!调查的时候没仔细问,我们的疏忽我们改正。”
李长游立在一旁,懒得看林知节,看了也白看,他肯定这个时候正生气呢。索性走到裴也身旁坐下,一手搭在他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靠近问:“找线索呢?”
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在看唐小诗的日记本。”
“晚上有时间吗?”
“……”裴也抬头,压低声音:“你想吃上次的菜?”
李长游摇头,也压低声音说:“不是,就是这段时间他压力太大了,今晚放松一下,我们一起吃个饭呗。”
“我,我也一起吗?”他问。
“那不然呢?你不去,他也不去。所以你得去,怎么样?哎,我给你说,我有他大学时候的照片,看起来可阳光了,又帅又酷,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
听着,裴也混沌的双眼顿时变得清澈:“真的?”
“骗你干什么?”李长游咧嘴笑,“他小时候的照片我也有。”
又是一惊,他使劲儿按捺住心底的兴奋感沉了沉声:“可是……他要是不去怎么办?”
“他肯定去!你信我,等会儿我问你,你就说好,你一答应,他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裴也懵懵地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照片。
……
林知节将平面图打印出来,将其展开放在白板上,陆展朝跟着站在一旁默默盯着平面图,恍惚着说:“这学校的占地面积还挺大的。”
赵甫跟着立在身边:“周围树木环绕,看起来是有点大,学校后面的山上又是矿场,显得就更大嘛,也很正常。你说这学校怎么突然就废弃了?上回我们去走访的时候,他们对学校废弃反而没什么吃惊的。”
林知节问:“学校的学生怎么说的?”
陆展朝摇头:“学校师生走访不是橙子他们负责的吗?还没回来吗?”
对了,忙得焦头烂额,忘记还有一组没回来。
外头雨大,从崇州回来也得要点时间。
还有贾斌,无论如何,还是要把人带回局里好好询问一次。可是又没有什么理由把人带来,还隔着市。
想着,只有自己再去一趟崇州了,于是回头寻找裴也,结果看见俩人头挨着头紧贴在一起,躲在日记本后面嘀咕着什么。
林知节脸色泛青,两指敲向桌面,颦起剑眉非常不满,厉声问:“李长游你忙完了吗?上班时间跑来闲聊,这月的补贴不想要了?”
李长游一愣:“靠!你又想扣我钱!我都给你说了,实验室小刘正在分析,少了我他也不是不行,再急报告也不会马上就出来。还不是得等一周吗?”
“工作时间,不许聊天。”林知节冷道。
裴也见状,立即说:“没聊天,我们就是……在分析日记本。”
——啧,说谎好心虚啊。
他眨了眨眼,埋头。
林知节那双如黑夜般的剪瞳转了转:“你想去?“
裴也仰头:“什么?”
李长游立马说:“他想!他想去!”桌子下的腿撞了撞裴也。
快点说啊!祖宗!
说你想去!
裴也慌了下,怎么办,这该去还是不该去啊?
林知节:“我没问你,我问他。”
李长游:“他刚才都告诉我了,他说想去的,林知节我警告你,别他妈拉着个脸吓唬他啊,人家是房东,放尊重点儿。你平时凶凶我们,倒也没什么,但是小裴这么乖,你还凶他,这就说不过去了。”
话音刚落,赵甫和陆展朝的脸猛地崩住了。
林知节敛眸盯了好一阵:“他比你大。”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李教授又占人家便宜了!”
李长游一滞:“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那张漂亮青春的脸蛋儿,今天还穿得跟大学生似的,居然比自己大?“你,你多大?”
裴也顿了顿:“29。”
赵甫(32岁):……
陆展朝(24岁):?
李长游(25岁):啊?
林知节(27岁),看起来人畜无害。
“哦!这样啊,那哥,晚上一起吗?”李长游腿都快撞青了。
裴也踌躇着瞄了眼林知节:“……想。”
“看见没!他说他想去!”李长游站起来,“今天周五,明天又不上班,大伙儿一起去我家,晚上我请客。”
赵甫:“你请客……吃什么?”
陆展朝:“不会又是外卖火锅吧?”
李长游:“爱吃吃,不吃滚,还挑上了?”
两人互相看了眼,赵甫说:“我明天还要带老婆去逛商场呢,就休息一天,今天晚上回去晚了要挨骂。”
陆展朝:“我没老婆!我去!”
李长游:“你什么都赶上热乎的,就数你最积极。”
哐哧——
几人说着话,吴橙霏和陈思也赶着进来了。
“哟——大伙儿这么乐呵,都说什么呢?”陈思站在门口将雨伞放在架子上。
吴橙霏累得大口喘气,朝着林知节走去:“林队。”
林知节略点点头。
她朝四周扫了圈,看见裴也是眼神放光,忽地一愣,天啊,这是什么纯情男大?
吴橙霏咽了口唾沫,再看向李长游,啧,真养眼啊!累了一天,回到局里还能看看帅哥,心满意足。
我是自愿加班的!
嘻嘻嘻嘻嘻——
“第二轮走访的工作不要停,现在围绕海山废弃和学校建设这方面着手查一查。”林知节说。
“收到!”吴橙霏说,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开:“啊——外面的雨太大了,回来路上车子差点儿抛锚,也不知道是不是轮胎泄气了,下班前找人去看看。”
陆展朝忙道:“橙子,我给你看,看完咱们晚上去李教授家吃火锅去!”
吴橙霏一个激灵:“吃火锅?怎么突然想起来吃火锅了?”
李长游:“我们小组不是多了个专家嘛,给咱们的裴总接风洗尘,一起吃个饭,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裴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没有没有,我就是个门外汉,不是什么专家。”他真的不知道想看眼林知节的照片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尴尬地缩在一侧。
林知节目视了会,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李长游可真会来事。
俩人就在这纷乱的嘈杂声中匆忙对视一眼,又当作无事发生各干各的去了。
第二十八章 首映礼
车辆奔驰在去李长游家里的路上, 裴也刚挂掉梁纪年打来的电话,抬眼朝林知节瞅了去。
想着刚才是不是不应该答应李长游去吃什么晚饭的,林知节脸上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有些心虚, 于是问:“你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
林知节简短答了声:“没。”
哦,那为什么一脸不开心?
裴也说:“我下次不去了。”
林知节看他:“李长游不会无缘无故就叫人一起吃饭的,叫你肯定是有话要说。”
这倒是有些意外, 李长游跟他有什话要讲的。
“什么话?”
林知节:“不知道。”想了想, “他想搬家。”
“搬家?”
“嗯。”
“这个简单,我让梁秘书去安排。”
林知节这下没声儿了, 隔了会掏出手机看着上回张方明传来的文件。
坤帕, 走|私枪|支弹药, 毒|品,人体器官。在老乞窝点盘踞十三年, 终于落网。在围剿行动中侥幸逃脱,警方发布A级通缉令, 追捕三年。
背地里是个黑手党,专门看管马仔和外来人员。人称外号'挫骨扬灰', 在他手中能活着出来的人,几乎都是残疾。
行动'收网'中,林知节混入老乞窝点, 成为张方明的下线, 与当时的同级生陈正一起作为红色线人潜伏其中。
只不过按照投放线人的顺序, 陈正比他早先进去半年。林知节再进去的时候, 他已经基本摸清了组织架构和杀人地点。
当俩人踏进分尸现场时,林知节对着排水沟狂吐。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尸体的头部取了眼角膜会被随意扔到地上,鲜血淋淋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林知节闭上眼, 却不想被再次拉进回忆。
那是一个聒噪的夏日午后,热带雨林一处偏远的河岸旁,被处决的人会在这里分装,按照人体完整度被拉上皮卡车。
血迹顺着泥沙流至河里,食人鱼闻着腥味逐渐靠拢,聚集,河底暗藏杀机。未知的凶险,杀人分尸后的现场,偶尔也会有残肢断臂被丢进河中。
一瞬间,水花四溅。翻腾的鱼啃食着人体躯干,林知节站在岸边看着白花花的肉慢慢成为肉糜,黄色的油状物飘在河面上,霎时间,不知是猪肉还是人肉,他掩住口鼻蹲在草丛里呕吐不止。
陈正将他拎起来,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带着他和领头人说笑。
“他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可以理解。”
当他们来到关押人员的寨子,铁|笼中的妇人小孩让林知节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人性的天诛地灭。
他们连小孩儿都不放过。
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当着他们的面,将人吊死。
那具吊死的尸体,大抵就是为了震慑他们,林知节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逃,那就试一试。
——如果你想逃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踏进这里。
陈正时常跟他说这句话,他说我们的路有去无回,同去同归,同生共死。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出去。
所以,在被发现他们的身份后。陈正从来时的路一直带着他往回走,跨过边境线的长河,在枪林弹雨中奔跑,掉入那条令他恐惧的河,最后走到了路的尽头。
明明,只差一步了。
陈正,我可以做到的。
砰——
是枪声,久久回荡。
哗哗哗,雨水敲击着车面,裴也看着红绿灯蓦地踩下刹车。林知节不知何时已经在一旁入睡,他偏头瞧了眼。红灯的光影交错下,冷峻的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他双眼阖紧,眉间微拧,似乎像是在做噩梦。
裴也默默盯着瞧了会,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挪动。
他看起来很痛苦。
为什么,林知节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裴也的指尖落在离他鼻尖一拳的距离,就这么定格在此刻,心中有无数种想法冒出。
我好像看见了他最脆弱的样子,心中莫名觉得悲伤,因为林知节在梦中似乎在无声的哭泣。而我被他这样柔弱的一面吸引,此时,只想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身后一阵喇叭声响起,裴也后背一凉,手指蜷缩捏成拳头收了回来。
黄灯微闪,绿灯亮起,他脚下一顿,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他忽然就脑子发晕了,拐过弯,停在了前方公园的路边。雨刮器就这么刷刷地左右摇摆着,雨声落在耳中,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橘黄色的路灯下,裴也解开安全带,带着忐忑的心情朝林知节压了上前。
如果我现在抱抱他,会不会让他好受点?
应该没关系吧?
他睡得这么死。
在自我暗示下,裴也咬着牙伸开双臂,垂下眼帘,将他团团抱入怀中。
一分钟,就抱一分钟,等他好一些就我松开。
侧脸贴着他的耳朵,裴也僵着身子迟迟不敢动弹,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让他不由一滞,要是让外人来看,还以为是他投怀送抱,饿虎扑食。
可是,真的将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又不想松手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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