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些黏糊糊的,总是从手心溜走。
林知节手腕一转,稍稍用力:“你还好吗?”他仰起头看向裴也。只见他双眼迷离,半敛着眸子吐着气息,胸膛起起伏伏,呼吸加重。
那眼角都快溢出色|气了,垂下的睫毛一颤,脸蛋通红。
林知节蓦地一怔,心里的那团火苗越烧越旺,拦腰抱着他的背,低沉道:“我竟不知道还有这般风景,你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教我呢?”
裴也听着那声儿,一下子撞到林知节的肩上,哑声说:“林知节,我……我想,想一起。”
他哆嗦着往下伸手,不一会儿林知节抓着他后背的手重了些。
等俩人精疲力尽地瘫倒在沙发上时,裴也搂着他的脖颈,笑了声。
四处摸来摸去,惹得林知节也跟着笑。
“你做什么?”
裴也摇头,没说话。
林知节瞅了他一眼,说:“够你解馋吗?”
他顿时嗐了声:“哪儿够啊——要不,用别的?”
“什么?”
“做了你不就知道了?”
正说着,手机嗡地响了。
“林队!锁孔比对出来了!确实是商倬的寝室钥匙。”
林知节收声:“知道了。”看了眼时间,啧,八点整。
“我们在楼下器材室发现了一封信,上面还贴着邮票,打开后是宋禄的名字。”
……
「爸,妈:
奶奶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我想带她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我在新学校挺好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只是偶尔,很想念你们。
-宋禄」
林知节踏进办公室的瞬间,李长游呆了下,问道:“这么早?”他往林知节身后探去,“我裴哥呢?”
“报告出来了没?”林知节问。
“喏。”李长游把解剖报告递给林知节,“覃富年和宋禄均属于机械性窒息死亡,其中宋禄死后被焚烧和强硫酸泼过,所以骨头跟覃富年的有些不一样。杀人手法一致,可以断定是同一人所为。”
吴橙霏走过来:“林队,商倬的家属有情况上报,但因为商遥已经年迈,并且患有三高,坐三个小时的车身体实在不允许,所以让她的儿子写了封信寄到局里来。”
跟着,陆展朝凑上前问:“商倬的妹妹?”
“没错,应该是老人家想起了点什么吧。”
“我瞅瞅。”陆展朝展开信,迟疑片刻,跟着念道:“尊敬的市局领导,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商倬的妹妹商遥,最近总在新闻上看见关于海山私立高中杀人的案件进展,让我回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是否对你们有所帮助,所以就试着让我儿子手写了这封信。”
林知节凝眉:“接着念。”
陆展朝捏了捏信:“我记得是88年快要六月份的事情吧,父母知道了学校有传染病就要去接哥哥回来。但是他一直不肯回家,因为一个叫宋禄的男同学。我上初中那会儿他给我说过,我知道这个男生。他们在楼梯撞到了对方,宋禄替哥哥捡了作业本,看见名字后发现彼此是全校的第一和第二。有天,哥哥回来说自己要争取超过他,成为全校第一。然后俩人就经常在一块儿玩,学习。毕业那天,哥哥突然说宋禄不见了,还去了他们家找他。原本他成绩优异可以直升高中部的,结果跟我们说自己要去乡镇里的一所私立学校。父母很生气,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我知道,哥哥真喜欢那位男同学,所以他才会跟着宋禄去了水岭区。宋禄父母感情不和,经常吵架,可能是因为知道宋禄的性取向吧。”
念到这儿,陆展朝看向林知节,神色滞了下。
林知节眼皮也不带抬一下,冷声道:“看什么?继续念。”
陆展朝咬牙:“林队,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这喜欢嘛,谁能忍得住?”
吴橙霏叉着腰掌拍向陆展朝的背说:“你小子倒是挺通情达理的,不枉林队平日里白疼你了。”
李长游默不作声。
“嘿,我就想说,林队干什么我都支持!而且裴哥人又好,做什么都很认真。无论是做朋友还是恋人,他都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吴橙霏嘴角微翘:“嘁,谁不喜欢咱们裴哥?长得又帅又高,房产占了半个市,要我我也喜欢!”
这话貌似在哪儿听过。
林知节面色一缓,正色道:“你们吃他的糖衣炮弹了?”
陆展朝暗戳戳地笑了声:“裴哥给我办了个常青树大饭店的终身黑金会员,过节打三折。”
吴橙霏抿嘴:“也没有啦,就是他对我们办公室的人都特别好,陈思和老赵也觉得他很不错。特别是对林队你,反正挺不一样的。”
林知节:“……”
这还是梁秘书从前提的那个建议好,打入敌人内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展朝清了清嗓子,接着念信上的内容:“父母把他前行从学校带走了,直到暑假前夕,他偷偷又跑回了学校,那个时候父母也很生气,就没去管他。回来后他看起来瘦了许多,我生日那天他问我想要许什么愿望,我说想要他跟我一起出国留学。他说好,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就在元旦那晚,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割腕自杀了。收拾遗物的时候,我在他的抽屉里看见了一张照片。我猜哥哥身旁站着的那个男生一定是宋禄,他看起来笑得很幸福,不过又有些忧愁。总之,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男生。”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想说,哥哥的性格阳光,虽然有时不爱说话,很拽很酷,可他心很软,他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从电视上得知学校的消息,我非常难过,我后悔没能好好跟他沟通。在那样煎熬的日子里,哥哥和宋禄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陆展朝折起信:“她妹妹估计到现在也不会相信他哥可能会杀人。”
吴橙霏:“毕竟那个年代,手机都不常用,寄宿学校封闭式管理,孩子也很难跟外界联系。”
案件进展到现在,已经明确了几条线。
现在只剩下收集证据,那些埋在地底下的秘密终于要真相大白。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噔噔噔——
林知节刚一转身,就看见张方明戴着两名警察跨进办公室。
他摘下手套扶了扶眼镜,咧嘴道:“既然你们已经谈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林队长?”
哐哐。
车门被狠狠一摔,林知节被夹坐在两名警察之间,张方明看着后视镜里的林知节扯了扯微笑:“抱歉啦,委屈你跟我们同事挤一挤,到机场后就好了。我给你定了个商务座,还管晚饭呢。”
说着,寸头警察朝林知节说:“不好意思,林队长,请把您身上所携带的所有有关电遖峯子产品的东西先交给我们保管吧,等到了桂西就还给您。”
林知节眉梢压低,语气稍有不悦,问:“我能先打个电话吗?”
张方明回过头。
又是那样的眼神,林知节冷着脸,直视着他。
张方明压低声音:“虽然我个人是挺想你打个电话给你家那小可怜的,但是没办法,从刚才开始,禁止使用一切电子设备。请你理解,这是上头的意思。”
此刻,警局三楼。
“操你大爷的张方明!他居然敢就这么当着我们的面把林队带走?凭什么啊?凭什么!”陆展朝怒气攻心,一脚踹向椅子。
陈思急忙将他拦住:“展朝!你冷静点!”
“我要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你有见过一份文件都没有就来把人铐走的吗?他又不是犯人!他又不是犯人!他们太过分了!”
赵甫站在走廊抽烟,听见身后陆展朝的声音一阵发麻。
楚天霸和段文庆听着震动急忙跑上来,见了陆展朝关上门喊道:“你这混小子发什么疯!啊?你是是要让整个局里上上下下都看你们刑侦的笑话吗?你你你你!还有你,一个个的,他去去就回来,我同意的,我审批的文件!别没了主心骨就乱成一团,林知节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段文庆叹来了口气:“你们啊——该忙就去忙,展朝你们跟我来趟办公室。”
陆展朝红着眼,挣开陈思:“可是他们也不能把他当成个犯人一样的铐着走吧?太过分了!”
众人脸色难看,突然就没人出声了。李长游躲在角落一直埋着头,徒然站起径直走开出去。
楚天霸想叫住他:“长……”游啊。
只见李长游神色黯淡,背影渐渐远去。
“哎——”段文庆蹙眉。
陆展朝捏紧拳头:“万一林队回不来了怎么办?我要去桂西!我也要去桂西!”
——嚓嚓
赵甫听见风声擦过,侧身一望,手抖了下。
众人回头,看向门口。
“你说什么?”
“谁回不来了?”
裴也立在门口手里提着两大袋饭盒。
陆展朝忽地一哽,小声道:“林队跟张方明去桂西了。”
少顷,裴也问:“什么时候?”
陆展朝支吾:“就,就在刚才。”
裴也双眸微微一沉,恍惚脚下有些站不住。
林知节——
那是近乎言表的酸楚猛烈从心底蔓延开来,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人砸了下,只剩下痛。
—倒v结束—
第五十四章 雨季
“林序——”
你知道河底除了食人鱼以外还有什么吗?
“那是脑花儿!哈哈哈哈!又白又滑, 还有带着筋膜细小血管的残肢。”
只要它们一闻见血腥味,就会立马成群结队地聚拢,然后露出锋利的牙齿, 疯狂啃食烂肉。
“林序,你想尝尝看吗?”
试试吧?
“你难道不想知道河里飘着的是谁的躯干吗?”
是谁在说话?
有恶心的味道,那是什么?
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急骤的大雨砸下, 恍惚感觉身体愈来愈冰凉。似乎是刀刃划开皮肤的声音,滋啦, 浓厚的铁锈味混着巨大的疼痛朝他袭来。
“操|你麻痹的!他妈的发财了——这种品相起码值个两万块!”
“哈哈哈哈!这条子保养得不错!”
腥臭难闻的味道猛地窜入鼻腔, 林知节骤然一蹙, 干呕不止。
他的肾脏只值两万。
——知节!
——林知节!
有人在叫他名字?
是谁?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
林知节,我很想你。
我不是可怜你, 我是想爱你。
黑暗渐渐占据视野,他的脸更加模糊不清了。
他极力的想睁开眼睛, 只需要再多一秒,就能看清楚了!
——说什么呢, 我还要带你去雪山看日出呀。
“林知节?你怎么了?喂!”张方明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林知节乍然惊醒,浑身湿汗,听见窗外豆大般的雨砸落在车身, 阴暗的天色恍如置身混沌之中。
抬眼一瞅, 才看清坐落在大雾之中的桂西市公安局。
“小序, 没事吧?做噩梦了?我们到了, 下来吧。”张方明语气温柔,拉开车门撑着黑伞站在雨中等他。
林知节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向他, 问:“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张方明撇嘴:“不能,抱歉。”
操——
他又被骗一次。
一行人径直走进桂西公安局, 云层密集,落下的雨带着清新自然的气息把梦魇吹走了。
张方明笑着说:“最近这一个月正逢梅雨季节,你来得不巧了,出行肯定是有些不方便。你就住我那儿,东西都给你备好了。”
林知节默不作声,当踏进警察大厅的时候,那些震惊的目光骤然向他射来。从人群中穿过,偶尔听见几声窃窃私语。
是他!他来了——
这一次该不会又要逃回海路仄吧?
嗐,谁知道呢?
他早已对那些声音习以为常,即使是指责,声讨他抛弃战友独自一人活着出来了,还说他违抗了击毙高辉的命令。
熊忠义站在五楼朝下边儿望了一眼,表情严肃:“人来了,抓紧时间问吧。”
黎乾含混道:“要不你先去?”
俩人对视一眼。
熊忠义用手指点点他的肩:你呀你呀!老奸巨猾,坤帕在你手上,你让我先去,我去问什么呀?”
黎乾耸耸肩:“徐局呢?”
“估计这会儿俩人要见上面了。”
“……”
另一边,徐常务正坐在监控室里看着林知节的一举一动。
张方明带着他从走廊尽头走来,等那一道又一道铁门被推开,他站在最后一道门前顿了下。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立在门前,朝他们抬手敬礼。
林知节提步正要往里进,张方明倏地拉住了他,犹豫着开口:“小序,要不要缓缓再进去?”
他蓦地侧过身,脸色平淡,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张方明说:“如果有任何不舒服,途中可以随时喊停,我就在门口等你。”
林知节瞥了一眼他,勉强问道:“出来后我能打个电话吗?”
“……好。”张方明喉咙干涩,手心有些冒汗。他知道让林知节见坤帕意味着什么,那些扣在他头上的抛弃队友的谣言,即将成为最锋利的利器,逐步穿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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