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轻舟放下茶杯,突然想起胥墨染第一次见自己时那有些诧异的眼神,难不成他真的曾见过自己?
当初自己年少气盛仗着轻功好,确实几次三番地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地喝酒赏花。可除了胥子遥,不曾遇见过任何人。
胥墨染又怎么会认识自己?
或许他应该先去京城里转转,说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阿迩,我们去京城住一阵子可好?”
“哥哥是想到了什么,要去京城找线索?”
冷轻舟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兰自迩,道:“若真的跟京城有关,恐怕不会简单。”
能将仰天门一夜之间屠杀殆尽的,必然不会是一方小势力。现下除了虚无缥缈的仙岛,就是胥墨染说好像见过自己的这条线索。
比起虚无缥缈的仙岛,为今之计也只有去京城碰碰运气。只是若幕后黑手真跟京城有关,想必会少不了麻烦。
“无论哥哥想做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后。”
床上冷轻舟已经睡了过去,兰自迩替人盖好被子便悄声下床。
“主子,这是你要的东西。”念星和怀逸将厚厚的一叠画像递给兰自迩。
从胥墨染第一次见到冷轻舟时,兰自迩的内心便感到一阵惶恐不安。于是派了念星和怀逸两人去京城打探一些消息。
十年前胥墨染才十岁,那时他并未被立为太子,还住在皇后宫里。若胥墨染见过哥哥,必然是在宫里见到的。
冷轻舟若在宫里出现过,大概率会是哪位宫妃子的孩子,或者是哪位达官显贵的孩子在宫里赴宴时,恰巧被胥墨染碰见过。
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似曾相识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因此兰自迩画了一张第一次遇见冷轻舟时的画像,让念星和怀逸拿着前去京城查探可有相似之人。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还是兰自迩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有时候,真相真的很残酷。如果可以,他宁愿哥哥就这样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活着。
兰自迩一直不说话,拿着一叠画像翻来覆去地看。画像上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妩媚动人,眉眼间像极了冷轻舟。
老天爷可真会跟他开玩笑,好不容易给了他一颗蜜枣,让他尝了点甜头,如今竟然连这点甜都要剥夺么?
“主子,你……”念星有些担忧。
“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哥哥。否则水牢将会是你们最后的归宿。”兰自迩声音冰冷,眸子里是毫不掩饰地杀意。
“可若夫人不放弃追查仰天门,早晚都会知道真相的。那时,主子又该怎么办?”
“等到那一天时再说吧。”兰自迩不再多言,捏了捏眉心有些倦怠。
冷轻舟从兰自迩离开的那一刻便醒了,联想到这段时间一直不曾见到念星和怀逸,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兰自迩把几乎从不离身的念星和怀逸同时派出去?
“可是我吵醒哥哥了?”兰自迩见冷轻舟披着衣服,坐靠着床头有些心疼。
冷轻舟回过神来笑着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刚才看到画像时的满心沉郁被这句话一扫而光,兰自迩整个胸腔都被填的满满当当。内心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和欢喜,恨不得抱着人转个圈,或撒开脚丫子狂奔着撒欢一番。
哥哥需要他,哥哥离不开他。
是不是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在自己身边?
伸手将人搂过,兰自迩满足地在冷轻舟脖颈蹭了蹭:“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哥哥。”
冷轻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回道:“幸得君心似我心,如此也算不枉此生了。”
“哥哥,”兰自迩搂着冷轻舟的手紧了紧,“就算哥哥这话是哄我的,我也开心。”
两人都清楚地知道:京城就像一个未知的旋涡,会把所有人都卷进去。或许到时候,一切都会面目全非。
看来念星和怀逸带回来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才会让这人如此没安全感吧。
“这辈子,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冷轻舟揉了揉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哄道,“别想了,早点休息。”
“这辈子不够,我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
“好。”
第72章 箱子里装着什么宝贝?
京城一处宅子门口,念星停下了马车。冷轻舟掀开车帘,一座古朴的宅子坐落于繁华街道拐角处,闹中取静。
青砖红瓦,门口的牌匾上挂着冷府几个字,笔法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怎么样,这个宅子我挑的不错吧。”念星抱着箱子往里搬。
“嗯,费心了。”冷轻舟指了指牌匾,“字写的不错。”
“主子亲自写的,肯定好看。”念星顺口拍了个马屁。
“哥哥先进去休息,明日我们再出去逛逛。”
两人沿着小径前往内院,一路上屋檐下挂着形形色色的灯笼,窗棂上的各色镂空雕花、墙壁上的名家山水画作无不精美。看得出主人是花费了一番心思去布置的。
“哥哥可还喜欢?”兰自迩牵着人,“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细细规划,有些东西还没运过来。”
冷轻舟看着这些奢华的东西调侃道:“我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以前可没少住破庙。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足够了。”
从前的仰天门少门主冷逸星确实是风光无限,后来跌落凡尘的冷轻舟也确实是落魄凄惨。
攒了快十年的钱,才盖了那么一间竹舍。可惜还没住半年就被一把火给烧了,一想起他就肉疼。
他享受过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差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的生活,于他而言已经很好了。
兰自迩听了这话却心疼得厉害,哥哥就应该鲜衣怒马美酒轻裘,活的肆意潇洒,怎么能吃这么多苦?
更何况哥哥身子如此娇弱,怎么能住凄风苦雨的破庙?是他太没用,太晚了找到哥哥了,才让人平白无故地遭了这么多罪。
房间里兰自迩正在整理东西,冷轻舟坐在一边看着人忙前忙后。他很想帮忙,可是某人不许。
冷轻舟打量着堆在一起的箱子,突然瞥到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玉石箱,便拿了过来。
“哟,还上锁了,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宝贝。”冷轻舟心里嘀咕着。
开锁于他而言不是难事,随手取下头上的发簪,轻轻倒腾几下玉石箱子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被水浸湿过的芍药花灯,还有一叠厚厚的画纸。
冷轻舟拿起花灯一看,眼熟的很。这不是自己陪兰自迩放的那个么,没想到这人还是捞了上来。
山河远阔,轻舟已过。
行远自迩,与卿长安。
这几个字保存完好,花灯底部已经被水泡烂,后面又被人修补了好几层,丑的要命。
也难为这人还当成宝贝一样,随身带着不说,还放在一个这么贵重的玉石箱里。
要是来个贼,见着这么一个贵重的玉石箱里却只放了个破花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冷轻舟摇摇头笑着将花灯放到一旁,拿出压在底下的画纸。
怎么还收了这么一叠厚厚的画纸,莫非是自己的?冷轻舟脸一红,将画纸一张张拿起来看。
画中是一位女子,头上戴着很多华丽的珠宝配饰,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荡。女子身上穿着他从不曾见过的异族服饰,纤细妖娆的腰身一览无余。
好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尤其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更是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冷轻舟越往下看越觉得画上的人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整整三四十张画像,全部是同一个女子。
看画像中的女子也不过二八年华,为何会跟自己如此像,可自己的眼睛并不是湛蓝色。
一个荒诞的念头出现在冷轻舟脑海里,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手,冷轻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装好。
兰自迩又过来搬了一个箱子,见冷轻舟脸色不好,赶忙将东西放下问:“哥哥怎么脸色如此差,可是这几日赶路累着了?”
来京城一路虽然放慢了速度,走走停停的。但算下来也接连赶路十几日,莫不是哥哥身体又有什么问题。
“念星,去请个大夫过来。”兰自迩顾不得东西了,紧张地拉着冷轻舟就要带人去休息。
冷轻舟挣脱开兰自迩的手,尽量保持正常,和颜悦色道:“没事,我就是大夫,还能不清楚自己身体吗?”
兰自迩不听,说医者不自医,坚持让念星去找大夫。
眼前人的担忧模样真心实意,不似作假。冷轻舟张了张口,想直接问究竟怎么回事,最终还是没开口。
兰自迩曾说自己有个年少时就喜欢的人,一直没追上。原本他以为那个人是自己,可看到画上的女子时,他犹疑了。
那个女子实在是太美太美了,他不敢问。
他好像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害怕,他怕兰自迩的答案不是自己,更害怕自己一直以来只是个替身。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曾经也是受万人追捧的天子骄子啊,到头来却成了他人的替身,真是个笑话。
兰自迩刚把大夫引进门,就见冷轻舟正弯腰咳得厉害。
“哥哥。”兰自迩慌忙倒了一杯茶,伸手就要帮忙。
冷轻舟拂开兰自迩伸过来的手,紧捏着手心,平息着剧烈起伏的心绪。
兰自迩有些错愕地看着被冷轻舟推回来的手,拿出锦帕:“哥哥,我给你擦擦手。”
冷轻舟懒得再瞒,直接将满是血的手递给兰自迩。心想着最好能恶心厌烦自己,打开天窗说亮话。
接着又将另一只干净的手递给大夫,催促:“快点,我累了。”
大夫颤颤巍巍地把了脉,斟酌几次后才开口道:“这位公子身体受损严重,要好好将养莫要动气。郁结在心不利于养病,还是要看开一点。”
兰自迩让念星将大夫送走,跟着冷轻舟来到内室。
床上冷轻舟面向墙壁和衣躺着,鞋袜都未曾褪去,像是疲累至极。
这是从不曾有过的,哥哥一向举手投足都是优雅矜贵恪守礼仪,究竟发生了什么?
院子外怀逸跪在地上再三保证:“夫人一直在屋子里,不曾有人进去。”
若是有人见过哥哥,自己应该能感觉到才对。
第73章 非得逼他把人关起来吗?
可哥哥在房间里怎么突然会受这么大刺激?
蓦地兰自迩想到了那个箱子,赶忙回去打开,东西还在,但明显是被人动过。
哥哥是看了画像,知道了么?
早知道就该让念星去收拾,他陪着哥哥。本以为至少还能瞒一阵子,不料却……
真是老天爷都不帮他啊!
天黑了,兰自迩回到内室什么也没说,脱了衣服想上床陪人休息。
才刚一走近,就听到冷轻舟冰冷的声音:“我想一个人睡。”
“哥哥。”兰自迩明显不同意,又想故技重施地撒娇。
可这次还不等他开口,冷轻舟几乎是哀求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好吗?”
兰自迩刚出去肯定是找了怀逸,必然能猜到他是看了箱子里的东西。
冷轻舟没有掩饰自己动过箱子的痕迹,就是想等兰自迩看到时主动跟他说清楚。
若是兰自迩主动与他说清楚,两人还能好聚好散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爱不起的人,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即便落魄如斯,也不会去作贱自己。
可是兰自迩进来了却什么也没说,他这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自己自欺欺人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一行眼泪划过冷轻舟的脸庞,落在枕上。
哥哥从未用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兰自迩心疼得厉害,不愿意再忤逆冷轻舟的意思,应了一声:“好。”
听着人离开的声音,冷轻舟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
上一次如此心痛,还是十年前。
原来他的心,还是会痛。
若是以前,兰自迩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哪怕是低头服软撒娇卖萌也会求着自己让他留下。
可今晚兰自迩却出奇地听话,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
他以为,自己有了依靠。
原来,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梦?
昏昏沉沉中冷轻舟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
屋外兰自迩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若早知道哥哥的身世会让其如此痛苦,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查的。
“主子,夜寒露重。我给你收拾了一间房,你先去休息吧。”念星低着头,不敢太大声。
这还是主子第一次被人赶了出来,她可不想作死去触霉头。
“下去,不用管我。”兰自迩将人打发走。
夜色如墨,一颗颗暗淡的星辰有些吃力地点缀着夜空。万籁俱寂,屋顶上兰自迩轻闭着眼睛,手执一根白玉竹笛。
笛声有些刚开始还悠扬婉转,如潺潺流水动人心弦。可渐渐变得落寞低沉起来,如诉如泣。
一曲罢,月色下,兰自迩坐在古老的青瓦屋顶。皎洁的月华洒满全身,更显凄凉落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破晓的的阳光刺得兰自迩眼睛疼。天亮了,哥哥该醒来了。
昨晚哥哥不曾用膳,醒来肯定会饿。兰自迩飞身而下,直奔膳房。
等他做好东西端出来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哥哥又不见了。
“人呢?”兰自迩将手里的早膳重重地放在桌上。
“冷公子他刚刚出去了。”院子里下人小心翼翼道。
念星赶忙将下人打发走:“主子别急,怀逸跟着的。”
怎么能不着急,哥哥已经跑过一次了,这次居然又跑了。
兰自迩飞身跃上屋顶,直接赶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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