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云灼然问。
姬若闻声斜了他一眼,似乎还在生气,闷哼一声别开脸。
“悦来客栈就这么大,根本没有太多地方可以藏匿,可此人就是在我们眼皮下不见了。”殷少主笑吟吟地看向云灼然,“这可真是怪人。”
云灼然当作没看懂他在暗示自己,牵着心魔转身就走。
“先回去吧。”
被人窥视的感觉还如影随形地萦绕着客栈里的所有人,见修为最高的云灼然都回去了,其余人也都纷纷跟上,生怕会落单被怪人盯上。
再次回到大堂时,那种仿佛身处一个十分拥挤的地方、四周都是人的诡异氛围仍在,云灼然站定在桌前,看向走前和心魔放在烛台下的那根头发,发觉位置没有移动过,他和心魔相视一眼,干脆坐下等所有人回来。
经过这次怪人的偷袭,所有人都没有再回房,都跟着云灼然在大堂里找了位置坐下。殷少主仿佛完全忘了不久前云灼然的警告,笑眯眯地坐在云灼然对面的位置。见状,正打着哈欠的心魔当场挺直脊背坐直起来。
“小岛主莫紧张。”殷少主对众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想来要抓到这怪人,我们务必是要合作一番的。所以倘若谁得到了什么线索的话,不妨说出来,毕竟我们谁也看不到这怪人,可这怪人却可以对我们动手。”
厉剑茗举手赞同,“只要殷少主别整些有的没的,我们当然可以好好合作。说起来,你们都没有看到那怪人的模样吗?他可以隐身?”
顾秋暝和姬若是唯二与怪人交上手的,姬若俨然一副老子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的烦躁表情,顾秋暝则耐心答道:“在对方出手之前,我确实什么也没看到,不过……我总觉得,我先前撞到的应该就是这个怪人。”
“这就奇怪了。”
厉剑茗摸着下巴思索道:“你们听到动静去了天井,然后你不小心撞到了隐身的怪人,才被他袭击对吧?但我和云灼然他们是听到三楼的响动才出门的,然后我们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从三楼到了大堂……”厉剑茗说着一顿,警惕地望向四周,“我总觉得那些人还没走,也跟我们一样坐在这里。”
姬若嗤之以鼻,“胡言乱语,那怪人分明只有一个。”
厉剑茗问:“你怎么确定?”
“我……”姬若却说不上来,“出手的分明只有一个怪人!”
姬若快要发火时,云灼然道:“我们听到的声音不一样?”
姬若面色缓了缓,闷声道:“我只知道隔壁房间有动静,出门时就见到殷少主,我才跟着下楼,到了楼下,他们又说天井有人说话。”
“我也是听到了隔壁房间有人下楼。”殷少主含笑的双眼倏然看向角落里的顾锦屏,“是顾小姐?”
顾锦屏忙不迭摇头,“你们走了之后很久我才下来的!”她见沈灵枢也在看她,遂老老实实地说:“我听到了不下四道开门的声音,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是二楼上那些空房间传来的,我当时很害怕,不敢出门。”
厉剑茗颇有共鸣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二楼也是这样?”
殷少主和姬若都说听到声音,于是早早下楼,也就只有与他两位魔道少主同在二楼颇为提心吊胆的顾锦屏留意到二楼的不对劲,而听到厉剑茗这话,众人就猜到三楼也有异常。
殷少主问:“三楼也是?”
殷少主一直看着云灼然,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屡次暗示云灼然发话,奈何云灼然自开口说了一句话后一直都很沉默,包括他身边的小岛主也因为困意上头,抱住云灼然的胳膊安安静静地靠着,一直没怎么说话。
厉剑茗接过话茬,“我和云灼然都听到隔壁有人开门的声音,我们都怀疑是对方,可当我们出门见到对方之后才发觉不对……但是问题是,三楼上只有两间天字号上房,那些在我们隔壁传来的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厉剑茗猛地抱紧灵剑,挪着板凳往云灼然身旁缩了缩。
“云灼然,我总感觉三楼只有两间上房不太对,会不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藏了几间上房?”
云灼然道:“然后?”
“等等,我怎么没想到!”厉剑茗一拍脑门,心头那点悚然顿时淡了许多,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所以我们听到的声音也许都是假的,有人故意制造这些声音想将我们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殷少主补充道:“不管那些声音是不是真的,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偷袭顾小友的怪人是真的存在的,但问题是我们看不到他,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来的,何时才会再次出现……”他看向众人,过多的眼白让他的眼神显得颇为阴冷,似乎因为不确定,声音有几分飘忽,“大家都知道,客栈外没有路,如此看来,怪人应该就藏身在客栈里,也或者说,他就藏在我们身边。”
众人噤若寒蝉。
厉剑茗和殷少主的推断都有理有据,这间客栈太诡异了,每层楼听到的奇怪声音都不一样,还有他们都看不见却能偷袭成功的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若真能在所有人面前隐身,那么他若不主动出手,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找出怪人,还要提心吊胆地提防着怪人对他们出手。
而且关键是,他们都不知道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而厉剑茗的推测是这些不同的奇怪声音是想将他们分开,便有些声东击西的意思。
若真是这样,那么怪人会不会是在忌惮客栈里的什么人?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到客栈里最强的人身上。
却见除了靠在云灼然肩上打着瞌睡的小岛主外,云灼然仿佛也在神游天外,他清冷的面上仍是平静的,好像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殷少主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问道:“少岛主有什么想法?”
云灼然很快摇头,“没有。”
厉剑茗一脸不信,“那你在想什么?云灼然,你要知道,你是这里最聪明、最厉害的、最漂亮……啊不是,没有最漂亮。你知道你有多强吗?你可是合体期修士,知道合体期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敌不过你一根手指头啊!”
云灼然淡淡地打断厉剑茗对他夸张的赞美,“可以回房了吗?”
厉剑茗便不得不暂停抒发他对云灼然的鼓励和吹捧,“什么?”
“你不是在问,我在想什么吗?”云灼然垂眸扶住靠在自己肩上,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掉却硬撑着提起精神的心魔,“我和蔚然想睡觉了。”
众人:“……”
殷少主半晌才扯出来一个笑,“少岛主不想抓到怪人?”
云灼然反问:“除了怪人可以隐身,还有更多的线索吗?”
殷少主沉默须臾,“少岛主,眼下还不知道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看不到他,大家分散开恐怕会有危险,何况姬少主和顾小友受了伤,今夜我们最好都待在一起,若你和小岛主不介意,就在这里休息。”
云灼然看向心魔,在许多双眼睛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也好。”
殷少主暗松一口气,其他人也都如此。他们其实都在担忧怪人会再出现攻击他们,而云灼然的存在宛如定心剂,因为他足够强,只要他也待在这里,大家才能放心,虽说其中有一些人根本就对云灼然无半点好感。
云灼然没有拒绝,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心魔已经睡着了,不好移动,他轻轻环住心魔肩膀,免得人睡着睡着跌下去。实则心魔睡熟之后不太容易被吵醒,他自顾自往熟悉的怀抱里缩,双手十分自然地环紧云灼然腰身。
心魔睡着后不太能控制力道,让云灼然有些不舒服,他不想跟睡着的人计较,就只是无奈叹息。
这一副难得温和的神态落到众人眼里,却是惊艳无比的。
没人想到,素来淡漠无情的云灼然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云灼然愿意留下是好心,但他对外人向来冷漠,众人生怕他会反悔,都下意识闭上嘴不再出声。
顾秋暝和姬若的伤需要治疗,众人都不是正经医修,疗伤都是半吊子功夫,好在来时都带了不少丹药,念及姬若帮了顾秋暝一把,江执白和厉剑茗也就问了他要不要帮忙。
姬若一如既往地看不上正道修士,翻了个白眼自己坐地上打坐疗伤去了,同是魔修的殷少主静静观察着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而沈灵枢看着云灼然和心魔之间亲密而又自然的动作,心中总有一根刺,让他很不舒服。他很想问问云灼然,为何会与这个不知道是妖是魔的小岛主如此亲近,他们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师兄弟情分都比不上他在外认识不到几个月的小岛主吗?就因为那些小事,云灼然早早与他划清了界限……
因为沈灵枢的眼神愈发直白,云灼然想不察觉都难,他留意到沈灵枢看了他很久,于是抬眼望去,沈灵枢一怔,很快从容地点了点头。
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表现得十分大方,不过二人之间的距离感,还是相当清楚的。
云灼然缓缓移开视线。
他看不惯沈灵枢这些年来越来越古怪的行事作风,也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纠缠,而沈灵枢自入浮空城后也自觉远着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在这片默契的安静中,逐渐明亮天光透过窗纸打在客栈地上。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天亮了。
这一次云灼然算得清楚,猜测在悦来客栈里一个时辰为一天,半个时辰天亮,半个时辰为天黑。
天光大亮,与此同时,大堂四周烧到一半的烛光骤然熄灭。那种身旁仿佛被许多人拥挤着的怪异氛围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在柜台上寻找线索的殷少主望了眼窗纸上的光,再回头望向聚在一起皆是神色恍然的众人,与云灼然的目光对上,已是心照不宣。
姬若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仿佛比半个时辰前还要白一点,他似乎想说话,但见心魔还靠着云灼然睡着,他闭上了嘴,径自转身上楼。
没有人挽留他。
因为大家都默认,怪人会在天黑出现,而白天是安全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跟姬若一样趁这半个时辰才到天黑的时间,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却见云灼然打横抱起怀中的白衣少年,也朝楼上去了。
看着三人陆续上楼,殷少主眸光一转,轻轻笑了一声。
“天亮了,我也回房了。”
他们上楼后,剩下的几人思索了下,也都各自回房休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分明只在大堂里待了半个时辰,众人的身体却都像熬了一宿一样,修为高的不明显,修为低的已显然露出疲惫之色。
在下次天黑前的半个时辰,也是他们唯一能休息的时间。
熬夜一宿的体力消耗,对于合体修士而言不值一提,但这不代表云灼然没有发现,他将心魔轻轻放到床上后就近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浮空城的时间与外界不一样,云灼然早就看出来了,而从方才消耗掉的那点体力看来,悦来客栈里的时间不仅是外界的数倍,而且对所有进入客栈的人的体力都有强制性的消耗,即便在你看来只有半个时辰,它也会在无意中削减你一夜的体力,这仿佛是在警告所有人,必须尽快抓到怪人。
否则,修为低的人若一直耗下去,恐怕很快就没有战力了。
约莫再过了小半个时辰后,窗外的天光渐渐变得昏沉。
云灼然将灵力运转了几个小周天,已补回消耗的体力。
听见身后传来的沙沙声,云灼然睁眼回头,果然是心魔。
心魔睡了一觉醒来,正趴在床上看书,微张着嘴一脸迷茫。
云灼然只瞥见黄色的封皮,看心魔的表情分明是看不懂,双眼却是格外专注地盯着书本,往日让他练字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认真过,云灼然不禁心生好奇,微微侧首看去。
“在看什么?”
“啊!哥哥!”
心魔吓了一跳,猛地往前一扑,黄皮书就被埋在了肚皮下。
好在被褥是松软的,心魔什么事也没有,云灼然暗松口气,歪了歪头,看向他肚皮下露出的书页一角,隐约见到是什么画像,心魔就蠕动着把书塞进了肚子下,云灼然看他这模样滑稽,心中更是纳闷,“藏什么?”
心魔飞快摇头,却抱着肚皮下的书滚进了床内侧,接着身体的遮掩将书收进了储物手镯里,转眼的功夫,他坐起来举起空着的双手,眼镜也不眨地冲云灼然撒谎,“是哥哥看错了!蔚然明明没有在看什么书啊!”
云灼然静静看向心魔手腕上镶嵌着五色灵石防御阵的银白储物镯,他的心魔头一次有了想要藏起来不给他看的东西……不得不承认,云灼然意识到这点时,确实有点不高兴。
心魔被盯得耳廓缓缓爬上一抹微红,软声道:“哥哥。”
云灼然看着心魔,转念一想,他并非不开明的家长,心魔什么都不懂,只怕他会学到不好的东西……
思及此处,云灼然还是问了出口,“我也不能看吗?”
在云灼然的注视下,心魔还是乖乖地把藏进储物手镯里的黄皮书交出来,“哥哥,我是在学习,狐妖告诉我,看完这本书就可以长大了。”他说着露出一脸不解,闷声道:“可是我看不懂,我是不是长不大了?”
云灼然接过书时,是有些心虚的,他轻呼一口气,翻开这本黄皮书,眸光猛地一顿,双眸也睁大了几分——这不是传闻中的避火图吗?
云灼然双眼闪躲了一下,面色徒然冷凝下来,却在抬眼望见心魔充满求知欲的双眼时,他压下了想要立刻焚毁这本避火图的冲动。心魔是被狐妖骗了,云灼然越想越恼怒,狐妖何其恶劣,竟教心魔看这种东西!
若下次再见,定不轻饶!
云灼然深吸口气,假装认真将这本避火图地一页一页翻下去,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向似乎因为久等而有些坐立不安的心魔,面不改色地将这本花样繁多的避火图收进怀里。
“哥哥也看不懂。”
心魔看着被云灼然没收的书,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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