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独一恍若未闻般,看着谢玄吃下糖,又无比熟练地把那荷包扔进谢娇娇怀里,继续道:“吃饭不用你操心,晚上我做。”
话音落下,其余三人脸上瞬间变幻莫测,白了又绿,好不精彩。谢娇娇和谢猫猫同时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谢玄。
许久,谢玄虚弱地开口:“那个…做饭还是我来吧。”
谢独一:……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踏出了小屋。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得好像他想做饭一样。
要不是……
要不是看他那样儿有点可怜,他身为魔尊之位唯一的继承人,学个屁做饭。
谢独一顾自坐在小院里修炼,这些日子他有所突破,法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分神大概是有了,就是再对上那池茵兰也没什么好忍让的。
至于谢娇娇和谢猫猫两人的法力,依他推算,现在受制于封印和雷劫禁锢,两人只有个结丹期左右。
谢独一屏住气息,运转魔气。
他必须尽快全部恢复,这样,如果谢娇娇和谢猫猫其中一个人对谢玄下手,他就可以干脆直接地杀掉那个畜生。
谢玄很快恢复,他的确劳累过度,连带着压力太大,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疲惫,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好像突然泄了气似的。
睁开眼就是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炼出那枚丹,炼出丹来以后又要找谁帮忙给他来一掌?
太多问题像一团乱麻纠缠在谢玄脑海,觉也睡不好。
好在崽们都知道他心思忧虑,倒没怎么来打扰他,只是偶尔凑到身边来,窝在身侧陪他一起睡会。
两个小团子一左一右地紧抱着谢玄,谢玄边发呆,边轻轻揉着小孩的脑袋和柔软的小脸,压力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好了不少。
在这样温暖的氛围里,谢玄渐渐睡去,一觉到天明。醒来时,他打起精神,浑身的疲惫都散去不少。
原来压力大时,实实在在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谢玄神清气爽地走到院子里拔菜做饭,却突然想起那日他就是在这里被乔听寒“伏击”。
那神经病本事倒是不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来……
等等。
谢玄似乎发现了一件关键的事。
那神经病虽然病了点,但是乔听寒据传是去年宗门大比的头名——静海中的天才弟子,区区结丹期总该有吧。
谢玄感觉他终于柳暗花明又一村,天道还是愿意帮助他的。
那乔听寒本来就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叫他给自己一掌简直不要太简单。
一起有了解决办法,谢玄急急忙忙收拾好包裹,又回到宗门去炼丹,走前太急,忘记跟三个崽告别。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那枚丹炼出来,实在顾不得其他了。
七日疯魔般的炼丹,谢玄对自己要求之严格令人发指,直到一个最平平无奇的午后。
谢玄坐在丹炉前,打着瞌睡,忽然被身旁的阙鹤摇醒。
“谢师叔!药!”阙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聒噪。
谢玄被他吵醒,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起丹炉的盖子,被结结实实烫个正着,疼得他立刻困意全消。
又挨烫了。
没事,习惯了。
炼丹师挨烫是常有的事。
他一边咬牙抽着气,一边裹上湿布,把丹炉的盖子掀开扔到旁边的空地。
就在他以为眼前会和前数十次一般,仍然是黑糊糊的废丹时
——黝黑的丹炉里,钢石玉盘里,静静躺着两颗莹润饱满的雪白丹药。
那一幕,如同梦境。
谢玄仿佛一瞬间回到当初炼制出第一枚丹时,那种不可置信却又惊喜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颤抖着手,缓缓从玉盘里取出那两枚雪白的丹药,耳边传来阙鹤好奇的声音:“恭喜师叔,终于炼出来丹药了,不过师叔你这么拼命,这次的丹药叫什么名字哇?”
谢玄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把那还热烫着的丹药攥紧手心,神色恍惚,低声道:“这枚丹叫做……逆天改命。”
不等阙鹤再问,谢玄转过身,忽然急急忙忙朝殿外跑出去。
阙鹤全然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谢师叔这次费劲巴拉炼出来的丹药,名字听着就厉害,定然能卖不少钱。
毕竟,那可是逆天改命啊。
半晌,丹殿门口突然又冒出来个身影,殿外竟不知何时下了雨,谢玄浑身都被殿外的雨淋透了,他抹了把脸,朝阙鹤喊道:“阙鹤,剑峰在哪儿?”
跑半天竟跑错了方向!
阙鹤被他吼得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说道:“在东边,静海宗主峰后就是!师叔你要去干嘛……”
他这师叔,在静海宗这么多年,竟然连剑峰在哪都不知道,真是个炼丹迷。
谢玄闻讯,话也顾不上回,立刻转身离开,半点不敢耽误。
然而不过半会儿,谢玄又小跑着折返回来,面无表情地从还发呆着的阙鹤手里夺过蒲扇,遮在自己的头顶朝大雨里跑去。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雨中,就像是他义无反顾地冲进自己的命运里。
哪怕前途风不平浪难静。
哪怕会头破血流。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两千字结果一不小心节奏写快了,于是重新写了两千,这版比较合适,晚点小修一下错别字。更晚了抱歉大家!
第32章 【二合一】给我一掌
沉厚乌云盘踞在静海宗上空, 剑峰是全宗门最大的偏峰,大雨倾盆,新弟子从空地转移到大殿内,练习着宗门基础剑招。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一个头顶蒲扇的人, 从雨幕里冲进来, 浑身都湿透着, 呼吸急促,墨发被打湿贴在身上,立在大殿门口眸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几乎是瞬间,剑峰执事便发现了他。
执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先颤抖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这样急,魔族又打进来了?”
谢玄被他问及,忙乱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说道:“不是, 我找人, 这位执事知道乔听寒在哪儿吗?”
“乔听寒?”那执事愣了愣, 指向门外道:“他这几日都不在宗门,兴许是被掌门指派了什么高阶弟子任务。”
话音落下, 谢玄又急忙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执事摇了摇头,捋着胡须道:“这哪儿说的准,高阶弟子任务, 短则十几天,长则十数月, 你回去等着吧。”
这句话如同在谢玄头上劈下一道沉重的雷劫, 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柳暗花明, 没成想乔听寒在这种时候, 居然去做了高阶弟子任务。
手心里, 那颗本刚出炉还滚烫的金蝉脱壳丹已经渐渐冷却,随之冷却的还有谢玄的心。
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他要去找沈如是,无论成功与失败,都只能如此。希望这几日沈如是有好好吸收原书沈如是的灵气,到时给他来个痛快的。
谢玄额头隐隐作痛,他常年熬夜消耗灵气的体质,受不得风,也淋不了雨 ,方才一淋雨,浑身便一会冷一会热。
跑得急时不觉,现在歇下来,才觉出额头突突乱跳。
谢玄跟剑峰执事借了把伞撑在头顶,四下环顾,硕大的雨点拍打在殿前的青石板上,天地一片昏黄迷蒙,水雾茫茫。
他该到哪儿去找沈如是?
他想起上次沈如是对乔听寒讳莫如深的模样,逃窜也似的离开了静海宗,谢玄便心头有些慌张。
老天爷难道真的想把他逼到绝路?
沈如是应该不会离开玉竹城吧。
谢玄默默祈祷。
光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是没用的,谢玄挖空心思,琢磨着怎么才能联系到沈如是。
然而直到这时,谢玄才忽然想起,沈如是好像从未告诉给他两人该如何联系。
或许,从一开始也没有想过他们会常常联系。
毕竟,作为全书的主角,沈如是接近他也只是为了想靠他牵制住三个小崽。
而乔听寒作为另一个主角,在知道他根本没什么天分后也迅速失去了对他的兴趣。
头脑昏昏沉沉,浑身都热得厉害,谢玄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不平的愤懑,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三个字。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炮灰没有主角命,凭什么炮灰光是活在这个世界便已经全力以赴,凭什么他不可以是主角,凭什么他就一定要死,甚至连求死都要等天道垂怜?
他最初,就只是想要和家里的三个小崽幸福的生活在破茅草屋里,谢玄的愿望,仅此而已。
可是就这样简单又渺小的愿望,在天道命运下,似乎都显得非常多余可笑。
哪怕他拼命去想办法掰正三个小崽,哪怕他夜以继日劳苦炼丹,哪怕他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给他一掌了结他性命的人。
老天总是不让他如意。
罢了,没什么。
谢玄撑着伞,立在雨里,手心在揭丹炉时被烫出许多泡,红肿一片,几乎握不住伞柄。
他告诉自己。
都没什么,熬一熬就过去了。
可能只是他的运气不好。
谢玄这样想,轻轻闭上眼。
就算明日老天让他死,今日他也会努力走下去。
坦然地等待死亡。
因为他谢玄从不是想要认命的人。
回到丹峰,阙鹤一看到狼狈湿透,脸上绯红的谢玄,吓了一跳,连忙跑到门口把他接下,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师叔,你染风寒了!”阙鹤急得大喊,整座丹峰大殿的炼丹师都围了过来,所有人都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着。
“谢玄染风寒了?快拿老子那丹药箱去,老子炼的药包治百病!”
“你快拉倒吧,你那药都是炼给有根骨的人的,你忘了谢玄没有仙根?凡人吃修仙之人的药会吃死的!”
“都别打岔,听我的,阙鹤你快把他送去玉竹城看大夫,城东就有医馆!”
“你跟阙鹤干说他哪记得住,阙鹤,让你赵师叔带着你去,看好谢玄,半道儿病死拿你是问啊。”
这里的炼丹师平日里都受过谢玄照拂,不是炼丹时谢玄帮忙看炉子,就是炼坏丹时,谢玄会偷偷接济他们一两颗。
虽然他们叽叽喳喳吵得谢玄更加头疼,但心头却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冰冷了。
嗯……
谢玄茫然地想。
普通,也有普通的好处。
谢玄闭上眼,任由阙鹤背着他下山,阙鹤和那赵师叔都有根骨,脚程不知比谢玄要快多少,很快便赶到了玉竹城的医馆里。
“哟,这么烫。”那老大夫只看了谢玄一眼,便知道他这回病的不轻,又不好指挥静海宗的仙人们去抓药,只好自己一味一味地拿,嘴上还念念叨叨:“你说真是奇了,怎么最近小馆总有仙人光顾。”
谢玄迷迷糊糊地听着,身体被阙鹤放平躺在了医馆小榻上。
只听身旁一道惊呼声:“谢玄!你怎么了?”
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谢玄此刻脑海一片混沌,根本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只努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让瞳孔聚焦在对方身上。
“他这是淋雨淋病了?”那人复又开口。
谢玄很快又听到阙鹤谨慎小心的声音,朝那人问道:“是生病了,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你不是上次来找我师叔的……”
那人听到他的话,无比自然地接道:“我?我是他兄弟,来这小诊所做个复查,上次和魔族英勇战斗,不小心受了点小伤……”
话音刚落,只见谢玄腾地一下猛然从小榻上坐了起来,宛如诈尸般,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大,彪。”谢玄一字一顿地开口。
沈如是被他吓得一哆嗦,后退了三步才停,扒着医馆的门框,结结巴巴道:“你干嘛?”
知不知道突然叫人全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啊。
谢玄强撑起身体,不顾阙鹤和赵师叔的阻拦,紧紧抓住了沈如是的手腕,说道:“你不许走,我有事要跟你说,很重要的事。”
谢玄药也顾不得吃,他死死盯着沈如是,快把沈如是吓哭了。
“不是,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你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半晌,谢玄目光仍紧盯着他,喉间有许多话想问。
他想问,为什么不跟他说彼此联系的方法,是不是从头到尾只把他当个书里的炮灰。
他想问,能不能给他一掌让他痛痛快快地假死离开。
他想问……
最后,谢玄却缓缓松开了沈如是的手腕,他垂下眼,把手探进衣襟,取出一枚浑白如玉的丹药递进沈如是手心,声音微微的哑:“没什么,给你的丹药,炼好了。”
说完那一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突然转过身抓着阙鹤,朝那老大夫喊道:“不用抓药了,我好得很,老赵回去炼丹吧,我要回家一趟。”
谢玄和阙鹤离开,徒剩还傻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如是,看着手心里那颗莹润的白色丹药,很久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金蝉脱壳丹,这就是谢玄炼出来的金蝉脱壳丹!
那个瞬间,沈如是有些许恍惚。
这真的是一个炮灰能做到的地步?不是说除了原书沈如是,绝不会有别人能炼出来吗?
身旁传来赵师叔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谢玄这个倔脾气,长着张嘴就是不知道说,气死个人,他这丹是送给你的?”
沈如是怔愣在原地,他先是摇了摇头,再是点了点头。
其实就连他也没想到,那日随口一提让谢玄帮他炼一颗金蝉脱壳丹,谢玄便真的给他炼了。
赵师叔见他点头,顿时脸色拉下来:“那你还不快去追他,有你这样当兄弟的么,谢玄炼这颗丹茶不思饭不想,日日跟入了魔似的拼命,好不容易才炼出这么颗丹,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他肯相送你,那就是把你当真兄弟,还不快去抓他回来吃药?!”
沈如是如梦初醒,转身冲出去。
半晌,眼看谢玄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大雨中,沈如是撑着伞跑出来,一边骂一边喊道:“谢玄,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下这么大雨,你回哪门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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