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狂妄自大、薄情寡义的季松亭,怎么可能会流露出柔情的一面?!
简桉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什么邪门歪术附了身,还是单纯又在演戏,装可怜、装悔恨的样子在欺骗自己?
以前的季松亭可从来没这么温柔过,他真的很难继续相信这个男人了……
失神间,他感觉到泛红的耳廓被冰凉的唇缓缓摩擦着,耳垂上一股热意传来,酥麻的电流感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随后,身上的男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泛红的脸庞,神色迷茫,低沉道:
“小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重新和我在一起……”
简桉径直侧过头,对男人那双含着热泪、深情款款的眼睛避之不及。
那样的目光,多看一眼,都会被轻易骗到,以为他真的在深爱他……
对方抿着唇不肯说话,季松亭看着他不肯出声的样子,心脏又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知道,他又惹小桉伤心了……
他将脸深深埋在青年的脖颈,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体香,感受着他的体温,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平复烦躁的心情。
“小桉,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讨厌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眼睑周围湿漉漉的,不停地用柔软的发梢轻轻蹭着简桉的脸颊、脖子,软着声音一句一句叫着小桉,不断央求。
耳边响起男人闷闷的委屈声,唇瓣柔软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擦过肌肤,简桉被蹭得有些酥痒,整个人瞬间头痛欲裂。
那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怎么尝试推开,还是用力捶打,对方都不肯松手,弄得他最后直接放弃了。
简桉终于动了动嘴角,声音倦怠:“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还是死心吧。”
话音刚落,季松亭像是被刺激到,单手紧紧环住青年盈盈一握的腰,用力抱着,仿佛害怕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只想跟你一起走下去,不想再分开了……”
对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魔咒,狠狠敲击着简桉疲惫不堪的内心。
他已经麻木了,双手无力摊开,眼神空洞,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爱……
以前他对这个字满怀期待,以为只要努力爱就能战胜一切,可最终还不是被自己固执坚持的爱伤得遍体鳞伤……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才终于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他怕了,也不想继续爱谁了,也不愿意再相信从谁口中说出来的爱。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男人的声音渐渐哽咽得不成语调:
“我知道你恨我……是我伤害你太多了……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
简桉微微一怔,忽地感觉到锁骨和脖颈的位置一片湿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缓缓流下,伴随着一阵阵呼吸变得冰凉。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季松亭哭了。
那个从来都不会轻易服软的男人居然趴在他的身上,肩膀一抽一抽,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简桉顿时不知所措,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无奈地开口:“喂,大哥,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委屈什么?”
“我不想要你走……”
季松亭小声地呢喃着,随即表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委屈巴巴道:“我身上好疼,好难受,整个人像快要散架了,小桉陪我好不好?帮我揉一揉……”
“哦。”
简桉浑不在意,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了,他静静地看着男人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很生气,冷冰冰地催促:
“没事,疼不死人,你赶紧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我不想让我父母担心。”
“不要。”
季松亭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那张俊美而憔悴的脸上沾着两道浅浅的泪痕。
“我已经让小王告诉沈董,你今晚有客户应酬,不回家了。”
“你……!”
原来对方早就计划好留下他了!
简桉被这种无赖行为气得说不出来话,只能愤怒地瞪着男人,却看到对方那双湿润的眼眸中满是哀求和无辜。
他怒极反笑,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你还是那个铁石心肠的季松亭吗?”
“我只对你这样。”
季松亭看着他,湿润的眼眸渐渐深沉,露出毫不掩饰的情愫和真诚。
他微微低头,在青年朱红润泽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恶心!混蛋!”
简桉受不了继续被揩油的滋味,艰难地侧过身,移动着就要滚下床,结果手腕突然一紧,他侧头才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缠上了一条输液管!
而管子的另一头,却牢牢捆绑在男人那只没有知觉的左手上。
简桉用力扯动了几下,却没办法从这个变态手里挣脱,反而被拉得更紧。
“你走不掉,只能陪我……”
季松亭怕压着他太久让他喘不过气,立马换了个姿势,从后面抱住他,右手紧紧箍住他纤细的腰,不给他逃脱。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简桉双腿用力蹬着,却被男人一条腿毫不费力地压制住,对方整个人都呈弓形贴着他的后背,身体动弹不得。
他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胸膛熨帖在他背部,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边、耳垂和脸侧,每一下都像有火焰在燃烧!
“季松亭你混蛋!放手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直缠着我?!”
说着说着,他逐渐抽噎起来,呼吸变得沉重,连语声都带着哭腔。
他现在只要看到季松亭卑微道歉的样子,就会控制不住想起以前对方是怎么用尽手段虐待自己的,这些年来所有被欺凌的痛苦,全一股脑涌上了心头。
单单只是想起来,想起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心里无比难受和压抑。
更何况,当初那个男人还把他推进了游泳池里,想想他当时的恐惧和绝望,就恨不能让身后的男人血债血偿……
可是偏偏对方为他挡子弹的场景和这些痛苦交织在一起,显得矛盾无比。
“小桉不哭……我不缠着你,以后也不会自私地禁锢你,我就想抱抱你……”
季松亭轻声哄着,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擦拭去青年眼角的泪水,随后覆上他的手背,与其十指相扣在一起。
他下颌抵着对方柔软的头顶,胸膛贴得更紧了,咳了咳,低低地说着:
“你知道吗?我那天去江南找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想把你接回家,可是沈云珩却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最后那个“死”,他虽然咬字极轻,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痛和哀怨。
简桉心猛地一颤,被紧扣住的手指忽而用力掐入男人手背的肉里,直到渗透出丝丝鲜血,顺着他白嫩的指尖滴落。
他当时确实心脏骤停,差一点就真的死了,甚至还将记忆回光返照了一遍。
手背上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季松亭却抿着嘴,一声不吭,继续说着:
“他说连你的骨灰,都撒到了大海里,我不相信你就这样死了,明明我离开前,你还好好的,所以我去了江南附近所有的火葬场,我想找到你的火化证明……”
滚烫的泪水在眼角缓缓滑落,滴在枕头上,濡湿了枕套,晕染开一圈。
他只觉得眼眶周围酸涩得厉害,最后只能闭上,却浑然不知落了泪。
“我从白天找到了黑夜,还是没有寻到,可我却越来越害怕,没有一丝安心,最后居然在山里的一间小殡仪馆里找到了,找到了你的死亡证明和火化书……”
整个安静的病房里断断续续传来他的哽咽,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听得让人格外心疼。
简桉垂下头,看着男人那只被掐出五个血印的手,微不可察地哼笑一声。
原来沈云珩为了让季松亭得知他死亡好彻底放过他,做了太多太多……
结果做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骨灰盒,永远埋葬在幽黑的坟墓里。
只要一想到沈云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简桉就觉得心口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的疼,悲痛和愤怒从声音里发泄出来:
“然后呢?云珩费尽心思隐瞒了一切,你为什么就不能当我死了呢?!”
对方因为太悲痛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情绪崩塌的声音再清楚不过地响起:
“我做不到……我得知你真正死亡的那一刻,有多崩溃和绝望,我接受不了你死去的事实,每天只能待在你的房间里,幻想着你还活着,还在我身边……”
季松亭说不下去了,脑海里回忆起的,都是那半年里最阴暗的日子。
第142章 你活该日夜想起我的好
但简桉却没有对他那番掏心掏肺的话产生任何动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墙壁,眼神冰冷,语气更是决然无情:
“既然我已经离开季家了,那个房间季总也不必继续留着,里面的东西该扔就扔了,就当我从来没住过。”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怔愣了好久,才自欺欺人地说道:
“不,那是你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我一样都没动过,也不会扔掉,我就等着你,一直等你回心转意,跟我回家。”
简桉怎么也想不通那人之前明明千方百计赶他走,现在又为什么还能厚颜无耻说出这种话的?实在恶心!
他越想越生气,胳膊肘毫不留情地撞在男人被捅过刀子的胸口上,吼道:
“我不会回去!不会!季松亭你听明白了吗?!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季松亭痛得闷哼一声,加上肩膀撞到地面导致又一次裂开的伤口,他整张脸的血色惨淡无比,额头冷汗涔涔而落。
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但苍白的嘴唇还是极力扯开一点温柔的笑:
“我在院子里种的向日葵已经开了,这是你最喜欢的花,我搬了两盆放在你的卧室里,等到冬天的时候,看起来就会觉得暖和,小桉就不害怕冷了。”
简桉并没有察觉到他愈加虚弱的声音,依然沉浸在那些悲愤的回忆里,随后不可理喻地哼笑了一声:
“呵……季总没必要做这些无聊的事,你以为凭两盆破花就可以重新挽回我吗?不可能!明明是你自己不珍惜,活该日日夜夜想起我曾经对你的好。”
他接着又补充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那个只会低三下四求你的简桉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身后的男人更加用力地抱紧,紧得仿佛要揉入血肉里,对方还将头埋在他颈间不断深呼吸。
“小桉……我错了。”
季松亭轻喃着,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无法遏制的情绪在病房里响起:
“不要这样说……是我以前眼盲心瞎辜负了你,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真的不会了……我……我现在只想弥补你。”
他的语气很急切,甚至语无伦次,话里全是刻骨铭心的愧疚和疼爱。
可是,简桉却丝毫没有被感动的迹象,反而越发抵触他的怀抱,指甲嵌入他皮肉里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
他冷笑着打断男人:“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那些留在我心底的痛苦你要拿什么弥补?季松亭,我跟你已经离婚了,就算你真的悔改了,可我们之间早就物是人非了!如果不是看在你为了救我中子弹的份上,我绝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来接近我,更不会原谅你对我造成的伤害!”
听到这,季松亭感觉心顿时就凉了半截,随后剧烈地抽痛起来。
怀里的人此刻那么果断绝望,一如当年的自己那般,一点情分也不留。
他忍着疼痛,用力握紧青年纤细白皙的手,随后低头,用薄唇摩擦着简桉细嫩的脖颈,粗重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
“都是我的错……”
这些话他已经反复念叨了几百遍了,可他却仍然觉得不够。
简桉微微侧首避开他灼热的呼吸,抬起胳膊抵在他胸膛上,一再狠绝道:
“你要真觉得抱歉,就赶紧离开我,放我走,然后在我面前永远消失!”
这接二连三的肌肤相亲,让他感到异常难受,嘴里发出一丝丝抽泣。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因为伤心难过才哭,而是被男人的亲吻折磨到了极限,那张美丽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扭曲。
察觉到他的抗拒和抵触,季松亭克制住了身体里的情欲,他咬了咬唇,没有接着亲吻下去,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
“我们不说那些了,睡觉好不好?”
蔓延到全身的疼痛,已经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毫无力气开口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肯松开右手放简桉走。
“不好!我要回家!”
简桉极力扭动着身体,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招架之力,反而被压得更紧。
可身后的男人却不再说话了,隐隐约约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似乎是睡着了,但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
“小桉……别离开我……”
他梦呓般的呢喃声中夹杂着浓烈的悲伤与痛苦,仿佛是被深爱之人遗弃在黑暗的角落里,那么的无助、没有安全感。
听着耳边低低的轻唤,简桉却感觉到心脏猛然一抽,莫名有些疼。
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情绪,不相信自己居然在那位心高气傲的总裁身上,看到了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
这是他今天在这个满嘴谎话、虚情假意的人身上,见到的唯一一点真实。
从来都是强制或者剥夺别人感情的季少爷,竟也会渴望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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