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到了唐果儿和唐源送果子来的时候,乔穗满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果儿,你有十六了吧?”
“冬天的生辰,已经满了。”唐果儿笑嘻嘻回答,他每次到这来都可高兴,不仅能喝乔穗满专程给他打的饮子,还能看乔穗满是如何做生意的。
看着自己送来的果子做成好喝美味的饮子,盛在刻了各种花纹的竹碗和竹筒里,唐果儿与有荣焉,唐源曾笑话他:“又不是你做的,这么高兴作甚。”
然后就被幺弟打了。
唐家共四个孩子,唐果儿上头有三个哥哥,都已成了家,大哥唐源跟着父母住,二哥三哥则另建了房子,从家里分了地出去自立门户,不过住的都不远,平时联系也多,兄弟关系都不错。
家里就一个小幺儿还没成亲,唐啸去年就开始寻摸了,但听说和一家人闹了不愉快,不了了之了,一直到前不久才又起了心思。
唐源搬果子去灶房,唐果儿本也要一起,但乔穗满把他拦住,让陆冬青去忙活。
乔穗满拉着唐果儿在竹桌前坐下,转身打了一碗紫苏饮,道:“果儿,喝喝这个,紫苏饮,许久没卖了。”
乔穗满时常会打点饮子给他喝,因此唐果儿也没觉着不对,端起来就喝了几口,仔细品过道:“这个味道好不同,我记得你以前就在东市卖这个饮子的。”
“对,回家带了不少紫苏叶来,先前少了一味料,最近结果了就做回来了。”
乔穗满指的是酸黄果,因着酒楼做晶透玉颜饮一直要用到酸黄果片,方管事便一直从乔家定,家里的鲜果要预留出一些给酒楼,乔穗满就没拿太多。
唐果儿边喝边和他聊,还暗戳戳打听他和陆冬青怎么认识的,乔穗满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深林子里呢。
唐果儿觉着新奇,眼睛睁得圆圆的,乔穗满弯弯眉眼,压低声道:“果儿,可有中意的人吶?”
唐果儿一下红了脸,否认道:“没、没有,我才没有喜欢他。”
乔穗满挑眉,这么说来就是有了。
他把人按住,又悄咪咪道:“是河东村里的人么?”
“不、不是,哎呀,没有,没有这个人,乔哥哥你老说这么干嘛。”
乔穗满没想把他惹急,连忙安抚:“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就顺嘴问的,没别的意思。”
唐果儿狐疑道:“真没别的意思?”
“没......”
乔穗满一个字才刚出口,唐果儿便像泄气般说:“哼,我也没别的意思。”
这下乔穗满看不明白了,唐果儿反应过来自己所说的那个人今天没在这里,说了也没用,便换了话题,和乔穗满谈起甜柑的事儿。
河东村后山那户人家的甜柑已经结果了,皮还有点青绿,差不多可以采摘,唐果儿便想着乔穗满要的话,下次送果子来时就一并收些带来。家里林檎不多了,最近摘桑葚挣得还多些,他和他娘每天都到山上找桑葚树。
桑葚这种果子本就难找,唐果儿满山跑才每次都能送来那么多,他给乔穗满的价格是二十文一斤,因此乔穗满卖得也更贵些,和柿柿如意一样,都是十二文。
即便是十二文生意也很好,林檎渴水近来卖得没桑葚浆快,估计客人们也喜欢新鲜的。
乔穗满应下,问:“多少文一斤?”
“七文,我和他们都说好了,你这要的多,他们乐意的很。”提到生意,唐果儿整个人就乐呵呵的。
这段时间,他可靠着卖果子挣了不少,卖林檎和柿子他是大功臣,唐啸每次都会给他三五十文的。卖桑葚的则是他和娘平分,外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有好几钱银子了。
乔穗满想了想,这价格还成,点点头就应下了,正好陆冬青和唐源也放好了果子出来。
乔穗满给他们结了帐,这次送来的桑葚多些,有三十五斤,林檎只二十斤,共八百二十文。桑葚贵,但一斤桑葚能做出来的饮子多,挣得也多,乔穗满打算明天开始桑葚多做一桶,林檎便只做半桶,免得和前几天一样有客人来晚了没买到桑葚浆抱怨。
唐源接了银子,即便来过几次了,他还是惊讶于乔穗满和陆冬青挣钱的速度。想到刚才陆冬青说的那些话,又看一眼没心没肺催促他赶紧把银子藏好的幺弟,唐源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这种事,还是要爹娘定夺,他传个话就好了。
唐源和唐果儿走后,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客人,打了饮子在店里歇脚说话。
等乔穗满忙过这一波,陆冬青才凑到他旁边低声说:“我和他提了一嘴,他应该听出来我的意思了,只说要回家问过爹娘才行。”
“嗯,他知道咱家有这心思就成,要是他们乐意,会给咱消息的。”
乔穗满又笑了笑,唐果儿提到的那人,既不是河东村的,那......乔穗满眼皮一跳,该不会就是松子吧?
他微微惊讶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和陆冬青说,小双儿的事情,不好说不好说。
“羊乳的事情也托他打听了。”陆冬青又说。
“行,左右还有几个月时间,来得及。”
这事是乔瑞丰托他俩打听的,双儿不像女子,生产后没有奶/水,大多数人家都是喂米糊糊长大的,乔穗满便是如此。但是只喂米糊糊的孩子普遍都瘦弱些,条件好的人家就会和羊奶轮着喂,这样孩子长得更壮实。
下河村原来有一家养殖户,但是挣了钱一家子都搬到府城外了,如今村里没人养母羊,乔瑞丰到别的村里问过,价格比卖给本村人的高不少。河东村猎户多,养鸡鸭牛羊的也多,便想着让他们问问看有没有实惠些的。
家里鸡鸭下的蛋不多,乔瑞丰都没拿去卖,先紧着给秦雨补身子,等后头下得多了再卖都行。
想到羊/奶,乔穗满想起一件事:“羊/奶腥膻,听人说得加点甜杏仁才能去味儿,到时再带点甜杏仁回去。”
陆冬青没有异议,客人渐渐多起来,两人都要招呼,便没再闲聊。
唐源很快带来了羊/奶的消息,他们本家有个堂叔就是专程养羊的,还开了羊场,在河东村尾。
他家里女儿和唐果儿玩得好,还跟着一起摘桑葚换铜板,那个堂叔晓得此事,既然是家里人做着生意的,照村里人的价格也没问题,反正他也不亏。
村里羊奶都是按碗算的,一海碗二十五文,足够孩子喝一天的,要是孩子胃口小,或者混着米糊糊喂,还能有剩,大人也能喝上几口。
唐果儿和陆雪松的事,他爹娘还在考虑,太细的他也不清楚。
两件事有了着落,乔穗满心就定了,能考虑,那就说明有机会,找个时机苗莲花和陆冬青带点礼去表表诚意,还是很有可能成的。
时间悠悠过,不知不觉就进了四月,苗莲花和陆冬青十二这天带了两包糕点、一包黄/冰糖和两吊肉去了河东村,乔穗满则在家里陪秦雨晒花干。
桃树开花了,青梅树结了些果子,但是还不多,下次回家来就能带许多新鲜桃子青梅回铺子了。
这段时日天渐渐热,饮子生意更加好做,甜柑渴水和紫苏饮都多做了一桶,即便如此,有时还不到未时都能卖光,乔穗满认字的时间都更多些。
三字经学了好多句话了,陆冬青还买了一本尚食局编纂的专门介绍各种香饮的书,偶尔乔穗满学厌了三字经就换成这个,陆冬青念香饮方子给他听,时不时再认几个字。
讲到一些乔穗满做过的饮子时,他就睁大眼,说:“原来是这样传开的,这些大人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饮子。”
陆冬青闷笑,摸摸他的脑袋,忍俊不禁道:“这是各地搜罗好方子,送到上头去的。好比县令大人喝了几种饮子觉得好喝,报了方子给府城的大人,府城的大人将几个县报上来的整理好交到京城去,靠一群人想哪能想得到那么多。”
乔穗满想起来也觉得好笑,便和秦雨说,秦雨笑眯眯道:“你现在做的飘香饮书上不是没有么,指不定哪天就被写进书里了。”
乔穗满眼睛一亮:“那我得高兴得一年都睡不着。”
“我估计也睡不着。”秦雨笑了几声,衬得整个人越发柔和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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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生”(二更)
“娃娃闹腾不?”乔穗满问。
秦雨低眉摸摸肚子,勾着嘴角说道:“不闹,听话的很,我和你大哥都觉得是个小双儿。”
乔穗满翻弄好桃花干,放回木架上,转过头来说:“小双儿好,香香软软的,小汉子长大些就爱到泥堆里滚,想好名字了么?”
“还没呢,只想了个‘安’字,等得了空去道观算算。”
“平平安安,挺好的。”乔穗满眉眼弯弯,过不久就能抱小娃娃了呢。
正说着话呢,门口就传来陆冬青的声音,他和苗莲花都回来了。乔家离村口近,他们先到这边来喊了人,一块去村西吃饭。
秦雨身子重了,但走起路来还是风风火火,乔瑞丰有时看得都心急,正好苗莲花他们坐驴车去的河东村,乔穗满干脆垫了厚垫子在板车上,让秦雨坐着去。
大路平整些,到了坑坑洼洼的小路,还是要下来走,免得颠着了,不过驴车走了一段路,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村西。
关上了院门,苗莲花喊了陆雪松出来,才欣喜道:“唐家收下咱的礼了!”
乔穗满先前见她嘴角一直没下去过就猜到了,眼下笑眯眯和陆雪松道:“松子,恭喜了。”
抱得心上人归了。
陆雪松原本紧张得嘴巴微颤,听见苗莲花的话后人像傻了似的,还是陆冬青拍了他两下才反应过来,愣愣道:“娘,真的?他、他真答应了?”
苗莲花一脸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喜事当前,她都要拿竹子敲打小儿子了,“都收下礼了,自然是应下了,咱啊,算算日子请媒婆去提亲!”
“好好好。”陆雪松一时间乐得只会没完没了地说“好”。
苗莲花笑着笑着又想到别的,微微叹了叹,唐家条件好,对家里小幺双儿的婚事极为重视,想把孩子留到明年再出嫁,还提了一嘴房子的事,苗莲花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老二现在还住在原先下河村给建的草屋里,地里虽然打理得勤快,但结的粮食始终不能和良田比。
鸡鸭虽养多了,如今各有二十五只,最近卖鸡蛋鸭蛋挣了些,但和建房子的银钱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
还好老大明理,念着一直是老二在家里做事打理田地,便说房子的事他来搞定。苗莲花倒是不担心乔穗满会说什么,这些时日,她看得明明白白,小满是再好不过的了,前后还帮着打听了不少唐家的事。
苗莲花越想越欣慰,老大老二两兄弟感情本就深厚,如今两个儿夫郎也是早早就识得的,关系也不错,没有比这更美满的事儿了。
秦雨跟着打趣了一会,陆雪松整个人都红透了,激动过头,跑到一边剁鸡草去了,逗得乔穗满笑个不停。
那里能想到陆雪松还有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呢!
中午乔瑞丰也到村西这边来,两家像是有了不成文的约定般,只要乔穗满和陆冬青从镇上回来,就聚在一起吃饭,每每到了这天,乔穗满都高兴得不行。
村里不是没人说闲话,觉得苗莲花没个长辈样,秦雨和乔瑞丰则天天贴着弟弟一家,但是没几个人人敢说到他们跟前。
上个月底李达的媳妇当着秦雨的面说了几句,乔瑞丰立马就撂了锄头,到李家的地里抓李达打了一顿,之前他们和林家一起诓骗他们的事还没过去一年呢,竟敢又说三道四的!
李达因着那事原本说的人家也黄了,只灰溜溜娶了一老鳏夫家的女儿,年岁比他还大些。这原本没啥,可恨就可恨在李达的娘不吃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天天和媳妇骂乔家骂陆家,脸皮厚到竟敢当面说他们闲话了。
李达被打了一顿躺了小半个月,他媳妇告到里正那,一句话还没嚎完呢,就被钱婶拿着扫帚轰出去了,钱婶边轰还边骂:“李达做的那事,留他在村里就不错了,你们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再闹事,信不信把你们赶出村去!”
去凑热闹的人多,陈雪生就跟着骂了一路,人一大家子关系好干李家屁事,有这时间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男人,别以后都下不了地了。
小肚鸡肠的本就是少数人,大多数人都不关心别人家里如何,光是自家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管别人呢,在那之后,就更没人敢在他们跟前胡诌了。
这件事自然是陈雪生告诉乔穗满的,秦雨和乔瑞丰是不会让他知道的,乔穗满知道后只问了秦雨身体怎么样,知道他没被气到就好,至于李家,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会有报应的。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乔穗满和苗莲花商量起请媒婆的事,这些事苗莲花已经做过一次了,有经验,说等算了下聘的吉日再准备都行。
陆冬青趁着苗莲花转头和秦雨聊天的功夫,把乔穗满拉到一旁,说了建房子的事。乔穗满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屋子早该休整了,如今他们有将近九十两银子,再修建一间屋子不成问题。
原来的茅草屋修缮成木屋到了冬日还能放鸡鸭进去遮风挡雨,除了屋子,乔穗满觉得井也得打一个,村西离河道本来就远,每次打水都要走上许久,太累人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达成一致,乔穗满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吃亏了,当初陆冬青娶自己的时候,也是他们母子三人一块筹划的。
他和陆冬青如今基本都在铺子做生意,家里砍柴挑水种地喂禽畜照看竹林等都是松子和苗莲花两人在忙活,他当然不能只享受好处。
建房子的事经历过一次,陆雪松知道其中的门道,大哥和小满哥出了钱,余下的自是他来操心,打井他以前也见过,也能搞得定。
如此一番商议过后,乔穗满和陆冬青留下十五两银子在家里,又回镇上做生意去了。
铺子的生意照旧,乔穗满的铺子生意越好就衬得刘记食铺越冷清,临近五月,他们竟直接关门了,说是要做出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香饮子出来。
乔穗满听得好笑,给唐果儿和唐源各打了一碗新上的仙桃浆,拉着唐果儿悄悄问:“你之前说的那人,就是松子吧?”
唐果儿脸一下涨得通红:“什么人,我没、没说过。”
乔穗满一俩果然如此的表情,笑嘻嘻道:“行,你说没有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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