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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三界都以为我俩有一腿(玄幻灵异)——晏无厌

时间:2024-01-29 09:13:17  作者:晏无厌
  那是一个修成正果的莫大机遇,他等待了许久,仅差一步之遥便能扶摇直上,可姜子牙一出现,惊艳绝伦引人敬佩的大师兄就只会是唯一的选择。
  他理所应当地嫉妒上了他那完美无缺的师兄。
  姜子牙下山的那天,他傍晚便叛出玉虚宫,反其道而行之地加入了纣王阵营,那时他心里没了是非善恶,没了黑白对错,他只想证明给他们看,自己的天赋丝毫不逊色于姜子牙,他们是可以并肩站在一处的。
  他不止一次设计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地妄图置姜子牙于死地,但次次落空,姜子牙身边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越来越多,而他孤形吊影,当兵马势不可挡地杀入朝歌时,身边谁也不剩了。
  他犹记那日火焰染红了半边天,铁锈味挥之不去,大势已去,纣王伏诛,他抱着多年来积攒的怨怼拼死一搏,以自己为诱饵引姜子牙入局,不出意外的姜子牙再一次上当,也再一次脱困,他却逃之不及,身亡命殒。
  临死时他想,即使他害他那么多次,姜子牙看他的眼神依然是悲悯,或许有些失望,当初他仰慕的那个光风霁月的师兄永远没变过,姜子牙会为他的死哀伤,只因他是众生万物中的一部分,他和蝼蚁一直没什么不同。
  如此悲天悯人,如此令人憎恨。
  姜憬与姜子牙是不同的,姜憬与姜子牙又是一样的。
  牵动着他喜怒哀乐的两个人好似在眼前交织,相貌明明大相径庭,却渐渐重叠一致,面前之人眉目柔软,温煦地对他笑着,申公豹喉头微动,本就不坚定的心魂愈发摇摆。
  “师兄……”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算了。”姜子牙肩膀忽的一松,往后微微一靠,笑着摇了摇头。
  申公豹不明所以,姜子牙瞧了眼肉身枯败的遗骸,轻描淡写地改了口:“其实都是执念作祟,两个人心里残存的遗憾太深,以致你我也受了影响怅惘难平,师弟,方才的话当玩笑也好,当师兄没说过也罢,别放在心上。”
  展露一角的情愫迅速又缩进暗处,开闸倾泻的汹涌洪水硬生生被堵回去,申公豹心底恼火,他冷笑道:“一场历练罢了,我自然不会在意,反倒是师兄,身为师尊最得意的弟子,经历过大风大浪,看惯生离死别,又多世为人,也算身经百战,居然还会深陷万丈红尘之中。”
  “师弟此话不假,师兄我颇为羞愧呢。”姜子牙掩面叹息,“看来修炼还差些火候,师弟放心,下次不会这样了。”
  那团怎样都咽不下吐不出的气就梗在心口,就算把姜子牙揍一顿也不能开解分毫,他讥诮道:“只是师兄往日里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想不到竟还会为了师弟我自刎,这情意和这真心,都让师弟我很是感动呢。”
  姜子牙漫不经心地听了两句,反问道:“是师弟你先喜欢我的吧?我也诧异,师弟一向也不是情深义重的人啊,怎么就转了性,对师兄我痴心一片,还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申公豹一时哑然,“转世你也信。”
  “既然是转世,师弟又何必死死纠缠着不放?”姜子牙意味深长地一笑,“时辰不早了,这磨难还没历完,我也该去地府继续轮回了。”
  差点溜走的狄九徽闻言又折回来了,他又惊又喜,姜子牙和申公豹居然没往红线上想?
  天助我也,月老的狗命还有救啊!
  他快速给月老飞了道“速来地府”的传音,然后追上去趁热打铁留住他们。
  他想搞个偶遇,顺势攀谈,聊个昏天黑地,但不怪他演得拙劣,实在是申公豹太过敏锐,一眼看破端倪,对于他俩如此凑巧地出现在地府心生疑虑,再结合前因后果仔细一想,隐约有了个猜测。
  “我们此行经历和月老有关?”
  质疑都逼到脸上了,那点子事根本瞒不住,狄九徽在心底把拖拖延延还不来的月老骂了个狗血淋头,牙一咬,直接交代了。
  “这……”姜子牙扶着额头哭笑不得,“月老还真是糊涂啊。”
  申公豹略一想,道:“你们插手了?”
  狄九徽很心虚,“如何见得呢?”
  “霞光醉。”他说,“月老酿的酒本该只有天庭才有,我却在凡间喝到过。”
  “霞光醉味道很独特,非常好分辨。”姜子牙接话,“我下凡之前曾找过月老饮酒,喝的便是这一味。”
  他俩默认了,申公豹又气又庆幸。
  难怪他会对姜子牙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原来全是因为红线的缘故,他那些犹豫、纠结、挣扎都是空中楼阁,若是没有这根红线,他和姜子牙就是两条相看两生厌的平行线,断然不会惊起半点波澜。
  “如此也好。”姜子牙神色释然,“稍微翻翻那些心思我自己都纳闷,再和师弟不清不楚,时时想起总是心中不安啊。”
  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申公豹很不痛快,他冷冷刺了一句:“师兄别是自欺欺人。”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师弟。”姜子牙笑道,“数千年来,无论我做什么师弟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时间一长我不由疑惑,师弟是当真厌恶我,还是爱在心里口难开呢?过往种种,师弟难以释怀,于是自我拉扯,但入了轮回没了前尘记忆的妨碍,身上的束缚一扫而空,申寒萧完全是按照师弟的心意本能去行事,眼下还有个红线供师弟推诿,等到下次转世,师弟万一无法遏制住再次动情,到时又要找什么借口呢?”
  他一通胡言乱语来得措手不及,偏偏有理有据,狄九徽和闫御齐齐“哦”了声,像撞破什么惊天大秘密,整齐划一地用吃瓜的眼神看他。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脾气本来就不好的申公豹,他脸色顿时黑透了,袖子一甩急声辩驳:“一派胡言!”
  姜子牙不慌不忙道:“口说无凭,不然师弟给我证明一下。”
  他一犹豫,狄九徽和闫御看他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了,申公豹心一横,“好,我就同你打个赌,等月老把红线解开,倘若下世我还如申寒萧那般对你纠缠不清,就算你说的是!”
  姜子牙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笑起来,“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随后月老匆匆赶来,顶着申公豹凉飕飕的视线,费了好些功夫总算解开姻缘线,犹泛着红光的银丝线打了个结,被月老塞进袖子里。
  连接两人魂魄的红线就此断了,申公豹细细感受了一下,没觉得有哪里不一样,而后警告月老一句“下不为例”,姜子牙则与三人告辞。
  这事算告一段落了,狄九徽揽住白发如霜的月老的肩膀敲打他:“幸亏他们没跟你计较去找玉帝告状,以后多长点心,少喝点酒。”
  “再长心也敌不过故意算计啊。”月老撇嘴。
  狄九徽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老朽我呢虽然爱喝点小酒,可究竟执掌三界姻缘数千年,因此误事屈指可数,涉及到下凡转世的神仙,更要万般注意,红线牵错一世也便罢了,再糊涂也不会误将灵魂连上,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就查了查。”
  闫御问:“你查出什么了?”
  月老捋着胡子轻哼一声,“当日姜子牙来找我喝酒,专门提出要喝霞光醉,霞光醉你们是知道的,就算是我也得醉上一些时日,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他离开了一会儿,后来拿了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悠,想必是那时候动了手脚。”
  “所以他早就算计好了?”狄九徽错愕地望向姜子牙,后者若有所感,抬头看过来。
  姜子牙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食指压在唇上,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嘘……”
  狄九徽嘶了声,看着他再去招惹浑然不觉的申公豹,可谓是五味杂陈。
  欲擒故纵玩得妙啊。
  闫御总结道:“大概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他对他师弟向来如此。”月老凭空掏出个葫芦,拧开瓶口摇晃了两下,“本来这次历劫只针对申公豹一人,姜子牙非要以身相陪,亲自下来走这一遭。”
 
 
第41章 下作
  月老瞥了眼两人诧异的表情,灌了口酒,笑道:“这你们都不知道?”
  “别卖关子。”狄九徽像在瓜田里乱窜的猹找到了真瓜主,催着他往下说。
  提起尘封已久的往事,月老清了清嗓子,手边就差一块惊堂木,说书人那般抑扬顿挫地朗声讲来:“想当年封神之战是如此的惊心动魄,死伤惨重,申公豹作为拥护商纣王暴虐统治的领头人之一,造下的杀孽自然不轻,虽说最后身死抵罪,可也并非是一己之身可以还完恶业的,更遑论姜子牙心软,顾念师门之谊动了恻隐之心,封神台前给了他一官职,不仅复活还成了仙,看官您想,此举对无辜死去的亡灵何其不公?”
  “所以啊,有物必有则,一物须有一理,这欠下的债早晚要还,他得坠入尘世,受无边苦海,饱经忧患困厄,直到业障尽消,方可了结因果。”
  “这本是他一人之过,去尘世间走上一圈也就罢了,姜子牙却非要与他同担,一同下界共渡劫难,还瞒着他不让人知道,从某种方面来说,姜子牙和妲己怎么不算是一类人呢?”月老啧啧摇头。
  幽蓝色的孟婆汤像一捧握在手里的星河,邃密璀璨,姜子牙轻嗅了一下,不管轮回几次,他都记不住这东西的味道,看了看身侧的师弟,他笑吟吟道:“下一世希望师弟可不要再继续缠着我啊。”
  申公豹嘴角往下一压,“谁稀罕。”
  姜子牙微微一笑。
  师弟拜入师门的那一日,师尊便看出他波澜一生的命格,说他将来会误入歧途,屡犯杀生造下罪孽,最终不得好死。
  师尊说这是天道所写的命数,谁都无法更改,他看着师弟怯生生又难掩钦慕的澄澈眼神,头一次对师尊的话产生了质疑。
  师弟是妖出身,他虽不能切身体会素日苦楚,但也可想而知明里暗里受到过多少人的鄙夷与厌弃,于是他敲打了玉虚宫的弟子,又惩处了几个跳得欢的,只是他那时还太年轻,低估了人的嫉妒心,也低估了师弟的自尊心,未曾想到师弟会信其挑唆,与他疏远。
  是有点难过的,但更多的是欣慰,师弟潜心修炼,修为一日千里,天赋果真不弱于他,以后他不在时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他们的关系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可直到那日反商伐纣,师尊在一干弟子中定下了他,师弟面若冰霜,当场甩袖离去。
  他私下找过师尊想让师尊收回成命,师弟如今的能力比他还要强上几分,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师尊却说师弟心性不定,不久之后将有一大劫,稍有差池魂飞魄散,此事唯有让他去做,才能保住师弟的明日。
  他不敢赌,只能答应,师弟却为此与他反目为仇,叛出师门投身于纣王,甚至狠下杀手,多次围剿他。
  一切都在朝着师尊最初的预言滚滚而去,他屡次阻止师弟,试图让他回头是岸却徒劳无功,他只能再退一步,封神榜在他手中,倘若他足够强,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中就会有师弟的一席之地,他便能护住师弟逆天改命了。
  他开始结交天南地北的好友,为以后做打算,朝歌城破时,他看出师弟心存死志,他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出手救他,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应了这不可更改的命数,才能在绝境之后长出鲜花着锦的生路来。
  只要有他在,师弟便一直会有退路。
  仰头一口饮尽孟婆汤,姜子牙先一步去投胎了,申公豹紧随其后,两个人便如两颗星,将会改头换面在茫茫尘世之中再次相遇。
  狄九徽注视着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眼神有片刻茫然,月老打了个酒嗝,道:“你们胆子是真大,擅自干扰天道,意图逆天而行,有几条命够作践的?”
  “只是干扰,没有逆天。”狄九徽回神解释。
  月老叹道:“今日你为救将死之人出手对抗天劫,这因便种下来了,等来日指不定什么时候那果就会应在你们俩身上。”
  狄九徽脸一白,一惊一乍地抱住了旁边的闫御:“你别吓我。”
  “救人我不承认,反倒觉得我们俩是拆散主角的恶毒反派,会被读者指着鼻子怒骂一百条。”闫御对自我认知非常清晰,“这大概就是需要承担的果。”
  “二百条吧。”狄九徽笑嘻嘻地说,“我把我的一百条给你,好兄弟就该我甘你苦。”
  闫御:“……”
  闫御无情地从他手里拽回了自己的袖子。
  “有个人似乎还欠我的账。”狄九徽朝月老摊开手掌,做了个“拿来”的手势,月老装糊涂,脸朝天猛灌酒,却被夺去酒葫芦,狄九徽随手掂量了几下,说:“轮到你履行承诺了,答应好的浮生若梦呢?”
  “浮生若梦?什么浮生若梦?从来没听说过。”月老一秒从眼神清醒转变为醉眼迷离,他拄着拐杖不胜酒力地按着脑门,含含糊糊地说:“我醉了,我是个醉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出尔反尔不肯给,又是装无赖又是撒酒疯,大庭广众之下不顾面子,连嚎带跳丢人现眼,路过的鬼魂看了都得感叹一句“鬼鬼”。
  狄九徽扶住发癫的月老,眉眼一弯对他笑了笑,然后当着他的面一把捏碎了酒葫芦,微凉的酒液甚至溅在了月老花白的胡须上,他和善道:“下一个就是你。”
  月老一激灵,缩着肩膀哀声道:“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就算是我让你去凡间干扰他们的姻缘,先不说拆散失败,你不就扮成个女子勾搭他吗?没有技术含量,成本几乎为零,你也许只是失去了一些时间,我可是差点失去了一条命啊!”
  他一边狡辩,背在身后的手一边悄悄搞着小动作想跑,闫御忽然叫了他一声,示意他往东南方看,月老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坐在那里的只有二十米开外的孟婆,见他望过来,厌弃地一努鼻子。
  闫御用四周鬼都能听到的音量淡淡地说:“你不是想见孟婆么,她就在那边。”
  月老愣了愣没转过弯来,周围的鬼秒懂,顿时开始起哄,一时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受尽cp粉荼毒的孟婆赫然震怒,拍案而起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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