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曾经因为一负心汉先是受了雷刑,而后又被囚禁于归墟五百年,身心俱损,归墟那地方你也知道,不亚于剔仙骨了,但我清楚李青元的为人,他不像是干出这种事的人。”狄九徽很纳闷。
他谁都清楚,既了解李青元,又如此关注苏桐,闫御心里不平衡了,身形突然一晃,摇摇欲坠似油尽灯枯,狄九徽一惊,急忙扶住他:“闫御!”
闫御“虚弱”地靠在他身上,顺带咳嗽了两声,说:“月老叮嘱得静心休养,没个百来年我怕是好不了了。”
狄九徽心疼地亲了亲他,从眼睛流连到嘴唇,闫御很享受这种被他放在心上的感觉,一亲起来就没个完,有时候情到浓时很难控制,拉扯着滚到床榻的时候,两人不谋而合地想到了当时在浮生若梦中的情景。
第78章 入职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人,不同的心情。
狄九徽没觉得有什么,从心所欲随性而欢一贯是他的生活态度,主要这月老的地盘,又不是在玉浮洞,白日宣淫不太合适,加上他担心闫御这羸弱的身体,于是既关切又含蓄地说:“你现在太虚了,还是养一养吧。”
闫御:“……”
尊严遭遇了严重挑衅,闫御难以容忍,腰部发力一转攻势,两人上下位置颠倒,浮生若梦里狄九徽不清醒,他不能趁人之危,如今你情我愿,谁敢说半个“不”字。
狄九徽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任由他为所欲为,抽空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慈祥道:“你不用急着证明,好好休息一下,我真怕你太激动一下嘎咯,死这地方,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听。”
闫御:“……”
闫御有点绷不住了,“我是为了谁啊!”
“为了我啊。”狄九徽揽住他脖子,眼眸含笑地亲了亲他鼻尖,“你喜欢我,对不对?”
闫御耳根一下红了,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就不好意思地缩回去,再不复方才气势,狄九徽暗自窃笑,闫御盯了会儿他侧脸,闷闷唤道:“小九。”
“在呢。”
“小九。”闫御又唤了声。
狄九徽应道:“嗯。”
“小九。”
狄九徽翻过身和他面对面,“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
闫御想了想示意他把耳朵露出来,狄九徽照做,闫御凑近他耳畔,吐字清晰地说道:“我恁爹。”
狄九徽:“……”
狄九徽瞬间捏紧了拳头,若不是顾忌他身体不好,早一拳下去了,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你再说一遍。”
闫御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威胁,但他专门仗着自己有伤在身,狄九徽不能收拾他,非得占便宜,略显得意道:“我说真的,我用我的根骨给你拼了个心脏,某种程度上你流着我的血。”
狄九徽无法反驳,整理着衣衫爬起来,以退为进道:“行吧,看来咱俩不能在一起了。”
闫御一愣,“为什么?”
狄九徽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你这是乱.伦,下贱!”
闫御:“……”
闫御有很多话想说,比方说解释或者认错,话到嘴边却成了:“那我真成了你爹啊?”
伤势什么的统统抛之脑后,狄九徽什么都不顾虑了,直接扑上去捶他。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月老走进门就瞧见这一幕,简直没眼看,他敲了敲门框提醒道:“要搞回去搞,不要在我这儿。”
狄九徽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善道:“你这罪魁祸首还好意思出现呢。”
“你偷了我的画还没给个解释呢。”月老以牙还牙。
狄九徽迅速改口:“扯平了。”
月老点头,“好主意。”
他们有默契地不再提这事。
月老认真端详着狄九徽红润的脸色,苏桐的法子的确管用,除了实施过程中有点危险,倒也没后遗症,他依旧嚣张蛮横,月老总算放心了,右手虚空一抓,一小酒坛凭空出现,“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劫吗?”
闫御说:“不是意外吗?”
月老哼笑一声,“那日在地府,你们俩出手干扰天道,我说早晚会落你们自己身上,真以为是吓唬你们啊?”
这回也是真险,差点没命了。
“有因必有果,不过兜兜转转起码是个好结局,我也算将功补过了。”月老感叹道。
出主意不如苏桐,出力不如闫御和瑶姬四人,他反而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狄九徽都不屑揭穿他,有另外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摆在眼前,他搓了搓手,兴冲冲问道:“我原身既然是五千年结一次的五蕴六尘果,怎么没异于旁人,有很厉害的光环加成?”
月老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睛,一停顿,说:“你知道蟠桃是会分层次品级的对吧,你在你们水果族里属于下品。”
狄九徽:“!!!”
月老大笑着灌了口酒,不逗他了,正经道:“因为你动情次数太多,再厉害的加成都用来修成你偏离轨道的感情了,你自己没发现么,两千多年前群妖围剿,你能在大大小小的妖兽围攻下撑三个时辰,那时还没怎么动情吧,两千多年后你沦落到被两条千年蛇妖吊着捶,丢不丢人?”
闫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挺丢人的。”
狄九徽瞪他:“有你什么事,一边儿玩去。”
闫御默默坐远了。
他转回来跟月老掰扯:“我是因为明心镜,我分神了。”
“元始天尊曾与我说过,五蕴六尘果含藏天道之力,消散的魂魄都能重新聚敛,上限是极高的,但你平时在干什么?一天到晚吆五喝六,东游西逛,你明明可以和玉帝拼一拼,却成了地上的滑泥鳅,白白糟蹋了大好的天赋。”月老扼腕叹息。
闫御再次探头,幸灾乐祸:“可惜。”
月老调转枪头,紧接着对准了他,“还有你,你若是争点气再厉害点,当年便用不着小九去救你,他自然不会动情,卯足劲继续修炼,此刻说不准玉帝都该退位换他当了,天庭众神仙也不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狄九徽对他指指点点,“你看你,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闫御自我检讨:“那时我松散懈怠,对于修炼不怎么上心,直到相柳围剿你来救我,我深感触动,下定决心要好好修行,绝不会让此等事重蹈覆辙,发愤图强努力了几百年,见四海升平相安无事,太累,遂放弃。”
狄九徽:“……”
“怎么说你们俩绝配呢,一个瞎胡混,一个不上进,天造地设。”月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手一抬,两道缠绕在一起的红线现了形。
狄九徽认出其中一条是闫御的,而另一条……
“是你的。”月老说,“自打你苏醒的那一刻它就长出来了。”
两条颜色鲜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一起,严丝合缝像生来就是一体,狄九徽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一股煦和暖意自心底蔓延,他看了看闫御,闫御眼底拂过笑意。
月老的报应很快来了,一切皆是因他而起,再算上往日那些失职行为,桩桩件件数罪齐发,玉帝给了他三个选项,要么去归墟关个几百年,要么受上十几道雷刑,要么滚下凡受罚去。
月老张口就道:“云华……”
玉帝面无表情:“要么三个挨个来一遍。”
月老闭嘴了,麻利地选了最后一个。
他这一走,所负责的岗位就有了空缺,需要人填上,玉帝抓壮丁似的一指狄九徽,相当随意道:“你顶上。”
狄九徽本来看热闹,着实没想到这担子会落自己头上,“我?”
“你跟着他耳濡目染那么久,别说不会,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入职。”玉帝一锤定音。
姻缘簿和红线都交给了他,走出凌霄宝殿时狄九徽整个人都是飘的,这就入职天庭有了编制了?这么简单?
闫御感慨道:“宇宙的尽头就是考编啊。”
狄九徽看了看旁边的月老,马上被带走丢去凡间,他好心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我一定会代替你在自己擅长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绝不会沦落到你这地步,让这种乱牵红线的不负责任行为再发生。”
月老根本没空搭理他,脸上见不着半点悲伤,乐不可支地和给他送行的同僚显摆:“人间七百日游即将开始,老朽先去度个假,你们慢慢熬吧。”
其他人闻言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只恨犯了错的不是自己,有些个比较激进的已经闯到玉帝跟前说想为月老分担,让自己也一并下去吧,玉帝冷漠驳回,并为他不饱和的工作量添砖添瓦。
“放心,我得空了会去探望你的。”临别践行,狄九徽依依不舍。
月老很想笑,末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一摆手,不知道是不用还是没必要。
天兵天将把他带走,狄九徽望着月老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有点伤感,怎么说月老于他亦师亦父,忍不住高声问道:“你那时为什么给我起名叫小九?”
造字以纪数,起于一,极于九,乾玄用九,乃见天则,天道又以九制,是个寓意极好的字,月老也是真心待他。
月老一歪头,想了半天说:“你五蕴六尘果,五和六加起来不就是九么。”
狄九徽:“……”
狄九徽要爆炸了:“五加六等于九?那是十一!”
“我不是情急算错了么,你要是喜欢十一,以后就叫你小十一了。”月老从善如流,“但是狄十一徽也不好听啊。”
狄九徽:“……”
那点伤感跑得干干净净,他对天兵道:“诸位还愣着做甚,赶紧把他扔下去,你们若是下不了手我来。”
那几人一气呵成把月老扔下凡了,偌大一月老祠顿时归狄九徽所有,他踱着步走来走去,像第一次来这地方左瞧右看,有种获得胜利品的满足感。
闫御找了个舒适的座位窝进去,懒懒散散地看他逛来逛去,道:“在天庭当差可不是好事,福利待遇远不如地府。”
“我目的不在此,月老说得挺对的,有那么好的天赋不用浪费太可惜了,这里便是我扬帆远航的起点。”狄九徽怀揣着宏大的目标展望未来,“你也别闲着了,我这边缺个仙童,你来给我打下手,香火供奉分你一半。”
闫御道:“主意挺不错的,婉拒了哈。”
狄九徽望着那一堆凌乱不堪的红线,在心底暗自立誓,这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然而连月老头七都没过,狄九徽后悔了,悔不当初。
第79章 采访
第一章《入职天庭》
第二章《初次交锋》
第三章《惨败》
第四章《再起风云》
第五章《入土为安》
闫御从门外晃悠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入了盘丝洞,满屋子里全是红线,挂着的飘着的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共同织成一张网,乱麻似的捋也捋不清。
狄九徽整个人缩在乱七八糟的红线当中,弓着背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乍一看还怪吓人的。
“小九?”闫御冲着他背影试探地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声音一停,狄九徽迟缓地转过头,他眼神呆滞,满脸沧桑与幽怨,像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满屋的红线都是我没完成的工作。”
“五天堆积的工作量?”闫御心惊。
狄九徽竖起根手指,“一天。”
“嚯。”震撼闫御一百年。
狄九徽苦着一张脸悲惨道:“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月老其实正值青春,本该是潆溪那样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硬是在这儿熬成了白发苍苍的耄耋老头。我离他也不远了,扬帆远航没几步船撞上冰川凿沉了。”
闫御安慰他:“没事,你还能狗刨。”
狄九徽:“……”
“你别说风凉话了,这才五天,我感觉我衰老了很多,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狄九徽黯然神伤。
闫御帮他看了看,一根银丝都没瞧见,但为了不让他失望,便手动操作了一下,瞬间狄九徽满头银发,连睫毛都如同落了霜。
闫御站他旁边,和顶着头白毛的狄九徽形成鲜明对比,他庄严地发表意见:“天界第一桩忘年恋就此诞生。”
狄九徽:“……”
狄九徽眯起眼,“还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见识一下吗?”
闫御识趣地闭嘴。
狄九徽画了个圈,一面水镜凭空浮现,映出几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他指着其中一个说:“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他仰慕这个女人小美,但小美喜欢和她一起长大的男人小明,但小明家里人不同意,相中了另一个女人小红,但小红对小明没意思,她喜欢曾经救过自己的男人小刚,小刚和小帅是双胞胎兄弟,但小刚已经不在人世,小红不知道,把小帅当成了小刚,于是他们几个同时向我祈愿,请问我应该把谁和谁牵在一起?”
闫御迎着狄九徽请教的目光,抽丝剥茧地分析:“这是一道非常经典的例题,分别包含了一见钟情,青梅竹马,棒打鸳鸯,英雄救美,生死相隔以及替身文学,对于这种复杂的题型呢,我建议首先把锅烧热。”
狄九徽:“……”
狄九徽无语,“你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闫御顺手捋直了条红线,“被你传染的。”
狄九徽呵一声,“怎么不说被我遗传的?”
闫御看着他:“你不孕不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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