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偿还
“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了?”祁北穆反问,“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别人趁虚而入地来哄骗我了怎么办?你二殿下素来天真无邪,这要是骗出事了,你怎么偿还我?”
前半句还是柔若无骨的调情,后半句就猝不及防地转了个弯,不带半点衔接。
燕南叙没打算瞒他,点了点头,“嗯。不放心我。”
祁北穆没吭声,本聚精会神地给他的肩膀上药,忽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动作一顿,“她是不是还给你下/药了?”
被突然这么不着边际地一问,燕南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谁?”
“太后。”祁北穆说,“我看你脉象有些不对,比之前,还更乱了。”
“嗯。”燕南叙语气淡淡,心想这一心多用,上着药还能顺便偷袭把自己脉的,全天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南河月说,是一种慢性毒药,不打紧的。”
那样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祁北穆不禁有些来气,下手的力道也忍不住地重了些,“中了毒,也不知跟二殿下讲?就知道自己扛着?”
燕南叙感觉到了一样,禁不住地闷哼了一声,幽怨地瞪了祁北穆一眼,“二殿下少冤枉我。我上回已经暗示过你了,是你自己没读懂我的暗示。”
祁北穆一头雾水,“暗示?什么时候的事?”
“唔。”燕南叙回忆了一下,不假思索道,“我说了,太后不处置我,就算不错的了。这暗示还不够明显么?”
祁北穆:……
“这暗示,除了你,还能有谁知道这是暗示?”祁北穆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放下了药罐,沉吟了片刻,“就为了你那个心上人?他就这么重要?哪怕是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了,也要保住他?”
燕南叙轻嗯一声,笑了笑,却不像是玩笑话,“当然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祁北穆攥紧了拳头,但很快,又缓缓地舒展成手掌,深吸一口气,“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也是毒药,吃多了到底会对身体有影响,更何况你身体本来就弱。你若出事了,那……”
燕南叙动作微顿,抬了抬眸。
“那……”祁北穆清了清嗓子,眨眼间,眼底的那点戾气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笑意,“那谁帮我做事?”
燕南叙皱着眉。
“你可别想耍赖。”祁北穆笑说,“上回你在学堂门口答应过我的,弃暗投明。所以,你现在可是二殿下的人了,跟太后毫无瓜葛。二殿下让你今后不准再喝太后送来的东西,你就不准喝,明白没?”
燕南叙笑道:“小毛病罢了,不影响的。”
“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了?”祁北穆反问,“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别人趁虚而入地来哄骗我了怎么办?你二殿下素来天真无邪,这要是骗出事了,你怎么偿还我?”
燕南叙没吭声。
他很想出言嘲讽几句,天真无邪这四个字,二殿下怕是还不知道怎么写。
但祁北穆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目光绕着房间转了一周,若有所思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纪星辰倒是干了件人事。这地叫揽清楼,隔音效果奇好,一旦被人整楼包下,楼主当天便会进行地毯式清楼,连一只苍蝇都不留。”
说到这,祁北穆停顿了片刻,灼灼的目光定格在燕南叙身上,“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地说出任何事,包括那个你想保护的人。燕南叙,你若迟迟不开口,我便护不了他周全……你信不信二殿下?”
燕南叙依旧没说话,半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他若是不信他,便不会设下这个局,来到御南王府了。
短暂的思忖后,燕南叙抬起眼眸,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三个字:谢云川。
祁北穆眯了眯眸,盯紧了这三个字良久,怔愣了片刻,目光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燕南叙没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说,“前提是,你先得帮我找到他。”
祁北穆晦涩着眼神,舔了舔嘴角,“他真是你心上人?”
“不,只是恩师。”既然话都说到这了,燕南叙便没想再隐瞒,“太后为了威胁我做事,抓了他当人质,南河月苦寻几日,都没能找到他被关于何处。”
当几日前南河月传讯回来,说自己并未在山中小屋找到谢云川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预感,再加上这几日,太后竟都没再遣人送汤药来,他心中的预感便又实了几分。
恐怕太后是猜到了仅凭这个燕鹤山的身份,并不能威胁到他,因而,才花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了那个更能威胁到他的人。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他,在听到这个名字与两人的关系后,祁北穆似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燕南叙皱了皱眉,想要进一步看清他眼中的情绪,以此判断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然而,没等他眯眼看清,沉默了几刻的祁北穆就忽地一笑,抬手就往他的脑袋上揉了几下,“你就不怕我找到他后,再用他来威胁你?”
“你不会的。”燕南叙淡淡道。
倒不是说真有多信得过祁北穆,而是他只要还想让他为他做事,那便不会伤害谢云川。
而他有这个底气,会让他永远需要自己。
闻言,祁北穆的笑容更加深邃了,“我不会?怀瑾就这么信任我?”
燕南叙的头发被揉得凌乱,他狠狠地瞪了祁北穆一眼以示警告,猛地抓住对方作乱的手,“二殿下若实在铁了心想这么做,那我也没辙,只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咯。”
说完,他甚至还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由此来显现自己是多么可怜、走投无路。
“同归于尽?”祁北穆凑近了些,在他受伤的肩膀上呼了几口气,似笑非笑,“那你怎么不去与太后同归于尽,嗯?专挑软柿子捏?”
伤口本就疼得厉害,这下被祁北穆这么吹了几下,不仅疼,疼中还伴了些轻飘飘的痒意,像是鸟羽落在了手心,实在难耐。
燕南叙忍着这股难受劲儿,低声哼了哼,肩膀往祁北穆的反方向撤远了些,“二殿下可一点都不软。”
话里有话,但得亏祁北穆脸皮厚,且一回生二回熟,听着便也不害臊,闷笑几声,“二殿下哪不软了?”
燕南叙无语凝噎,也不想再费劲跟他周旋了,伸出手,推搡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哪都不软。起开点,你压着我伤了。”
闻言,祁北穆变了变神色,立刻往他的伤口上看,只见他的伤口袒露在空气中,刚涂上的药膏还未渗透,均匀地平铺在伤上,没有半点被触碰开的痕迹。
“你少糊弄我,我特地避着你的伤压的。净会睁眼说瞎话,冤枉你二殿下。”祁北穆低声咕哝了几句,但还是算听话地松开了燕南叙,往自己的衣裳里翻寻起东西来。
“你找什么?”燕南叙觉得好奇,探头问道。
祁北穆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他肩上瞟,边翻边道:“给你找块东西,包扎一下肩上的伤,免得老碰瓷我。”
燕南叙挑了挑眉,正想问他难不成还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么,可还未及他问出口,就在祁北穆翻找间,突然,一条白色的帕子从他的袖口处落了下来,恰巧飘到了燕南叙的脚边。
燕南叙忍不住地一乐,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随身带帕子,刚想出声打趣几句,然而,目光多往那帕上走几圈,他那眉头便多皱深了些。
这帕子,他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见帕子掉出去后,祁北穆暗忖不好,本就做贼心虚,这下看着燕南叙探究审视般的目光过来后,他连忙一把夺过帕子,嘴硬道:“你看什么?”
燕南叙本来还对这帕子的归属存着疑,毕竟天下帕子千千万,有与自己丢失的那条相似的也实属正常。然而,当他看到祁北穆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时,心中的那点怀疑便就烟消云散了。
这恐怕就是他那日丢失的帕子了。
“看我的帕子。”燕南叙有意揶揄,便指了指被他死死攥成一团的手帕,满眼的戏谑,“怎么到你手里了?”
“我捡的。”祁北穆理直气壮地说道,随即顿了顿,佯装惊讶,“这帕子竟是你的?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啊。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当定情信物赠予我吧。”
燕南叙:……
看着笑吟吟的祁北穆,燕南叙一阵哑然失色。
这人真是……
有时候,他真是看不出来,这厮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要是实在想要,等我有空,给你裁一块就是。”燕南叙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块我都用了几年了。”
听到这后半句话,祁北穆的笑意更深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帕子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笑意盈盈,“好呀。怀瑾若执意送我两块帕子,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燕南叙:……
第二十七章 受伤
看着笑吟吟的祁北穆,燕南叙一阵哑然失色。
有时候,他真是看不出来,这厮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要是实在想要,等我有空,给你裁一块就是。”燕南叙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块我都用了几年了。”
听到这后半句话,祁北穆的笑意更深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帕子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笑意盈盈,“好呀。怀瑾若执意送我两块帕子,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燕南叙:……
这人真是有什么大病吧?
“你师傅的事,我会留意的。”祁北穆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目光在燕南叙的身上打了个转,神情忽然变得复杂,“那慢性汤药,也别喝了。”
燕南叙正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着衣服,听到这话,不由地笑了笑,“想喝也喝不着了。太后不遣人送了。”
联想起谢云川的事,祁北穆稍加思忖便也想通了,他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冷不丁地欺身凑近了燕南叙,“怀瑾想要的话,二殿下可以试着,给你喝点别的。”
燕南叙一听便知他又在开荤腔,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二殿下金枝玉叶,还是不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祁北穆微微一笑,“能为怀瑾效劳,是二殿下的荣幸。那个,需要二殿下帮你穿衣服么?”
燕南叙被祁北穆这如狼似虎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
明明自己正一层层地穿着衣裳,可被他这么紧盯着,他却老生出一阵衣服正被人一件件扒了的错觉。
他不由地抽了抽嘴角,以更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起身走到门边,“走了。”
祁北穆弯唇一笑,连忙跟了上去,“来啦。”
……
回府后,燕南叙远远便看到梅苑的灯正亮着,心想应该是南河月回来了,连忙跟祁北穆道了个别,转身便往苑里走了。
看着燕南叙急于离开的身影,祁北穆莫名的有些不爽快。
这时,一抹黑影冷不丁地从屋檐上翻了下来,站在了祁北穆的身后,循着后者的目光,往梅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家二殿下,开口道:“二殿下,燕公子这是受伤了?”
祁北穆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五音抓了抓头发,“这不是不敢相信嘛,我还是第一次见二殿下去救一个外人呢……我就是不明白了,江汉代有才认出,京都群英荟萃,二殿下为何总这么执著于这一人呢?”
话落,祁北穆的眼底闪过一丝深邃,冷哼一声,“没有为何,我乐意。”
“二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祁北穆头都没回便知道来者是谁了,皱了皱眉,“五音——”
五音也随之眉头一皱,立刻挡在了两人之间,颔了颔首,“二殿下。”
“不是跟你说了么,”祁北穆看着那点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的身影,不由地有些烦闷,“让你看着三小姐,罚她禁足三日的,你看去哪了?”
“这跟他无关。”祁清欢一听,急忙夺过话柄,解释道,“是我有事找你来的……那个,燕南叙没事吧?”
李五的事,祁北穆早几天便跟她说明白了,得知燕南叙看似挑衅,但实则却是给王府立了威信后,她的那点怨念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因而后来,在发觉纪星辰不对劲后,她也第一时间地告诉了祁北穆。
“有事。”一提起这事,祁北穆的心情更不好了,“受伤了。”
不仅受了点伤,还差点让几个臭男人给揩油了。
闻言,祁清欢愣了愣,不由地脱口而出:“伤重吗?”
“重。”祁北穆更烦躁了,“出的血都快能装满一只浴桶了,你说重不重?”
祁清欢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一阵脱力后,往后踉跄了几步,两眼昏花,“一,一只浴桶?”
出那么多的血,人还能活吗?
“是啊。”祁北穆摆了摆手,用目光警告着道,“所以,这些天,你别去惹他,明白了没?”
祁清欢是真的被吓到了,急忙点头如捣蒜。
祁北穆没再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朝南苑走去。
眼看着祁北穆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祁清欢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又按了按太阳穴,“五音啊,借个手给我扶会……”
五音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认真道:“男女授受不亲。”
祁清欢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压根就没把你当男的看过。”
14/32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