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流翻涌,是前所未有的情况,是完全陌生的感觉,他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年渺穿好了衣裳,甚至自己系了腰带,因为紧张和发抖系得很紧,衬得腰细如杨柳,大红石榴花落在白生生的领口,艳得勾魂夺魄。
他抖得更厉害了,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再次充斥满口腔和鼻息,眼眸中也盈了泪,主动抱住了僵硬的季一粟。
季一粟慢慢反应过来,完全拥住他,问: “冷?”
年渺点点头,又觉得幅度不够大,对方看不到,又拼命点了几下,末了趴在他怀里低泣起来。
季一粟揩去他的眼泪,声音喑哑: “哭什么?”
年渺又开始拼命摇头,眼泪更加汹涌,季一粟将他横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伤心至极,怎么都收不住。
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他觉得奇怪,却又不明白哪里奇怪,隐隐有竹笋在试图破土而出,只能无助地替年渺擦着眼泪,耐心问: “哭什么?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年渺因为他这句话心头猛然一跳,抬起漂亮的泪眼: “师兄。”
既委屈又害怕,季一粟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到底怎么了?”
年渺哽咽着,最后还是只摇了摇头。
是怀鬼胎已久,也是临时起意,不过碰巧撞到了这个机会。
师兄总当他还是孩子,懵懂无知,可是师兄忘了,他是差点嫁过人的人,成亲前夜,早已有教习嬷嬷给他细细讲解了夫妻之事,更传授给了他许多引诱夫君的诀窍秘法,如今第一次实践起来,虽然生涩,但似乎颇有成效。
他的心还想再贪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趁现在尚且有副好皮囊,若是能诱得师兄沉沦,同他做一世夫妻,也算得圆满。
可他是如此失败,师兄根本没有应有的反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都强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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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红帐
年渺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大力带上了门,屋子都震了三震。
身上那套精致轻软的红裙此时像长了刺一般,扎得他全身疼,他哆嗦着手匆匆把裙子脱下,胡乱换上新的里衣后,已经没了半点力气。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还有季一粟迟疑不定的声音: “渺渺?”
年渺的心因为这亲密的称呼而不自主颤了颤,本能想回应,又紧紧抿起嘴巴,沉默着上了床,放下帐子,屈腿抱膝,靠床而坐,把锦被往上拉,一直盖到自己的脖颈,将全身包住。
敲门声停了片刻,又重新响起,季一粟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不知所措: “渺渺?我进来了?”
年渺还是一声不吭,将被子继续往上拉,一直盖过头顶,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
他觉得太丢人了,一点也不想面对师兄,即使师兄没有看出来他的意图,他也十分赧然,极为后悔自己怎么做出这种事。
他冷得厉害,温暖厚实的锦被未能驱散走一丝严寒,他躲在被子里,听见吱呀的开门声,一动不敢动,仿佛进来的是什么恐怖的妖魔鬼怪。
他太害怕了,除了逃避。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不愿意面对季一粟,连声音都不想听到。
季一粟问完,没有等到响应,便直接推开门,入眼便是满地艳红的衣裙,灼灼如牡丹,显然是进屋就被脱下来了。
窗户半掩着,泠泠雨声清晰可闻,滴滴嗒嗒落在芭蕉叶上,不急不徐,反倒哄人入眠,夜风被结界无情地隔在窗外,未能闯入半分,屋里温暖如春。
洒金芙蓉帐也是大红的,季一粟觉得太艳太夺人眼球,桌椅软榻,都是红木,房间布置得跟要成亲似的,就差在门窗上贴几个囍了,可年渺很喜欢,执意要给两个人都用,他也没计较,毕竟那张床他从来不睡,帐子一直都是系着的。
他竟不知年渺喜欢的是这种艳丽的颜色,亏他之前总给年渺穿些清纯的,原来一直不合对方的意。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扔在地上的那一堆红裙上,莫名心悸起来,怎么这裙子就不喜欢了呢?
他扫了眼这个尚未踏入过的卧房,大红酸枝刻祥云纹圆镜梳妆台,五足雕莲花缠枝面盆架,卷草纹贵妃榻,有种熟悉之感,年渺刚到时,身份一时间转化不过来,挑选家当仍然捡女孩的买,与从前在落霞峰的屋子的布置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却没有看见年渺。
一灯如豆,晕晕昏昏,似雨雾弥漫,迷迷蒙蒙,满屋耀眼的红平白被这暗沉的光映出几分暧昧不清来,大红芙蓉帐如柳枝般垂落到地,中间尚且留了道缝隙,虚虚掩着,隐隐能窥得里面似乎有什么,但无论怎么仔细瞧都看不清,隔着一层帐子,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反而惹的人更加想要探求里面到底是何等风光。
季一粟弯腰将地上的红裙捡起来,整整齐齐迭好,犹豫了一番,放在桌上,自己慢慢走到床边,微微倾身,手指搭在帐子上,又叫了一声: “渺渺,不说话?”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他拧起眉头,一点点撩开帐子,却仍然没有人,只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锦被包褒着的一团黑影,像只受惊的幼兽缩在角落,因为有人出现才动了动。
季一粟俯身凑过去,左手撑着床,右手落在被子上,想要掀开,又没有动手,只问他: “不闷么?”
还是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退出去坐在床边: “怎么生气了。”
此时回忆起刚才年渺在他房里换衣服的场景,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回味,裙子美,年渺更美,合在一起胜却无数好景,可惜太快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仔细瞧,年渺便无故跑开了,只留下满怀温软,还有无尽的空虚和惆怅。
他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见过的“温香软玉满怀”,大抵是这种感觉,年渺未曾用过香,但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不知名的馨香,像春日的暖阳照着飘满了花瓣的湖水,比什么精心调配的香都好闻,叫人欲罢不能。
他不明白怎么了,可以说有点懵,是年渺乖巧问他要不要看裙子的,明明当时两个人都很高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换衣服时,他让年渺把里衣脱下来后吗?年渺脱得很慢,似乎极为不情愿。
他的眼前莫名出现了那对美得令人忘了呼吸的粉樱,心魂一荡,心猿意马起来,再次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涌起些许想要亵玩的冲动,又很快回过神,暗恼怎么有如此莫名其妙的想法,赶紧将那些纷杂的念头扫荡出去。
他把年渺一手带大,又不是第一次坦然相见,难道是大了有了羞耻之心吗?
年渺确实是长大了,又扮了这么多年女孩,多少是受了影响的,即使同为男子,也无法接受。
那只沾满污秽的手和纯洁的粉樱同时出现在脑中,让他恼怒又无措,抓紧了挨着自己的帐子,慢慢道: “是我考虑不周,你长大了,不该再如此,下次不会了。”
空气沉闷且凝固,那团锦被依然没动,他伸手戳了两下,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跟个粽子似的。”
放在以往,年渺一定会忍不住反驳他,可是这一次,他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可想而知有多生气。
他不免心慌意乱起来,惘然若失,以致于难受得紧,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变出一只萤火虫来,钻进了被子中。
年渺一直闷在被子里,季一粟就在被子外面。让他紧张万分,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一时间僵持住了,听到季一粟和他说话,他反而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他没有生气,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怪自己对触摸不到的人起了不该起的非分之想。
师兄是天上的流云,是耀耀红日,但他只是地上不起眼的一只蝼蚁,一滩淤泥,一粒烛火,朝生暮死,微弱渺小,怎敢仰望日月之辉。
如果他没有差点成亲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教习嬷嬷在晚上神神秘秘详细传授侍夫之道,他就不会梦到和师兄一夜春宵,就不会想着师兄自渎,至今还是懵懵懂懂天真无知的。
可时光不会倒流,人也无法回到过去,从师兄抢亲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这份见不得光的,扭曲,禁忌且私密的情感,在心里深深扎下了根,根茎蔓延无数,密密麻麻布满了整颗心,除非是将他的心整个挖去,否则他都无法断绝对于师兄的执念。
师兄爱他护他,他竟对师兄有如此不堪的想法,甚至意图引诱师兄坠入深渊,他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他愧于见到师兄。
可是师兄不知道,以为他是生气了,还来哄他,他看着那只挤在被窝里发着幽幽光芒的萤火虫,一时间愣了神。
季一粟仍然试图引他开口: “在被窝里看,是不是更亮?”
“这个是假的,我不要。”年渺终于大发慈悲闷闷出声,隐隐又有泣音, “我要真的。”
季一粟无奈: “这下着雨,我去哪里给你抓真的?”
年渺反驳: “当然是去没有雨的地方抓。”
“行,你是祖宗。”季一粟妥协, “等着。”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季一粟的声音又响起: “抓回了,出来看看?”
锦被终于有了动静,一点点往下拉,拉到脖颈处不动了,季一粟一错不错盯着,总算看见年渺的脸,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怯怯的,眼角噙着一滴泪,拥着满床的红,更衬得皓白如月,格外脆弱美丽。
像只小鹿狠狠撞入季一粟的心,季一粟只觉神魂都被撞得摇摇晃晃,忘了今夕何夕,直到年渺巴巴问他“真的呢”,他才反应过来,蹬掉鞋,盘坐在床上,把帐子合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将俩人困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中。
他抖开手中的锦囊,十几只萤火虫在床间飞舞,幽幽荧光如浓绿的玉珠,划成道道光线,似林中一场盛会。
年渺怔怔地仰望着流萤,季一粟望着他,那双湿润的眼睛里浸了流萤的幽光,熠熠生辉,将他完全吸入其中。
他不自觉凑近,几乎快抵上年渺的额头,仔细观察对方的脸,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抚了上去,抹干净泪痕后,又划到唇瓣上,用极缓极慢的速度摩挲着,唇瓣的伤顷刻间消失,重新恢复水润,如同清晨沾着露珠的姣花,柔嫩得不可思议,然而那根手指像是没发现般,仍然流连忘返。
年渺睁大的眼睛又慢慢垂了下去,任由他动作。
床内比帐篷还要狭小逼仄,空气粘稠而燥热,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重了,融合进空气中,像是灶上搅动的一大锅麦芽糖,季一粟的眼皮耷拉下来,目光落在唇瓣上停住,手慢慢拿开了。
像一只被逼进角落的小兽,无助地等待狩猎人的抓捕入笼。
流萤飞舞,暗潮翻涌。
年渺忽而往旁边一倒,猛地将被子拉到头顶,虽然声音大,但明显底气不足,仿佛是在壮胆一样: “我要睡觉了,你回去。”
他捂住胸口,拼命抑制着心跳。
是快要得逞吗?明明是朝思暮想的事情,他怎么就临阵逃脱了?为什么不敢呢?
仿佛梦被打翻,季一粟听到了他的话,依旧有点怔忡,闻言也忘了回答,像个被操纵的傀儡下了床,还不忘替他关好门,在门外站了半夜,也没有清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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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噩梦
白雾如织。
年渺缓缓睁开眼睛,游离的目光拨开层层云雾,视野和大脑都渐渐清晰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清冷的宫殿,宫殿通体都是淡淡的紫色,光华流转,如同琉璃筑成,外表看似华美,然而内里空荡荡的,亭台楼阁,桌椅床榻,皆是琉璃冰魄打造,再也没有其他颜色点缀,十分单调幽寂。与其说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牢笼。如今这座牢笼里,已经许久没有过活人气息了。
年渺渐渐想起,天上的幽兰宫曾经是一座冷宫,关锁着一位不明身份却极其危险的“存在”,后来这位存在离开,幽兰宫唯一的活物,便只剩下一棵树。
年渺想四处看看这个地方,可手脚都被什么束缚住了,一动不能动,余光看见一身紫色的树枝,他才醒悟,我是一颗树啊,树怎么会动呢。
这么想着,他忽然就生出了四肢,身体和头颅,化为人形,他十分高兴,偷偷溜出了幽兰宫,想要去看看其他地方。
他溜去过仙女们最喜欢聚集的浪云湖,远远瞧过富丽堂皇高不可攀的紫微宫,窥探过月老的姻缘树,才知外面如此繁华,比孤单寂寞的幽兰宫不知快乐多少倍,便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棵树,或者说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树灵,他肆无忌惮地到处游荡,见到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满足,他不服气,凭什么别人都能自由自在,热热闹闹,而他只能终日守着一座孤殿。终于有一天,天界发生了巨大动荡,一片混乱,他按耐不住,趁机偷偷落入凡尘,在下凡的前一刻,他好奇往天门瞥了一眼,想看看那个造成天界混乱的人长什么样,可惜只瞧见半个背影,便被那股骇人的威压震住,不敢多看半分,匆匆下凡。
他落在了一块荒芜的大陆,除了干裂的黄土地,寸草不生的秃山,只有面黄肌瘦苦不堪言的凡人,他伪装在这群人中间,发现凡间并不像仙人们传言的那样美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四处流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这里的人虽然穷苦,心地却十分善良,见他脸生,无依无靠,都很照顾他,他渐渐在这里扎根起家,彻底融入其中。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像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慢慢老去,几乎快忘了自己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年渺眨眨眼,好像哪里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觉自己宛如茧中的蚕,被裹得十分不舒服,想要挣脱出去,却不得要领。
浓雾四起,他的意识再次恍惚起来,重新清醒后,身上已经被道道仙索捆住,他被神兵押送,跪在金碧辉煌的紫微宫之中,低眉顺眼接受天帝的判决。
“幽兰宫树灵,擅离职守,私自下界,致使邪魔有了可趁之机,罪不容诛。”悲悯的声音无情宣判了他的罪行, “既然你那么喜欢下界,就永远留在那里,直至灵气枯竭,生命耗尽,永不得回天宫。”
其实邪魔入侵,满天仙神都束手无策,岂是他一个树灵能挡得住的,有他没他都一样,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众神心有怨气,无处宣泄,揪住了他的错误趁机发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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