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樊澜发给杜正的文件，并没有特别离谱。
无非就是揭露了王氏财团与一些地方上的检方的关系，王家的人脉关系网，全面铺开，基本覆盖在整个公检法机关中，掌握了极大的司法话语权。
虽然单个来看，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将所有“王氏宗亲”聚集到一起，就会显示出王家在政商两界一家独大的恐怖画面。
几分钟后，杜正那边回电话，“樊澜，这内容我不能以官方的名义发布，领导驳回了，但他给我们想了一个损招。”
“咱们可以玩一出匿名投稿，我会在十分钟后进行一场直播，随机挑选一些稿件公开。”
“具体玩法就是一开始我念一些正常的投稿，然后随机抽选到你的资料，懂我意思吧。”
樊澜眼睛一亮，“还能这么玩？”
杜正苦笑一声，“也只能这样了，虽然这样失去了独家新闻的权力，但也避免了承担责任的风险，因为是随机挑选的匿名投稿，即便我不小心念出了什么炸裂新闻，也无需承担责任，毕竟不知者无罪。”
“但即便如此，我的直播间也可能很快被关闭，具体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力，听天由命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这也算是无奈中最好的办法了。
樊澜挂断电话，静候佳音。
*
十分钟后，杜正的独角戏开始了。
他打开了微博直播按钮，题目为《日报》总编的日常生活。
弹幕里面陆续有粉丝进来，但人还不是很多，都是三三两两点了关注杜正的人。
直播间中，弹幕滚动纷纷。
“呀，《日报》总编居然开直播了！让咱们看看日报总部的工作环境呗！”
“杜老师您好，我超喜欢您的！！！”
“呜呜呜，家人们我太激动了，我就是因为杜老师才学的传媒专业！”
“杜老师办公室好漂亮呀。”
“……”
杜正微笑道：“大家好，今天心血来潮，简单给大家分享一下我的日常工作吧，一般我早上8.30到办公室。”
“然后会开一个早会，之后就安排日报一天的工作任务下放给员工。”
“然后10点-11点是读匿名投稿的时间，我随便给大家念几份啊，请大家放心，这些匿名投稿都默认可以被公开，不会侵犯投稿人的任何权益，各位学法的同学不要给我普法了啊哈哈。”
紧接着，杜正陆续读了几分平平无奇的爆料投稿。
要么是曝光室友有男朋友还跟学校富二代搞暧昧的。
要么是曝光上级领导强制公司员工加班还不给加班费的。
再有就是曝光某某机构领了国家补贴，但是被官员捞了油水进自己口袋的。
虽然也算是民生热门话题，但比起樊澜的投稿来说，却是云泥之别。
目前，杜正直播间的热度，正在逐渐提升，已经来到了万人在线观看。
他深呼吸一口，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杜正用眼角余光斜瞥了一眼角落那封樊澜的资料。
他打开文件之前特意停顿了一会儿，让自己做好准备。
就如同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
王氏集团总部。
王天盛难得穿着正装，来到公司大会议室。
今天是王氏财团的董事会召开日。
一众投资人及董事会高层还有家族元老都会齐聚一堂。
这样的场合，连王天盛这样桀骜不驯的人都得收敛起来。
他穿西装，打领带，换上锃亮的皮鞋，站在会议室主位后面。
今天这个主位不是给他的。
“今天老爷子会亲自到场旁听，我不允许任何失误，懂我意思吗？”
王天盛瞪了身旁的小助理一眼。
“王总，您放心，公司全体员工都已经燃起了十二分的斗志！精神面貌极佳！”
小助理自信满满地说道。
王天盛微笑不已。
会议即将开始，所有人陆续入席。
几分钟后，在十二点整。
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被推入会议室。
所有董事会成员，集体起立，毕恭毕敬，人人九十度鞠躬，神色凝重地低着头。
老人的轮椅来到主位便，他不怒自威，伸手虚按两下：“天盛，我今天就是来旁听的，你坐。”
王天盛重重点头，“是，老爷子。”
他又转头拍了拍手，沉声道：“王氏年度会议开始。”
第39章
覆舟
这位老爷子的地位相当之高,以至于在他进入会议室之后，整个会议室都没有一个人敢大口喘气。
甚至所有人都不敢直接抬头望向他，只是做出一副恭敬的表情盯着桌子,生怕被突然叫到。
王天盛倒也不矫情，老爷子既然让他坐在主位,他便坦然收之。
王天盛坐下后，其余人才纷纷落座。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小助理顿时会意，按下手中的投影仪遥控器。
“还是老规矩，各位股东，咱们先看本年度的财报。”
王天盛的话音落下时，他的转椅微微转动,也侧过身子去看自己身后的大屏幕。
而在场坐在左右两边的两排股东，纷纷将视线聚焦于王天盛身后的大屏幕之上。
在那上面显示着的，不仅仅象征着王氏财团的年度收益，也代表着他们即将拿到的分红。
看到大屏幕上的财报显示，现场气氛这才轻松了不少，许多人露出了愉悦的表情，更是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王天盛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年度公司整体业务走高,股价方面，较之去年同时间断,上涨了24%。”
“Q1-Q3季度的净收益高达700亿。”
“Q4季度目前完成了200亿，本年度预计收益将突破千亿元。”
听到这里,全场掌声如雷。
“啪啪啪！！！”
不少股东纷纷鼓掌。
谁能和钱过不去啊！
一位穿着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笑着问道：“公司真是蒸蒸日上啊,王总,敢问咱们今年的分红？”
听到这里,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转头望向王天盛。
所有股东和投资人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王天盛淡然笑道：“诸位股东放心，按照以往的规矩，在年度会议后，财务就会将分红打到各位的账户上。”
“咱们依然是按照老规矩走流程，60%现金，40%股票。”
“当然，如果对公司没信心的投资人，也能将那40%的股票以85%的折扣到我这里来置换现金。”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王天盛心里很清楚，在场没有一个人真敢这么做。
一方面，这样做就等于当众打了王天盛以及老爷子的脸。
另一方面，王氏财团的股价年年飙升，把公司的股票握在手里坐等升值，才是最佳的策略。
反正年度分红里面那60%的现金，对于大部分股东来说都足够挥霍一整年了。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把钱投进王氏，然后等着每年分红就能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脏活累活，下面自然有人去干。
果不其然，王天盛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开始打起了哈哈：
“王总真是会开玩笑，咱们跟公司都是一条心，干嘛要把股票折现！”
另一位投资人也喝了口水，缓缓说道：
“不错，再说，要是将股票当场折现，得打85折呢，多不划算，就算要卖，也得等过了三个月的冷静期再卖，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恰逢此刻，轮椅上的老爷子咳了一咳。
这一刻，整个会议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老爷子，等候着他开口。
在万众瞩目之下，老爷子缓缓开口说道：
“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王天盛脸色微变，心中隐隐有一种，自己会被当众批评的感觉。
老爷子继续说道：
“有人说，王家是一栋伫立在巅峰的高楼。”
“可我说，高处不胜寒呐。”
“一栋楼建得越高，就越容易出问题。”
“今年的王家，就出了不少问题！”
说到这里，老爷子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王天盛心中已经很清楚，老爷子在说什么了。
“老爷子……”
王天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口不言。
只因老人家淡淡地朝他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王天盛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老人家不急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慢吞吞地闻香品茗，喝了一口茶水后才接着说道：
“从今天起，王家旗下各公司管理层，都给我谨言慎行，要是有人做出了对王家不利的事情，别怪我不留情面。”
正当此刻，会议室外匆匆走入一个黑衣人。
他来到老人家的轮椅边，缓缓说道：“王老，您得看一眼这个。”
他拿出平板，滑动一条资料给老爷子看了一眼。
老爷子的眼睛顿时瞪大到了极致。
紧接着，黑衣人又滑动平板界面，将平板界面上的画面滑动到股市行情。
王氏集团的股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下滑。
“啪！”
上了年纪之后，嫌少发怒的王老爷子也在这一刻忍不住发怒了。
他猛地拍了会议桌一巴掌，转头望向王天盛，震怒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
王天盛一脸懵逼的模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缓缓问道：“老爷子？您……怎么发这么大火。”
老爷子微眯起眼，朝身旁的黑衣人轻轻伸手一指，“给他看看。”
黑衣人将平板递给王天盛。
只见，公司股价呈现了断崖式下跌，短短十几分钟已经跌停板了！
“这……”
王天盛人都傻了，立刻转头望向自己的小助理：“去查，什么情况。”
“好的王总。”
小助理正要转身之际，王老爷子发话：“不用查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即日起，你这个董事长停职反省，去把你自己的私事处理好，别让我再给你擦屁股了！”
王天盛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着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满会议室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天哪，你们快看，公司股价一跌再跌，已经跌停板了！”
“我靠！什么情况，王总？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那什么……我能现场置换一下股票吗？”
“……”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在座的除了一部分身负王家血脉的元老之外，大部分投资人实际上跟王氏集团也就只是利益关系。
当王氏集团利益走高的时候，这些股东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现在王氏集团面临挑战。
股东们便有些坐不住了。
不少人当场开始唱衰。
老爷子沉声道：“要走的人，现在都可以走，要置换股票，没问题，但老头子我今天先把狠话放在这里。”
“今天从王氏用股票置换了现金的人，走出公司之后就不再是王氏的朋友！”
老爷子一发话，现场安静了许多。
那些本来嚷嚷着要退股的人，此刻也都消停下来。
当他们冷静地开始思考王氏集团的体量时，纷纷决定先暂时隐忍。
不过也有几个铁头娃，决定提前退股，保全自己的资金。
王老爷子也不拦着，只是默默记下了他们的身份。
“吩咐下去，即刻起紧急召回公司全体高层，召开王家内部紧急会议。”
“另外，暂停一切对外业务，先不要发布任何声明，让公关团队在一小时之内给我两份不同的应急处理方案，并让数据部进行舆论模拟。”
“接通海外的次级市场经济专家，我要立刻知晓开盘后的结果，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后，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记着，现在是公司……不，是王家的非常时期，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怠惰者我绝不放过，但立功的人，会在这件事后得到晋升机会。”
*
王氏集团草木皆兵，一切都像是在打仗一样，好不热闹。
另一边，樊澜却正喝着冰可乐，优哉游哉地看好戏。
微博上，关于王家的“扒皮”行动，异常顺利地开展了起来。
由樊澜带头给出的资料，牵扯出了王家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王氏庭审”的背后，是无数个像周渔一样的受害者。
现在，她们如张阳的前女友一般，不再沉默。
受害者们纷纷站出来，为自己发声，为遭受过王氏财团迫害的女性发声。
而最为重磅的一则消息。
则是来自于，那个微博已经停更了三年的人鱼歌后。
——周渔。
是的。
在王氏集团的股价跌入谷底。
在司法机关进行内部速查，并迅速成立官方监察组下方各个地方进行深入调查。
在整个王家乱作一锅的这个时候。
这个曾经遭受了王家无情迫害的女人，周渔，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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