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衍完全拿萧父当空气,但萧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于儿子这种行为只觉幼稚,从容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伤势如何,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萧衍笑笑,几分轻蔑;“托你的福,倒是死不了。”
萧父跟着笑:“看你这么精神,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谈谈对赌条约的事。”
他漫不经心欣赏着自己保养精致的手指,语气同样轻蔑:
“还有七天就是条约到期之日,你应该没忘记条约内容,看你志得意满的模样,四十个亿可是一分不少到手了?”
事实上,萧衍现在就算把车房全部变卖也只能凑齐33亿,剩下的,只能由奥帆赛开幕式主持人礼服亮相时方能定夺。
可奥帆赛开幕式在五月份,两个多月以后。
见萧衍不说话,冷着张脸,萧父也大概猜到了。
他单手抵着下巴,举手投足间充满中年男人独特的成熟韵味:“我记得,条约内容怎么写的呢,如果赌约失败,你应该卖掉你的公司回家,并且……”
萧父深深看了眼雪灯,笑容扩大:
“离婚。”
“离婚也好,我做父亲的虽然平日和你交流不多,但一直在实时关注你,从你和雪先生瞒着我结婚至今,半年的时间,你看起来好像吃了不少苦头,今天甚至只能躺在医院里。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萧衍紧抿着唇,抿出凌厉的弧度。
见他不说话,萧父继续攻城掠地:“其实古人说话是有智慧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克夫?”
雪灯攥紧了手。
他算是听出来了,无关那份对赌条约,只是因为自己导致萧衍受伤住院,当父亲的过来下马威了。
并且雪灯坚信,就算到最后萧衍完不成四十个亿的任务,萧父也不会强行逼迫他卖掉公司回家,萧父咬死不松口的只有那份“离婚协议”。
好像他们有钱人都很信奉风水、命格这一套,在萧父看来,雪灯就是纯纯丧门星,专克萧衍,害他和剽窃传闻扯上关系不说,还差点害得他们父子阴阳相隔,这次算萧衍走运,只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那么以后的事谁又敢大包大揽呢。
“还有七天时间,你也不必这么急着跑来开半场香槟。”萧衍勾了勾唇角,冷笑道。
萧父轻笑一声:“七天,七个亿,是我都做不到呢。”
他又看着雪灯:“雪先生,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准备着,需要的东西打包整理好到时方便带走。”
雪灯:“那不要的东西呢?送走?”
萧父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
雪灯立马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不要的东西,伯父,请。”
他确实有在认真考虑,但终究改不了爱收集垃圾的癖好,就算是小小的川崎玫瑰都是他的挚爱珍宝,非要扔一个的话,那,伯父,对不起了。
萧父笑容淡了些,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着钻石袖扣:
“既然咱们两看生厌,我也不多做叨扰,萧衍,注意保重身体,我今天还要赶回晋海开会。”
雪灯还非要尽地主之谊送送萧父。
萧父脚下生风,昂首阔步,雪灯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他悄悄观察着萧父的背影,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感叹一句:萧衍到底是继承了萧父的基因才能生得这样高大俊美。
父子俩气质也有几分相似,都属于沉着且不失优雅那一挂。
走到楼梯口,萧父停下脚步,稍稍侧首:“好了,送到这里就行。”
雪灯点点头:“伯父,一路顺……”
话没说完,应验了那句话: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未来哪个先来。
他眼睁睁看着萧父一脚踩在一堆不明液体上,随即脚底一滑,双腿一百八十度劈了叉,顺着楼梯上的无障碍坡道——
滋溜——
雪灯熊猫头震惊.jpg
那一瞬间,萧父五十多年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优雅、沉然和风度翩翩,随着他劈着叉滑下楼梯,烟消云散。
出于新闻人的素养,雪灯条件反射掏出手机对着萧父咔嚓一顿拍。
萧父白皙的脸上漫上一抹绯红。
他强作镇定依然保持优雅往上起,结果双腿大八变成小八时,脚底又是一滑,比出了比直男还直的直线。
雪灯熊猫头震惊×2
甚至于,萧父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起,但脚底黏液实在太滑,当场给雪灯表演了一个人类如何驯服四肢,好不容站起来了,为了稳住身形,身子一弯,对着过路护士九十度鞠躬。
这时,楼上匆匆跑下一拎着拖把的小护士。急色着: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患者在这里打翻了液体石蜡油,你们没受伤吧。”
雪灯道了句“没有”,缓缓看向萧父:“但有人受伤了。”
是说内心。
萧父双手紧紧扒着楼梯扶手,回头看向雪灯的眼神中,满是深意。
雪灯存好记录了萧父丑态的视频,走到他身边,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都拍下来了。”
萧父握紧扶手,手背浮现道道青筋。
“作为国内知名大企业家,萧伯父的一言一行都深深牵动大家的心,而我作为记者,应当无条件捍卫群众的知情权。”
萧父压低声音:“你要多少钱才肯删。”
雪灯背着手,望着窗外花影露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
萧父很清楚,这段视频要是放到网上,他势必会成为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谈,而他多年来辛苦建立的美中年形象,也在此刻轰然倒塌。
雪灯努努嘴,又是一声轻咳:
“快过年了,我和萧衍准备找个时间去看看萧衍妈妈,顺便,把她丈夫的视频烧给她,萧衍妈妈一定没见过伯父这不同寻常的一面。”
萧父手背的青筋更加突出。
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这种东西。
“你到底想怎样。”萧父顷刻间优雅不再。
“我外婆说过,想要得到什么必然先付出什么,咱们以物易物怎样。”雪灯晃晃手机,“伯父也发我一段视频,就要……你把和萧衍那份不平等条约烧掉的视频吧。”
“你敢跟我谈条件?”萧父横眉冷竖,极力压抑的声调却愈发突出他的愤然。
雪灯随手拉过一过路医生:“我有些好康的想和你分享。”
医生:?
下一秒,雪灯的手被人按住了。他一抬头,对上萧父冷冽的目光。
“奸诈小人。”
雪灯拉过过路清洁工:“阿姨我有……”
“我知道了。”话未说完,被萧父打断。
这视频要是被嗜爱家长里短的大婶看到,这还了得?
“今晚十二点前,你要的我会给你,我要的,也必须给我。”
雪灯笑得眉眼弯弯:“成交,谢谢伯父。”
目送萧父四仰八叉地离开,雪灯回了病房。
他最爱的鲜虾芙蓉卷已经送到。
“饿了,老公,吃饭吧?”雪灯拿起筷子递给萧衍。
萧衍微微抬眼,虽然他硬撑着假装无事发生,但雪灯又岂会看不出他眼底的失落。
在雪灯面前丢了脸面的失落;以及七日内凑齐七亿这种堪比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失落。
第62章 完结章
萧衍接过筷子,神情中几分心不在焉,吃到嘴里的东西也变得索然无味。
雪灯默默看着他,良久,忽然提议:“干吃很无聊,我们一起看个下饭视频?”
萧衍堪堪回神,拿过手机打开:“你想看什么。”
雪灯按住他的手,神秘兮兮掏出自己的手机扬了扬:“我手机里有些好康的,我们一起来看这些好康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萧衍终于缓缓开了口:“该不会又是……以那个夏天为主题。”
当初雪灯忽悠他看G.片的场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倒不是不能看,但这里也算半个公共场合,要是碰上护士忽然进来查房,说不清楚了。
雪灯眉尾一挑,表情更显得意:“灯灯想看,你要不要陪我看嘛。”
萧衍沉默片刻,看向房门:“去把房门锁了。”
收到命令,雪灯立即执行,关门前还做贼一般东张西望一番。
雪灯翻出视频,架好手机,提起筷子:
“不过这次不是夏天,而是名为那个冬季,难忘的分离。”
视频点开,镜头中稍显昏暗,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男子双腿劈叉,一手扶着楼梯奋力往上起。
萧衍:?
很奇怪,很眼熟,再看一眼。
随即,这个中年男子开始表演人类如何驯服四肢,那滑稽的丑态令他美颜不再,像极了年会节目里的搞笑艺人。
只是这艺人,分外眼熟。
不就是他那个,当初在母亲尚未去世前,睡觉也要用发胶焊住发型,以确保母亲第一眼醒来就能看到他完美姿态的……便宜老爹。
萧衍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视频里,老爹终于学会驯服四肢,开始对着过路人九十度鞠躬、滑跪,仓皇的表情中又是尽力维持形象的严肃,两种气质混合在一起——
萧衍没忍住,笑出了声。
雪灯得意:“够下饭么。”
萧衍:“能吃两大碗。”
雪灯还在那大言不惭:
“我和萧伯父商量过了,我把这个视频给他,他把你那份不平等条约撕掉,你就不用再担心那七个亿了。”
“是商量?还是威胁。”
“是商量啦,萧伯父欣然同意,等他赶回晋海市你就能收到他撕毁条约的视频了。”
“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个人还挺坏的。”
雪灯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不是的,萧伯父真的没生气哦,他还夸我了呢。”
萧衍不信:“他会夸人?”
“真的,夸我是聪明的小孩。”雪灯说这话的时候着实没什么底气。
萧父说他是“奸诈小人”,换个角度想,不就是“聪明的小孩”。
也可以这样理解的。
事情太过玄幻,萧衍一时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五年来他兢兢业业赚钱,每天拿命在熬,结果这一纸对赌条约,就因为雪灯手中一个小视频而轻易销毁。
萧衍看着雪灯,心情复杂。
良久,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没早点出现。”
雪灯反问:“你想多早。”
“五年前?”
“五年前我才十七岁,你……就这么喜欢时尚囚服?”
萧衍轻笑一声,拉过人亲了亲:
“说到十七岁,上学那会儿有没有跟别人谈恋爱。”
雪灯沉默了。
他不好说,他没上过学。
“没有。”
“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雪灯心虚道。
萧衍揽着他晃了晃: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如果读书时有你在,大概就直接早恋了,你那些同学,对你就一点不心动?”
他总觉得以雪灯的性格和样貌来讲,读书时大概也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雪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没参与过人类的教育,只怕说越多越出错。
事实上萧衍也确实在试探他。
现在可以确定他不是原来那个雪灯,也接受了这种光怪陆离的可能性,但既然他不想说出实情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也不会追问,旁敲侧击,也只是希望能了解有关他的更多。
见雪灯不想回答,萧衍也不再问,岔开话题。
次日。
萧衍最后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医生告知他伤口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
为了方便后续的恢复和检查,萧衍也不打算回晋海,决定暂时留在雪灯宿舍,等年后再回去。
他托这边的朋友借了他们的工作室,继续赶工奥帆赛的主持人礼服设计。
年底,电视台也忙得不可开交,雪灯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这几天都是临近十二点才到家。
电视台让每位员工做一份详细的来年计划书,似乎公家单位都很看重这些东西。
雪灯做完了工作上的计划书,受到启发,忽然也想做一份私人生活方面的计划书。
因为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冀,所以不厌其烦,修修改改删删减减,到最后竟也编出了一万多字。
他写得很详细,事无巨细,连来年奥帆赛现场报道的申请书都做好了。这项活动对萧衍来说至关重要,对他来说也一样,所以必须亲临现场,亲眼见证萧衍的高光时刻。
做完这一切,就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迎接新年。
还有两天就是春节,这也是他在陆地上过的第一个春节,听说这一天举国欢庆、热闹非凡,光他从网上查阅的资料当中,就有许许多多他没见过的有趣活动。
期待值已经拉到极点,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眼一闭一睁,就能恭贺新春。
因为正月里单位安排了值班,他刚好安排到初四和初五,所以腊月二十八这天单位就提前给他放了假。
一大早,天还没亮,雪灯把尚在熟睡的萧衍晃了起来。
萧衍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把人按回去捂怀里:“再睡一会儿,才六点。”
雪灯从他怀里钻出来,顺便掀了他的被子,义正词严:
“我外婆说过,早起的人有三分利,所以你要不要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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