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纳川忽然又感觉一阵眩晕。
“你,你出去。”她显然心情很不好。
猎炎不会察言观色还打算再说些什么,被问雪拦下了。
“猎炎,你太激动了,”问雪道,“先让她休息一会儿。”
猎炎撅了撅嘴,然后颇有些不满地离开了房间。
纳川道:“神尊、魔尊,可以让我自己待会吗?”
问雪点了头。
“我们就在隔壁,有何事可唤我们。”问雪道,“不必想太多,好生休息。”
“好好休息。”怀苍言罢和问雪一同出了房间。
问雪不知为何,或许是才知晓自己的身世不久,所以当看到面前失去记忆的纳川因有关自己身世唯一的线索再一次断去而失望的神情时,他的内心好像也能隐隐感觉到些同病相怜的痛。
而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想要帮她。
思忖片刻,问雪转过身来,对怀苍道:“我想问问你纳川的事情。”
见问雪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怀苍点了点头道:“师尊你说。”
“你与纳川是如何认识的?”
怀苍怔住了片刻。
那段每日刀枪剑戟交锋的声响仿佛犹在他的耳畔。
那时,他在魔界想要杀出一条登上魔尊之位的血路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那是在神界布榜的几年之后。
那时,他正在与一魔族对决。
却忽然听到了那些——
“诶,你听说了吗?神界又多了个火神!”
“他可不是魔,是个凡人,听闻是前几年飞升的那个天选之神,就是雪神,是他徒弟,好像是叫什么炎。”
“这师徒厉害啊!那雪神定然帮了不少忙吧?”
“那肯定啊!”
“不过他为什么到咋们魔界来飞升?”
“肯定是觉得咋们魔界比他们神界好呗!估计本来是想修魔道了,后来听了他那雪神师尊的话还是决定去陪师尊了!”
“这对师徒感情好啊哈哈哈!”
那时,他因这对话分了神,险些被与他对决那魔族偷袭,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得救于那只突然降临的黑鸟——纳川。
而纳川醒后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怀苍也只知道她在昏迷时,嘴里曾喃喃着什么纳什么川。后来,他便叫她作了纳川。
当然,怀苍并不会将自己在魔界听到的那些告诉问雪,他只是简明扼要地把自己和纳川相遇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应当是那时头部受伤,失了记忆。”怀苍指的是纳川在现出原形撞到那个魁梧的魔族身上时。
“那根绳子一直都在她手腕上,在她还没从原型变回人的时候。”
“那么古怪的结也只有猎炎能想的出。”
“所以,我想,也许纳川真的和猎炎的那把剑有着某种渊源。”
怀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问雪沉思良久,想起来他们去南海时猎炎第一次御那把剑的情形。
见问雪半晌未答话,怀苍当是自己说得不对。
又试探道:“师尊觉得呢?”
问雪开口,“那把剑,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些古怪。”
怀苍想到了什么,“那把剑他如此珍爱,是怎么弄丢的?”怀苍只听说猎炎在飞升之后那把剑便不知怎么弄丢了,但也未知其详。
问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猎炎在魔界时,遇到了一些事,那把剑就是那时候丢的。”
那时,问雪在魔界寻到他时,他正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猎炎!”问雪惊愕地俯下身子去瞧他的伤势。
听见问雪的声音,猎炎艰难地抬起一张污脏的脸,那双圆圆的葡萄大眼里框着泪珠。
或许是因为喉头的血腥,使得他的声音是那样地沙哑无力。
他抖着嘴唇,对问雪颤声道:“师尊......我没,没找到师兄......我......我还把剑弄丢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像个可怜的小狗。就那样遍体鳞伤地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却还念叨着:“我没找到......还弄丢了......”
问雪只觉得自己的心绞痛无比。
在他因天雷昏迷的那些日子,猎炎听说怀苍堕了魔,便独自来魔界寻他。
可那时魔界又怎么是善留之地。
刀光剑雨,妖魔横行。
他一个十几岁的莽撞少年,这里哪有他的容身之处?
问雪在神界一醒来便收到了猎炎许久前用青鸟寄来的书信,说什么怀苍堕魔肯定不是自愿的,魔界那么危险的地方,他要去救他。
他说,他要去救怀苍。
“他当时只剩下一口气。”问雪说话时那双温和的凤目里似含着水汽。
“他如果不立刻飞升,获得神之躯,”问雪顿了顿,“那以他当时的伤势,再如何救治也活不过三天。”
当问雪将这些陈年往事托出时,怀苍愣住了。
他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从没想过,从没想过猎炎去魔界飞升的真相竟是如此。
从没想过猎炎是为了他,竟然是为了他,才去的魔界。
他说,要救师兄。
他委屈自己笨,没救到师兄,还弄丢了剑。
他为了怀苍,在魔界甚至差点殒命。
而怀苍呢,他那时候在做什么?
他每天在拼命修行,与人决斗,只想着坐上魔尊的位置。他昏了头。
他从没关心过昏迷不醒的问雪,从没在意过去魔界找他的猎炎。
他真该死。
“所以,我想了些办法让他尽快飞升。”
“但因为猎炎是火系,要让他在短期内飞升只能服用一种特殊的药丸。”
“物极必反,这也导致了他飞升之后脾性变得异常暴躁。”
问雪说完这些事时叹了口气。
“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的确是很久之前。
怀苍忽然觉得无比的内疚。
“如果可以,我想帮他找回那把剑。”怀苍忽然开口。
问雪点点头,“他一直都很想找回那把剑,但也一直杳无踪迹。”
“我想去看看他。”怀苍道。
“好。”问雪点了头,“我也有点事。”
而后,两人便朝各自的方向去了。
怀苍找了一圈,果然在一个墙角发现了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上涂鸦的那个玄衣少年。
他的脸上有些泥土,怀苍又想到了他那时候抬起一张污脏的脸说“我没找到师兄,我还把剑弄丢了。”
猎炎几乎没叫过怀苍师兄。在很久之前拜入师门时他就不服怀苍是师兄,自己是师弟。
但是也许,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把怀苍当成师兄看待的。
“你来干嘛?”发觉站在旁边的红色身影,猎炎抬起脸来。
不知为何,怀苍现下竟然觉得猎炎那双瞪着自己的葡萄眼很有些可爱。
怀苍走上前,顺势揉了揉猎炎的脑袋,“我来看看我的小师弟。”
猎炎被这么一摸,一下子惊得从地上蹦起来躲开怀苍的手,而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怀苍:“你脑子坏掉了?”
“洗手没啊你就乱摸?”猎炎说着就用自己那都是泥灰的手去拍他觉得怀苍在自己头上留下的灰。反倒是把自己拍得灰头土脸。
谁知在这时,怀苍居然一把抱住了他。
猎炎倏地睁大了一双本就圆滚的大眼睛,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
猎炎从没见怀苍这样过,是以他一时间手还停留在自己的头上,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师弟。”
猎炎忽然回过神来,用力地一把推开怀苍,“你干什么?”
“你飞升的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
“你是为了我才——”
“什么为了你啊!”猎炎怒道,“我爱去哪就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
罢了,怀苍就知道,猎炎会是这个态度。
一副死要面子的模样。
“我想帮你找剑。”
怀苍这句话一出口,猎炎好像忽然没了该对他发火的理由。
但还是质疑道:“我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这会儿就能找到?”
“说不定呢?”
“......”
“我觉得那把剑和纳川或许确实是有某种渊源的。”怀苍道。
”“什么渊源?”猎炎道。
“猎炎,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初系在那把剑上的那个结如此特殊,不是照着就能模仿来的。”
“而且,那个结似乎是个死结?”
“是啊。”猎炎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那么清晰。
“我记得你当初说,你觉得那把剑是有灵魂有生命的。”
“......”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系在剑柄上的那个结从来未被人解开过。”
猎炎睁大了一双眼,仿佛已经猜到了怀苍的意思。
“而那把剑确实如你所说,里面有生命。”
“而那个生命,就是纳川。”
怀苍终于是道出了这句话。
猎炎僵在那,“怎么可能......怎么会......”
“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清楚。”
“比如纳川的真身明明是鸟,为什么会藏在那把剑里?又比如纳川的记忆为什么会和北冥这块地方有所感应。”
“但我觉得,如果我们查清了纳川的身世,或者帮她恢复了记忆,或许就能找到你的剑。”
猎炎僵了片刻后回过神来,“你干嘛管我的闲事......”
“因为我想帮你。”
“你是我师弟。”
猎炎:“......”
“我可没承认你是师兄......”猎炎嘟喃着跑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怀苍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与此同时。
问雪寻到了无味所在的那处殿阁。
他走进去,看见无味正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挂在墙上的画。
“师尊。”
“终于来了?”
“过来看看你母亲吧。”
问雪走上前,看着画上那个与自己九分相似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生来便是神裔贵族,”无味道。
“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三界第一美人。”
“那些神裔贵族为了保证自己所谓血统的纯正,从来都不允许他们族人和外人通婚,不论是神是人。”
“师尊,你......”
“你想问我是什么,为什么活了这么久对吗?”
问雪点头。
“我曾是北冥某个族群的皇嗣,也算是神裔贵族,也就是是天生的半神。”
“!”
“你觉得我在万华派时指导膳房做的膳食如何?”
“很好吃。”
“那你觉得你在神界宴席上吃到的膳食如何?”
“......不太行。”
无味笑了笑,“那是因我撂挑子了。”
“我以前在神界,膳房所有的伙食都在我的指挥下做出,菜品道道精良。后来我带你隐居万华派后,神界膳房就没了主心骨,但我才懒得管他们。”
“这么说,师尊你是——”
“嗯,应该是食神吧?”
虽然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是好像又没错。
“那您后来说有事要出去,您这些年就在北冥吗?”问雪指无味在问雪收徒那时候离开了万华峰,而后便再也没回去过。
“也不是,去过许多地方,但最后还是回了这里。”无味一双杏眼中似有微光。
“我有个弟弟,不太听话,那些日子我在处理些事。”
“对了,”无味想到了什么,忽而不悦,“你的怀忧草毒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好好说说。”
“......”
“是不是为了替他隐瞒天选之神的身份?你担心你如果过了生辰神力没有痊愈,别人就会起疑心,发现你不是天选之神对不对?”
“师尊......我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无味打断问雪。
“你现在知道你的命是你娘用命换来的,你能不能珍惜一点?”
闻及此处,问雪默不作声了。
温寒雪,终究还是问雪心中的一处痛。
“你觉得你代替他成为天选之神就能比他安全多少吗?你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发现你是神裔贵族和凡人所生,会有什么后果?”
第一百零六章 【北冥】冥冥之中的注定
“他们正愁没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你这是往靶子上撞你明白吗?”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问雪说出这么一句。
无味:“......”
“你怀忧草的毒必须得解,我不允许你就这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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