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害雪神啊?”
“不会是因为——”说话那人瞥见怀苍便赶紧闭了口,走开了。
怀苍再次望向隔壁雪神殿的朱门。这次,恐怕是真的不会开了。
怀苍啊怀苍。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孽?
你以后要怎么面对你的师尊,你最爱的人?
你怎么对得起他啊......
他失了神般,跌坐在雪神殿门前的台阶上。
就那么呆呆坐着。
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双银白色的靴子忽然驻足在他面前。
怀苍仰起头,一张清癯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师尊......”怀苍站起身来。
“你在这做什么?”问雪的语气很冰冷,就像他的极寒神雪一般冰冷。
“师尊,我没有骗你,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了。”问雪仿佛已经对他寒了心,不愿再与他多说便要推开门往雪神殿内走去。
“师尊刚刚才回来吗?”
“嗯。”
“我还以为师尊在里面。”
“师尊刚刚去哪里了?”
“我需要向你汇报吗?”
“......”
顿了片刻,问雪还是道:“下泯神花毒的人是青木,天帝刚刚叫我过去。”
“那他说什么了吗?”
“他承认了。不然呢?你还想他说什么?把刚刚在你屋里说的话在长生殿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吗?”问雪的面色很不好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问雪不再搭理他,径自进了雪神殿。知道雪神殿的围墙拦不住怀苍,问雪便也没关门,由着他跟着自己到了卧房门口。
“师尊!师尊......”
“......”问雪看着被自己拦在外面一手抵住房门的怀苍,一时间又气又无语。
“你还要干嘛?”问雪没好气道。
“师尊我错了。”
“......”
“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怀苍如同一个复读机。
“......”
“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师尊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别不理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求求你了,师尊,求求你......”
“......”听见怀苍软声软气地说着话,问雪心中的气似乎竟渐渐消了些。
“求求你师尊,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
问雪抬起眸,一双柔美至极的凤目望向他。
“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怀苍一怔,随即立刻道:“我哪都错了,我哪哪都错了。”
“......”
问雪觉得他这是在敷衍自己,随即便又用力想要关门。
谁知怀苍直接半个人怼在门上。
“师尊,别......”
“......”
怀苍都快急哭了。
问雪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只得放弃了将他关在门外,转身进了屋内坐在凳子上。
谁知怀苍脸皮竟这般厚。直接贴着问雪就坐了过去。
“啧。”问雪很是嫌弃般。
“你没地方坐吗?”
“没有啊,师尊。”
“......”的确,问雪的屋子也太寒酸了,才一个凳子。
问雪一下站起身来索性不坐了。
怀苍也立刻站起身来,小猫似的看着他。
“......”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怀苍!”
“我......我想道歉。”
“你说过了。”
“那,我想认错。”
“......”
“师尊,刚刚你走之后青木跟我说了很多很让我震惊的事情,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听。”
怀苍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
“师尊你知道吗,水神变成人居然是因为青木。”
“嗯?”前一秒还拒绝的问雪下一秒便津津有味地听怀苍说起了那些事。
果然,八卦是三界所有生物的天性。
问雪边听边也露出怀苍初闻时的惊愕。
到了最后,便深深叹了口气道:“真是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想不到当年你的一个善念却会产出他这么一朵恶之花。”
怀苍点点头,也表示这么认为。
“你说,他知道那些事情,是因为他服下了那个药?”
“嗯,他跟我说的,就是药神用我的命格珠炼制的。这药神真是没道德!”怀苍愤愤。
问雪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你当初宁愿服下我的记忆,也不愿意让我看到你的记忆的原因吗?”问雪微眯着眼。
“......”
“师尊,我错了。”
“......”
在听怀苍说完这许多后,问雪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起码他知道,那些事情怀苍并未与青木讲过,而是他自己服药所见。
但问雪还是耿耿于怀的是那件事。
“那你在踏雪阁所做之事呢?你又做何解释?”
“我......”怀苍并不觉得现在是个表达自己心意的良机。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和问雪说他爱他,想得到他。那问雪一定认为他这是在为那天晚上找借口。
可是如果不说......
“嗯?”
“我......”
问雪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是因为,你恨我吗?”
怀苍倏地抬起头,望向问雪那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伤心更多的眼眸。
“那时候,在魔界,你便问过我为何那般对你。”
那时,在魔界,怀苍扼住问雪的下颚,不住地质问问雪,为什么那样对自己,为什么抛弃他。
是啊,怀苍那时候是恨他的吧。
怀苍都记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他当时只想把问雪关起来,让他永远陪着自己,让他做自己的笼中鸟,金丝雀。
可他那时又是那么害怕问雪受伤,害怕他生病。
他想把问雪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然后,他在那个晚上,占有了他。
他曾经所谓的秘术探知原来竟也不过是当年问雪的分|身与自己纠缠过后所留下的痕迹。
问雪从来完完全全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
在知道了问雪为他做过的所有事情后,怀苍的心里还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师尊。”怀苍抬起头望向问雪。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
【我喜欢你】
问雪怔住了。他没想到怀苍会忽然问自己这么个问题。
有吗?他有喜欢过谁吗?问雪不知为何,提到喜欢这个词时,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面前这个少年的脸。
怀苍隐忍了太久了。也许对于喜欢二字,怀苍是能比问雪领悟得更早更深的。
问雪不清楚,他不太清楚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
“什么是喜欢?”问雪出口。
“就是,总想见他,想和他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修行,想陪着他,陪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陪他见故人,陪他云游,陪他一起斩妖除魔,守护苍生。”
“见不到他会想他。见到他会心情很好。”
“想给他做好吃的,带他看有趣的,想永远守护他。”
“想......和他做一切事情。一切。”
“......”问雪愣住了,怀苍说的这些,都是他曾经一直以来想为怀苍做的。
可他从没想过这会是喜欢。
怀苍继续道:“希望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看见他和别人好心里会难受,会吃醋。”
“看见他时,会想亲他,想抱住他,想狠狠地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问雪呆住了。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幕幕怀苍扑到他怀里,从他身后抱住他,还有十六岁生辰那日轻吻他睫毛的画面。他那时候只当是怀苍醉酒之间将自己错认成了他所谓的心上人。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问雪到现在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怀苍口中那个所谓的心上人是谁。他之前以为是纳川,可在北冥之后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他甚至怀疑过怀苍是不是断袖,看上了猎炎,但又觉得更加不可能。
他唯独没有猜过的只有一个人。
现在这个念头在他心里隐隐浮现,可他又觉得是自己在痴心妄想。
“师尊,你知道吗,十六岁生辰那晚,我不是酒后乱性,是——”
问雪的一双眼眸都睁大了。
“酒后壮胆,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
“我之前以为我在踏雪阁时是因为恨师尊才会那样。可我后来发现,不是这样。”
“师尊,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做那件事。”
“师尊,我喜欢你,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一直都是。”
“师尊你告诉我只有天选之神才能成亲,所以......所以我一直很想成为天选之神,然后告诉师尊我的心意。”
“我以为那时候,在魔界的那时候,我以为我是恨你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是太想你了,师尊。我想你想得发疯。”
“直到你的分|身出现,我一直觉得那就是你,可你们又不一样。我便将他当成你。我中了半妖妖毒时,我也以为身下的人是你。”
“我喜欢你。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我不该强迫你。是我错了。”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师尊......”
怀苍说完这些话时,那双狭长的凤目里已然噙满了泪水。
而问雪已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仿佛失去了心跳一般。
怀苍说,他喜欢自己。他说他喜欢问雪。
他说对不起。说我喜欢你。
问雪说不出话来。
那他呢?他喜欢怀苍吗?
问雪不清楚,但又隐隐约约觉得仿佛是。
怀苍说的那些感觉,他都有。
“师尊......别赶我走好吗?”
怀苍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任何一句拿出来都是让问雪不忍心的。何况他现在说,他喜欢问雪,喜欢了还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百多年。
被他这么一闹,问雪心里哪里还有半点气?
“你......你坐会儿吧......”坐在椅子上的问雪道。
怀苍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屁股贴着问雪坐下,坐得问雪都在那凳子上晃了一下。
“师尊,你不生气了吗?”
“......”
“那师尊我喜欢你,你呢?”
“......”问雪这是被强行告白了一番还得被逼着给个回应。
“师尊不回答,我就当是默认了。”怀苍一把扑在问雪怀里,抱住他的腰。
“???”问雪睁大了一双凤目,看着这个枕在自己胸前的少年。一时间竟也不忍心推开他。
鬼使神差般,问雪也轻轻搂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一如当年他们初遇时怀苍扑在他怀里,他揉着怀苍的头那样。
问雪不清楚喜欢不喜欢的,他只觉得自己此刻胸腔内有一股暖意流淌。
他们就这样抱着不知道抱了多久。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师尊?你在吗?”
是猎炎。
问雪一把推开怀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
怀苍:“......”
是以猎炎踏入未关门的屋内时,正瞧见问雪安静从容地立在那里,而怀苍正坐在地上。
“嗯?怀苍?你在这干嘛?干嘛坐地上?”
怀苍用有些委屈的眼神瞥了眼问雪,而后转向猎炎道:“我来看看师尊,没凳子,我就坐地上了。”
猎炎环顾了一圈,“确实,师尊这才一张椅子,到时候得多弄两张。”
“不用!一张挺好。”弄两张他还怎么和问雪贴着坐啊?
问雪:“......”
“对了,你怎么来了?”问雪望向猎炎。
“哦,”猎炎一拍脑袋想起来,“师尊,我听说了青木下毒的事情了。都怪我识人不善,他居然在我给师尊的生辰礼物上下毒,真是太可恨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害师尊你啊?”
“......”
问雪要怎么说?说他嫉妒自己被怀苍看上,然后想毒死自己好和怀苍双宿双|飞?
怀苍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临被带走前,曾说棋子终成弃子。我想,或许他背后另有人指使。”这一点,怀苍方才也与问雪谈过。
“啊?谁这么可恶,居然要害师尊!”
“现在还尚不清楚,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问雪道。
“哦,好。”猎炎点了点头。
说了没几句后,从地上站起来的怀苍有些不耐烦了。
“你说完了吗,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猎炎一愣,随即不悦道:“凭什么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这是师尊的房间,又不是你的,难道你是这房间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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