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眼间,所有红衣人从树林间消失了。
若风收剑入鞘,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若风抗命,请陛下降罪。”
吴帝已没方才那么激动,只将他深深看了一眼,道:“起来,立马去找人搜山!”
若风:“那陛下你呢?”
吴帝随手扯下一块布料,包裹住正在流血的大腿,神色冷然:“你还想抗命?”
若风不敢违逆,只好道:“若风这就去!”
晋苏这边,刚脱离戚渊渟等人的视线,就被蒙住了眼睛,一把扛了起来。
“这人还挺轻。”晋苏听见那人道。
“你把他打晕了?”另一人问道。
“没有啊。”
“那他怎么一动不动?”
“嗯?”那人有点疑惑,刚想抬手拍拍晋苏,就被晋苏用言语制止了。
“我还醒着。”晋苏道。
晋苏如此淡定,倒让红衣人有些奇怪。
他们抓过不少人,不是鬼哭狼嚎,就是尖声叱问,从没有人表现出如此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就不害怕?不奇怪我们为什么抓你?”红衣人不禁问道。
晋苏有些好笑,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专门抓他,但基本可以猜测出他们就是蛊村的人。
然而晋苏并不正面回答他们,照着他们的语气反问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不害怕?”
“你?你不过就是个入药引的,至于你原本是什么侯门贵胄,又有什么关系?”
“入药引?”晋苏故意显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为什么抓我入药引?何况我也不是什么侯门贵胄,何不另选他人?”
“哈哈哈——”
红衣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入药引?”
第八十六章 蛊王宫入蛊报家仇
“难道不是吗?”晋苏问道。
红衣人有所顾忌似的,忽然都不说话了。
“看来我身份不凡呐。”晋苏轻轻一笑,故意道。
红衣人却只嗤笑了一声,不再作答。
晋苏便也不急着继续追问。
他自诩不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唯一有可能让他与他人不同的,就是他身中蛊毒这件事。
可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和戚渊渟又乔装打扮秘密前来,到底是怎么被红衣人知道的呢?
晋苏一边思索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声音。
他向来号称自己能够听音辨物,即便蒙住眼睛,他也能够辨别出发出声音的物体,辨别出行进的方向。
然而山地崎岖难行,其复杂程度让晋苏也晕头转向了。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之久,晋苏感觉他们才终于从山上下去。
“扛久了也还是沉,小谢,你来扛一会儿。”扛着他的黑衣人抱怨道。
“好。”小谢道。
晋苏被从肩上放了下来,只觉腰腹处被咯得生疼,听他们的话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禁道:“其实我也可以自己走。”
晋苏这副不哭不闹、乖觉有礼的模样确实让红衣人好感顿生,见他老老实实,浑然没有要整幺蛾子的样子,红衣人便道:“成。”
一下地,晋苏的感觉便灵敏了起来,随着走路步数和方向的变化,他几乎能在脑海里画出通往蛊村的路线图。
然而走了不过又一炷香的功夫,红衣人忽然停了下来,只听一个声音用阿克勒语问道:“有麦麹吗?”
红衣人也用阿克勒语回道:“没有。”
那声音又问道:“有山鞠穷吗?”
红衣人又回道:“没有。”
那声音又问道:“那如果受凉得病怎么办?”
红衣人又回道:“那只能从井里救人了。”
那声音便没有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晋苏听到了砰砰一阵暗响。
大约是门开了,红衣人带着他继续往前。
竟然还要对暗号。
晋苏悄悄地在脑海中的地图上落下了一个记号。
前往蛊村的路上,这样的停顿不下十次,有时是要核对暗号,有时要破解机关。
看来要想进入蛊村,有些太不容易了。
又是一阵七弯八拐、上山下山,晋苏终于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生人气息,以及——
弥漫在空气中的、奇怪的、带着血腥味和药味的味道。
到了。
饶是晋苏,此刻也被忽然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弄得有些七上八下。
“我愿意!”随着眼罩被掀开,一声呼喊震耳欲聋。
晋苏抬眼望去,先是被周遭富丽堂皇的房屋建筑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蛊村,这分明是蛊王宫。
随后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在一个满头白发、苍髯如戟的老人跟前跪着三个男子,其中年老的男子用他疲惫苍老的声音呼喊着“我愿意”,正值壮年的男子满脸泪水,也是接二连三地低声说着“愿意”。
还有一个幼子应该不过十岁,站在呼喊哭泣的亲人身边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
他很快扑进了壮年男子的怀中,却被他一把推了出来。
那壮年的男子说道:“祇儿,你要看着,你要看好了,你要替我们报仇。”
老人听了,仿佛为他们的情感所动容,叹息道:“用两代人的性命,换一个大仇得报,真的值得吗?”
“值得!”两名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们害我一家!害我们一个大家族如今只剩下三口人孤苦伶仃,我必须要灭他全家!让他们魏家满门灭绝、从此无后!”
老人听了,仍然是语重心长道:“蛊虫入体,侵尽血液、内脏而亡,你知道有多么痛苦吗?”
“我知道!”男子说道。
“既然如此......”老人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们便替你讨回公道。”
第八十七章 千虫成蛊晋苏失淡定
老人将幼子揽到了自己身边,在男子不舍的目光之下,慈祥道:“放心,我们会替你们照顾好他、培养好他的,让他替家族复仇的。”
看到这里,晋苏恍然大悟,此前种种猜测联系到了一起,勾画出了一个惊天的阴谋。
这个蛊村炼制的蛊毒,是要以人作为蛊虫的饵料。
而这些人都是心有不满,带着极大怨气想要复仇的人。
蛊村就通过这样的形式,为阿克勒输送可控制的下蛊人,让他们一边报仇的同时,一边为阿克勒效命。
蛊村则据此敛财,建起了这么一个奢华的蛊王宫。
“阿蛊,你去请百虫吧。”老人说道。
“是。”边上名叫阿蛊地站了出来。
晋苏这才认出他来,原来他竟是那弄堂里年纪稍长的那个乞丐!
原来他们那时便被他怀疑,被他跟踪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他为什么非要将他抓回来呢?
晋苏的疑惑刚起,那老人便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种生硬的慈祥:“是你呀,蛊毒浸润过的血液真是好闻呢。”
“是嘛。”晋苏微微一笑。
看来此人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不浅。
事到如今,晋苏也不用继续装傻充愣了,问道:“我的血液有什么特别的,让你或者你们都能闻出来呢?”
老人见晋苏仍然如此淡定,不由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过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是一般人一定闻不出来,只不过我们身在此地,接触的多了,便有一种天然的感觉。”
阿蛊也道:“你坐在那里,我便察觉到你的气息与常人不同,你们又试探炼蛊的事情,我便更加断定。回来查一下我们的名册画像,便知道你是谁了。”
“你们竟然还有名册画像?”晋苏不由有些赞叹。
他这样的态度像是一个没有利害关系的旁观者一般,反倒让老人和阿蛊再度有些惊讶。
“当然,控蛊人、被下蛊人、送药人所有人的信息都能在我们的名册和画像中找到。”在晋苏的夸赞之下,阿蛊显得有些得意。
“哦?所以给我下蛊的人是谁?”晋苏好奇问道。
阿蛊:“人已经被你杀了,你还不知道吗?”
说到此处,老人的眼神里忽然有了对晋苏的赞扬,道:“你是唯一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并且杀了我们的控蛊者的人。”
“荣幸之至。”晋苏说道。
“呵——”阿蛊似乎不满于晋苏这样的态度,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从屋内立马出来了十几个穿着深红色衣服的男子,他们每两人抬着一个深黑色的坛子。
老人问仍然是一脸好奇的晋苏:“你不害怕吗?”
晋苏不语,他分明听到了坛子里面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虫子在里面爬行。
阿蛊笑道:“一会儿他就会害怕了,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深黑色的坛子已经在坑边就位,老人走到了那两名男子的跟前,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旦蛊虫出坛,就必须有人祭虫,再反悔就来不及了。”
男子脸上已经显露出了一丝惧意,然而事已至此,仍然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开吧。”老人道。
一声令下,深红色衣服的男子齐刷刷地将坛子倒转过去,掀开了盖子。
霎那间,几千上万只虫子便从坛子里面钻了出去,钻进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几人深的大坑里。
即便虫子爬行的声音很小,在这样的状况下,声音也显得巨大起来。
晋苏生来最厌恶虫子,看到此情此景,也觉得头皮发麻,向来淡然自若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慌,本来就不慎健康的面色也有些发白。
阿蛊见了,不禁得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还没开始,你就怕了?”
第八十八章 虫蚁噬人蛊主谈抱负
不知被什么吸引,黑乎乎的虫子很快就沿着坑壁一路爬到了深坑里面,千百只虫子缠绕在一起,发出了浓重的腥臭味。
“呜哇——”幼子忽然被吓得啼哭出来。
老人将他轻轻抱住,慈祥地安慰道:“别怕,孩子。”
然而老人却一直托着幼子的脑袋,并不让他转过头去。
一旁两名男子看着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尿泪湿襟了。
老人看了他们一眼,这次没有再做询问,而是挥了挥手。
红衣男子便将两名男子从地上搀扶起来,硬搀着他们往深坑里面走。
两名男子天然地惧怕抗拒着,想要挣脱红衣男子,然而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他们也只能任由红衣男子托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往残酷的刑场走去。
接下来,晋苏不必看就知道他们会被推入深坑,被虫蚁啃咬致死。
果然,两名男子很快就被近乎强硬地扔进了坑中,霎那间,所有的虫蚁就爬到了两名男子身上,密密麻麻地将他们包裹住,然后蠕动、啃咬起来。
“啊——”
一直以来即便害怕得失禁都在忍耐的两名男子此刻终于发出了痛苦、惊惧的惨叫之声。
“呜哇——”
幼子害怕得哭声也愈发刺耳、惨烈起来。
老人却仍然将幼子紧紧抓着,轻声细语道:“你的叔父和父亲为了报仇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看了吗?你要好好活着,活着、强大起来,你才能替他们报仇,你知道吗?......”
老人的低语伴随着虫蚁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咀嚼之声,仿佛是在念一种咒语一般。
虫蚁一点一点侵蚀着两名男子的身体,很快两名男子的头颅便消失了。
闻着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和毒虫味道,看着逐渐在虫蚁侵蚀下消失的两个人,晋苏实在太过恶心,第一次失态地干呕起来。
老人这才带着幼子走到晋苏身边,近乎仁慈地说道:“我们做这件事情,不过是帮天下所有蒙受不白之冤的人们,帮所有被欺压被陷害被伤害的人们讨回公道。”
老人冠冕堂皇的话听得晋苏愈发恶心,一阵阵地干呕有些撕心裂肺。
阿蛊见状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问晋苏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过来吗?”
晋苏只觉得他的脸和他身上的味道都让人恶心,他闭了闭眼睛,退开了一步:“无非就是要我性命。”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晋苏又恢复了淡然自若,仿佛刚才干呕的是另一个人一般。
他这样的态度透着王侯贵胄特有的傲慢和淡定,让阿蛊十分不满:“我们用你炼蛊,也是这样,把你投入蛊虫之中,让他们一点点地吸食你的血液、吞噬你的肉体。”
“你知道吗?在他吞尽你的脑袋之前,你会感受到自己在被一点点的啃咬,那种感觉,可不止会干呕那么简单了。”
阿蛊描绘的场面十分恶心吓人,但晋苏却仿佛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炼就了铜墙铁壁一般,根本不为所动,反而笑着对老人道:“你这边说的是拯救苍生,而他这边说得却是如何折磨人。”
“你们蛊村对外的口径难道不能一致一些?”晋苏不禁讽刺起来,“做你们这样事情的,难道不应该让自己的人都相信自己是为了他人好的吗?”
晋苏一席话,说得阿蛊拉下脸来,而老人则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假乞丐道:“如果你再改不了你这习惯,便永远呆在外面,不必回来了。”
阿蛊听了气得脸色发青,但却不敢反驳,只好找晋苏的不爽,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他投入坑中炼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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