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慎远让他睡个回笼觉,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他母亲已经启程回北平了。
数日后,云游子将洛九衣和岳慎远叫到洛氏草堂的书斋内。
洛九衣连续摆了三个晚上臭脸,岳慎远只好按住一颗狂热躁动的狼子野心,每天夜里狂洗冷水澡。修养了几天,新娘子总算是神清气爽地“回门”了。
云游子让洛九衣站在近身处,仔细记住他念的九凤破秽诀真言。
“九凤翱翔,破秽十方。金童接引,玉女侍旁,拜谒尊帝,朝礼玉皇,百邪断绝,却除不详。本地子诚谨恭请:九凤破秽将军,速降天罡,精邪亡形。天将神吏,径下云罡。星移斗转,潋滟三光,尊我符令,清净十方,急急如西王母天尊律令敕!”
只见云游子一身白色道袍立在屋子中央,松形鹤骨,广袖无风自起,白须飘飘,恍若隐世老神仙。他脚踏丁步如“代天宣法”,又擎剑诀蘸虚空中一闪即逝的灵光,闭气目视指端,急急凌空把破秽符咒写于眼前一杯水中。
云游子道:“如此一来,‘九凤破秽符水”便制成了。且看!”
他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书斋一个墙角,左手托着青玉茶杯,右手食指中指蘸取杯中符水往高空中弹出若干滴,随口念诵着:“一净天清,二净地宁,三净人长生,四净邪灭形。”
洛九衣蓦地风眸圆睁—此等法术威力居然这么大!在他眼中,师父云游子的身体上空隐隐显现出九只小小的火凤凰随着符水盘旋着,貌似是在清净法界。
等着师父施完法术,他忍不住好奇急忙上前想要问个清楚:“师父,这符水如此厉害?能布置结界!”
岳慎远也是颇为不解,为何云游子是这一副谨慎小心如临大敌的模样?于是他也上前一步,紧接着问了句:“请问前辈是在避开何人耳目?”
云游子见他二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点就通,满意地点点头,却是不肯开口回答,只是伸出食指朝着天上指了指—阻隔天听!
“什么?”两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惧之色。
云游子抬起手来手心朝下压了一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龙脉自古以来便主导着一个朝代的气运。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龙脉,统治者若是拥有上好的龙脉,就会国运长久,一旦龙脉被毁,亡国的时候也就到了。
“黄帝的龙脉在中原黄河流域,大禹的龙脉在四川九龙山,商汤的龙脉亦在黄河流域,周朝的龙脉在岐山,秦朝的龙脉在咸阳,汉朝的龙脉在沛县,西晋的龙脉在河内,隋朝的龙脉在弘农,唐朝的龙脉在长安、陇西、太原,宋朝的龙脉在开封、巩义、洛阳一带,元朝的龙脉在内蒙古草原,明朝的龙脉在凤阳,清朝的龙脉在东北。
“华夏龙脉的始祖源自于昆仑山。江河是龙的血液。三大河流黄河、长江和珠江都是向东流,分别流入渤海、东海、南海。三条河流配合大龙脉的走向而流动,形成山环水抱之势。”
岳慎远突然意识到,这一刻云游子似乎是要将一个关系到江山社稷的重大秘密公布于他二人了!心跳猛然加速,握紧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不说远的。首先发现清朝龙脉的,据说是明朝崇祯帝。崇祯帝手下的风水高人无意中发觉辽东地区紫气滚滚东来,仿若百条神龙翻滚腾跃!崇祯帝担心皇位不保,遂安排风水大师去斩龙脉。风水高人到了辽东以后,找到一条龙脉就让人挖断一条,总共破坏了九十九条龙脉。在最后,他看到一条离地三尺的‘悬龙’,认为其成不了气候,便没去管它,回去复命了。”
云游子顿了顿,洛九衣诧异道:“莫非这条‘悬龙’成了清王朝的龙脉?”
云游子捋了捋长长的胡须,点点头:“据说,清朝的龙脉就是当年没有被破坏的‘悬龙’,位于清永陵后方的启运山。清永陵位于东北吉林永陵镇,那处埋葬着努尔哈赤以及他的祖辈们。后方的启运山,是由十二座高低不等的山头组成,正暗示了清朝的十二皇帝。不仅如此,这十二座山头或高或低,暗合了每个皇帝的在位时间长短。譬如康熙、乾隆、光绪皇帝在位时间长,所对应的山头自然就高大,雍正、咸丰、同治皇帝恰恰相反,所对应的山头自然矮小。”
他瞥了一眼岳慎远幽深如冥河的眼眸,从中读到一分怀疑、一分嘲讽,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是笑着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大清朝的灭亡还是其自身的问题,闭关锁国、愚昧落后、藐视军事、腐败无能,灭亡是必然的事情。”
洛九衣结合了多日前师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很快听出了师父的弦外之音,急忙开口向师父确认:“师父!您别告诉我这个朝代也气数将尽不成?”
挨着他站在一旁的岳慎远闻言如遭雷劈,脸色变了变,仔细想了想却慢慢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也望向云游子双手抱拳:“望前辈不吝赐教!岳某感激不尽!”
第四十九章 朝廷鹰犬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南北冲突愈演愈烈,剑拔弩张。西北边防军二十三师两万多人联合一个装甲团、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在武昌跟西南陆军杨武督办收下的七十一师一万五千多人爆发了冲突,死伤无数。
同时,谭夏桀趁赵斯年还在养病,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卑鄙原则,意图瓦解西南陆军势力,悄悄派中央军潜入川蜀,开始渗透自己的力量。
两湖巡阅使黄道乾被杀之后,湘、鄂两地群龙无首,大大小小几个军阀势力林立,你方唱罢我登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逐渐形成了三方大军阀割据势力。一方被陕南独立军荆无命收编、一方投靠谭夏桀手下的第一朝廷鹰犬唐述清指挥使,另一方投靠了东部陆军萧聿铭。
南京军统局内。
一个高挑瘦削、唇红齿白的青年神情倨傲地坐在办公桌前,他的眼眸是浅浅的琉璃色,瞳孔上面像是笼罩着一层山谷升起的薄雾,有形无质,袅袅消散。
军统局二处的孔处长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他又小又圆的乌黑眼珠子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张雌雄莫辨的脸,咕嘟一声咽了咽欲滴的垂涎。
孔处长毕恭毕敬地向着青年弯下腰:“唐指挥使大驾光临,咱军统局真是蓬荜生辉呀!”
唐述清身子后仰,下巴高高扬起,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被笔挺的军裤和锃亮的军靴包裹着,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性/感与禁欲气息:“从今天起,这儿由本指挥使接手了!”
孔处长的小小黑豆眼正在细细赏析着离他三尺远的大长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唐述清啪地一声甩出一份盖着民国政府总司令谭夏桀印章的任命书,封面恰恰撞击在孔处长的额头上—“哎哟!……啊!唐指挥使被任命为军统局局长啦?”
孔处长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和厉色,瞬间又恢复了那副谄媚的嘴脸:“哎哟!那可就恭喜唐局长贺喜唐局长了!唐局长真是年轻有为啊!令我辈汗颜哪!”
唐述清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掸了掸袖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冷道:“废话少说。孔令升,东北的电报发来了没有?东洋鬼子跟老毛子强占了旅顺的铁道线?”
孔处长被他凌厉的气势刮到,额头上都是冷汗,他急忙垂头恭顺答话:“报告唐局长,本来我们的人已经将东北边防分布图透露给山田大佐、莫洛托夫中尉,按照计划他们也该占领铁道线了,只不过东部陆军萧聿铭手下猛将如云,连续数次伏击日方俄方的进攻,现在战事胶着……您看我们这边是不是也安排人……?”
“没用的蠢货!”只听咔嚓一声响,书桌上的汝窑瓷杯竟被他一掌拍碎,碎成齑粉。
“局长息怒啊!局长息怒!”孔处长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额头上大汗淋漓,背上湿了一大块,肩膀和手指都抖得厉害,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猎物。
“哼。”唐述清轻哼了声,掰了掰手指骨,发出咔嚓咔嚓的骨头脆响,“实行三号计划。”
“是!局长!”孔处长用袖子来回擦额头的汗水,差一点就尿了裤子。
“滚下去!”唐述清等孔令升屁滚尿流地出了办公室后,慢条斯理地脱去手套,拉开了一个被锁上的抽屉,从抽屉深处掏出一个相框,相框里嵌着一张六寸的照片。那照片上赫然映着一位剑眉深目的英俊军官,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正前方,眼神仿佛出鞘的利刃。
唐述清一向冰寒刺骨、如若三千冰川下埋骨之地一般荒凉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丁点热度。
他伸出纤细雪白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那张照片,拂过男子眉目,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孔处长从军统局二楼一路走下台阶,军服黏在身上湿哒哒的像是一只落水狗一般。到了一楼拐角处的“二处”办公室,关上门后他才输出一口气,身子陷进皮沙发里,闭着双眼直喘粗气,胸口呼哧呼哧地像是风箱在拉着。
好半天后他才平静下来,小眼睛眯了眯,朝地面啐了一口斥骂道:“我呸!草你马的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司令官胯下的一条看门狗罢了!老子早晚把你当马骑!”
他回想了一遍那人翘起的眼角诠释出的旖旎风情以及笔直修长的美/腿,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遍厚厚的嘴唇,色眯眯地说道:“说起来他可真是个尤物啊!不愧为司令官手下第一宠臣!要是能尝到唐指挥使的滋味老子也不悔来这世上走一遭啊哈哈哈!”
想着想着心里痒得厉害,跑到办公桌前拎起电话机就给二处的情报女专员打了电话,让年轻美貌的女特务手下赶紧来办公室里好生伺候他、让他疏解心头热火一番。
不久东北地区的抗日反俄战争爆发。萧聿铭主动请缨,带领一部分中央军和东部陆军三个师、两个炮兵团拉到东北英勇抗敌,浴血奋战。
而在粤、桂、闵以及赣、浙、苏、皖、鲁等省好几个地区都出现了规模不等的武装冲突。
谭夏桀管辖下的西北边防军几个主力军更是自由征税,随意扩充军队。
讨伐谭夏桀的革命军在上海建立了司令部,不过一个月居然被租界给解散了,几个领导人都被通缉,有的趁乱流亡海外。青龙帮的杜安平也是其中一个革命家领袖,在风口浪尖上被唐述清派来的中央军穷追猛打,最后靠岳慎远叫人悄悄地安排将他送去日本大阪避难。
同年十一月,俄国工人阶级在社会民主工党的领导下联合贫农发起了大规模武装革命,暗杀了拉斯普廷亲王、右翼议员等人,掀起了反对沙皇残暴统治的新高/潮。他们在圣彼得堡推翻了临时政府,建立了社会民主工党政权。
国内进步青年与大量爱国人士大肆宣扬俄国的武装革命,称其为“伟大的十一月革命”,北上广等地大学生自发组织游/行示/威,抵制谭夏桀总统割让东北土地给日俄帝国,遭到了血腥镇压。北平的大部分学生骨干都被潜伏在人群中的便衣东部陆军拦下藏身起来。
一时之间各地社会动荡、人心惶惶,大量富绅、高级知识分子携家人逃往香港美国避难。
南京国民政府在内忧外患的大环境下,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正是印证了云游子推算出来的“气数将尽、国将不国”的大凶之兆。
第五十章 养尸凶地
赵沐秋带着仡云来苏州城求助的时候,洛九衣正趴在枕头上睡得昏天黑地。他与岳慎远二人新婚数月,刚尝到了巫云楚雨、夜月花朝的甜头,像连体婴儿一样几乎天天都黏在一起胡天胡地。岳慎远更是堂而皇之道:“相谈甚欢不如缠绵交/欢。”
岳慎远白天还能分神出来处理东部陆军的军务、搜集情报、应付各大军阀跳脚的小人或者是某支力量的拉拢,洛九衣则大多数时间都在呼呼大睡,连早晨的五禽站桩功也顾不上练习了。有时候醒得早了,还会被拉起来松筋骨、配合他早锻炼,直炼得大汗淋漓、呜呜求饶。
岳慎远把打着瞌睡的洛九衣从榻上抱起来,给他擦洗、穿衣、喂餐,然后将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的洛九衣打横抱着去偏厅见客人。
赵沐秋被他们如胶似漆的恩爱样子刺激得胸口发闷眼皮子直跳,拍桌子表示抗/议:“哎哎哎!你俩够了啊!我现在是单身!有必要这么刺/激我嘛真是的!”
洛九衣脸颊红彤彤地一把推开非要抱着他一起坐的岳慎远,双腿微微发颤地坐在旁边一张铺着两层软垫的太师椅上,干咳一声道:“所以说,西南陆军出现了不少人突然萎靡不振?”
赵沐秋沉下脸道:“这次带了几个病重的来了姑苏秦氏医馆,秦医师诊断后,说是因为过度吸食了鸦片导致的,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我们湘军、赣军、闵军早就严令禁止吸食鸦片了,怎么突然之间又开始大肆猖獗了呢?”
岳慎远想了想道:“鸦片从清朝开始本就难禁,只要有需求,暗地里总有一群蛇鼠之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做刀尖上舔血的买卖。”
赵沐秋忿忿道:“查了几个月了,药铺、花楼、赌坊,该查的地方都查过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气煞我也!”
岳慎远想了想,忽然道:“两年前我军在华中发现了日本人借慈善事业的名义开了数家宏济慈善堂,在华中种植销售鸦片,残害国民身体,消磨国民意志。烟毒与倭寇均为我民族最大之仇敌,抗战与禁烟同其重要,不容轩轾。”
赵沐秋气得跳脚,痛斥倭寇,并且说道:“军人大量吸食鸦片,军队纪律松弛,战斗力下降,大量白银外流,这群狗.娘.养的鬼子真是费尽心机要搞垮我们!”
洛九衣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便道:“赵兄,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鸦片并没有藏在物件内部,或许是藏在了一般人完全想不到的地方。”
赵沐秋和岳慎远同时看向他:“灯下黑?”
时隔半年多,洛九衣再次携岳慎远坐着绿皮火车南下,直奔福建永安。在火车上的时候,赵沐秋才被他们告知,术界有传言称,闽西永安北部的千年古镇贡川有一处养尸地闹鬼闹得厉害。养尸地在丧葬风水学中是最危险与最忌讳的墓地,如不及时处理便后患无穷。
洛九衣道:“许多风水大师的手抄辨龙秘笈中,有关养尸地的记载比比皆是。诸如死牛肚穴、狗脑壳穴、木硬枪头、破面文曲、土不成土等山形脉相,均是形成养尸的凶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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