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国和朱向前两家也差不多,长男夭亡,主人凶死,儿女不全,家多磨难。”
洛九衣思索了片刻,问道:“这三户人家布局如何?”
洛昱辰仔细回想了一下,谨慎答道:“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大概就是他们屋子外面西北方位有一口井,东北方位有一个碾子。”
洛九衣点头道:“人靠天地之气存活。有了井就会向外抽水打水,等于把地里的气都抽走了。如此一来,附近地段的人赖以生存的气就没有了。井要离人居住的地方一里以外才合适。”
洛昱辰:“那口井的确离住房极近,走几步就到了。尤其是死的最早的张大全,他床下原来就是有一口井的。”
洛九衣:“烧火的窑、碾、磨、臼、压水井皆为凶煞。一家人都被凶煞包围,哪能不应凶呢?”
洛昱辰叹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可惜啊!都是人命呢!”
洛九衣:“这个村子原先的风水还是很不错的,我怀疑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捣鬼。”
洛昱辰:“怎么会?难道是村民在外面结了仇?有人要报复不成?也不对啊,一下子弄死三户人家,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杀父之仇还是灭族之恨啊?”
洛九衣轻蹙眉头:“猜也猜不出来,你这些天多走几趟,打听打听消息。”
洛昱辰抱拳应道:“是!少爷!”
洛九衣挥挥手让他退下,又躺下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阖上眼耳边便响起来秦俊儒的声音:“岳慎远这个人,拥有天才的聪明才智,冷静并且具有周密分析事情的能力,不过此人性情冷漠,固执又狡诈、多疑,苛刻又野心勃勃,不懂得珍惜感情和宽容他人,性格极难以驾驭,你洛九衣天性率真,如何跟这样一个不坦率的、狡猾的、虚伪的人朝夕相处?就算你会看相会占卜吉凶,你能时时刻刻都防着他么?”
洛九衣举起右手用指端揉掐了十数下眉心,只觉得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轻声念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念了两句纳兰容若的小词,他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一转眼七八天就过去了。冷水铺村没再出什么事情。听洛昱辰回来说,西山坡上的定魂桩不知怎么的消失了,也不知是被谁撤走了,按理来说一般人是没办法掘走的。冷水铺村的风水被破坏了,村民听说后大多数都不肯迁走,都说自己的根在这里。
岳慎远也没有再出现在洛氏草堂,只叫了手下的副将送来一支百年老参说给青乌先生补补身子。洛九衣也猜不准他是何用意。之前他来委托自己替他测算妻子的行踪,自己一时气急当场拒绝了。他竟不计前嫌,依旧对着自己客客气气的。
自从跟岳慎远在苏州城重逢以后,洛九衣心事重了许多,经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呆想事情。回忆少年时的过往,想到了开心的事就对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微笑,想到了每次依依不舍的分别心里难受了就对着窗外的茉莉花和藤萝唉声叹气,突然想起来岳慎远的妻子一事就对着书桌上的宣纸乱涂乱画,最后撕了发泄一通。
洛昱辰实在是搞不懂洛九衣的少爷脾气,一个人蹲坐在垂花门后面的石凳子上,也学着洛九衣仰望蓝天白云,重重地叹了一大口气。
禧妈妈从后面忽然拍了他一掌,劳动人民力量无穷,一下子就把毫无防备的洛昱辰拍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哎哟!疼死我啦!”
禧妈妈朝他白眼:“装什么装!臭小子!你咋回事?不在屋子里伺候少爷,自个儿在院子里还唉声叹气的学林妹妹呢?”
洛昱辰:“谁是林妹妹?诶?少爷的红颜知己?我咋没见过呢?”
禧妈妈又送给他一记爆栗:“叫你好好读书就是不听!连《红楼梦》都没读过你个文盲!”
洛昱辰气得跳脚:“禧妈妈!您是少爷娘家大户人家出来的,当然和我不一样!我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剃了个光头在少林寺里被一群秃驴当球踢,谁还管我读书呐!”
第七章 圣瓦伦丁节特别番外
暮色四合,灯影浆声影影绰绰。老戏台上花旦水袖翻飞,咿咿呀呀地吟唱:“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容易冰消……”
六朝古都金陵城,堂前紫燕飞掠过乌衣巷口,脂粉余香漂浮在秦淮河上。喧嚣却不肆意,繁华却不刻意。公子哥儿呼朋唤友,推杯换盏,赏花赏月赏美女,好不惬意。
一座绿树掩映、清幽雅致的临河小筑内,深沉悠远的洞箫声余音绕梁,仿佛一位老者在讲述过去的往事,若虚若幻,行云流水。
岳慎远的雪白衬衫袖子挽起,露出衣下肌肉虬结、线条流畅的手臂,他背阔肩宽、身躯高大,看上去像是一只蛰伏起来的雄狮。可惜他的部下无一人能看到此时的他,竟一手执着一支毛笔,极尽温柔细致地给坐在镜前的冰雪美人额头中间画着梅花妆。落花添新妆,再美不过眼前人。
眼前人轻阂双眸,微笑着问道:“你可知这梅花妆是怎么来的?”
岳慎远顿了顿,回答:“不知。”
眼前人:“传说南朝宋武帝的女儿寿阳公主有一次在梅花树下睡觉。睡得正香时,一阵风吹来,枝头的梅花纷纷飘下,落在她的身上、脸上,还有额头上。寿阳公主醒来后对额头上的花瓣浑然不觉,也没拂去。时间一长,由于汗水浸润,公主的额头上便留下了腊梅花瓣的痕迹。这一梅花印记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反而使她看上去比以前更美了。皇后觉得如此甚好,让她保留了三天。从那之后,寿阳公主经常把花瓣贴在额头上,宫女妃子们纷纷效仿,这梅花妆也因此盛行起来了。”
岳慎远:“原来如此。这传闻也使得原本默默无闻的寿阳公主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
洛九衣睁开眼睛笑骂道:“你非要暗讽人家爱出风头还是怎么的?女子就是这样的。”
岳慎远语气中带着点不屑:“她们喜欢美喜欢出风头,喜欢争强好胜。”
洛九衣勾起嘴角:“我也喜欢美喜欢出风头,喜欢争个高低。”
岳慎远手里的动作一滞,复又描画了起来:“我认识一人,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惊艳了时光,羞煞了美人。没人争得过他,只好任他出类拔萃、出尽风头,成为一道独特而令人惊叹不已的风景。”
洛九衣垂眸一笑,白玉般的脸颊上飞上两朵红云:“那我不争了。”
“好了。”岳慎远搁下毛笔,抬起手托住洛九衣的下巴细细察看,“入眼尽是,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朝日升红霞,芙蕖出绿波。”
洛九衣耳根子发烫得厉害,忽地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伸直手臂用一根食指戳在对方硬邦邦的胸口:“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这副皮囊了?太肤浅了你!”
岳慎远被他细嫩的手指戳得心痒,半眯着眼勾起嘴角:“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这骨骼丰俊,形貌相当,神气清越,有如山中蕴玉、江水藏珠。”
洛九衣扑哧一笑,忍不住给了他一掌,手却转瞬就被他抓在手里:“岳将军这是什么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我看你把勋章都摘掉,军装脱了,改行给人算命得了!”
岳慎远轻吻他的指尖,道:“那我摆个摊子,幢幡上书一行‘青乌先生亲传’。”
洛九衣笑骂:“你敢!骨相看看就能看出名堂来的,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你是个江湖骗子。”
岳慎远吻着吻着开始轻轻啃噬起来:“我不是看的,九衣公子的骨相是被我摸出来的。你可知昨夜我摸了哪几块骨么?”
洛九衣的手指被他含在口中,只觉得指尖发烫,一抬眼便对上他势在必得的炽热眼神。
“你闭嘴!”洛九衣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岳慎远的眼里却看到了娇纵可人,心里头像是被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拂掠过、痒得厉害。
洛九衣脸上羞得厉害,还想劈头盖脸骂上两句,只见岳慎远高大伟岸的身躯压了下来覆上了他淡色的薄唇,后腰被禁锢着将他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此时的洛九衣身上穿着一条软烟罗高腰襦裙,裙摆曳地,肩披青蝉翼笼纱,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这是岳慎远专门搜集来的隋唐贵族仕女服饰。
洛九衣隐隐觉着系在胸前的裙带松松垮垮的就要往下掉,他慌忙推开岳慎远护住胸口,嗔怒道:“怎么非要给我穿仕女的裙子?我是个男人!”
岳慎远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半隐半现的冰肌玉骨,喉结一动:“理查德说的不错,男人穿上这裙装,便是媚乱天下、妖孽众生的狐狸精了。”
洛九衣腾不出手去打他,便抬腿去踢他,结果一抬起右足就被岳慎远的大手握住了。握着还嫌不够,岳慎远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白玉似的脚踝一点点地往腿上移动。
洛九衣不敢乱动了,对面那个老色魔竟连底裤也没给他穿上,现在抬着一条光洁笔直的右腿,襦裙裙摆已经滑到了大腿根部,若是动作大了他真怕春光乍泄。
“你还不给我穿裤子!”
“方便就地正法。”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位少将军仗着年轻力壮,一丁点也不担心自己精尽人亡是不是?”
“前日同理查德喝酒,用烧酒把他灌醉了,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跟我说,每次看到你秦师兄唱戏时、穿着青衣的戏服总是在顷刻之间理智全无、情//欲烧脑,恨不得将那女裙撕成碎片,将对方拆吃入腹。于是我便也寻来了罗裙试了试。果真如此。”
“你!噫—呀!”那只不规矩的咸猪手竟探入了裙底。
洛九衣很快双脚发软,向前一倒,岳慎远顺势拥住了他的身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卿可知今日是什么节日?”岳慎远轻啃着他淡粉色的耳垂,嗓音低哑。
洛九衣的声音甜腻地像是小奶猫在叫:“不……不知……元宵不是过了么?”
“今日是西方国家传统的节日情人节,即圣瓦伦丁节,起源于基督教。关于这节日有一则传闻。公元3世纪的罗马帝国出现了全面危机,经济凋敝,社会动荡,人民纷纷反抗。贵族阶级为了维护其统治,残暴镇压民众和基督教徒。是时有一个名叫瓦伦丁的教徒,被捕入狱后,治愈了典狱长女儿失明的双眼,两人互相爱慕。
统治阶级下令将他处死,临刑前,他给典狱长女儿写了封遗书,表明自己光明磊落的心迹以及对典狱长女儿的情意。2月14日,他被处死。典狱网长女儿在他墓前种了一棵开红花的杏树,以寄托情思。后来基督教徒为了纪念瓦伦丁为正义、为纯洁的爱情牺牲自己,将临刑之日定为‘圣瓦伦丁节’。”
洛九衣一边喘气一边分神听他讲述,觉得十分有趣:“那洋人会在圣瓦伦丁节做什么?”
“赠送礼物。表白。求婚。”
洛九衣将攀住他双肩的手腾出一只,拍打他宽阔的背:“礼物呢?”
岳慎远一手托住他腰背,一手从他腿弯抄起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带你去看。”
洛九衣抬起绯红的脸睁眼看去,发现岳慎远抱着他一路穿过抄手游廊,走过高台芳榭,经过花林曲池,朝着园子深处去。初春还透着些许寒意,岳慎远在他身上盖了一件披风,自己却只穿着一件薄衬衫。
进了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后仿佛笼罩着一层暖意,举目望去,厚厚的珠帘后面冒着热腾腾的水汽,白色烟雾缭绕。绕过花鸟彩绘的紫檀木立式屏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长约八//九尺、宽约五六尺的大浴池,乍看之下可容十余人入浴。
岳慎远将怀中人轻轻地放在池边,察看他的神色:“如何?心悦否?”
洛九衣高兴极了,点点头,一下子扔掉身上的披风,急着解开襦裙的裙带想要下水。
岳慎远比他更快,三两下就除去衣衫,光着身子抱起他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啊!”洛九衣吓了一跳,报复似的朝他脸上泼水,把他的头发淋湿了大片。
岳慎远前额的短发被水淋湿后耷拉下来,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少了几分轻狂倨傲,多了几分禁欲蛊惑。水顺着他笔直的鼻梁、突出的喉结、紧实的胸腹一路下去,流向小腹。再往下便隐没在了泛着兰香的香汤里。
骤然间洛九衣对上了他蛊惑人心的深邃双眼,心口一颤,忙低下头去。
“怎么不看了?继续啊。”
洛九衣耳根通红,羞愧难当,在水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料正好和了对方的心意,腰身突然就被两只大手钳住,抱起身子高举在半空中。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在水面上扑腾,圆润挺翘的屁股被某人一口咬住含在嘴里啃噬着:“混蛋—!”
洛九衣披散着三千青丝,眼角发红,经过浸泡后的肌肤白里透红,美得不可方物。
他仿佛是一只被猎人早就盯上的猎物一般,被运筹帷幄的猎人捏在掌心里,迎接他的是天罗地网,是吐着清香扑鼻气泡的沼泽,让他逃也逃不出去。
一场烟雨的柔情。一晌浮华的贪欢。
缠绵悱恻的情意混杂在沁人心脾的兰香、呜咽声、泪水里,叫人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洛九衣在昏睡过去的一秒前,才想到:今日的礼物,莫不是我自己?
第八章 梅花易数
这一日,洛九衣趁着凉爽些临时起意想出去走走,换了一身衣服正要准备出门,忽然就听到洛昱辰来传话说洛氏草堂来了贵客。
洛九衣见洛昱辰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估摸着是来了一个不好相与的客人,否则以洛昱辰的脾气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因为来了个客人沉下脸来。
“这是什么茶?”
禧妈妈恭敬答曰:“此茶乃是太湖之滨的东洞庭山产的碧螺春,洞庭山四季花开,茶树与果树间种,所以碧螺春茶带着淡淡的花果香。”
这贵客低头细看茶杯里面,碧螺春茶叶在开水中犹如雪片飞舞,舒展成一芽一叶,翠碧诱人,卷曲成螺,味道清雅。
这人左手托住杯底,右手拿杯,酌了两小口,居然道:“不过如此,比不上信阳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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