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度的眉头深深皱起,勉强压下心下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
“你是谁?”
他迅速扫视房间一周,窗户严严实实,墙体亦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随度心下异样更甚。
这别墅区安保极好,按道理说不可能有外人闯入,刚才自己不过离开几分钟,也不曾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面前这青年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自己的房子,还躺在自己的床上的?
更别说他身上一丝不挂,实在是不像常人。
空气中剑拔弩张,随度眼神凌厉,直逼青年,他冷声道:
“你怎么进来的,说。”
那青年在听到随度问自己是谁时,便张了张嘴,不过犹豫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说。还没回答呢,便又听到随度像对待敌人似的逼问自己。
忽然就眼睛红红的了,瘪了瘪嘴,勉强压抑住情绪,眼巴巴望着随度,自暴自弃道:
“你抱我回来的。”
“......什么?”随度一瞬间甚至失声了。
随度这才发现,自己床上的小猫不见了。
难道——
随度向来是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这青年说的,实在是太过离奇。
勉力压抑住自己的震惊情绪,随度紧紧盯着青年。
青年看着随度满眼的怀疑,就知道他肯定没有相信自己。
虽然也怪不得随度,但他就是委屈极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随度的。
为了让随度相信自己,他只好开口断断续续给他讲一些细节:
“你下午开车的时候差点撞到我......是你把我抱回车上的,你戳我脑袋,还问我是不是小土猫......”
随度在听到第一句时,还略有怀疑,因为这青年知道自己捡了一只小猫,可能是他当时也在马路上,恰巧看到了,可当他说到后面......
随度不得不颠覆自己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观。
自己问小猫是不是小土猫的细节,发生在自己的车里,密闭的空间。
彼时只有一人一猫知道。
那青年继续道:“你还不相信吗......”顿了顿,他又轻轻说,“你在这个房间还对我说明天要带我去检查——”
“——不用说了。”随度打断了青年的絮叨。
随度有些迟疑地走近床铺,同时也走近青年,“你——”
他似乎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似的,顿了顿,才问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你真的是那只小土猫变的?”
那青年立马撅了下嘴,“我才不是小土猫!”
不过,片刻,他又似乎是转念一想,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你相信我不是坏人啦?”
“嗯。”随度低声道。
那青年立马就高兴得不得了,从床上跳了下来,两人本来就离得不远,那青年不过两步,就到了随度身边,他伸长手臂,踮起脚尖,亲亲热热地挂在随度脖子上,温热赤裸的身体贴上随度,在随度耳边低呼:
“太好啦!”
青年的动作太快,随度甚至反应不过来,便感受着这样一句颇具吸引力的身体贴上自己的。
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整个脑袋也混沌了,一半是尴尬,还有一半是一些异样的不好言说的东西。
许久,随度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那青年这才如梦初醒般,从随度身上下来,身体与随度分开一点,微仰着头,看着随度的眼睛,认真地对随度说:
“我是小藏。我来找你啦。”
作者有话说:
2024的第一天,写了个可可爱爱的番外
大家新年好!
第60章 毁天灭地
“此番面见中原王的随行人员,尚有一席空缺。”营帐内,一异域装扮的青年朗声道。
营帐内人不少,却一丝杂声都无,都静默着等着中央的男人发话。
越措环视一圈,平静地开口,像是非常随意地做出了决定:
“随宁。”
而在角落的小姑娘大概是觉得没人会注意自己,心思大约完全不在这场集会上,被叫到名字后甚至愣了一下,才有些反应不及地回了声:
“啊?”
越措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随宁,“你随我一同去中原。”
随宁反应了一下,略微有点惊讶,不过没有想太多,也不知道行礼,只干愣愣地应了一声:
“哦。”
留下一屋子欲言又止的大臣。
......
面圣归来,回下榻之所的路上,随宁像一个小尾巴一般,坠在队伍最后面,跟走在最前面的越措相距甚远。
随宁有些心不在焉,一边走,她一边想着刚才中原王说的话——
“今日乃我大梁上元节,几个时辰后,城内便会燃起花灯万盏。诸友远道而来,恰逢佳节,今夜不妨与我大梁臣民共庆良辰。”
上元佳节?花灯万盏?
随宁悄悄瞄一眼队伍最前列的男人。
面见中原王结束到现在,越措也没说今夜放下属们自由行动的话。
随宁撇撇嘴,在这个人手下干活儿没多少时日,她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人的行事风格,专制、强势、严肃、说一不二。
平日里跟苦行僧似的,只知忙碌于部落内外事物,从未见他纵情玩乐。
部落在他的手下,确实是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可作为他的手下,也实在是辛苦。
据随宁的猜测,这个人必然对什么上元节是没什么兴趣的,那么连带着也必然不会放手下们去玩乐了。
随宁无声地轻哼了一声,默默打定了主意,才不管越措允不允准呢,她待会儿自己悄悄溜出去看灯会便是。
中原王礼数周到又出手阔绰,本来他们这只面圣队伍的塌所就是一人一间。
只要自己小心点,谁能知道自己出去了。
随宁勾起一个笑,自觉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
随宁怀里揣了点银子,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美滋滋地盘算着等会儿要买什么形状的花灯了。
哪知,刚一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随宁愣了片刻,迅速调整好表情,“王。”
越措嗯了一声,淡淡地看着随宁。
看越措不说话了,随宁疑惑着,也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儿对面的人。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
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赶紧将这尊大神请走,还得赶去看花灯呢。
想了想,随宁也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跟越措解释:
“王可有要事?”不等对面回答,迅速继续道,“属下适才忽然觉得肚饿,今日正值中原佳节,不好劳烦厨房,我打算下楼亲自去做些宵夜。若王无事,请容属下下去。”
随宁一通说完,却不见越措回应,还是跟一堵墙似的,挡在自己面前。
随宁不由得抬起头来,微微皱起眉去看越措,“王,麻烦让让?”
越措终于开口了:“做宵夜?”
随宁想了想,点点头:“您也想吃?那么王不如回房等待,待会儿我让人给您送到房里。”
越措状似不太在意地问道:
“让谁送?你不是说,不好劳烦厨房吗。”
随宁愣了一下,再开口时,已然有些咬牙切齿了:
“我的意思是,我送,我送到您房里。”
心里难免有情绪了,若真做宵夜,搞这一遭,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过去。
越措似笑非笑地看着随宁。
忽然一步步朝随宁逼近。
随宁完全不明所以,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回房里。
所幸越措将随宁逼回房里,便不再向前了。
他面朝随宁,并未回头,长手一伸,将身后的房门关上。
对方不过是个凡人,害怕说不上,但密闭的空间确实还是顿时让随宁产生了一些紧张感,一时之间连尊称都忘了:
“你——”
“你想去灯会。”越措开口道,以一种很随意,但是很确信的语气。
随宁顿了一下,也懒得再装了,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越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
“不觉得你这一身装束,上街太突兀么。”
随宁低头看看,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一身异域装扮,与中原人的衣着截然不同,如果就这么走出去,确实是有些招摇。
忽然眼前递过来一个包袱,随宁的目光随着包袱,去看递过来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似感觉越措脸上的表情不是非常自然。
越措停顿两三秒,才有些快地低声说道:
“换上,随我一同去灯会。”
随宁哑然,这才猛然发现,越措卸下了异域的头饰,此刻的装束与中原人相差无几。
好一会儿,她才难以置信地缓缓开口道:
“你也想去灯会?”
顿了顿,她还是疑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宣布允许我们出去玩?”
对随宁的问题,越措不置一言,只把手中的包袱又朝随宁的方向递了递,多了些催促的意味。
待随宁接过去,越措又道了声:“快。”
然后便迅速转身出门,将房间留给随宁换衣了。
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一刻也等不了了。
随宁一脸莫名其妙。
她一边换衣,一边忿忿地想:“现在又这么着急地催催催,刚才站我门口掰扯半天闲话又是为何呢。”
......
随倾终于处理好魔界事务,赶回营地。
许久不见越措,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感知着、追逐着越措的气息,越措在猎场。
是在与手下勇士切磋武艺么?
随倾往猎场走去,其实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途,但眼前仿佛已经有了越措英气矫捷的身影。
心脏难以抑制地一下比一下跳得更重。
到了猎场。
随倾想象中的,越措在场上英姿飒爽的身影并未出现。
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不在场上比武,也不在王位专属的观景台观赏,而是在场外的围地。
边缘地带,一个极度不起眼的位置,很难被任何人发现的位置,默默地面朝着场上,似乎在颇为专心地注视着,身边也没有带任何随从。
这不合理,非常不合常情。
若只是观战,越措为什么不去视野更好的观景台,为什么不带随从。
随倾心里忽然一股莫名的慌乱升起。
他一步一步走近。
在离越措还非常远的距离时,他已经看到了场上的人。
他停下了脚步。
是随宁。
骑着一匹骏马,手持长矛,头戴盔甲,整张脸只剩一双倔强的眼睛露在外面,间或有一滴汗从眼角滑过。
她跟一名勇士缠斗着,那名身形有两个随宁大的粗壮的草原勇士却几乎是被随宁压着打。
如果不是越措,如果不是越措在围地默默地专注着几乎是着迷地虔诚地看着随宁,目光随着随宁在骏马上奔腾的身影而移动。
随倾想,如果不是越措,他一定是会为随宁骄傲的。
忽然间,随倾的心很痛。
有了毁天灭地的冲动。
第61章 湖畔
随倾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第一次生出那样的念头。
好在彼时,自己尚是清醒的,便将一切狂躁、一切不清醒不理智压抑下去。
然后冷眼看着越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关注着自己的小徒弟。
看他在她身上比其他任何人都停留得更长久的目光,看不苟言笑的他对着她时,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点笑意,看他对她大大方方的钦佩与赞赏的眼神。
每当这种时刻,随倾脑中极端的念头便会增长一分。
他时常觉得自己真是下贱,一边心痛,一边却仍要强忍着胸口汹涌的情绪去偷窥。
不过,幸好。
让随倾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但又幸福的是,越措止步于此了。
越措只在背后默默关注着随宁,几乎没有再进一步。
仿佛一个极度卑微的不求回报的倾慕者。
因此,随宁几乎是对这一切暗潮汹涌一无所知的。
一晃两年过去。
随倾远远看着随宁尚且有些天真意气的笑脸。
再看看隐于暗处的默默凝视着随宁的越措。
几乎是有些懊恼地不可理解。
头似乎有些疼了,怕是又要生咒了。
随倾勉强压抑,不予理睬。
还是想不通。
虽然越措默默的,不作为,对自己而言是挺好的。
但到底是为什么,越措要这样。
越措绝不自卑,绝不是个卑微的人。
随倾静静想着,没想太久,便想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越措从暗处走出,独自一人,一步步朝湖畔的随宁走去。
随宁同样是独身一人,正蹲在湖边捡石头。
而那片湖,真是美极了。
水波粼粼,蓝得仿佛天地间一块巨大的宝石。
随宁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越措,她笑起来,“王。”
越措嗯了一声,目光颇随意地停留在了随宁的手中。
随宁顺着看下去,笑意也大了些。
她举起手中的东西,“王,你看!”
是一块湖绿色的石头,长得极圆。
而捏着石头的手,是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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