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阈一出口,梁东言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姜阈一下子把他的课时费多要了六倍。
但机构老板却反应不大,他只是面色依旧阴沉,腮帮子咬得紧。
“不行的话,你现在就结账。”顿了顿,姜阈继续说:“虽然都是口头协议,你想赖账我们也没办法。但你毕竟这么大个机构,失信的话影响还是很大的。”
姜阈毫无商量余地地看着机构老板,眼中是赤裸裸的威胁,直到那老板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姜阈笑了一声,眼中还是没忍住透些荒诞出来:“梁东言这个成绩,你给他的课时费......真挺离谱的。”
当时姜阈知道梁东言的课时费是一百五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少,他虽然不了解艺考,但文化课的辅导班没少上,家里又是两个老师,在东吴,一名主课老师的补习费是三百一小时。
梁溪和东吴的消费水平差不多,艺考又出了名的费钱,不至于给这么少。
于是来梁溪的路上,姜阈通过姚幺和自己能查到的所有信息,硬是把艺考培训教师的各种价格都查得清清楚楚。
表演、播音、导演、音乐,这些艺考老师的价格各不相同,但音乐是最贵的。
北京一个机构的音乐培训教师课时费是两千二;就是东吴,姜阈辗转问人,虽然费了点精力,但也问到了培训的课时费是九百。
“当时我跟他说这个价的时候,他也没多要,你现在是怪我?”机构老板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反驳得却有些心虚。
“你利用了他的信息茧房、也知道他缺钱。”姜阈说着笃定,又有些愤慨,他看了眼蒙圈的梁东言,这傻子知道一百五一小时的时候可开心了,他和姚幺都没进过培训班、身边也没有相关行业的人可以问,对行情两眼一抹黑。
一百五,比起他在小餐馆打工,确实高了许多。
“行了行了,其实就是要加钱对吧?那继续干着?九百就九百。”机构老板不耐烦道。
姜阈摇摇头:“一周。”
“梁东言,你也同意?”机构老板寄希望于梁东言。
九百一小时的话...梁东言很快就能把梁叙衡的债还清,他看了眼姜阈,姜阈没看他,只冷着脸。
片刻,梁东言朝机构老板点头:“还是一周吧,这周您尽快找其他的音乐老师。”
梁东言话音落下后,姜阈的唇角才勾了勾。
机构老板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走了,姜阈松了口气,不再绷直坐着,他缓缓靠在沙发上,转头看梁东言。
梁东言也看向他,晚了快半小时地问:“怎么来了?”
姜阈盯着梁东言,眼睫颤了颤:“人家喊你来喝酒你就来?”
“来之前不知道是喝酒,再说...”梁东言抿唇,不敢说下去。
“再说还想继续拿一百五一小时,对吧?”姜阈好气又好笑。
梁东言垂眸,复又抬起眼:“一周后真不干了?”
“东吴也有这种机构。”姜阈沉默片刻,又说:“你下周去试个课,没问题的话,直接在东吴上,省得来回跑。”
梁东言眼睛亮了下:“真的?”
姜阈点头,其实东吴有音乐类艺考培训的机构很少,他只找到一家,还是通过以前某个补习老师问到的。
那机构规模很大,里面的老师都是做了很久的,姜阈问的时候其实不招人。
但姜阈拜托了那老师,问她说能不能先让那男生试试看,如果通过了,他可以少拿一些课时费。
总归都不会比一百五少了。
“你是怎么来的?”走出酒店时,梁东言打算打车去高铁站,姜阈朝他摇头,酒店门口停了辆出租车,是东吴的车牌。
“打车来的。”姜阈拉着梁东言过去,他包了这师傅的车,让他送自己一个来回,因为中间需要等待一会儿,便答应多给一百块钱。
梁东言和姜阈坐进车里,夜色下姜阈的神色有些疲乏,梁东言看着他,想起刚刚开门那瞬间,自己看到姜阈的反应。
像是看到了神兵天降,无法相信、却又震撼无比。
梁东言准备从酒局离开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还是清醒的,可以一个人回去,别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姜阈出现时,他突然间就好似真的没了力气、也站不稳了,他觉得头晕、觉得浑身不舒服,他需要姜阈带他走、需要喝一杯姜阈特地从东吴带给他的热茶。
“看什么?”姜阈转向他问。
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梁东言怔怔地想,他眼中泛热,坐得离姜阈近了些,握住他的手。
“你爸妈知道你出来吗?”梁东言问。
姜阈摇头,闵萱这几天出差不在家,姜秉泽晚上有应酬,他出去的时候还没回,晚点就算回了,基本都是倒头就睡,绝不会去开他的房门。
出租车在零点前到了东吴,停在了三堡街南楼门前,姜阈靠在梁东言肩上睡着了,他最近没有周末的概念,休息日比平时起得更早,基本都是补一天课或者做一天题。
“师傅,多少钱?”梁东言压低声音问。
那师傅报了个数字,梁东言扫码付了,然后捏了捏姜阈的手指,在他耳边轻轻喊他。
姜阈的睫毛颤了颤,困意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到家了。”梁东言温声道。
姜阈盯着他,缓了片刻才点点头,和梁东言一起下了车。
只是下车后,姜阈一直站着不动,似乎是没打算回去。
梁东言以为他还没醒透,想送他到小区门口,姜阈却摇了摇头。
梁东言那温馨无比的“到家”二字让他一瞬清醒了,那瞬间他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几乎到达了顶峰。
他悠悠盯着不远处的万科府,只觉得冰冷生硬。
姜阈不想回去,他甚至不愿意称那个地方为家,那是堆满试卷的牢笼、是吞噬生命力的恶魔。
“你先回去吧。”姜阈依旧站着,他别过脸,发着呆看着凌晨杳无人烟的街道。
梁东言不可能回去,他转到姜阈面向的那面,微微侧头,观察他的神情。
姜阈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有些红血丝,目光清冷空洞,像在放空。
“跟我回家。”下一秒,梁东言凑近姜阈,他盯着人微微笑着,伸手在姜阈眼前晃了晃,温柔道:“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第55章 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梁东言在凌晨的三堡街牵起姜阈的手,把他带回了自己十平米的租房。
依旧只有三两样家具、依旧腾不开脚、灯光依旧昏黄,不够明亮。
梁东言打开门后飞快把乱糟糟的房间收拾整齐,又打开衣柜给姜阈拿了毛巾,直愣愣地问他:“你要洗澡吗?”
姜阈在整个房间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他摇摇头:“我在家里洗过了,你去吧。”
梁东言站在原地没动,他愣了几秒,又从柜子里拿了个枕头出来:“那你睡床上吧,别坐椅子。”
说着梁东言便将枕头铺到靠墙的那边,颇有些手忙脚乱,他指着灰白条纹的床单道:“床单和被罩我刚换两天,干净的,你要睡衣的话...穿我的T恤可以吗?”
姜阈抬眸看他,沉默着不说话。
梁东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紧张,他说的话好像有歧义、但如果特地解释的话,好像会更奇怪。
梁东言几乎快要抓耳挠腮了:“那个、我去给你烧壶水...”
说着梁东言就要提着房间里的电热水壶出去,刚握住水壶柄,手就被人覆住,梁东言感觉自己脊柱从上到下猛地一震,他转过眼,愈发不知所措地看着姜阈。
“别慌。”姜阈拍了拍他的手背:“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去洗澡吧。”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姜阈似乎早早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他迟钝地点了点头,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总之最后还是抱着衣服和毛巾出去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姜阈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
穿着他的白T,枕着他的枕头,睡在他床靠墙的那半边,安静地玩着手机。
看起来恬静而乖巧。
梁东言的眼皮猛地跳了跳,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但直到肩膀湿透,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拿起毛巾随意擦起来。
姜阈侧过脸:“外面开始下雨了。”
许是梁东言脑子里杂念太多,姜阈提醒之后才听到雨水撞击窗棂、玻璃的声音,哗啦啦的,杂音都被覆盖,下得不小。
“我这里...隔音不太好。”梁东言有些抱歉。
“没事,不吵。”姜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姜黄色灯光下,他的皮肤被染上柔软的光泽,似乎连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你睡觉的时候关灯吗?”姜阈放下手机,问梁东言。
梁东言反应片刻才点点头:“关的。”
“嗯,那你上床的时候记得关。”姜阈道,说着,他便把枕头放平,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梁东言点头,走到书桌前,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灌了一杯凉水。
“咔哒”,三分钟后,收拾好的梁东言把灯关了,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被雨声溢满,梁东言站在床边踌躇,直到姜阈转过身盯着他:“怎么了?”
梁东言房间的窗帘不太遮光,即使关了灯,姜阈也能看到他被窗外冷光勾勒出来的轮廓。
“没什么。”梁东言摇摇头,似乎是深吸一口气才掀开被子一角,带着潮气上了床。
这是姜阈第一次住在自己这里、也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入睡前的姜阈,这是两人第一次,要一起度过一个夜晚。
但什么都不会发生,梁东言脑子乱七八糟地划过这些话,他僵硬地躺在床上,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冷不丁的,姜阈忽然翻身起来:“忘了调闹钟。”
他一动便离梁东言近了些,梁东言浑身紧绷,睡得笔直。
姜阈调好闹钟后悠悠看向一边的梁东言:“你平时睡姿都这么标准的吗?”
没等梁东言回答,姜阈便好笑地碰了碰他绷直的肩膀:“睡得硬邦邦的,舒服吗?”
“不舒服。”梁东言实话实说,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动。”
姜阈在他斜上方凝视着他,两人无声地对视着,不知过了几秒,姜阈忽然低下头,平常又自然地在梁东言的嘴巴上亲了一下:“你放轻松点。”
梁东言更紧张了,他眼睛微微睁大,心说不是你刚刚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吗?!现在亲我算怎么回事??
姜阈说着继续躺回去,他特意靠梁东言近了些,将梁东言被子里的手牵住,十指相扣。
梁东言咬了咬牙,他猛地转身看向姜阈,这一下两人的脸只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梁东言凝视着姜阈,眼里不解又微愠:“你故意的对吧?”
姜阈无辜地眨了两下眼:“我怎么了?”
梁东言咽了咽口水:“你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但你亲了我、又牵我手。”
“......这都不行吗?”姜阈无奈地松开梁东言,下一秒,又被人死死抓住。
“牵手没关系是吧?”梁东言嗓子微哑,抓姜阈抓得很用力。
“嗯。”在漫天的雨声中,深夜的小房间有种独特的温馨感,似是不忍打破,姜阈特意压低声音:“我觉得,亲吻、牵手、拥抱都没关系。”
“那拥抱也可以?”梁东言学着姜阈压低声音,然后探出头,在姜阈唇上吻了一下:“这样也可以。”
姜阈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然后被终于松弛下来的梁东言揽进怀里,他喟叹着松了口气:“你不早说。”
梁东言扣着姜阈的腰,手臂用了些力,直接将人搂着紧贴自己,隔着两层衣料,互相都能汲取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骨肉柔软、热意蓬勃、而少年的骨骼青涩挺拔,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瞬间,奇妙又令人上瘾。
拥抱的姿势不算旖旎、却莫名让内心的安全感和喜悦满得要溢出来,姜阈主动贴着梁东言的颈侧,也把他环住。
“不舒服跟我说。”梁东言担心自己抱得太紧,在姜阈耳边呢喃。
“嗯。”姜阈闷闷应声,他尚在感知拥抱带给自己的新鲜感,下一秒,唇上却已经被覆上柔软的触感。
姜阈睁开眼,梁东言也极近地注视着他,眸色深暗,专注地和他对视,似是迷恋、又像挑衅。
你说过的,可以接吻。
于是在姜阈重新闭上眼的瞬间,梁东言垂眸,热切而渴望地撬开了姜阈的唇齿。
第56章 雨下一整夜
姜阈没有设防,梁东言轻易便占领了他的唇齿。
口中潮湿温热,姜阈被迫张开嘴,任梁东言和他唇舌相抵、互换着呼吸。
梁东言似乎不满足于这样拥抱着亲吻,在雨声渐急的房间里,他按住姜阈的腰,翻身,另一只手将姜阈的手扣在枕上......
姜阈伸手抵了抵他的肩膀,面色绯红:“你...”
姜阈别开脸,刚刚吻的时候他就觉得可能要失控,而现在,确实失控了。
......
姜阈猛地坐起来,后怕地看着梁东言:“我自己来。”
梁东言看了眼他,乖巧地把纸巾递过去。
窗外雨声又大起来,将暧昧拢得愈发浓烈。
姜阈低着头猛擦自己的腿,想制造点别的声音出来,让气氛不那么奇怪。
下一秒,梁东言把垃圾桶从桌边拖过来,跟姜阈说:“扔这里面。”
姜阈点点头,他探出身体,把纸巾扔了进去。
“睡吧。”姜阈撇了眼梁东言,很快拉过被子往角落里躺下。
梁东言却没吱声,他擦好后便盯着姜阈,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却透着股无奈。
“怎么了?”姜阈问他。
......
最终,梁东言下了床又去冲了把澡,满身凉意地回来时终于不那么躁动,而姜阈已经侧着身睡着,梁东言下意识放轻动作,走上前去把被子给他盖满,自己转身去衣柜里拿了那件羽绒服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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