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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向雪山行(近代现代)——许湖

时间:2024-02-03 09:29:20  作者:许湖
  “滑过。”
  杞无忧在南山滑雪场里和队友们一起滑过小树林野雪。
  滑野雪的难度与危险性要比常规雪道大得多,没有护栏网,山上的路崎岖不平,人在滑行过程中不仅要绕开树林,还要注意躲避被雪遮盖住的石头、树枝等障碍物,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受伤,如果遇上雪崩或者大面积的雪堆坍塌,严重的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他一开始滑得跌跌撞撞,即使有教练在前面带着还摔了好几次跤,至于其他人更是摔得七荤八素,后来摸清楚地形后才慢慢不再摔了。
  “那你可以爬山吗?”徐槐又问。
  他们脚下穿的滑雪鞋与普通运动鞋有很大差别,鞋底又厚又硬,很磨脚,根本不适合长时间走路,更别说爬山了。
  不过徐槐以前经常穿雪鞋爬到山顶滑雪,早已适应,他只是有点担心杞无忧。
  “当然。”杞无忧回答道。
  他喜欢爬山,也很擅长爬山,以前为了找道一条合适的山路玩长板速降,把洛阳和登封境内大大小小的山几乎都爬了个遍。
  两人一前一后,背着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徐槐个子高,迈的步子也比较大,偶尔会停下来,回过头看一眼杞无忧,见他跟得并不吃力才放心继续往上走。
  被积雪覆盖的山路两边是茂密的松林,灰绿的松针上落了层厚厚的雪,像撒满一层细腻晶亮的白砂糖。
  一阵风吹过,天空中有雪忽而簌簌地落了下来。
  杞无忧起初以为是树上的积雪,仰头发现并不是,是真的又下雪了。
  杞无忧紧紧跟在徐槐身后,凛冽的山风夹杂着细雪,令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然而心脏的跳动却异常清晰,有一种难言的期待与雀跃。
  半小时后,他们爬到山顶。
  “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滑?”徐槐把雪板包直接往雪地上一丢。
  这点儿运动量实际上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值一提,杞无忧摇头:“不用休息。”
  他把雪板包拉开,拿出里面的雪板,又微弯下腰,捡起徐槐的雪板包,把他的雪板也顺便拿了出来。
  “欸,小杞。”徐槐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雪服袖口。
  另一只手从雪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来。
  杞无忧垂眼看向自己的衣服。
  滑雪服防水,雪花落在上面融化之后,会有一层水珠留在表面。
  徐槐用纸轻轻帮他把雪服上面沾的水迹都擦掉了。
  “槐哥,”杞无忧直起身,他这几天已经学会了不再频繁地对徐槐道谢,“你这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
  “是呀,”徐槐扬眉笑了起来,有些自得的口吻,“哆啦A梦的口袋,厉害吧。”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往杞无忧那儿一丢。
  杞无忧单手接住,捧场道:“嗯,很厉害。”
  脚下是大片大片纯白的野雪,蓬松而酥软,脚感与常规雪道上的人造雪完全不同,道路有些颠簸,偶尔还会有小雪堆松动坠落,许多滑雪爱好者都会追求这种刺激的体验感,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吸引人去探索。
  杞无忧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徐槐便滑在前面给他带路。
  徐槐率先钻进狭窄的小树林里,杞无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不时地倾斜身体或跳跃来绕过障碍物。男人身材高大修长,滑行姿态却很轻盈,灵动而飘逸,像一片落叶,又像一片羽毛,仿佛漂浮在粉雪上,有一种御剑飞行的感觉。
  徐槐看似很轻松,好像没怎么发力,但其实他的核心控制力非常好,所以才显得动作流畅又轻盈,这恐怕是相当一部分滑手练上许多年都无法达到的状态,但杞无忧相信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可以做到像他这样。
  他们穿过一段窄而长的陡坡,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前方的路变得开阔起来。
  这时徐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杞,缓坡也要小心点。”他戴着护脸,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怕杞无忧没听清楚,于是加大了音量提醒道,“别卡刃了。”
  杞无忧也大声回应:“好,我知道。”
  坡度越来越缓,两人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顺利滑出了小树林。
  这才是真正的爬山半小时,滑雪十分钟。
  不过和徐槐一起爬山,显然要比排队坐缆车更值得。
  山下没有下雪,初级道也不用坐缆车,只需要站在魔毯上传送过去就行,所以依然有不少游客在那里玩。
  “小杞要不要去初级道?”
  初级道……有什么好玩的,去看新手花式摔跤吗?杞无忧对此兴致缺缺,他认为徐槐也不会对初级道太感兴趣。
  “不了。 ”
  “那里呢? ”徐槐脱掉一只固定器,抬手指了指另一个地方。
  杞无忧摘下雪镜,转头看去。
  徐槐手指的方向是娱雪区,和儿童乐园差不多,有什么雪上飞碟、雪上碰碰车之类的项目,在里面玩的都是一些身高还没他雪板高的小朋友。
  徐槐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儿?
  “槐哥, ”杞无忧侧回身,认真地对徐槐说,“我没那么幼稚。 ”
  “好吧, ”徐槐耸了耸肩,“其实我有点想玩儿。”
  杞无忧身体一僵:“……啊?”
  现在撤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他语气生硬地试图补救:“你要是想玩儿那我们就去──”
  “可是你都说幼稚了。 ”徐槐的语气听上去竟然还有点失落。
  “槐哥, ”杞无忧下意识伸手扯了扯徐槐的衣角,“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槐却忽然笑出了声。
  柔和的光在湖蓝色的眼底微微荡漾,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有种清冽的甜意,爽朗而明快。
  这下杞无忧才明白,原来徐槐又在逗他。
  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
  他有点想笑,松开了徐槐的雪服,脸一沉,故作生气状。
  徐槐见杞无忧面无表情地垮下脸,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于是又开始用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哎呀好啦好啦,我错啦。”
  然而行为上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他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弯腰抓起一团雪作势要往杞无忧脖子里塞。
  杞无忧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可还是有一些碎雪顺着领口钻进了衣服里,一股湿漉漉的寒意贴上皮肤,他被冰得一个激灵。
  徐槐手腕一翻就用巧劲儿挣脱了杞无忧的手,他单脚踩在雪板上,往前滑了下,作案后企图逃离案发现场。
  “徐槐!”杞无忧拽住徐槐雪服后面的帽子不让他走。
  徐槐侧过脸看他,笑得一脸纯良:“你冬天不打雪仗吗?”他的五官精致而立体,有种天然的混血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杞无忧笑了声,“行,”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把雪团在手心,“打雪仗是吧?”
  徐槐预感到不妙,又企图逃跑。
  “你别跑!”
  ……
  两人玩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徐槐先停下来,他头发上沾满了细碎的雪,帽子里、衣领里也有雪,脸上还被杞无忧拿冰凉的手抹了好几下,高挺的鼻梁微微有些泛红,整个人都很狼狈。
  徐槐受不了似的高举双手:“我认输我认输!”
  他只是想随便玩一玩,顺便逗逗小孩儿,结果反而被小孩儿欺负。他是真没见过像杞无忧这样打雪仗的,这哪里是玩,简直是在跟他火拼。
  杞无忧脸也有点红。
  他以前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大概是和徐槐待久了被他同化了。
  他望着男人有些狼狈的模样,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走到徐槐跟前,想帮他把头发上的雪弄掉。
  结果徐槐条件反射般往后撤了一大步,没让他碰,“你别碰我啊,真怕了你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自己胡乱掸了掸,三两下就掸落干净了。
  “是你要和我打雪仗的。”杞无忧失望地撇了撇嘴角,走到徐槐身后,把他雪服后面弄歪的帽子扶正了。
  “是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们两个打雪仗,注定只有你一个人开心。”
  杞无忧语塞,思索片刻:“那我下次让着你。”
  “没有下次!我再也不会和你玩这个了,”徐槐又看了眼充满欢声笑语的娱雪区,郁郁道,“早知道就去玩雪上飞碟了。”
  杞无忧:……
  所以你是真的很想玩雪上飞碟对吧?
  作者有话说:
  雪上飞碟,好玩的!
 
 
第26章 二人世界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玩。”
  杞无忧拉住徐槐的手臂,要把人往小孩儿最多的娱雪区拉。
  “不,”徐槐稳稳地站在原地没动,“你心里肯定在想我幼稚。”
  还挺记仇。
  “……我没有这样想,”杞无忧有些头疼道,“不幼稚不幼稚,是我错了好吧。”
  生拉硬拽行不通,杞无忧只好换了一种策略,绕到徐槐身后把人往前推,“槐哥,走吧走吧——”
  竟然轮到他来哄徐槐,很不可思议。
  徐槐慢吞吞地挪步:“好吧,但是我要先去买个冰淇淋。”
  便利店在雪具大厅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杞无忧打算将功补过:“我去给你买,你要什么味道的?”
  “抹茶!”
  不管哄人手段怎么样,反正最后大概算是成功了。徐槐吃了杞无忧买的抹茶甜筒,还和杞无忧一起玩了人气最高的雪上飞碟、雪上碰碰车。
  从娱雪区出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徐槐的口味偏西式一些,前几天在太舞,他们吃的大多数都是西餐,他怕杞无忧吃不惯,偶尔来顿火锅或者烧烤,杞无忧在吃饭方面没有任何意见,他都听徐槐的。
  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家东北菜馆,徐槐突发奇想换换口味,试一试东北菜。
  他们要把雪板包和滑雪装备暂时寄存在雪具大厅,刚走到门口,摘掉雪镜和护脸,杞无忧就听到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几个雪友自以为小声地叭叭:
  “你看那个人是Ryan吗? ”
  “是的吧……他长成那样总不可能和路人撞脸。 ”
  “昨天我还刷到他在太舞呢,怎么今天就跑到云顶来了? ”
  “正常,大神一般都各大雪场乱滑的。”
  “那能不能去要个合影啊?”
  “我不好意思,你去你去。”
  “哎呀,我也不好意思……”
  几个人你推我搡,扭扭捏捏的,谁也没有上前。
  他们的雪服和装备都很专业,一看就不是临时在雪场租赁的,而是自己买的,能认出徐槐也说明几人对雪圈有所关注,并非对滑雪半知半解的新手小白。
  不过……讨论得这么大声是不是生怕Ryan本人听不到啊。杞无忧侧过脸望向徐槐。
  徐槐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头向那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看去。
  有个穿着粉色雪服的女生注意到徐槐的视线,大惊道:“啊啊啊他是不是听到了?!”
  “对呀。”徐槐眼睛弯了弯,回答她。又问道,“你们是要合影吗?”
  几个雪友热情得不像话,光是合影签名还不够,他们又把徐槐围在中间询问起各种问题,杞无忧听着都觉得烦,偏偏徐槐还特别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Ryan你要在云顶待几天呀,我们能去看你滑雪吗?”
  “应该待两天,当然能啊,我们可以一起滑的。”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在万龙玩儿一下,然后回太舞,听说除夕夜太舞有烟花表演。”
  “天哪你竟然也要在这里过年!”
  “嗯,以前没有体验过,在这边过年还挺好玩儿的。”
  ……
  看着那几个雪友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杞无忧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槐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没等徐槐回应,杞无忧就拎起两人的雪板包,沉着一张脸先进了雪具大厅。
  徐槐一直是这样的人,待人真诚热情,毫不设防。他这样对待杞无忧时,杞无忧相当受用,但要换成别人,杞无忧就会觉得有点烦。
  怎么会这样?杞无忧想不明白。
  心不在焉地把东西寄存好,还剩雪鞋没有脱掉。
  “小杞,你存好了吗? ”徐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杞无忧忽觉心里一松,“马上,你把你的雪镜和护脸给我,我去存一下。”
  徐槐把手中的护具递了过去,“诶,小杞,”在杞无忧走到储物柜角落时又叫住他,“等一下。”
  “嗯?”
  “你鞋带好像松了。”
  杞无忧闻言低头。
  他穿的是最传统的绑带雪鞋,不知怎么的鞋带没系好,已经有些松散。他正想弯腰去系,徐槐却径直走到他面前,先他一步,很自然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把散乱的鞋带完全解开了。
  “滑雪的时候要是鞋带松了还挺危险的,像你这种系法也可以,但是系不好的话就会很容易松。我有另一种系法,你看着啊。”
  杞无忧如同定格般一动也不敢动,愣愣地注视着徐槐的头顶。
  注视着徐槐以一种单膝跪地的姿势……在给他演示雪鞋绑带另一种更结实的系法。
  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似乎塌陷了下去,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诡异的念头。徐槐的头发棕色中泛着一点金,微微卷曲像绵羊,看起来浓密而柔软,应该手感很好吧,刚才想要帮他掸雪的时候没摸到,有点可惜,现在还是想上手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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