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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转让费？”李星漠有点讷讷。
裴途缓缓颔首，肯定：“不收，那些歌本来就是你的。”
嗯……一时间李星漠有些拿不准要说什么，也不能怪他，两个人上一次心平气和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家都还穿着长袖夹克，现在都穿上短袖。
他们俩，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互相好好说一说话。
“咳咳，”李星漠轻声说，“谢谢你。”
后来没聊几句，因为没什么话说，裴途从他手里接过笔签上名字，他把裴途的那份递过去，站起来准备告辞。
一步一步，他要离开裴途的办公室，裴途没送他，依旧坐在椅子里没动。
没关系，他手搭上门把，想着要不要看在这么些年——
不是，看在不费一毛钱拿到手的版权的份儿上，最后说一次再见。
他转过脑袋，发现裴途目光一直跟着他。
看见他回头，裴途忽然说：“你和纪铠，我都听见了，我不介意，你能回来吗。”
听见这话，李星漠慢慢眨一眨眼。
一些突如其来的不舍和感慨瞬间飞走，白送他版权的感谢也消失不见，他张张嘴，忽然笑起来。
裴途，没变，一点没有。
他笑笑：“你不介意，你怎么不问问我介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心里有别人？也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你的心里也有别人。
只是你怎么不问问我介不介意？
三年，一千多天，你怎么就没花上一分钟来问问我。
两个人两颗心，怎么能容得下第三个人，这道理裴途从来不懂。
追星啊，追星千万别沾边，会变得不幸。李星漠最后看一眼裴途，这个他爱了一整个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的男人，转身离开。
第六十三章
裴途知道自己又在做梦。
但他不知道做的是噩梦还是美梦。说不好。
花里胡哨的新融合菜系餐厅,点着熏死人不偿命的香氛蜡烛的洗手间，跪在地上的李星漠和他身后拖着的珍珠串儿。
裴途一向不懂首饰啊珍珠啊之类的玩意。
不过衣服上的饰品大概率也不会给用真的什么好珍珠，应该是塑料。
但是裴途没见过这么色泽光润的假塑料珍珠,水淋淋的，逮到手里摸摸,挺热。
这个裴途知道，是李星漠伸体里的温度。
那天真的疯，公共场合能激发出无穷无尽的剌激，李星漠抹不开面害羞得浑身皮肤都是比他后腰那个蝴蝶结还要粉的颜色，一秒钟都没放松，亲亲密密满满当当嗦得裴途头皮发麻。
三年,李星漠的身体他亨用过三年,从没有厌倦,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味道好，没想到最后的一次竟然还能更上一层楼。塑料珍珠是坚硬的李星漠是柔软的,爽得他满脑子没别的想法，只知道把人一下一下按住。
带着梦里的激动和血气涌动，裴途睁开眼。
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卧室。
不用看，睡裤里一定不干净。
等到那种飘着飞一样的尾影过去，裴途心想,他的滋味现在是另一个人的了。
是这样吗？他的柔软和火热，现在纪铠都尝过了。
他们是两情相悦，是不是只会更享受、味道更好。
裴途撑着眼眶瞪视天花板，忍不住在猜猜测李星漠在纪铠床上是不是比在自己床上得劲。
从那天听见的内容来看……
听不明白。
李星漠以前躺在他床上一样很欢,但是李星漠在他这儿叫是敬业、是演的,在纪铠那儿叫，那是真情实感。
裴途再三自我告诫也不管用,一个念头孜孜不倦往他脑子里钻，那就是床上这点事儿他给李星漠的不如纪铠给的。
他想起来李星漠偶尔的小小的抱怨，关于他总是不戴，总是不管不顾往里交货，时长上李星漠也不满意，总是嫌长，总是一脸累得不行的样子，完事就闭眼也闭嘴，一点不来劲。
在纪铠身边，李星漠就不会抱怨了吧。
如果纪铠是真心喜欢——
裴途闭上眼，所有毅力都用来维持呼吸，不然真的憋死球了，他在逼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李星漠和纪铠互相都是真心的。
他爱的人和他的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看对眼。
也不怪李星漠吧，种种迹象都向裴途表明，李星漠最开始肯定是喜欢他。
但是众所周知，单箭头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
李星漠从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感情，转而喜欢上别人，转而问别人要，怎么能怪李星漠？
而李星漠有多可爱，在别人那里当然轻而易举要到了，这也不怪李星漠。
星漠，漠漠。
从没有一个时刻裴途像现在这样想念李星漠，床变得过于宽大，房间里变得过于寂静，外卖的饭、阿姨做的饭都变得过于乏味，他真的好想好想李星漠。
睁眼到天亮，裴途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去看李星漠的演唱会。
李星漠演唱会接下来的一站应该在深城，没两天了，票不用心肯定早已经售罄。
但是正常渠道买不到，裴老师是谁，圈子里再有他搞不来的演唱会门票，那他这么多年真是白混了，更何况是廿肆风旗下的艺人。
说到这个廿肆风的经济约，裴途也不是铁打的，之前有一段时间李星漠对他特别冷漠，那时候他也想过放弃，也想过要不版权就白送，前提条件是李星漠的经济约要留在廿肆风，那时候他真的特别怕李星漠直接跟公司解约，还想过拉那个李渐冶来劝劝。
后来劝什么劝，李星漠爬上纪铠的床，纪铠又不会离开廿肆风，他本人想离开他的股份也不允许他离开，那连带着李星漠也不会，裴途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好好嘲笑自己一顿，助理那边演唱会门票也搞定，裴途开始收拾行李飞深城。
到地方裴途怕李星漠知道惹人嫌，于是戴好墨镜和口罩，没走员工通道，跟着普通观众一起提前排队安检入场。
进场以后裴途压一顶鸭舌帽坐到距离舞台很远的一个位置。
李星漠团队对黄牛管得很严，临到前一天不可能还有内场特别好的位置空出来等着卖高价，裴途的票在舞台一侧很偏的一个地方。
位置很偏，离舞台很远，但是距离一边的大屏幕特别近。
是那种巨幅的大屏幕，成像清晰分毫毕现，裴途盯上面李星漠的脸盯几分钟，心想这是谁发明的，真是个天才。
演唱会开始，李星漠做开场表演，很舒缓的一首老情歌。
他牛仔裤加衬衣的演出服。
他带笑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他做好造型的刘海。
他握着麦的手。
全都一五一十通过大屏幕落到裴途眼睛里。
这首情歌选得很妙，裴途听出来是《麦克风》里老孟的歌，虽然现在太阳下去一点但是大中午就过来排队的粉丝大有人在，天又热人又多，排完队又进来找座位、发应援东西，大家难免心浮气躁吵吵嚷嚷，这时候上来一首安静的情歌，效果很好。
大家的烦躁立刻消失，观众都静下心，一心一意听李星漠诉说心事一样的演唱。
裴途注意到李星漠唱功又精进很多。
李星漠以前做得到音准佳情感好，但是现在他更多一点松弛，一种像是聊天、说话一样的唱法，偶尔的叹息叹到人心坎儿里，很优秀。
究其原因……
裴途第一千零一次想抽自己。
他在想李星漠的这份儿轻松和自在，是因为感情状态么？
是因为终于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么。
后面李星漠又唱一首情歌，然后轮到第一个嘉宾环节，请的也是熟人，正是齐茉莉那个乐队，场子的气氛立马从娓娓道来变得特别燃特别炸。
唱的歌裴途也很熟悉，熟得让他裤子里发热，李星漠唱的是《雪地里的眼睛》，就是《麦克风》里让李星漠得第一的那个，就是唱的时候眼上蒙黑布条那个。
唱这首歌的时候李星漠换一套演出服，黑色的皮质小夹克、直板黑长裤加高檐靴子。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裴途一眨不眨盯着大屏幕上李星漠的脖子。
他的脖子上戴一条双层锁骨链。
外层的金属松松搭在锁骨上，内层则是一圈黑项圈围在他脖子上，他的脖子、耳朵下面的嫩肉、喉结，都被紧紧束缚。
真他吗的性感。
后来又唱几首，裴途慢慢开始觉得怎么好像哪里有点奇怪，但是好像又没有。
究竟有什么地方奇怪？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专注地一个劲看大屏幕。
中间李星漠大概是累了，坐在高脚凳上和现场观众喊话聊聊天，一边要弹不弹地拨两下吉他，裴途感觉那手一下一下简直是划拉在他身上，李星漠问现场：
“你们想我吗？”
裴途无声地回答：“想。”
喃喃自语，没人听见。
最后的安可曲目是全场大合唱，李星漠把上大学时候的室友想来的都请到台上，合唱一首告别青春一类的经典曲目，又温馨又催泪，大家都眼泪哗哗的，裴途也跟着唱，唱着唱着他也没忍住，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整场演唱会听完，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
他不要钱赠送版权又怎么样？
他给李星漠写的歌，李星漠一首都没选。
宁愿花钱买别人的，宁愿翻唱，宁愿放弃成名曲、放弃热歌，李星漠都不选他的歌。
一首都没有。
周围的粉丝前后左右都跟着站起来，裴途没站。
望着大屏幕上李星漠微笑的脸，裴途心里直骂该死，搞这么催泪干什么，傻批演唱会。
但是谁让你来的？你也是傻批，滚。
他终于站上属于自己的舞台，不用你的歌不用你的人，不用，他不要。
台上李星漠再三鞠躬致意，裴途心里一片灰茫茫。
……
天下幸福的人很相似，不幸的人就各有各的不幸。
那边深城裴老师哭得口罩都湿透，眼睛肿得妈都不认识，这边京城也有一个人眼睛也红的，但他不是哭的是气的。
徐写易。
裴途的不幸是自找的，徐写易的不幸……啊，也是他自找的。
《沉谜》选的暑期档，徐大影帝可能做过一点市场调研但是做得不多，知道暑期很热，但是不知道热的那都是固定一些题材，一些放暑假的小朋友们和年轻朋友们喜爱的题材，比如合家欢类型的动画片，但是绝不是《沉谜》这种爱情片。
而且说它是爱情片，真是抬举它。
徐大影帝，国外片子高质量的特效等等之类的优点没学会，反而学会一些故弄玄虚的调调，开头神奇得不行，单身离异的男人、次序混乱的电梯、神秘的女邻居巴拉巴拉。
最后告诉观众男主其实是精神不正常，都是他的幻觉。
剧本悬浮，剧情空洞，总而言之，徐大影帝回归内陆影坛的第一戗，空了。
《沉谜》趁着Fever半黑不红的热度开头，连高开都没有就低走，票房乏力口碑崩盘，院线持续减少排片，最后上映一个月草草收官，最终票房不到两千万。
拿着票房报告，接着几个投资方诘问的电话，徐写易英挺的眼睛发红，欧式大双眼皮不停哆嗦。片子拍的时候资金链紧张，不得已他签下好多对赌，票房赚钱他也赚，但是如果票房亏钱他就得赔。
这一下，全完了。
……裴途……徐写易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名字。
只有裴途，或许能救他。徐写易找工作人员要手机拨通裴途的电话。他的号码早就被裴途拉黑。
电话接通，徐写易定定地瞪视屏幕，片刻，他拿起手机开始说话。
第六十四章
当电话被挂断,徐写易的情绪气急败坏到极点。
以前裴途在他眼里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可能最多算是个消遣。有段时间无聊的时候徐写易喜欢点裴途的FaceTime。
他还喜欢挑裴途睡觉的时间打，国内大半夜，可是无所谓,无论多晚裴途都会接。
睡眼惺忪的、意识模糊的裴途会温柔地关心他，也会着急,问他是不是有急事，要不要紧、有没有危险。
每当这时候他会假装惊讶地表示打扰了，忘记时差，对不起你休息吧，然后挂断电话等裴途再打来。
裴途，一定会,打过来。
除了这点消遣……
其余时候徐写易很少想起裴途。
Seth Tsui很忙的,没有义务在一名追求者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印象中裴途从不会对他说不,这种死心塌地的人更没有必要浪费精力维持关系，只要时不时勾勾手指就可以了。
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贴上来，冲你摇尾乞怜，对你予取予求。So needy.
有时候徐写易怀疑，是不是就是他回国以后表现得太热络，因此裴途才会另找新欢。
其实徐写易早就知道有李星漠的存在,当然他不知道是李星漠这个人，不知道是这个名字，但他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出来裴途大概找到一个比较合心意的床伴。
这也很常见，裴途看起来混得很不错,经营一家颇具规模的娱乐公司。徐写易猜测这多半得益于裴家二老的财富和在国内娱乐圈的人脉,a trust fund baby，裴途长相也算高大英俊,当然有无数人愿意爬上他的床。
徐写易没觉得裴途有什么音乐方面的才华。
他创作的歌徐写易也听过，不过很快丢到一边，循环播放也会跳过去。因为它们节奏缓慢，缺乏动感和律动，像催眠曲一样，无力又无趣，徐写易并不感冒。
所以，他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父母而已，徐写易这么认为。
本来就是不劳而获，本来就是不费吹灰之力，那么支援他徐写易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说是“借”钱，其实徐写易根本没觉得将来有一天裴途会让他还。
然后事实给徐写易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要还钱，甚至裴途都不再对他忠心。
不，不该是这样的。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裴途拉黑他的社交账号，删除他的联系方式，屏蔽他的号码，即使他用别人的手机打过去，听见是他的声音裴途一秒钟都不给他，立刻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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