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元架着季迁的胳膊,将人扔到了床上,这么大的动静,季迁非但没醒,还顺势往里滚了一截儿,给周鼎元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自己不洗漱不换衣服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周鼎元没有季迁那么讲究,这点儿酒气他都当是助眠了,把人往里推了推,脱了衣服,奋力将被子抖开,关掉开关,躺下睡觉。
周鼎元属于是沾枕头就着的那种,就算旁边多了个季迁,他都没觉得不适应,大概是自己洗过澡,身上比较暖和,睡着睡着,季迁这小子老是往他这边凑。
他发誓,就算季迁长得跟天仙似的,他也没办法接受抱着个大男人睡觉,但是季迁一直动来动去的,周鼎元被他动烦了,索性给人直接搂紧怀里,季迁也总算是安生下来了。
低沉的呼吸,炙热的体温,季迁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觉得身上很重,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围绕着,很舒服,很让人眷恋,他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就这么沉沉地睡着。
楼下的叫卖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光透过了玻璃窗,季迁缓缓睁开眼睛,这一觉他睡得很饱,饱到意识已经回复了,但是思维还没有跟上。
他的视线游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睡的床好像换了位置,他视线里的家具摆放都变得有些陌生。
窗户、衣柜、浴室、房门……
季迁动了动胳膊,发现身上笨重得要命,无法动弹,湿热的呼吸扫在了他的耳边,他茫然地转过头,眼前是周鼎元放大的脸。
季迁瞪大了眼睛,视线顺着周鼎元的脸往下看去,周鼎元的肩膀裸露在外面,明显是光着上半身。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季迁脑子里炸裂开来,他分明感觉到一条腿搭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庆幸的是,自己还穿着衣裤,他不敢多想,他生怕看到周鼎元连裤子都没穿的画面。
季迁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妄图不声不响地从周鼎元身下逃离出来。
可两人密不透风地贴在一起,季迁一动,周鼎元也跟着醒了。
“嗯……”周鼎元翻了个身,伸了个夸张的懒腰,那动静跟要变身了一样,“啊!”
这一嗓子,给原本就吓得不轻的季迁喊得一个激灵,季迁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脚下一个没站稳,隔着被子,径直栽倒在了周鼎元身上。
周鼎元本来就憋着一泡尿,被季迁差点压尿出来了,他赶忙推开季迁,跳下床直奔厕所,等到解决完生理问题,周鼎元这才轻松了一些。
回到房间,周鼎元开始脱裤子换衣服,随口问道:“早上吃什么?”
季迁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他没想到周鼎元能这么心大,这会儿还能问出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
不提还好,一提周鼎元一肚子火,他刚穿上了裤子,正在系皮带,光着身子走到季迁面前,“你还敢说?你装什么洁癖啊?逼着我去洗澡,自己在我房间睡得跟死猪一样。”
所以呢?
周鼎元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季迁有些急了,他看周鼎元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迫切,“所以呢?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周鼎元不知道季迁在急什么,没洗澡是他季迁,他周鼎元可是干干净净的,季迁怎么都赖不到自己头上来。
“那不然在哪儿?我又懒得弄你上楼,让你在椅子上睡,我又怕你再发烧。”
季迁一脸惊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可以叫醒我。”
“睡着了叫醒你干嘛?我没你那么没人性,都是男的你怕什么,而且没洗澡的是你不是我,妈的,给我被子都熏臭了,全是酒味,你要是有点良心,你给我把床单被套换了。”说完,周鼎元当着季迁的面开始穿衣服,随后又进浴室洗漱去了。
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得季迁瞠目结舌,周鼎元怎么能随随便便跟自己睡一个床上,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第23章
周鼎元走得很快,季迁还没回过神,已经听到了楼下卷帘门的声音,他赶忙从床上下来,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知后觉这是周鼎元的房间,自己一个alpha还待在人家房间里不太合适,这才往楼上跑去。
回到房间后,季迁第一时间拿上他衣裤进浴室洗漱,他将水流开到了最大,湿热的蒸汽迅速蔓延开来,他站到淋浴下,任由水流从他的头顶流遍全身。
热水打开了全身的毛孔,却没有冲掉他脑子里的画面,他一闭眼,就能想起周鼎元压在他身上的睡颜。
季迁猛地睁开眼睛,嘴里干涩得厉害,他不断吞咽着唾沫,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喉咙里难受的感觉。
这些年自己洁身自好,不管是beta还是omega,都不曾跟他们有过亲密接触,自己一心扑在科研上,对伴侣的需求并不是那么迫切,而且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伴侣的存在无非是为了基因的延续,在季迁的人生规划里,至少要到了28岁后,他才会去物色合适的伴侣。
最起码不会是现在,最起码不会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现在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他从不会做错得那么明显的事情。
可是……自己和周鼎元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棉被,周鼎元还那么不规矩地扑到自己身上。
在季迁的认知里,alpha身上的责任大于了一切,不是非要结成标记的关系才算是实质的关系,他和周鼎元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热水顺着季迁的鼻梁往下滴落,季迁抹了一把脸,用手背擦去镜子上的白雾,他抬眼看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双眼猩红,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是他不是那种做过就不认的人。
花了个把小时,季迁把自己拾掇利索下楼,再次看到周鼎元时,他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此时的周鼎元正在给顾客量尺寸,他说话做事还是那么粗鲁,嗓门大,声音一点儿也不温柔,动作利索……太利落了一点,别说是omega了,连beta都不像,更像是一个alpha。
“这两天应该能做出来,我尽快吧。”周鼎元收了定金,把人送出了铺子,一回头,见季迁杵在楼梯口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鼎元粗枝大叶的,没有察觉到季迁的古怪,只给了季迁一个眼神,随口说道:“你也太能墨迹了,起个床花个把小时,你在上面化妆呢?这都快到午饭时间,我俩早饭还没吃呢。”
季迁其实很想跟周鼎元聊聊他俩昨晚的事情,但见周鼎元丝毫没有提起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别的事情,季迁还能学习,感情方面的问题,他是一窍不通,他完全不懂beta心里在想什么,更不懂像周鼎元这么野蛮的beta内心活动会是怎么样的。
周鼎元还是觉得吃饭最大,压根儿没察觉到季迁的思绪已经走了八百里,只是见季迁一直不说,连忙指着洗碗池,“碗筷我可是都收拾了,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季迁对上周鼎元的眼睛,两人关系既然有所不同,自己就该拿出对待伴侣的态度来对待周鼎元,季迁自诩是个性格随和的alpha,尤其是对待另一半时,不管自家家世如何光鲜体面,都不会做出刁难伴侣的事情来,最基本的体贴和温柔他还是能做到的。
“嗯。”
哟,这么好说话,不挑自己毛病,周鼎元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听季迁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道:“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别的不说,季迁做饭这块儿从没有懈怠过,周鼎元抓了抓鼻尖,“早饭要不从对面包子铺买点包子垫垫,午饭你看着随便做点吧。”
季迁一点头,周鼎元撅着屁股,上半身趴在缝纫机上,冲着对面的包子铺大喊,“帮我们送两笼包子过来。”
喊完周鼎元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习惯性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很自然地给他自己点上了一根。
季迁眉头微蹙,不断说服自己,他对自己的beta这点儿包容心还是有的。
包子铺将包子送过来的时候,周鼎元刚好抽完那支烟,他招呼季迁吃饭早,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饿死了。”
季迁听他抱怨,知道是自己下来晚了,耽误了早,心里多少有点内疚,季迁夹起第一个包子放到了周鼎元碗里以示安慰。
周鼎元被季迁给整不会了,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他疑惑地看着季迁,季迁则是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周鼎元也懒得想那么多,一个包子被他全塞进了嘴里。
“诶。”周鼎元边吃边跟季迁说话,“你给我换床单被套没有。”
季迁一顿,他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他又不会撒谎,“我忘了。”
周鼎元喝了一口豆浆,随口道:“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他也没想真让季迁帮他换,季迁是当少爷的命,这种粗活累活做不来的。
没想到季迁态度诚恳,“吃完早饭我去换。”
周鼎元腮帮子被包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脸错愕地看向季迁,这小子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好说话?说让换就让换?
季迁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知道周鼎元在看他,他还不忘轻声提醒周鼎元,“慢点吃。”随后又帮周鼎元夹了一个包子放进碗里。
不对劲,周鼎元咽下嘴里的包子,他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就是感觉……感觉季迁奇奇怪怪的。
周鼎元试探性伸出手,用手背试了试季迁额头的温度,“你又发病了?”
季迁竟然没有生气,温声细语道:“吃饭。”
想着季迁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发病,发病症状也不一定,周鼎元也懒得深究。
接下一天,周鼎元都觉得季迁在发病的状态,具体表现为对自己态度很随和,随和到有点腻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季迁有点迁就自己。
“迁就”这两个字让周鼎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己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迁就,也太那个了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吃过晚饭后,周鼎元故意说道:“我不想洗碗了。”
季迁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拧紧了些,周鼎元就知道,季迁这种喝醉了,都会追进自己房间,跟念经似的要求自己洗碗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妥协的。
就在周鼎元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季迁像是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定,“嗯。”
嗯?
周鼎元难以置信,他得寸进尺,“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想洗了,谁爱洗谁洗。”
细想又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不对,碗筷又不是一次性的,总有用完的时候。
周鼎元更正道:“我就要放在那儿,等我想洗的时候再洗。”
说完,周鼎元默默注视着季迁的表情变化,以他对季迁的了解,季迁别的能容忍,洗碗这件事上,季迁不会有让步的。
“好。”季迁几乎是不假思索。
周鼎元诧异到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季迁说“好”,他为什么会说好啊?
搁以前,自己跟周鼎元是合作关系,家里的家务他俩各自承担各自的,现在不一样了,自己会考虑到周鼎元的诉求,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自己尽量不勉强他,他不想给周鼎元任何的压力。
只是洗碗而已,有很多的解决方法,洗碗都算不上个事。
季迁再三思虑后,给出一个解决办法,“我们买台洗碗机。”
这法子竟然让周鼎元无法拒绝,他俩现在挣了钱,添置台洗碗机一点儿都不困难,果然,洗碗机能避免很多家庭矛盾,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电器。
但周鼎元糊涂了,这算季迁变得好说话了吗?他正想开口,这个时候铺子里来了客人。
是之前那小男孩的妈妈,男孩妈妈手里提着一件深蓝色羽绒服,羽绒服肩膀处破了个洞,羽绒从那个洞里往外钻,飘得到处都是。
“周老板,你帮我缝一下我儿子的羽绒服。”
女人名叫于丹珍,结婚比较早,孩子都快上小学了,三十不到的年纪,长得漂亮,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看着有些憔悴。
周鼎元起身接过衣服,也不知道衣服破了多久了,袖子上的羽绒跑得所剩无几,捏着只有薄薄的一层。
“要不拆了重新做一件,这羽绒都跑光了。”
于丹珍面露难色,周鼎元立马明白了过来,她家就她一个女人挣钱养家,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等着吃饭,条件困难,连翻新一件羽绒服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拆了给你重新做一件。”周鼎元没提钱的事情,“明天晚上你来拿吧,我尽快给你做出来。”
于丹珍局促地搓着手,“我这才没了工作,暂时还没那么多钱。”
周鼎元记得男孩提过,他妈妈在别人家里当保姆的,“保姆工作没做了?”
“没做了。”于丹珍也不觉得丢脸了,没工作,没钱挣才是最难受的,“现在还在找别的事情做。”
也是造孽,孤儿寡母的,现在连工作都没了。
第24章
目送于丹珍离开,周鼎元硬是等到对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才舍得回到铺子。
哪个男的看到漂亮女人不会多看两眼,他也不例外,主要是欣赏,看了美女,他心情正好呢,刚坐回饭桌旁,对上了季迁古怪的眼神。
饶是周鼎元这样的厚脸皮,被季迁这顿盯他也会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咧开嘴笑得有些干巴,“呵……那小男孩他妈。”
季迁记性不错,于丹珍来过一次,他记得对方,而且他还记得周鼎元对于丹珍的评价,说人家长得漂亮,一个漂亮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言辞间满是惋惜。
照周鼎元的意思,他先前是打算跟beta结婚的,而且他尤其中意女beta,可那是以前,以前他怎么想,季迁管不着,现在不一样了,周鼎元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对别人这么殷勤,就算背着自己他也不能这么做,他也得有最起码的忠诚,总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净想着得陇望蜀的好事。
“挺漂亮的。”周鼎元有点没话找话说,因为季迁给他的感觉是对女人的兴趣不高,他俩很少能就女人的话题聊到一起去,但是男人在一起不聊女人,还能聊什么?总不能聊叙利亚局势吧?自己对国际局势这块儿没什么研究,而且跟一个神经病聊国家大事,也太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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