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羽犹记得当时,他那留着一头干练齐耳短发的继母宋雨画,见状赶紧打了个圆场,劝着丈夫:
“别这样,好像自打我来了这个家,就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小儿子一样。”
秦星羽直接放下了筷子,一条鱼而已,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后来他每次周末回家,保姆芳姨也经常会做鱼,但无论做几条,他父亲照例把刺最少、肉最多的地方都挑出来,碾碎了喂给小儿子吃。
秦星羽全然不理会这茬,故意作对似的照吃不误。
宋雨画依旧每次都柔声笑着:“慢一点,你爸爸说你不会摘刺,小时候吃鱼卡住过。”
“我没有。”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确实没有卡过鱼刺。
“你不记得了,都是你外公给你喂的!”父亲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提起秦星羽的外公,语气之中无限愤恨。
“我外公没给我卡过鱼刺。”
秦星羽也将筷子撂在桌上,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他外公的不是。
他小时候父母忙工作,在外公家住了好几年,听母亲说,他比别的孩子长得小,发育慢,早产了将近三个月。五个月的时候不会抬头,十个月了坐不起来,两岁多了也不太能够顺畅的吃东西,不是呛咳就是吐奶。
是他外公外婆将他视若珍宝,一点一点带大的,因而是不太可能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喂他吃鱼这么有风险的食物。
当然,如今他母亲不在了,外公外婆也不在了,他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家里又做了几顿螃蟹和小龙虾,他父亲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诸如“少吃点,别像你外公一辈子贪吃海鲜,最后得了痛风”、“你从小爱吃这些都是你外公外婆惯的”、“把你妈惯成那样又来惯你”……
终于有一次,秦星羽发火了。
清冷倔强的少年,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个性,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许是他站起来的动静太大了,他一岁半的弟弟吓得愣了两秒钟,哇地一声哭了。
父亲秦耀堂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推在墙上,还顺手拿过桌子上装鱼的盘子,不由分说地捏着他的下巴,就往嘴里灌,不住地怒骂着:
“我叫你贪吃!叫你吓唬你弟弟!敢跟老子甩脸子了?都是你外公外婆把你教坏了!你不是想吃吗?吃啊?你不吃我打死你!”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瘦弱单薄,初显棱角的小脸立时被捏了两道红印子,口腔被整根的鱼刺扎伤了。又咸又辣的鱼汤整盘地往喉咙里灌,他呛着了,半天喘不过气来。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吃鱼了,也很少回家了。
多年以后的如今,坐在五星级酒店顶配套房的卧室一角,看着俞笙手上端过一个碗底的鱼汤,他都本能地往后缩着身子。
俞笙自然不勉强他。
在略微尝试着喂了一小勺无果后,俞笙直接将鱼汤放在了身后他看不见的地方。
“我们不喝那个了,我们喝牛奶。”
十二分极致温柔的俞队长,换了个没沾过鱼腥的汤匙,重新轻轻舀了温热的牛奶,小口地喂给眼前的人。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秦星羽,难得地没有拒绝,而是抱着剧本配合地将牛奶喝了,跟白天里动不动张牙舞爪、说不了话即使打字也要和小俞总争论工作的炸毛猫咪,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为了让秦星羽好好吃东西这件事,俞笙可谓花尽了心思。
彼时怀里的人刚咬下一小块紫薯糕,叼在嘴里,又不想吃了。
“乖,咽下去。”
揉了揉怀里人脑袋上几根炸起来的头发丝,俞队长诱哄着。
“唔……”
秦星羽犹豫着,那双漂亮的长睫毛大眼睛眨啊眨的,在吞下去还是吐出来之间纠结。
“不许吐。”
下一秒,从那柔软淡色唇间露出的一小角紫薯糕,就被俞笙咬住送了进去。
紧跟着,一吻封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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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下戏
几天之后,秦星羽有一场水下打戏。尽管按照小俞总的要求,他的团队是拒绝水中拍摄的,不过在进组之前,他就把那条合同细则删除了,跟片方和导演说没问题。
为了更好地呈现作品,他可以做任何配合。
南城初冬季节的湖水,接近零度了,秦星羽这个身体状况,其实不太适合下水。
频繁发作的哮喘,以及腰椎和膝盖的骨伤,不得不靠大量的药物维持一个正常的工作状态,可他非要拍这场戏,团队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请示俞笙。
出乎意料地,小俞总没有表态阻拦。事实上,俞笙自打来这个剧组探班后,除了要求删掉了一场秦星羽和女演员之间的感情戏,他没有过多干涉对方的工作。
秦星羽素来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这一点俞笙从小就知道。
因而这天,秦星羽在冰湖里拍了一下午的打戏,而小俞总在酒店的套房里办了一天公。当然,究竟是真有心思办公,还是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就不得而知了。
这场戏,秦星羽的团队着实捏了一把汗,自家艺人从水里上来时,一众工作人员立马拿了毛巾、外套、吹风机围上去了。
别说是秦星羽自己的团队了,便是俞笙那边跟组的员工,也打心眼里祈求,这这位小祖宗可千万别冻病了,要不然他们大家在小俞总面前都没法交代。
秦星羽难得今天状态格外好,不但高质量地完成了拍摄,还受到了导演和制片人的一系列夸赞,甚至从水里出来之后,也没没咳嗽没不舒服,还应了组里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小演员之邀,晚上到剧组附近的小酒馆聚会。
秦星羽一向人缘好,无论是从前在组合里,还是如今在剧组里,即便他不怎么玩耍,甚至如今更无法说话,但仍旧不耽误周围的男生女生和前辈们喜欢他,这一点和他背后的资金力量无关。
今晚的聚会,秦星羽没带上俞笙,谁让他们俩最近关系微妙,更何况俞笙是资方,带去和剧组的演员小伙伴玩,小演员们容易拘谨,玩不自在。
只不过当晚,被秦大明星撇在酒店里独自一人的俞笙,也没闲着。或者说,正是因为秦星羽不带他玩,以至于俞队长实在太闲了,于是干了件大事。
他闲来无事,约了隔壁古装剧组的总制片人,在一家咖啡厅的包厢见面。
南城是个影视基地,场地配备专业,服化道齐全,一年四季到这里拍古装戏、现代戏的剧组,数不胜数。
而隔壁组正在筹备的那个古装戏,这两天已经陆续有演员进组了,听说后天一早的开机仪式。
俞笙之所以到别人的剧组,去横插了一杠子,原因是:这部古装剧的男主是周亦承,上个星期才签的约,听说今天下午的航班已经到了南城。
当然,曾经一线顶流,粉丝上亿,如今退圈化身资本,却照样声名显赫的小俞总,也没公然手撕前队友,只是用礼貌绅士又讲道理的态度,跟对方古装剧组的那位总制片人老哥聊了会天。
好心地提醒了人家制片老哥,关于周亦承未来可能会因感情、财务、法律等等问题而塌房的可能,这部古装剧拍了,能不能上映是个未知数。
能做到总制片位置的人,心中都有两把刷子,这场并不算正式的会面,作品能不能顺利上映不确定,但唯一肯定的是,以俞笙为首的资本圈力量,要对周亦承动手了。
明明是南方冬季湿冷的气候,那位古装剧的总制片人老哥,拿出纸巾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纠结着究竟是解约赔钱、临阵换将,让周亦承拎包走人,还是硬着头皮开机,堵上整部剧的未来。
尤其是自此担上得罪小俞总这一大片资本圈的风险。
于是在经过了半个晚上的矛盾挣扎后,这位总制片人试探着小心询问:
“那么,俞总有更适合的演员推荐么?”
俞笙抬手轻触了几下手机屏幕,对方的微信上立时出现了两份制作精美的演员资料:一份景小延的,一份冯曳的。
制片老哥脸上的汗淌得更厉害了。
俞笙的意思很明确,景小延和冯曳只作推荐,可以不用,但是周亦承必须走。
制片老哥又经过了小半个晚上的思索,得出结论:冯曳由于父亲涉赌的事,刚翻车,不太敢合作,但既然在周亦承这件事上不打算得罪小俞总,那么何不再卖小俞总个面子呢……
于是立刻求问了景小延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彼时南城水乡的古朴月夜下,映着湖畔水色的粼粼波光,就在一个小时前,秦星羽跟几个演员小伙伴进了一家小酒馆。
这一带有许多这般精致清幽的小酒馆,虽然不似大都市里的繁华,只有三五张桌,也没包厢,但胜在安宁静谧。
秦星羽和同伴们进来时,装修雅致的小酒馆中只有一桌客人,同样是几个演员的小型聚会。
从那并不宽敞的吧台前经过时,他不经意间向那桌望了一眼,目光定住了。
他一下子就在那一桌客人中,看见了周亦承的侧脸。
这附近本就驻扎着不少剧组,每天收工后都有演员们在这一带用餐娱乐,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冤家路窄地在这遇见周亦承!
说起来上一次匆匆偶遇,还是在米兰时装周的机场。此刻他凝神看着对方的身影,出现在这几十平见方的小酒馆里,与此同时,似是也感受到来者的目光般,周亦承也扭头回望了一眼,四目相对。
身边的小演员拉了拉秦星羽的衣角:
“羽哥,换个地儿?”
即便在这一群同龄的男演员中,他的年纪偏小,但同辈的其他小演员也会尊敬地称他一声羽哥,咖位在那摆着。
但谁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周亦承,小演员们也慌了神,谁都知道关于他和周亦承近来闹掰了的瓜,还在那摆着。
明星也吃同行的瓜。
不料秦星羽冷然笃定地摇了摇头,没半点犹豫便当先一步进去了,径直走向斜对角的空桌,没再看周亦承一眼。
秦星羽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也就是近来经纪约签给俞笙的公司后,没了话语权,跟小俞总的关系也扑朔迷离遭人质疑,再加上身体和精神状况不佳的缘故,似乎人们早已忘了,曾经的舞台王者秦星羽,骨子里也是个强势的人。
想当年他和周亦承也是人尽皆知的双强。
一行人在角落里的小桌坐定,点上了酒水小吃。秦星羽长期服用精神类的药物,不能够喝酒,便喝着柠檬水。近来剧组的工作虽然忙碌,但他状态还可以,偶尔跟朋友出个门,也不需要团队和医护时时陪着。
此时此刻,周亦承也仿佛默契般地,除了最开始那个对视之外,没再抬头往这边看上一眼。
秦星羽坐在位置最里侧的角落,喝着柠檬水,看着朋友们聊天说笑,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他跟周亦承,从前还真是关系相当不错的兄弟。
尽管他们出道以后,公司已经有意无意地,对他俩进行无脑式的捆绑炒作,各人的经纪团队也全方位展开竞争。
但一点儿也没影响他和周亦承的关系。
他记得有一年,组合一块上综艺,明明是个全员互动的节目,节目组特意剪了不少他和周亦承的同框镜头,十几岁男孩子之间,明明很寻常的说笑打闹,配上氛围感十足的后期特效与字幕,显得暧昧起来。
那天他从公司的录音棚里出来,路过办公区,离着老远就听见他经纪人安辰,在走廊里愁眉苦脸地打电话。
安大经纪打那时候起,就是个社交悍匪,外加话唠碎嘴子,吐槽起别人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那物料到底谁审核的?反正是没给我们团队审核啊,我们可没看见就放出去了。”
“明明我们跟亦承、小延仨孩子同框,凭什么把人家小延截掉?”
“还有啊,你看这营销号发的文案都什么玩意,什么天选竹马……”
“这营销团队不是咱自己公司的外包吗?文案就这么发?这又是周亦承经纪人让干的吧?”
“主要是俩孩子都不愿意这么干,你们不能这么搞啊……”
……
秦星羽悄悄地贴着墙边溜走了,那时候安辰作为他经纪人的时间不长,他们之间还不是特别熟,他有点怕安辰。
不过安辰在来公司前,已然是个专业能力相当优秀的经纪人了,无论业务合作,还是资源人脉,都叫一个手到擒来。在他们公司当年那个卷到爆炸,队内竞争白热化的大环境里,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谁得罪他他搞谁,连俞队长他都敢搞。
尤其是那次,得知了周亦承经纪人也配合着给俩孩子炒作之后,安大经纪二话不说,没几天就抢走了周亦承一个代言。
当时秦星羽觉着有点过意不去,后来的几天里,训练结束后,在那宽敞空旷、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舞蹈教室里,他跟周亦承道了个歉:
“承哥,代言的事,对不起。”
单薄瘦削的少年微微低着头,他得知自家经纪把人家的代言抢了之后,曾经尝试着去跟安辰沟通,还被他辰哥给训了一顿。
“秦星羽,你到底拿没拿我当兄弟?”
周亦承反问,紧接着从墙角的箱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还抛给对方一瓶。
秦星羽干净利落地接过空中的矿泉水,疑惑抬眸。
“切,跟小孩儿说话真没意思,什么都不懂,没默契。”周亦承看起来有点生气,回到那一整面镜子底下的角落里,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板上休息去了。
秦星羽仰头灌下一大口矿泉水,不服气的扬眉:
“你才小孩儿。”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忌讳被人说成小孩,尤其是对方也只比自己大上那么一两岁。
周亦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扭过头来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没怪辰哥,大人的事让他们处理就好了,不要理会网上那些言论,我永远都跟你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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