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公演前夕,他和队友们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排练,再加上学校期末考,忙得有两个多月没回家。等到再回来时,看到家里的松狮在院子里用他的玩具熊磨牙。
那白色巴掌大的小熊玩偶全身脏兮兮的,后背上的棉絮也被咬漏了,看起来被狗狗当做玩具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那小熊玩偶一直放在他卧室柜子的最高层,也不知道是他父亲还是宋雨画拿出来,扔给狗狗当玩具的。
那是他小时候某一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气愤地随手把书包往院子里一丢,就将狗狗拉开,将玩具熊抢了回来。
一旁坐在葡萄架底下乘凉的宋雨画还老大不愿意,叨咕着:
“跟狗抢什么东西啊,给它玩嘛……”
而后又心疼地握了握松狮的小爪子,柔声安慰着:
“哥哥抢我们玩具了,是不是?咱们不要那个啊,让爸爸带你买新玩具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秦耀堂从屋里出来了,开着家里的大奔,带着宋雨画,载着狗狗,到街对面的宠物店买玩具去了。
盯着汽车尾灯消失的方向,秦星羽转身回房,将客厅里宋雨画那摆了一整个茶几的高奢化妆品,一股脑地全扔进院子外面的池塘里了。
当然,后果是换来他父亲的一顿暴揍,那一次他被父亲用金属椅子腿砸伤了脚踝,将近两个星期都没能参加公司的舞蹈训练。
后来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了,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再后来,他有一次他回家,父亲和宋雨画抱着婴儿,在小区的树荫底下一边乘凉,一边遛狗。小松狮没拴绳,放养在小区里那片宽敞的草坪上,与其他人家的狗狗们一块玩耍。
没多一会儿,一只身形矫健的黑背就跟他们家松狮撕咬起来了。
那只黑背秦星羽认识,也是他们小区里一户人家养的,训练得不专业,性子暴躁又爱打架,别人都不愿意让自家狗狗跟它玩。
眼见着自家松狮吃了亏,秦星羽拿了根树枝上前,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两只狗狗隔开了,黑背家的主人就那么远远地看热闹,都不带叫自家毛孩子回去的。
秦星羽他家狗狗被咬伤了,即便松狮皮厚毛多,背上也被咬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
他上去找黑背家主人理论,被他爸秦耀堂给吼回来了,说他不懂事,乱得罪人,这小区里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有钱人家。
全程宋雨画抱着婴儿看热闹,好像受伤的狗狗不是她家的。
结果没两天,微博上就有一条奇奇怪怪的话题被刷上了热搜:
“秦星羽虐狗。”
话题的配图是他家松狮背上的伤口,以及他拿着树枝去驱赶邻居家黑背的视频。
微博上不仅说他欺负邻居家的狗,连自家的狗也不放过。
这类的黑热搜秦星羽向来是不怎么当回事的,经纪团队也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辟谣。但这件事毕竟触到了千千万万爱狗人士的逆鳞,微博上天翻地覆地撕了很久,负面影响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以至于后来他再回家时,父亲干脆将松狮关起来,不许他与狗狗玩,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你不要再跟小动物玩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一个公众人物,再被拍到你打人家的狗怎么办?”
“你那个妈精神就有问题,你遗传了她,所以才会对小动物下这么重的手。”
“你天生骨子里就有这个暴力因素,所以一定要从根源上杜绝。”
秦星羽茫然极了,合着自家松狮背上的伤口,是他咬的呗?
邻居家的黑背,也是挨了他的揍?
天知道那天他拿着树枝,就是吓唬驱赶了一下,根本没碰着邻居家的狗。更何况他妈妈只是因双向情感障碍,而有时候会情绪失控,并没有被确诊为遗传性精神病。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再后来,他将近半年都没有回过家,尽管他也挺喜欢家里毛绒绒的小松狮,但是不再亲近了。
直到年末,他经纪公司的老板邀请他们这一批未成年艺人的家长,到公司例行交流,类似于家长会。秦星羽的父亲和宋雨画手挽着手一块去了,还用婴儿车推着他的弟弟,牵着狗。
任谁看了都是和谐幸福的一家四口。
他父亲和宋雨画在楼上和公司领导交流的时候,把婴儿车放在公司后院晒太阳,将松狮的绳子拴在了婴儿车上,命令他照看。
十几岁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照看一个婴儿和一只宠物。
更何况,他从来不被允许接近他们。
那一次他也是躲得远远,在公司玻璃门处的台阶上,隔了十来米的距离,站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遥望那被阳光沐浴着的婴儿和宠物。
微风起处,松狮开始奔跑玩耍,将婴儿车带倒了,婴儿摔了出来。
意料之中地,二楼会议室内隔窗远眺的秦耀堂,风一般地跑下楼来,顾不上查看摔倒的婴儿,而是先甩了秦星羽一巴掌。
尽管那一次有诸多公司领导的阻拦,以至于秦耀堂也没好意思当街抽裤腰带。
再后来,又是一条新的微博话题,被刷了上来:
“秦星羽虐婴。”
秦星羽知道是宋雨画安排的,因为和上一次拍他驱赶邻居家黑背的视频角度和手法,如出一辙。
但父亲还是把他拎去了精神病院,请教医生这孩子天生暴力,虐婴又虐狗,有什么法子?
一家人驾车前往精神科医院的路透,也被刷爆了全网。
至于他的反驳,在父亲面前一文不值:
“我没有虐待婴儿,也没有虐狗。”
“你虐待了,你不记得了,你和你那个妈一样记不住事。”
“我妈不会失忆。”
“她打你,你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打过我,是你打我。”
“是她让我打你的。”
此后的很多年里,秦星羽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精神病,但他再也不亲近小动物,也不再亲近小朋友。
后来他成年了,做过不少救助小动物,以及助养儿童的公益,但是却没再接近过他们。他觉得自己天生孤寡,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小动物,对待他们,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平日里看到有工作人员养着的猫猫狗狗,他也很喜欢,上去逗弄过几次,总是突如其来的呼吸困难、心律紊乱、咳嗽不止、恶心想吐,吓得工作人员以为他哮喘犯了,再也不敢带宠物到工作场所了。
其实他的哮喘不算严重,随着成年,发作的次数已经少多了,小时候接触到猫毛会犯,近几年也不太会了。
但仍旧会突然间的出现躯体化症状,哮喘喷雾不管用。
这次剧组新加的与狗狗互动戏份,俞笙是知道的。
关于自家艺人一意孤行,非要答应补拍这场戏的事,也早就有人跟小俞总汇报。
而经过再三考量之后,俞笙居然答应了,但全程陪着。
他阻拦不了秦星羽,这是最根本的事实。他无法说服对方,更做不到强制对方,他不让秦星羽做想做的事,秦星羽能跟他翻脸。
翻脸不重要,重要的是俞笙知道,秦星羽无论唱一首歌,还是拍一部戏,都会全身心的投入做到最好,他不想用自己甲方的身份控制他。
补拍那场戏时,俞笙一大早就来了片场,比剧组工作人员来得都早,还破天荒地下车,在秦星羽之前,先行跟那只苏格兰牧羊犬互动了一会,确保狗狗温顺乖巧,易亲近人。
拍摄时秦星羽的状态还不错,入戏满分,敬业满分,几场戏基本都是一条过,跟狗狗的拥抱和互动,也没半点犹豫迟疑的样子。
以至于剧组里有人记起来,多年前说他虐狗的黑热搜,莫不是记错了?
尽管实际上,秦星羽心里是有点怕的,就像怕小孩子一样,但他是个演员,拿过国际电影新人奖的,他假装不怕的样子,旁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甚至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准备把牧羊犬牵走时,他还留恋不舍地想要跟狗狗再玩一会。
牧羊犬很乖,秦星羽心满意足地摸着狗狗身上手感光滑的毛发,又用主人特意递过来的小零食喂它,它便温柔热情地摇尾巴。
作为团队负责人的安辰,在第三次试图把狗狗拎走失败后,干脆不由分说地把自家艺人给拎走了。
不能让秦星羽再玩了,刚才已经打了两个喷嚏了,要是哮喘犯了那就麻烦了。
回到自己的商务车上,秦星羽其实仍旧有些不适,心脏隐隐的难受,呼吸有点急,想咳嗽,又不敢在人面前咳。
倒也不是哮喘发作的感觉,过上一阵就好了。
当晚,他依旧在地板上也睡得不怎么踏实,几乎整宿都处在半睡半醒间。闭上眼,脑海中是多年前他家松狮背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说着那个伤口是他打的。
后半宿他开始不停的咳,俞笙从他身边的地板上起身,开了床尾的那盏小落地灯,给喂了一点点水和药,而后抱着人在那并不宽敞的地板上侧躺下来,轻轻地顺着背。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两个人的私人影院,包场结束后,秦星羽刚往门口走了一步,就退了回来。
外面的商场里有几个跑跑跳跳尖叫的小孩子,他有点发憷。
下一秒,冰凉的指尖就被握在一个温热的掌心里,俞笙将人揽了回来,给对方整理好外套的拉链和口罩,将那外套的帽子也扣上了。
秦星羽害怕的时候,喜欢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
“不怕,闭上眼睛。”
俞笙一下一下安抚着怀里人的后背。
秦星羽依言闭眼。
“我抱你出去,可以么?”
贴着只有两个人的私人影院包厢那厚重的门板,俞笙温润而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语。
“不。”
秦星羽摇头小声拒绝,却抓着对方的衣角,用力得指尖都隐隐泛白。
“要不……等那几个小朋友走了?”
轻轻拉下对方的口罩,俞笙低语时,试探着轻抵上对方的唇角,在电影散场的昏沉灯光下,是要亲上一会儿的样子。
秦星羽没说话,没动,窝在对方怀里依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同意抱,还是同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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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台
距离电影杀青的倒数第二天, 秦星羽上午下午各加了几场戏份,拍摄很顺利。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接近傍晚的时候, 他接了一个电话。
那时他刚收工,小助理时川在房车旁边等着,替他保管着剧本手机等随身物品。一下午他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四五次, 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羽哥, 刚有个号码一直给你打电话。”
秦星羽点点头, 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就知道了。这个他曾经保存了又删掉,但却记得的号码,是他父亲。
刚思索了片刻的功夫,这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他犹豫了两秒钟, 按下接听键。
意料之中地,电话另一端是他父亲秦耀堂中气十足的不耐烦吼声:
“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星羽沉默着,他不接电话的时候那可多了, 比如拍戏,出活动现场之类的,通通不能接电话。
对方没听见声音, 紧跟着又吼了一句:“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秦星羽依旧没有回答。烟膳亭
他无法开口说话已经快一年了, 不过这一年来他也没有与父亲见面, 也几乎没打过电话,他父亲自然也不会关心他的事。
“回酒店,跟我去见小俞总。”父亲秦耀堂语气强硬地在电话里命令着。
他的父亲和继母近期仍旧逗留南城, 尽管他没有与他们见面, 但一直都知道。在近期他与俞笙的绯闻传遍了全网之后, 父亲和继母对他忽然殷勤起来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要他想办法找俞笙要投资,投他们家那个半大不小的经纪公司画堂传媒。
于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思索,秦星羽便将电话挂断了。
父亲又打来了两次,他都按了拒接。没一会儿功夫,对方的微信语音就发了过来。
“我和你妈现在出发去你们住的酒店,马上给我来一楼大堂,一起去见小俞总!”
秦星羽估计他爸是不知道,小俞总天天跟他住在一个套房里,昨晚还和他一块在地板上睡的。
还特意去见小俞总?
他直接打了两个字:“没空。”
他现在的确没空见俞笙,他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俞笙今天也有工作要忙。
这一次父亲发来了两条好几十秒的语音,他回到房车上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休息时听了。
“秦星羽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和你妈妈找小俞总,是谈公司新电影投资的大事,那新电影将来还不是给你主演?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这点事不明白呢?你赶紧回来,在小俞总面前给我好好表现!”
“为了你的事,我和你妈操了多少心?想给你弄个电影拍,这上上下下找了多少投资了,我和你妈把房都卖了,就为了你的前途!”
“哪套房卖了?”
秦星羽微微蹙眉,打字回复。他父亲和宋雨画是有好几套房的,但到底有几套,他也不知道。
面对儿子的询问,秦耀堂毫不在乎地在微信里回复:
“老房子呗,还哪套,你老子趁几套房啊?”
秦星羽盯了手机屏幕半晌,连打了两行字:
“我妈留下的那套?”
“什么时候卖的?”
他知道被父亲称为老房子的,就只有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的那套三室一厅了,还是当年他外公给买的。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便和宋雨画入住了新居。
至于那套老房子,也没出租,而是被他父亲作为杂物储藏间,堆了很多旧物件旧家具。那之中还有他母亲和外婆留下的遗物和书信笔记,他小时候自己整理装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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