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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十分诧异不解，不似伪装，显然是遗失了昨晚的记忆。
之前他就提过，自己每次都会失忆、被怪物拖去虐待，众人显然没想到，他连一个晚上的记忆都保不住。
付长荀认真道:“见过，我们昨晚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你叫……廖星。”
他把笔记本放到他手上，“这是你要找的朋友让我带给你的。”
少年廖星在听到自己名字之后就恍惚了，笔记本落到手心，他才蓦然回神:“好的，谢谢你们帮了我。”
虽然他不记得托付给别人帮忙的事，却仍记得要找他最好的朋友。
他果真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笔记本，看着里面的字迹发呆。
付长荀见他没有阻止，副本又没有模糊字迹不让玩家查看，便凑上前去看——
【我在这里无数次幻想，我是否已经死了，是否只是一个魂魄。】
【我开始忘记很多，包括好友的名字，包括自己的名字，包括来这里的原因。我只记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毁掉这里、再离开所有人……或许有一天我连生活常识都会忘记吧，变成一个真正的傻子。】
【我会将这个笔记本交给我的好友，让他带给某一天会忘记一切的我，希望那时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让我……
让我从此死去。
让我留在梦里，
化作蝴蝶脚下的污泥。】①
【……】
廖星的日记本虽然半旧了，但可以看得出来，是被人细心保管的，翻阅的痕迹很多，却没有一丝折痕。
他转过头，问:“我最好的朋友……他到底叫什么？”
他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对方却将他的东西珍藏至此。
“他叫王璠，和你差不多大。”
付长荀没有用异能，只是看着他，温和地说，“他让我转告你，他一直在等你，让你不要失去信心。”
廖星看着日记本，又抬头对上付长荀鼓励的目光，点了点头:“我会的。”
玩家被托付的任务就此完成，但终极任务，病人阵营通关，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冬恣看着面露失望的队友们，咳了两声道:“我们今晚还要去地下一层，大家提前准备的打架用具不用急着收起来。”
玩家们还没说话，就听廖星道:“我可以也一起去吗？”
付长荀诧异地转过身:“你不再好好想想你忘记的东西吗？”
“我只想起了一部分。”他眼底的迷茫还没有完全散去，“你们要去地下一层？带上我吧，我应该能做点什么。”
第49章 大意失误
在NPC廖星的强烈要求下，玩家们还是带上了他。
付长荀特意让他走中间，最安全。
廖星道了谢，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便随一行人从楼梯间下楼。
“你有想到关于地下一层的事吗？”付长荀边走边问道。
“地下一层……以前是停尸间。”
廖星的声音响起，虽然话中含义有些可怕，但他的嗓音中和了些，“后来，我听说有被折磨至死的病人……”
“——诈尸了。”
诈尸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怨气很重，找道馆的道士镇压一下就行。
但医院干的事，院长自己心虚，就准备自己暗地里处理。
偏偏被一个实习护士看到了，事情闹得很大。医院当然不敢让外界的人进来查看，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诈尸的事暂且瞒下，停尸间便不能留了。
他们处理了所有尸体，焚烧殆尽，连骨灰都埋得干干净净。
廖星没有死，这是他唯一记得清楚的一件事情。
复苏的部分记忆中，他见证了许多病人因为护士没有正规培训、掌控不好电击强度，或干脆对药物过敏而死去。
他却始终活着。
清醒地感受痛苦、清醒地见证死亡，比死了更痛苦，身体的防御机制便在此时自动为他抹去了那些阴暗的回忆。
但可惜的是，他十几年的人生中快乐的回忆很少，也基本都裹挟在黑暗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仅存留了一点点对朋友的模糊记忆。
付长荀有所预感，廖星的痛苦记忆就是解开这个副本的钥匙，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让他再承受一次。
可……廖星会愿意吗？
那太残忍了。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楼，走进通向地下的楼梯口。
一道坚固的铁门挡在前面，一看就很难破开，更别说还设置了密码锁。
“这里，我打不开。”廖星被迫停住脚步，为难地说。
——这原本是副本给玩家们的考验，病人需要去医生办公室获得线索，要么与护士玩家合作，要么冒险。
但大概连游戏副本的设计者都没想到，玩家有外挂。
嗯，没错。
付长荀的道具，噔噔蹬蹬！
门把手闪亮登场，在NPC“还能这样”的目光中打开了门。
他微微一笑:“走吧。”
[还有这种道具？]
[这道具还能这样用？我的“毫无用处的牙刷”该不会也有奇用吧！]
[我的天，这算作弊吧，这绝对是作弊吧，我也想！]
[让游戏吃瘪好快乐，嘿嘿，看高端局开挂就是爽啊。]
[地下比五楼还阴森啊，我有点害怕，弹幕护体！]
地下一层的布局与楼上截然不同。如果说上面是规规整整的病房——走廊——病房式的布局，那地下就是杂乱无章，甚至连通道都九曲十八弯的乱象布局。
廖星轻轻笑了一声:“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从前的停尸间在最里面，他顺顺利利带领大家一路走去。
可能是太信任那道门，又或许是还有其他后手，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遭到攻击。
直到走到最后一扇门处，廖星歪了歪头，转身朝玩家们道:“这里……不太一样了，多了一个房间在前面。”
再里面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在此之前却横了间病房。
里面有人。
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众人都紧张起来，轻轻推门。
虽然早已做好会面对各种突发情形的准备，但一推开门，看到几十双眼睛时，付长荀还是汗毛乍起。
他太了解自己的弱鸡体质和掉san体质了，当即退到靠谱队友冬恣宽阔的脊背后。
还好，san值没再掉。
这间房间内密密麻麻全是怪物，显然是医生和护士们所化。
他们同时扭过头，幽幽地望着门口的玩家。
随后，怪物们咧开脖子上的嘴，朝他们冲了过来。
冬恣的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展斩下了一只怪物的头，但其他怪物却虚晃一枪，越过他们，朝外面跑去。
众人:“？”
这玩意儿还会声东击西吗？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怪物们就四散逃跑，消失在了门外。
好在玩家的目的并不是怪物，他们跑了也就罢了。为了防止偷袭，大家特意让璐璐拿方向盘在门口警戒，才放心地打开最后一扇门——曾经停尸间的门。
入目的是一间极小的房子，四周都被水泥封堵住了，房间里满是显示屏，几乎将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层楼都尽收眼底。还有大量录音设备，耳机和组件，其中就有整整一大摞的窃听器。
但唯一不对的是，没有人。
包括怪物、鬼魂等，全都没有，任何生物都看不到。
付长荀上前观察了桌面与座椅，抬头道:“刚才还在。”
他指着座椅上的凹痕道:“长期坐着的压痕，这种垫子是会慢慢恢复的，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原样，他刚走。”
“那里面的人呢？”陆其翻箱倒柜，却根本找不到人影。
藏起来了？
按理说，他们动作非常快，就算有一路的摄像头帮忙，这里躲藏的人也不可能立刻转移，一转眼就消失。
付长荀的视线扫过整间小屋，忽然想到什么——“刚才怪物们都跑出去了？”
“是啊。”晓晓点头，“我看到了，一共19只怪物。”
19只怪物吗……
付长荀顿觉不对，他快速计算着:“只算NPC的话，医院里有二十名医生和护士，但我们之前在病房碎尸了一个！”
再加上刚才砍头的，应该只有18只才对，多了一个！
“他混进怪物当中跑出去了？”冬恣立即跟上了他的思路，转头两步出门。可惜怪物早已消失，将四周的房间门全部打开查找，依旧没有发现它们的身影。
简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且无处发泄。
[啊！好狡猾的NPC！]
[就差一点，我在外面看得都惊心动魄，真的只差一点啊。]
[医生好像也就这么回事，没有我以前想象的那么牛掰，有点失望。]
[当然啦，游戏开始前大家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有人过了几场游戏就变得特别强？这样才是正常的嘛。]
[也对，哪有什么超级英雄，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啊。]
[呜呜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妈妈在副本里没回来，我哥回来以后加入了特别行动办的外勤，我自己估计也快进去了。]
[姐妹加油啊，一定可以活下来！]
[兄弟们也尽量能帮就帮，咱们都是人类，都是华夏人！]
[草，不看了，我现在去下副本，能带几个新人就带几个新人。]
[新人要记住，副本中千万别大意，这是我总结的要点……]
副本内的大家也都很失落。
付长荀安慰道:“没事，至少把他大本营找到了，他暂时无法威胁到玩家。”
这下，两方势力终于平衡了。护士那边虽然有药和怪物，病人这边却有廖星和王璠，很公平了。
“这些监视器和窃听器怎么办？要毁了吗？”璐璐也明白了院长已经逃走，她嫌恶地看着满屋子的监视屏，“怎么哪的都有？这院长是没有一点道德感吗？”
有几个屏幕上的画面甚至正对着卫生间，还是女厕。
付长荀手动关闭了那些画面，道:“我们既然都到这儿来了，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毁了做什么？”
——反客为主，才最痛快。
**
“滴答——”
曾先生从梦中惊醒，抬手摸了摸老婆，确认她还在。
他松了口气，放下心准备继续睡觉，却忽然看到门外好像有双眼睛，他惊呼一声，瞬间推醒了胡女士。
胡女士揉揉眼睛:“怎么了老公？”
“门外有人！”曾先生毕竟是第一次下副本，完全不能保持镇定，“我看见了，他看着咱们，老婆啊啊啊啊——”
门忽然开了。
这下不止曾先生，连胡女士也失声尖叫起来:“啊！”
进来的却不是怪物或鬼怪，而是满脸起床气的小李哥。
“你们在搞什么？”小李哥不耐烦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吓人玩？”
他的一头黄毛都乱糟糟的，显然是刚刚被吵醒。
曾先生惊惧道:“有东西！”
小李哥更烦了:“有什么东西？没东西！你们自己瞎想的！还能不能让人睡觉啊，哪里有什么东西？”
曾先生和胡女士冷静了一些，看着黄毛小李哥和紧跟着进来的小张哥，虽然总觉得哪里异常，耽也实在分辨不出来，只好道了个歉，和老婆紧紧抱着睡。
小李哥抓了把头发，对身后的人道:“唉，烦死了，这些新人最不好带了，下次再碰见新人，打死都不管了。”
小张哥没应声，他便烦躁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红发的小张哥“嗯”了一声，虽然声音听着有些奇怪，但因为他平常就不是话痨，因此小李哥也没怀疑。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小张哥比自己搞五公分，而现在的……
比他矮了五公分。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废弃病房中，有人拼命“呜呜”着。
这人的头发，是红色的。
第50章 病患001号，廖星。
时间再次来到凌晨两点，付长荀在冬恣的掩护下，已经搜了地下大部分病房。
一无所获。
别说院长，连医生和护士所变的怪物都无影无踪。
但大家已经十分困倦、疲惫，就算这时正面对上NPC院长，他们击败对方并全身而退的几率也不大。
付长荀只得说:“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这是他的失误，不然这个副本或许今晚就能通关了。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自责，冬恣轻声道:“这才第二天夜里，医院的秘密也只解出来了一半，就算没有失误，副本也不会就这样让我们离开的。不是你的原因。”
付长荀笑笑:“多谢，我好多了。”
他转向旁边的廖星:“你今晚还要回五楼吗？可能有些不安全。”
后者点头:“应该没事了，明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突兀，但大家都没多想，便重新上楼。
付长荀把两个女孩子送到病房前，蹲下来朝小朋友做了个鬼脸。
“晓晓，晚安。”他说。
“哥哥晚安。”
晓晓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跟着璐璐回到病房，几乎沾床就睡了。后半夜十分安静，睡得还不错。
小姑娘再次醒来时，只见璐璐正和与她们同个病房的女人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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