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以贤哼了一声,“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头顶的绿帽子的吧?哪怕是舔狗。”
向锡沉默了一瞬,然后冲黎以贤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
隔了一会儿,黎以贤问他,“你还不走?”
向锡这才觉得哪里怪怪的,站起身,不小心瞄到了他们两个的动作,“你俩,谈恋爱了?”
黎以贤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答道:“没有。”
向锡撇嘴笑了一下,“你知道别人怎么谈恋爱的吗?”
“不知道。”黎以贤发现他的视线依旧没收回手。
洛孜寻全程当自己不存在,但是始终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就听向锡说:“不如你俩现在。”下课了还要牵手。
黎以贤笑了笑,转头跟洛孜寻说:“他目光短浅,你别介意。”
向目光短浅锡,听到这话扭头就走再见都没说。他上午的课上完了,现在准备去学生会处理工作。
一天的课上完,吃完晚饭,洛孜寻跟在黎以贤身边,慢慢往宿舍走去。
“上去。”洛孜寻愣愣地看着回410脱了外套后踩着拖鞋过来的黎以贤。
洛孜寻的声音艰涩,一字一顿地问:“上哪去?”
黎以贤盯着洛孜寻懵懂的眼睛看了一会,启唇吐出一个暧昧的字眼,“床。”
等洛孜寻躺好,黎以贤才轻车熟路地爬了上去。
打开电褥子,侧躺着把洛孜寻收进怀里,结实的手臂把人圈的严严实实,柔软的被子盖到身上,“这样还会怕吗?”
黎以贤的语气温柔的好像怀里的人是易碎的水晶娃娃。
不透光的床帘里,洛孜寻分明感觉到自己心底的小鹿开始繁衍,不再只有一头孤单地狂欢。
洛孜寻被黎以贤暖洋洋的怀抱温度蒸腾出了些许困意,“不怕了。”
把头抵在黎以贤的胸膛上,洛孜寻环住他的腰,缓慢地开始讲述那段无法消除的过往。
“刚开始他们只是孤立我,考试的时候把我的座位贴换到别的班级,让我被老师数落。自行车的脚蹬和车座总是被破坏,桌兜里塞满了垃圾和各种小动物的尸体。这些都还好。”
黎以贤轻轻顺着洛孜寻的后背,沉了沉声,洛孜寻继续说道:“后来有人把我堵在卫生间里用脏水泼我,还让我……”
把颤抖着的洛孜寻往怀里扣紧,“实在难受,咱们就不说了。”
洛孜寻揪着黎以贤的衣服倔强地摇了摇头,他突然不想让那些不被人知的伤害不见天日。
他想勇敢地直面过去,哪怕过去肮脏不堪。
那些伪装出来的坚强,被黎以贤轻抚在他后背的温柔戳破。
洛孜寻咬着黎以贤的衣服,松开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为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他们让我跪在地上给他们,呜……”
从他言语里泄露出来的哭腔让黎以贤觉得心好像被塞进了绞肉机凌迟一样难受。
抵着洛孜寻的发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让我给他们舔下体。”太肮脏了,让洛孜寻有片刻的想逃。
好不容易补充完整句话,洛孜寻把自己往僵硬了一瞬的黎以贤怀里躲了躲,祈求道:“你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满腔的愤怒让黎以贤的理智所剩无几,他咬着牙哄道:“喜欢你都来不及。”
心疼到无法呼吸。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给他们其中一个人咬伤了。他们把我锁在仓库里,找了校外的人来惩罚我。我讨厌他们的笑声。”太刺耳了。
那个心惊胆战的往事,让洛孜寻每每忆起都忍不住紧张,“那些人扒光了我的衣服,准备做什么的时候还好保镖提前上班巡逻,发现了异常。”
“再后来,你出现了,你的那些话我一直记得。”
小可怜,下次见你,别再被欺负了。如果总是流眼泪,就看不到星空有多美。
“因为你的话,我去学了跆拳道,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奋力反抗,然后妈妈拜托邻居家的哥哥每天接送我。谣言愈演愈烈,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在往上爬。我换了学校跳级后不再有冷漠的老师和不能明辨是非的同学。”
“你做的很对。”黎以贤的嗓子发紧,他的愤怒被化为了蛰伏的凶兽等着被放出牢笼的那一天,“谢谢你拯救了你自己。”
“那段时间我不想碰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碰。别人碰一下我都会觉得恶心。我以为我的皮病好了,其实是变得更严重了。”后来他知道了,那是他的身体被恐惧激发的保护机制。
黎以贤的声音穿过往事,稳稳抵达洛孜寻的耳畔,“别怕,现在你有我了。”我会为你治疗。
洛孜寻的悲伤和恐惧全部退散了,“是啊,有你了。”
黎以贤的拳头攥着始终没松开。
他从不觉得伤害能被抚平,但是他有些贪心地想,“以后多想想我吧。看看星星也行。”
别被往事侵扰。
把泛红的眼眶藏起来,黎以贤低声跟洛孜寻商量,“我有事要去处理,晚上不回宿舍了。”
洛孜寻愣愣地“啊”了一声。
“所以,趁现在抱紧我,”黎以贤的话里有刻意堆出来的轻松,“充满电。”
洛孜寻没忍住笑出了声,“贤哥,你好像山竹啊。”
“山竹?”黎以贤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洛孜寻的发丝。
“嗯,外壳坚硬内里纯白而柔软,而且是甜的。”主要是,山竹是洛孜寻最喜欢的水果。
听到纯白两个字,黎以贤问,“甜崽,那我能当你的白月光吗?”
洛孜寻窝在他怀里闷闷地笑了,“朱砂痣也行。”
他拥有的灵魂比任何人都温柔。
只是洛孜寻不知道的是,他想错了,黎以贤的内里属性只对他一个人开放。“你是不是很喜欢星星啊?”
洛孜寻稍稍移开点拥抱的距离,扭头看着床顶的星空。
黎以贤看着他眼底倒影的星河璀璨,柔柔地应了声,“是。跟你说的那句话是西板牙的谚语,原话是,如果常常流泪,就不能看见星光。救你的那天,记忆偏差了,你可以认为是我中二时期装逼失败。”
“不会。”那天的你在我的人生里比星光闪耀。洛孜寻抵着他的胸膛笑声沉沉,“我很喜欢星星。你‘改良’的那句话我也很喜欢。”只不过都是因为你。
洛孜寻就这样缩在黎以贤建立的保护罩中,轻轻说着一些琐碎的事。
黎以贤回到410的时候,心脏里藏起的情绪外露了出来,眼眶红的仿佛能夺命的修罗。
他浑身的气焰像磷火一样阴森森,来回踱了几次步,站定在窗户边,拨通了任听的电话,“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任听被他话音里的寒冽冰到一般瑟缩了一下,“人数有点模糊,还在查。”
“尽快。”
挂了电话,黎以贤怎样都冷静不下来。
他翻着列表,那个名叫“除暴安良光明永存小分队”的群好像是个笑话。
他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明明救了那么多人,却没办法抚平治愈洛孜寻以前受的伤害。
“有意义吗?”不管怎么做,校园暴力还是会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发生。
群里的人被黎以贤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老大?你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跟我们一起行动去惩治那些欠教育的小崽子们?”
“就是啊老大,你已经缺席好几次了。”
“臣附议,每次你不在好像没有主心骨一样无力。”
“莲市孙悟空,你的金箍棒快生锈了吧?”
“孩儿们等你出山。”
黎以贤放下手机,单手捂着眼睛。
小时候太理想主义,总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梦想是当孙悟空斩妖除魔。
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作者有话说:
梦想当孙悟空的贤哥抱着洛崽跟大家小小声说晚安:晚安,他睡了,我还没有。
(っ)
第24章 我其实期待着你
一个人搬出去住也是因为不想让妈妈看到他总是挂彩的脸。
正义的架他打了一场又一场,甚至还收到过被他救过的人家里送来的夸张的锦旗。
可是,黎以贤在此刻才发觉,浓郁的黑暗是无法跨过的深渊。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他满腔的颓败急于找个地方发泄。
洛孜寻在黑暗的只有头顶虚拟的繁星点点闪烁中抱着腿坐在黎以贤刚刚躺过的地方。
好半晌,摁开贴在栏杆上的开关。
眯着眼睛躲避着乍现的刺眼光晕,掏出枕头底下藏着的蓝色本子。
指尖划过黎以贤摘抄的那句诗上:我的灵魂,早已熟透进而衰败,混同于神秘。
反复触碰着“灵魂”两个字。洛孜寻失神地想:我稚嫩的灵魂因为黎以贤而飞速生长着,已经可以成熟地爱他,月升前,黄昏后。
安抚着有点动荡的心跳,洛孜寻庆幸黎以贤没有问下去,又有点遗憾他的全部没一次性袒露在他面前。
他没说的是,那段最黑暗的时光,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妈妈的拒绝和忽视。
洛孜寻敏感又脆弱的青春期,在第一次直面那么多恶意的时候,求救的讯号发送给的是他的妈妈林琳。
他的祈求和委屈被那句,“妈妈照顾弟弟已经很累了,小寻,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跟同学之间闹矛盾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洛孜寻的那句,“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就这样被淡漠地驳回了。
在那之后,他想过放弃自己,没再跟任何人求助过。
直到黎以贤披着星辰降落到他的世界。
高考前一天,接到林琳无法赶回来的消息,极力劝自己不要在乎,但是在看到林琳转身就在家族群里炫耀拿第三名的弟弟的时候,心情还是产生了波动。
洛孜寻戴着耳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遥遥地眼中就闯进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那人把校服穿的好像在T台上的模特一样。
挡着盛夏的阳光,洛孜寻脚步加快往前靠近了几分,那个看起来稚嫩却锋芒毕露的脸,让他的心跳没来由地狠狠跳动了两下。
说不上什么原因,洛孜寻就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很长又很短的一段路,看到他帮水果摊的阿姨捡起被行人撞掉的苹果,看到他帮小朋友够挂到树梢上的气球还笑着跟他人说再见,看到他在小卖部买了一瓶夕阳色的汽水……
耳机里的那首歌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前面的人被拐角冲出来的一群人勾肩搭背地簇拥在了中间。
隔着降低音量的耳机洛孜寻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声音,“贤哥,今天去哪干仗啊?”
“贤哥,你真要考D大啊?我妈说你吹牛,你要是能考上她说请你吃一年的烧烤,不要钱。”
“黎以贤!贤哥,你不讲武德,你怎么能偷偷学习呢!”
洛孜寻看到他身边的人大声维护着他,“闻名一高的贤哥智商碾压你八百条街,每次联考都排前十,还用偷偷学习?瞧不起自己也不能瞧不起他!”
……
那一天,记忆最后定格在黎以贤张扬灿烂的笑容和笼罩在他身上的炙热阳光上。
洛孜寻停在拐角处,暂停了那首一直循环播放的名为《你和我的时间》的歌。
有句歌词,和黎以贤那句话交替出现在他脑海里。
“你就像那将要在夜空升起的,属于我的太阳,我其实期待着你”
“Liyixian。”洛孜寻默念着那个读音,他还不敢确定具体是哪个字。
直到他蹲在他们学校,找了同校的表妹状似无意地打听了一下。至此,他心底悄悄地刻上了三个字:黎以贤。
洛孜寻报考志愿那天,沉默很久的他突然对电话那边的人这样说。“对不起妈妈,我要自己做主我的志愿,报考D大。”
“我挂了。”这是人生第一次洛孜寻忤逆了远在一万多公里外的家人,但是他不后悔,只有期待。
那一年他十七岁。
洛孜寻抱着笔记本躺下,回忆和当下在脑海里交替出现,搅得他头疼。
昏昏沉沉地刚准备睡下,就听宿舍门被不甚温柔地拉开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满怀期待地起身掀开帘子往下看去。
孔数拉下墨镜,对上洛孜寻有一刹那失落的眼神,“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
“啊?”洛孜寻慢半拍地否认,“没有,我还以为是……”
孔数勾了勾唇角,“以为是黎以贤?”
“啊……”洛孜寻不想说谎,所以半天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孔数转回身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边脱着外套边状似无意地问,“你喜欢他?”
半晌没听到回答,孔数以为他不会等到答案了,就听洛孜寻语气坚定地说:“是。”
“你变了。”沉默了几秒钟孔数突然说,“以前,你好像那个易碎的水晶借着太阳的光辉才能闪亮,现在,不需要依靠别人就璀璨夺目了。”
洛孜寻迟疑了一下,“有吗?”
孔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身上的乌云在慢慢消散。”话落后又补充了一句,“黎以贤还挺厉害。”
孔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又问,“你面对黎以贤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正经,洛孜寻细细回顾了一下他的问题,抿了抿唇才回,“不止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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