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自己来安慰自己,就算是从青春期那个大男孩们都非常躁动的时代,他也很少这样做过,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在这方面总是含蓄而内敛的,而第一次尝试的过程中,还被父亲打扰了,卡壳之后,他就越发的失去了兴致,后来对于男同学们在私下里偷偷摸摸传阅的小说和漫画,以及那些带着颜色的视频,他就是看过了,也没多大反应,在一众兴奋的像猴子的男同学里,显得格外的平静,也格外的像个另类,当时学校里其实有一种传闻,那就是他们的校草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性冷淡。
到底是不是性冷淡他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但他确实是很少遇见过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人,周许湛算例外,他让自己一个从来不认为会对任何人产生想法的人有了欲念,他让自己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男生,也不是那么可耻的事情,也是可以展露在阳光下的,他也就会对自己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渴望,而并非肉体上的简单碰触。
江州喉头快速的滚动了一下,他回忆着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周许湛是怎么对自己的,是怎么爱自己的,他们两个人是怎样窝在县城小酒吧的阴暗角落里,互相拥抱着亲吻那些恋爱中的细枝末节,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以为自己都该忘了,但是事实却是如此清晰,他完全忘不了,甚至那个时候细微的呼吸,皮肤之间的灼烧感,以及两个人互相抚摸所产生的,类似于电流通过脊柱的感觉,他都没办法忘记。他微微的颤栗起来,一向像雕像一样的瓷白的脸颊,此刻泛起了剧烈的潮红,他似乎是完全呼吸不过来一样,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睫毛颤动,频率像是风中哆嗦的落叶,而他的口都张开了,口中露出来的那一截粉嫩的舌头,如果在旁人看过去,肯定是分外惹人遐想的,而是世界的确如此,他似乎进入了一种非常微妙的高峰中,脑子中一片空白,进入了另外一个异世界,最后,眼前微微发黑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整个人躺在地板上。
无力的,无助的,无奈的。
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张有些硬的照片,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泪痕,唇角也留下了一点点汗水划过的印记,整个人躺在地板上疲倦的睡了过去,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了,而今天在看到一张照片之后,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因此整个人像是骤然松懈下来似的,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感受了,只懂得躺在地上,陷入一个婴儿一般的睡眠。
江州其实是经常做梦的,梦到以前自己跟周许湛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梦到从前的那些痛苦和欢乐,但是这一天他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天黑,天黑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完全的暗淡下去了,似乎已经被剥夺走了全部的光晕,他一时间有些惶恐,在黄昏醒来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他慢慢的坐起身来,也并没有开灯,而是把那张照片紧紧的握在手里,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然后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清醒的脑子又混沌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向了厨房,他已经感觉到了饥饿,他要弄点食物给自己吃,以免自己饿死。
做饭的时候他都有些昏昏欲睡,真的是很奇怪,明明睡了那么长时间,但是还是会感觉的到困倦。而当做好了一份意大利面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房门被人敲动的声音,他有些奇怪的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了之前自己在照片中看到的那张脸。
周骜珩。
江州看着那个人足足用了十秒的时间反应过来,周骜珩现在已经搬到自己对面住了,而且还为了保护他,帮他挡了一瓶硫酸,他似乎是在这个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似的,立刻打开了门,把人给请了进来:“你……你有事吗?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周骜珩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整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一种类似于男士沐浴露的淡淡的香味,而他进来之后。并没有先回答江州的问题。伶俐而妩媚的眸子,先是扫过了房子中的每一寸,似乎在搜寻这里有没有可能出现另外一个人,江州没太懂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周骜珩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说:“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在我房间里,好像听到了你这里发出的一些声音?”
江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福至心灵一般的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整个人顿时火烧火燎了起来,几乎像是被人窥见了自己在隐秘之中所见不得人的爱好,他含糊其辞的问:“哦,是吗?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
周骜珩盯着他,静静的盯了很久,然后才慢慢的道:“只不过是一些奇怪的声音罢了,我还以为你这屋里有其他人呢。”
“什么奇怪的人,完全没有。你应该听错了吧?我这里从来没有带任何人来过。也就带你一个人来过。”江州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去帮他倒水,脸上却已经有些烧了起来,耳根也红了起来,周骜珩当然敏锐的看到了那一抹红色,勾了勾唇角,他的确是听到了那些声音。那些非常不像话的声音,骚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江州自己发出来的。他对江州的声音太过熟悉了,经常是冷冷淡淡的带着一种清冷感,所以下午听到那个声音,他几乎是没费什么时间,就立刻就听出来了,那就是江州的声音,非常撩人的声音。
这个人是这么欲求不满吗?就算在自己屋子里弄也就算了,还非要让他听到。周骜珩当时本来正在处理文件,突然就停了下来,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仿佛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一样,一边却已经把电脑放下去,然后走到了门边,连自己都唾弃自己变态的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努力让自己听得更清晰点。
他确定自己是个疯子,自己也是个流氓,尽管后背的伤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是在听到这样香艳的声音之后,他竟然没能忍住……周骜珩闭了闭眼睛,他现在是真的确信了,江州就是个妖精,而且还是个不知道何时何地就会像炸弹一样爆炸的妖精,他无可避免的被这个妖精所吸引,因此也就无可避免的,总是想要贴到人家面前来,找一些存在感。
比如现在,江州去厨房里端了意大利面出来,周骜珩明明可以相对礼貌的坐在他对面,此时却偏偏要紧挨着他,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江州觉得这个人跟自己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周骜珩这个时候却突然用叉子挑了一柱面,然后问他:“我看到你手上涂了一点药,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不过是今天下午倒热水的时候被烫了一下而已。”江州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后缩了缩,他不太习惯将自己的痛苦和伤口展露到别人旁边,尽管周骜珩这个人自己已经比较熟悉了,并且之前他还帮自己挡过硫酸,但是尽管如此,他也仍然会想要有种把自己藏起来的感觉,似乎只要把自己袒露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就彻底的输了一样,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
只不过周骜珩似乎是察觉出来江州的想法,并没有让他有后退的空间,而是直接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的表情里认真带了一丝心疼,皱着眉头也带了一点嗔怪,那感觉似乎对他的疼痛感同身受一样,同时也有些怜爱的意思在里面。
第55章
周骜珩的动作其实是有些突然的,甚至可以说是猝不及防的,但是江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任由着他把自己的手牵过去,而没有什么躲避的想法,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理智上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合适,但是却没办法真正的排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反正他们两个是朋友,朋友之间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挺正常的吧?
周骜珩在他思索的这一会儿,已经把他的手牵了过去了,江州有着一双如同羊脂玉一般细腻洁白的手,猛一看上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双女人的手,但是如果触摸上去,就会感觉到那股蕴含在骨子里的属于男性的力量与特质,江州指骨非常的直,并且根根分明,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似乎是能够掌控住很多东西的,周骜珩突然想起了曾经有过一个观相的老师,他说如果指骨看上去非常的有力,骨子里控制欲应该是很强的。
如果按照他说的这句话来说,江州的控制欲应该很强,但是他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周骜珩从来没有发现这个人对什么事情有过近乎偏执的掌控欲来说,相比较而言,倒是他自己,在认识这个人之后,总是有一种想把这个人握在掌心的冲动,这种冲动十分不妙,让他几乎都失去了理智,但是他克制不住。
此刻那肌肤上的红肿被周骜珩拨开了一点药膏之后,彻底的看到了,其实算不上很严重,甚至于跟他背上的伤口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那些红肿在这白皙的皮肤上就是很碍眼,就好像本来洁白无瑕的一个玉雕被弄上了污渍一样,周骜珩心里有些膈应,又拿了一些烫伤膏来替他细细的涂抹了,动作非常的轻柔细致,跟他这个人凌厉的长相不太符合,而手指的交触,体温的交融之间,江州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发抖,那发抖的感觉非常的明显,并不像是害怕,倒像是紧张。
周骜珩身上的侵略性太强了,或者说存在感也非常的强,他坐在这个屋子里,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拿着自己的手替他上药,尽管这个动作非常的平常,但是他似乎能够闻到空气中每一寸都已经被染上了玫瑰的香气,玫瑰当然是美丽而好闻的,但是它的尖刺也能够扎人的手,江州在周骜珩轻轻的揉搓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周骜珩是明念的发小,更是周许湛的弟弟,无论如何自己似乎都不应该跟他走这么近,更不应该让他向情人一样亲密的给自己抹药。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江州突然的收回了手,动作其实有些猛烈且突兀的,周骜珩察觉到了,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而江州能够感觉到自己脸部的皮肤非常的紧绷,他努力的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笑起来:“让你来替我抹,太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不用劳烦你。”
说着他已经重新把药往自己手上涂抹了,动作非常的小心翼翼,但是也有些漫不经心,周骜珩看着他的侧脸,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暗了一下:“我只不过是帮你抹药,你就这么介意吗?”
江州动作微停:“我介意什么?”他的眼神有些飘散,像是没有焦距似的,找不到一个定点。
“从前你跟明念谈恋爱,不喜欢跟我们这帮兄弟挨的太近,也能够理解,但现在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没必要避嫌避成这样吧?”
避嫌。
周骜珩这两个字一出来,江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脑子有些嗡嗡的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挑破了,也似乎他一直介意的那个东西被挑明了。
避嫌?避什么嫌?他们都是男人,就算是有什么亲密接触,也是理所应当的,没必要因为一个同性恋的身份,弄得这么如临大敌,好像稍微碰触了一些就是真的想要发生什么似的。
这样的敏感本身就是对一个人的不尊重。
而江州在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重新开口道:“没有,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要刻意的跟你避嫌,刻意的跟你保持距离。”
“那我只不过是给你上个药而已,你至于这么躲着我吗?”周骜珩这样说着,眼尾微微上扬,他的睫毛如同墨一样,漆黑而根根分明,即便是没有化妆也像是自带眼线一样,有一种神采飞扬的跋扈的俊美,此时他轻轻的凑近了江州,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周骜珩就这样看着江州,他问,“你很讨厌我吗?”
讨厌?江州微微的垂下眸子,他有什么资格去说自己讨厌这个人?周骜珩帮过他那么多次不说,就单单他长的和周许湛一模一样这件事情,他就没办法对这个人产生什么恶感。
甚至当初周骜珩见自己第一次就嘲讽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一边骂自己,一边又怀念的在暗处偷偷的盯着那张脸看个不停,尽管知道不是那个人,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经常看着看着就双眼发热,热泪盈眶。
他对周骜珩,可能有很多复杂而微妙的情感,但这些情感中不会有真正的讨厌。
“你想多了,我没有真的讨厌你,”江州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脊背上,像是一只鸟停栖在了树枝上一样,“况且今天你还替我挡硫酸,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既然不讨厌我,就跟我亲近亲近,不行吗?”周骜珩眼神因为江州说的话由些许紧张而变成了带着一点玩味的轻松,他扯了扯江州的衣袖,动作很轻,但是却不容忽视,“过来,让我帮你把药上完。”
江州便重新伸出了手去,这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非常的明显,仿佛万物复苏一样,就连周骜珩温热的呼吸都能感觉到,而当周骜珩的指尖在他手背上反反复复的暧昧划过的时候,他突然抖了一下,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他的眼睛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周骜珩立刻停下了动作,像是有些不解般的望着他,江州被他看的偏头,他说,“没什么。”手指却在周骜珩看不见的地方蜷缩紧了。
周骜珩便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低下了头,他照例是把那伤口全部涂上了药,然后调笑着说:“我们真是难兄难弟啊,身上都有伤。”
他说这话时,语调慢悠悠轻飘飘的,有点慵懒,又有点沙哑,像是春日后的暖阳照在树梢,凭空引人无限遐想。江州听着,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因为他的语调放松下来,他靠在沙发上:“今天谢谢你。”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周骜珩转过了头去,漫不经心的用叉子拌着意面,“有红酒吗?”
江州从沙发上坐起来去找红酒,第一下的时候,因为沙发太软,自己还在里面陷的太深,所以没能够直接坐起来,周骜珩这个时候在后面非常给力的推了他一把,于是江州坐起来的,然后离开了沙发,他们两个都没有对这一把有什么异议,相处自然的仿佛只是朋友之间随手的一个举动,但江州走进储物间的时候,周骜珩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搓揉了两下,那两下似乎在回味着之前的触感,如同绸缎一般的感受,粘着在自己的手指上,让他没办法自拔,喉咙剧烈的干渴起来,他抬手轻轻的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喉咙,眼神里充满了克制。
江州并不是一个喜欢喝红酒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在家里珍藏什么红酒,不过他的确是有一个酒柜,平时会放一些自己闲置不喝的酒液,这些酒没什么名贵的牌子,他也就是随便喝喝而已,但今天周大少爷突然点名要喝了,他就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窘迫感,看着这满柜子不显名声的红酒,都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好一些上档次的,也好招待客人。
挑了好大一会儿之后,他拿了一瓶出去,这瓶红酒喝着的口感非常的苦涩,一点都不甜,但是却据说是高档红酒的口感,他记得这还是当初某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学生家长送的,自己退回去几次,那家长都不愿意再收,后来也就放到了他的酒柜里闲置了,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还能够再拿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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