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尽天良诶!这畜生也不怕遭天谴!怎么不来道雷劈死他!”
李介丘也陷入沉思了。
所谓的消渴症,其实就是现代常说的糖尿病。在现代,糖尿病还能依靠胰岛素治疗,但在古代,医疗技术不成熟,糖尿病也是没有救治之法的。
不过在古代,平民百姓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很少有得消渴症的。这个病症多见于达官显贵或皇亲贵族。赵安业说的钱家是宝塘镇的首富,整日大鱼大肉,本就不利于老年人养生,又有这样一个庸医耽误着,活生生把病情拖到了最坏。
小辣椒赵安月也气坏了,学着自已哥哥的动作,也把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摔,骂道:“太坏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大夫!我呸!”
刚刚还气得火冒三丈的赵安业眼睛一瞪,立刻蹲下身子趴在地上,把赵安月丢的包袱抱回怀里,嘀咕道:“这个不能摔,这个不能摔,这里面还有我的医书呢!摔不得!摔不得!”
医书?李介丘心中一动,朝赵安业伸出一手想要扶他起来,嘴上还说,“安业,你的书可否借我看看?”
赵安业还是大方,先拍干净包袱上的灰尘,才从里面拿出一本已经被翻旧的蓝封医书。
李介丘翻了两页就直皱眉。这书说是医书,倒不如说是记载本草药物的书籍,类似于《本草纲目》,但远不如《本草纲目》详尽仔细,更没有药剂良方,全是药草的习性、鉴别、采集。虽有鉴别,但多数只有寥寥几句描写其形貌特征的,偶尔有一两幅插图,但画得也十分抽象。
李介丘摊开书问他,“你平常就看这个?”
赵安业点头。
李介丘又问,“没有别的医书?《金匮要略》可有?《伤寒杂病论》有吗?那,那《脉经》《针灸甲乙经》《神农本草经》有没有?都没有??那……那,《黄帝内经》该有吧?”
赵安业连着摇头,好不容易听到一个熟悉的,他立刻点头答道,“这个有这个有!只是……只是我学得不多,这本书根本看不懂。”
《黄帝内经》倒是有,可别的医书一概没有听说过。李介丘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已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地方,看着是古代,可是这个朝代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介丘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底子扎得不实,要看《黄帝内经》确实有些难。嗯,这本书你记牢了吗?”他扬了扬手上那本蓝封的医书。
赵安业点头,“倒背如流。”
李介丘思考片刻,一边将书还给赵安业,一边又问,“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是接着学医,还是就此放弃?”
赵安业立刻接过书,小心翼翼地合拢再放回包袱里。
他抱着自已的宝贝包袱,沉思片刻,最后坚定地点头,说道:“我还想学医!我想要当大夫治病救人!”
第28章 千金
这个回答完全在李介丘的意料之中,他略微点了点头,又仰首道:“如果你还想学医,之后我可以教你。”
听到李介丘的话,赵安业愣住了,疑惑问道:“李兄弟也会医术?”他刚说完又立刻想起李介丘炮制的药材,处理得很漂亮,根本不像新手炮制的,哪怕是跟着朱怀仁最久的徒弟恐怕也没有这手艺。
赵安业这才恍然大悟,急忙问道,“难怪李兄弟炮制药材的手法那样老练,原来也是大夫?”
李介丘点点头,顺着这话头往下说,“没错,我从小学医,学了有二十多年了。”
赵安业一惊,吓得嘴巴大张惊掉下巴,讶道:“二十多年?!可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啊,岂不是刚会说话走路就开始学医了?”
李介丘:“……”
呃……说漏嘴了。
李介丘摸了摸鼻子,努力找补,“我家世代都是药商,从小就和药材打交道,从记事就会认药,要说刚会说话走路就开始学医倒也不算夸张。”
赵安业眼中亮如星子,崇拜地看着李介丘,开口就激动喊道:“多谢师父收我!!”
李介丘:“!!!”
这一声师父惊天动地,吓得李介丘往后退了好几步,左脚踩右脚差点出洋相。
他立马板着脸制止,又说,“你这一声师父把我喊老了二十岁!还是别喊了,我也就闲来教你一些,既不能带你问诊又不能给你发工钱,你千万别再叫了!”
“工钱都是次要的!我可以再去镇上找短工!只要李兄弟愿意教我就好!”赵安业憨憨一笑,到底还是听话地没再继续喊师父了。
李介丘也歇了好几日,第二天就带着赵安业去山里采药认药,又教他炮制药材。
识药辨药,赵安业都驾轻就熟,也明白粗浅的药理。只是他知道的大多都是些生搬硬套的东西,可病人不会照着医书生病。李介丘叫他不用再看那本《本草集》,而是口述了《汤头歌诀》让他背。
赵安业一边背,一边称赞其中方剂精妙。只是全靠口述,背起来也麻烦,赵安业记性一般,全靠后天用功努力。这不,背《汤头歌诀》问题就层出不穷,太多了他记不住,就得总问李介丘,短短几句词李介丘得说上四五遍他才能记全。
李介丘也觉得麻烦,想着自已下次得买一些笔墨纸,摘抄下来让赵安业照着背更方便。于是,笔墨纸就这样被他算进了自已的购买清单。
又过了四、五日,采集的药材已经比上次多出来很多,其中也有几味好药材。杨禾脸上的伤也好了许多,没有最初看着那么骇人了,只是那疤怕是去不掉了。
杨禾的伤刚好就坐不住了,说新衣裳已经做好了,什么时候能用新花样做绣品挣钱。
时间刚刚好,李介丘也觉得该再去镇子一趟了。几人商量好,就定在第二天一早出发,一路同行的有李介丘、杨禾,还有赵家兄弟。赵安月是赖上去的,缠着哥哥要他带自已去玩。赵田氏想,杨禾一个已婚的小哥儿,总不好孤身跟着两个汉子,有自家小哥儿一路倒更方便了。于是也没有阻止,反倒大方给了赵安月十个铜板,叫他自已去买些零嘴吃。
刚到镇子,四人就分开行事了,李介丘和赵安业先去了回春堂卖药材。杨禾领着赵安月去了南珠阁,那是小哥儿都爱逛的地方,赵安月早有听闻,可惜从来没有去过,一听到要去那儿早就乐得笑开花了。
李介丘和赵安业去卖药材,回春堂的白大夫老远看到他就开始笑。老大夫亲自检查了药材,又称了斤两,最后给了公道的价钱。
“这次采了不少白芨啊!正好我店里的的止血药快要用完了,就用这些先制一批应急!”白大夫一边说一边给他们找钱,“这次的药虽然比上次多,只是没有如短萼黄连那样珍贵的药材,大概只能收你五两半。”
“五两半也够了,也只是普通药材。”李介丘也笑,还就着止血药顺着多说了两句,“要是制药,我还采了三七。瞧着是最近刚长的,我上次上山都没瞧见。要是止血药,白芨和三七最配。”
白大夫捋着胡子大笑,“你小子!果然是行家!”
笑完,白大夫又往前凑了凑,贴近李介丘小声说道:“听说县令的千金生了怪病,县令大人起了悬赏,说只要有良医能治,就赏银百两。那榜纸在我店门口也贴得有,你小子要是有这个胆识,可以勉力一试。如果能成功,也算是在这宝塘镇打响名气,你将来想要开馆坐堂就简单很多。”
县令千金……好像自已上次来回春堂的时候,店里的学徒就有议论。
李介丘回忆片刻,问道:“可是疮疹类病症?”
白大夫点点头,回答道:“此类病症最顽固。”
“好,多谢白大夫,小子会认真考虑的。”李介丘认真答应了,这才和赵安业离开了回春堂。
不过这县令千金的病还真勾起他的兴趣,李介丘站在回春堂的门口,认认真真看完了那张榜纸。
赵安业站在一旁等他,见他看完才说道:“这县令千金的病朱怀仁也治过!不过一直没有见好,县令大人就不让他治了,又换了新大夫。”
看起来像是皮肤病,只是皮肤病慢性难治,得耗时间。而每个大夫的治疗习惯不一样,县令总换大夫,这病想要治好可难了。
李介丘心中已有盘算,一边走一边说,“我们现在去南珠阁和月哥儿他们会合吧。”
他边走,边从钱袋子里分出二两碎银给了赵安业,说道:“这是你的。”
赵安业显然没想到自已还能分到二两!这药虽然是自已和李介丘一起采的,可炮制却全靠李介丘,这批药能在回春堂卖出高价不就是靠他娴熟的炮制之法吗。
赵安业乐滋滋收起了银子,想着待会见了弟弟说不定还能给他买两条新发带,年轻的小哥儿该好好打扮。
两人急急忙忙往南珠阁赶,等找到南珠阁的时候,才发现赵安月和杨禾和人吵上了。
准确来说,是两个哥儿被人堵在了南珠阁内,中间站着一个衣着鲜丽精致的小姐,她脸上蒙着布纱,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杨禾。
这个骄纵的小姐拿手指着杨禾,怒道:“你怎么也蒙着脸?什么意思?故意模仿羞辱我吗?!”
第29章 怪病
这位小姐出行的架子好大,又是丫鬟婆子,还有侍从成群,明眼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赵安月和杨禾不敢和这样的人物对上,本来是想能躲就躲,哪知道这小姐直接使唤人把他们围住了。
她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都快戳进杨禾的眼睛里,嘴里还骂:“诚心想本小姐难堪!把你的面纱给我摘了!”说罢就遣身边一个穿着桃红,扎双丫髻的丫头去扯杨禾遮脸的布纱。
杨禾脸上横着两道狰狞的刀疤,他嘴里虽然说着不在乎,可到底是年轻小哥儿,走在外面总害怕旁人打量嘲笑。再者说,他是来卖帕子的,也担心面貌可怖吓到南珠阁的掌柜,叫他不做自已的生意了。
眼看着那丫头的手指抓到了眼前,杨禾立刻蜷过身体,死死捂住脸上的布纱不肯松手。
赵安月本来就是个暴躁脾气,见此是怒大于怕,立刻冲上去推开了那丫头,将杨禾挡在身后,
他说道:“看你穿得这样漂亮,怎么不讲道理!戴个面纱就是学你啊?我哥哥是脸坏了才用布纱遮住!怎么,你的脸也坏啦?!”
那小姐愣住了,是真愣住了,她瞪圆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安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多久眼眶一圈就全红了。
这是要发火?!不会要喊人打我吧?赵安月有些后怕,将手背到后面紧紧攥住杨禾的手腕。
本来以为这娇小姐要发火,哪成想她瞪了半晌,忽然张嘴嚎了起来,那眼泪是说来就来,珍珠串儿似的往下滚。
“哇——他、他怎么知道本小姐的脸坏了?!太过分了!竟然敢公然笑话本小姐!!给我把人拦住!一个都不许放走!”
这娇小姐边哭边命令,骄纵地指示着手下的下人。
李介丘和赵安业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两个身穿劲装,打扮像家丁的男子拔出了长刀,提着兵器往二人身边逼近。
一看动刀动枪可把赵安月和杨禾吓坏了,此刻正抱在一起发抖呢。不过那小姐似乎也没有想要真的喊打喊杀,见侍从拔刀也愣住了,正想要出声制止。
李介丘一看立刻跑进去,高声道:“裘小姐,大庭广众可不好动刀动剑吧!再说这刀剑无眼,小心伤着小姐玉体。”
那小姐见着李介丘后显然是呆住了!
李介丘眉目俊朗,身形虽然有些单薄,但脊背挺拔,颇有青竹气韵。再加上他最近调养得好,面上少了几分气虚,更显得清隽脱俗起来。其实原身本就长得不赖,但他脾性龌龊,连带着形貌也猥琐起来。如今换了个人,那气质可不就大大提高了。
简而言之,这小姐被美色迷花了眼。
她突然敛下急躁的脾气,捏着裙摆扭捏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姓裘?”
李介丘笑了笑,一边笑一边往里走,“小姐穿着不简单,所佩戴钗环首饰哪怕是在这南珠阁也是一顶一的好。再者,小姐手下侍从都佩有兵器,在宝塘镇恐怕只有裘大人府上的人才能持铁械。”
裘,如今县令正是姓裘。这位裘县令的家乡就在宝塘镇,所以才把女儿裘盈盈送回老家养病。
也不知道是看脸,还是见他语气好,裘小姐脸色好了许多,还垂着脸抚住自已脸上的薄纱,另一只手又指着赵安月和杨禾,语气骄横问道:“这两人你认识?”
李介丘偏头看了一眼受惊的两个哥儿,点头说道:“认识,这两位是在下的邻居。乡下人鲁莽,不知道是哪里冲撞了小姐?”
跟着李介丘进门的赵安业也吓得魂不附体,立刻顺着往下说,“小姐恕罪恕罪……月哥儿还不快给裘小姐赔罪!”
不得不说,这脸皮的面子还真是大。裘盈盈看着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但嘴里还是阴阳怪气,说道:“你看起来倒还像模像样,怎么会认识这样没有家教的小哥儿!这要是在我府里,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
“在下是大夫,多少认识几个字,大概是染了书卷气,这才人模狗样起来。”李介丘调侃般的说道,说完他话头一转又说,“先前在回春堂见到了县令大人下的榜纸,在下是大夫,斗胆想为小姐治病。”
裘盈盈微侧了侧脸,渐渐收起来脸上外露的情绪,探究般的扫了李介丘一眼,狐疑问道:“你是大夫?这么年轻的大夫?你出师了吗?”
李介丘没有回答,反倒先问,“小姐可是长红色的斑疹,状似椭圆,还覆有细小鳞屑?发作起来奇痒无比,若是抓挠,这红疹还会立刻增多。夏季发作得多,如今刚入秋,想来没有前两个月那样厉害了。这还只是表皮上的症状,如果发作厉害,还会引起全身不适,或是低热、咽痛、流涕,还会食欲不振。”
还真是样样说中了,裘盈盈又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匆匆往李介丘的方向走了两步,急切问道:“你有法子治?”
李介丘微微垂着眸子,谦逊道:“不敢夸下海口,但在下有八成的把握。”
裘盈盈正要说话,却被李介丘抢先一步开口,他又继续说道:“小姐的病症不急在一时,再给在下十日的时间准备,届时会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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