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客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听到了吗?说是菌子有毒呢?”
“真的假的?你们有谁点菌儿了吗?”
“咦,是听说有的菌儿能吃有的菌儿不能吃,不会这么倒霉买到不能吃的吧?”
……
店老板急得汗水都冒出来了,额头上湿了一大片。
他其实猜到了!天气越来越冷,山菌儿不好收了,可他店里就靠山珍野味赚钱了,野菌儿可是一大山珍,好多客人就冲着这口来的!那买货的人信誓旦旦说了,这菌儿能吃的,他家里人就吃过的!怎么能有毒呢?!
店老板急道:“你凭什么说这菌子有毒?你是大夫还是监市?你有什么证据?!”
李介丘正要说话。林青锋这莽汉又往前一走,伸手夹了一筷子剩的那盘凉菜,直接喂嘴里了。
他慢吞吞咀嚼、吞咽,然后好端端站着,精气神好得很。林青锋冷着脸将筷子摔在店老板脚边,吊着眼睛看他。
野鸡汤喝了、凉菜也吃了……全没事,就剩一盘辣炒杂菌摆在桌子上,到底是哪个菜出了问题,已经显而易见。
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店老板的额头滑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安抚起躁动不安的客人们。
“别走啊,王公子,您还没吃完呢?”
“嘿,嘿,向老爷向老爷,您的菜还没上呢!”
“诶……”
虽然尽力想要挽留,但客人已经离开大半,一时人去楼空。
林青锋将吃了毒菌子中毒的客人拉了起来,动作粗鲁地拎到椅子上坐着,一边问李介丘:“这人怎么样了?还能救吗?”
“没什么大事,他自个儿都已经把毒菌子全吐完了。大概要腹泻难受两天,没有生命危险。”李介丘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了病人,见他没有大问题才开始应付这个赖皮老板。
他小声说话安了林青锋的心,然后扭头就朝店老板吓唬,“老板,您还有心思拉客呢?这位不管了?瞧这脸白的,我摸着好像身体都冷了!”
一句话让老板脸比死人还白,他同手同脚跑了过来,摸了摸病人的呼吸,语无伦次道:“哎哟我的天爷诶,可别死我店里了!人嘞?!小安子,让你请的大夫呢!”
由着老板喊,李介丘朝林青锋使了一个眼色,趁乱悄悄往外走,林青锋也拉着赵安月跟了出去。
几人离开了百味轩,还说着以后再也不上这儿来吃饭了。
赵田氏还说,“瞧吧,我就说还不如吃碗面,热乎又放心!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最后只好听了她的,不过面摊没看着,他们找着一家馄饨铺子,七八个人把人家摊位都坐满了,挨挨挤挤凑一块聊了起来。
“林小子,你也太倒霉了,怎么惹上去的?”
“呃……刚好猎了一只鹿,想卖给他家。刚好又碰见他家店里出了事……刚好我出现了,就想赖给我吧。”
“可你好厉害!你刚刚一个打七个!好厉害!”
“啊……哈,还好吧。你也好厉害。”
第58章 喊娘
“可能就是怕店里的东西不干净,传出去对名声不好,正巧你过来了,那桌菜里还有你上次送的野鸡,就想赖上你吧。”
李介丘有条有理地分析起来,“不过那个老板可能也没料到你一个乡下猎户竟然敢动手,以为你会闷声扛下来呢,哪成想你一伸手就把那么多人全掀翻了。”
林青锋还没从赵安月夸他厉害的美事儿中清醒过来,一个大块头低着脸朝桌子傻笑。
李介丘见他那傻样儿,说了两句也没再说了。
赵安月还很激动,冲着林青锋眼睛亮晶晶地问道:“你真的好厉害!你是学过拳脚功夫吗?!就刚刚‘唰唰唰’那招叫什么?!还有那个后抬腿,是怎么踢的?你教教我呗!”
这小哥儿还真是被自已惯坏了!赵田氏见他像没长心似的,眼瞅着就快扒人家身上去了,就没瞧见人家林猎户耳朵根都红了吗?!这傻哥儿?!
赵田氏气得想要拽赵安月的耳朵,可还没等她动手,平常闷不吭声的赵树林已经一把将自家哥儿扯了回来,还闷声教训:“一个小哥儿,你学什么功夫!你要打谁啊!”
赵安月不怕爹,他嘴巴一翘,歪着脸还振振有词,“就学!我找的汉子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打他!”
赵田氏这次是准准地一手掐上去,捏着小哥儿的耳朵呵斥道:“呸呸呸!哪家小哥儿像你这样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还找汉子,这要你一个小哥儿自已去找!说出来也不怕笑话!你个死哥儿!”
“来嘞!您的红油馄饨来嘞!”
正说着,摊主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馄饨送了上来,嘴里乐着呢。
眼看着心上人被拽耳朵拽得哇哇大叫,痛得直喊娘。林青锋那是急得不得了啊,又不敢伸手阻止,只好端起一碗馄饨往赵田氏跟前放。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安月嘴里一直喊娘,林青锋一个紧张,张口就嘴瓢了,“娘……您、您快吃吧,馄饨好了。”
四下一片寂静,静得诡异。
赵田氏也尴尬地收回手,愣愣看着林青锋,都不知道应该说些啥。
林青锋也反应过来了,又高又壮一魁梧的汉子,现在憋得一张脸黑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李介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偷笑一边把馄饨推到叶小尘和小满跟前。偏偏叶小尘也惊呆了,一脸目瞪口呆,完全没心思吃饭。
这事还得头脑简单,想不了太多事的人来收尾。
果然了,赵安月突然抬起头,咬着牙瞪林青锋,忽然转身扒拉住赵田氏的胳膊,一副生怕娘被抢走的担心样子,“呸!不要脸!这是我娘!”
林青锋:“……”想死,就现在。
赵田氏:“……”难了,就月儿这脑子,这辈子能嫁出去吗?
李介丘没忍住,闷笑了一声,所有人的视线全聚集在他身上。他略显窘态地干咳了两声,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他盯着林青锋脚边的鹿,问道:“你这鹿还卖吗?”
林青锋踢了一脚桌腿边的死鹿,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卖家,我扛回去自个儿吃了……赵、赵婶帮我做呗?”
已经被同一个借口多次“引狼入室”的赵田氏:“……”
到底是谁传的,说林猎户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看他脸皮厚得很呢!赵田氏一边腹诽,一边不情不愿地点头。
林青锋乐得开怀大笑。
李介丘等着他笑完,才饶有兴趣地问:“那对角能不能卖我?”
林青锋是个莽汉,不晓得太多药理,还茫然片刻,又问:“啥卖不卖的,你要我送你呗。不过这硬玩意儿能拿来做啥?摆着好看啊?”
李介丘笑道:“入药的。”
李介丘身边坐着的叶小尘已经开始吃馄饨了,他捏着小汤匙往汤里搅了搅,立刻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酸辣香气,闻得人不禁咽口水。
十来个白胖圆滚的白皮馄饨没在红汤中,青菜、肉丝、葱子和在一起,又加了辣酱、蒜泥、熟芝麻,再滚上一圈翻滚的热油,香气立刻被激发出来。还没吃呢,就已经觉得香的、辣的、麻的,各种味道已经在嘴里炸开。
叶小尘吃了一口,香得差点吞掉汤匙,他一刻不停立刻又接着吃了第二个。
皮薄馅多的小馄饨香得很,肉馅嫩滑鲜美,叶小尘一连吃了好几个,吃了半饱才慢慢放缓速度。
他还细细点评起来:“好吃……是用大骨、熬的汤,要是蒜少一点就更、更好了。蒜味重,把鲜味盖过了。辣油、也可以少点。”
还挺厉害啊!
李介丘抿着嘴笑,舀了一个小馄饨在他眼前晃悠,故意逗他,“这么厉害?吃出是什么馅的吗?”
叶小尘认真答:“荠菜猪肉。”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做馄饨的摊主夫妇,刚刚又来了一波客人,都是刚上完工的汉子,打着赤膊乌泱泱围了人家的摊子,摊主又摆了两张桌子才坐下了。
“生意真好啊,吃、吃食生意赚钱。”叶小尘结巴说道。
李介丘正帮小满擦了擦吃得流油的下巴,听到叶小尘的话顺嘴问了一句,“想做?”
这话让赵田氏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担心李介丘生气,嫌弃叶小尘不安分,想要抛头露面做吃食生意,一时间紧张兮兮地连美味的馄饨都吃不下了。
哪怕是在没什么讲究的村子里,也没有已婚的哥儿、媳妇在外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的,每天和那么多陌生男人打交道呢!没几个汉子受得了。
偏偏叶小尘毫无察觉,还老实巴交地点头,问道:“可以吗?”
出乎赵田氏的意料,李介丘竟然满口答应了,还放下筷子认真思考起来,“你想做就做,不过得等你的腿彻底好全了。到时候可以在医馆旁边摆个摊子,我能随时看顾得上。你想卖什么都成,馄饨也好,面摊也好,你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攒够了钱,咱再开一家医馆一家食肆,我做李大夫,你当叶老板。”
第59章 里长
几人吃过饭开始分开逛了,赵田氏要买些家常用品,补一些米面食粮。
李介丘吃过饭就推着叶小尘逛起来,小满默默钻进了李介丘和轮椅间的空档,非得挤在中间贴着大人一起走。
“那个就是南山医馆,我以后就在这儿当坐堂大夫。”李介丘指了指已经建成的馆舍,也许是药材还没有补充齐全,又或者还没招到靠谱的小厮药童,总之医馆还没有急着开张,不过留给李介丘自由的时间也不多了。
似乎只在小时候来过镇子,那时候他娘还在,在街边花一个铜板给他买了一个肉包子,香得他差点吞掉舌头。
叶小尘看着镇子上的摊位、店面只觉得眼花缭乱,又是赶集,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叶小尘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觉得和小时候见过的镇子还是一模一样的。
阿娘……他其实已经有些忘记阿娘的样子了。
看他发愣,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李介丘偏着头往下看了一眼,见叶小尘表情看起来有些低落,不太高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介丘拧着眉毛推着人走开,一边走一边找轻快些的话题聊。
“那边有个糕点铺子,里头卖的枣泥酥味道不错,我头一回往家里带的就是枣泥酥,我瞧你和小满都挺喜欢吃,再买点带回去?”
李介丘也是试探着征询了叶小尘的意见,他猜叶小尘是舍不得花钱的,到时候肯定又要急得脸红,他到时候好趁机又逗逗。
哪知道叶小尘却点了头,竟然同意了,还说:“买吧,小满喜欢吃。”
李介丘微怔,默默无声地抬手摸了摸叶小尘的头发,然后推着他去买了糕点。
这一开始可就关不了闸了,李介丘推着人满街逛悠,嘴里絮叨个没完没了。
“这个饴糖喜欢吗?以前买过的。”
“再买一份七巧板,小满之前那份少了一块小三角,重新再买一个。”
“这个可以买点,回去煮汤喝。”
……
叶小尘刚开始还很淡定,后面就有些坐不住了,着急去抓李介丘掏钱的手,忙说:“够……够了!我们还要盖房子、省着点花。”
李介丘没有省钱的习惯,他总觉得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但想了想,他要买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买齐了,也就没有和叶小尘唱反调,反倒把瘪了小半的荷包塞他怀里,调笑说道:“好好,咱家里是夫郎管钱,夫郎说不买就不买了。”
一家三口这才打道回府。
老周还搁镇口等着,他之前也去镇子里逛了圈,但他舍不得花钱,最后什么东西都没买,只拧巴着买了一个葱油饼充饥。又过了大半日,太阳都西下了,老周已经等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了,李家的三口子才慢慢悠悠回来。
老周马上跳起来,套上牛车,然后帮着李介丘把小孩儿抱上了牛车。
他还乐呵着说:“半个时辰前赵家的就回去了!他们说你们夫夫应该没一起逛过,叫你们好好逛逛就没喊你们。”
李介丘也注意到赵家向里长借的牛车已经不见了,料想他们也是已经回去了。他点点头,示意自已知道了,然后抱着叶小尘上了板车,再将轮椅拿了上来。
老周还在说,“嘿,刚刚还看见林猎户了,他竟然也跟着坐了车!赵家车上还挤着禾哥儿,人多坐不下,他还自个儿租了驴车,把他那头鹿又带了回去!我还没见过他坐车呢!以前就是扛着老大一只猎物也是自个儿走过来的,还比我们快呢!”
还不是想着多和月哥儿待一会儿!还真是铁树开花!李介丘有些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几人回了家,李介丘挂心着买地修房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里长家去问了。
里长姓陶,叫陶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陶家在李家相反的方向,李介丘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
陶家是一所草木院子,按理来说陶礼是里长,家里应该还宽裕,住得青砖瓦房,但他家似乎也只是比普通农户好上一些,瞧起来并没有多不一样。但院子却收拾得很好,李介丘隔着竹篱笆往里看,房屋靠后围了一圈鸡舍,鸡鸭圈起来进不了院子,院墙角竟然还栽着一笼竹子,竹叶稠密浓翠,疏疏亭亭往外伸着。
里长就坐在院子的石桌石凳上,抿唇喝了半杯酒水,一口还没喝完就被他媳妇指着骂。
“姓陶的,你啥时候杀杀你的酒虫?!谁家似你这样大清早就喝酒啊!”
里长朝媳妇嬉皮笑脸,嘴上说着错了,可手里护着的酒杯就是不肯撒开。他媳妇气坏了,伸手就要抢。
李介丘笑着摇头,提声喊道:“陶叔,我找你办点事儿嘞!”
院子内的两口子一愣,里长媳妇暗搓搓瞪了陶礼一眼,然后甩手过来开了篱笆门,笑吟吟说道:“李家小子啊,你找我当家的做啥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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