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有一股很舒服很……形容不上来但他很喜欢的味道,还隐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闻过。
这味道也并没有遍布整张床,只在床中间这一块地方浓一些,往两侧开始逐渐变淡,到床沿就已经浅淡得几乎没有。
向北一越闻越喜欢,心里的烦躁也渐渐地淡去,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很放松。他最后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完善前几天打下的小说大纲,时不时埋头在被子里嗅上一口。
这一晚,向北一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他要去问问这是什么香薰。
第10章 急红了眼
翌日醒来,向北一习惯性伸手去床头柜摸手机,但摸半天也没摸到,他迷迷糊糊睁翻身,脑侧突然搁到了坚硬的东西。
这一磕,他的意识突才开始回笼,想起昨晚他用备忘录写大纲,后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手机锁屏显示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指纹解锁后界面停留在备忘录,然而仅有寥寥无几的几行字。
向北一看着那几行字出了会神。
昨晚的梦乡很安静,没有噩梦也没有多余打扰,现在醒来身后也没有异样感,浑身只有久违的好眠后的舒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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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如向北一预想那般,陆朝他们确实要去爬山。
出门时万里晴空,上山的途中很累但也很快乐,但在下山的时候却下起了大暴雨。同行五人,居然只有陈祈眠带了雨伞,还被风折了,最后只能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陆朝:“你咋不提醒我带雨伞?”
刑错:“你看我带了吗?”
“我说祈眠让又没说你。”
陈祈眠:“……”
“带了有用吗?”张让踢了踢脚边被折碎的伞。
山里九月的雨天温度不高,山洞遮雨但不避风,向北一抱着半湿的书包听着他们拌嘴,摸出了手机,却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他无聊般信手点了点,结果翻出了昨晚那条提醒他今天下雨的消息。
屏幕里一条条的简短信息,让向北一不禁迟来地疑惑了起来,不知道对方是生活在F市,还是这个号码原先的主人生活在F市?
几人身上衣服都半湿,该庆幸这瓢泼大雨朝着山这边飞驰过来的时候山洞就在不远处,不然就是五个落汤鸡的下场。
山洞外电闪雷鸣,狂风交加,手机还没了信号,几人索性捡了捡了洞口的枯枝落叶生火聊天。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小时,山洞外雨势不减反而加剧,洞里的人全然不知山洞后方的山体已经开始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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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给出的数据并不……”林洋说着说着发觉身侧空荡荡,转回头,发现后方的人面色凝重,“咋了?”
“回去。”
林洋:“?”
寒邃似没看见林洋脸上大大的疑惑,只冰冷地重复了一遍:“回去。”
“发生什……”
林洋话没问完,寒邃就已经面色铁青地转身大步离开,林洋一个头两个大,把后续的事情草草安排给助理,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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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差点挂了。”
陆朝说这话的时候,向北一看着塌方的山体,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
五分钟前,刑错披着那把破伞去放水,结果半分钟不到就飞奔进来,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地将他们连推带踹地轰出了山洞,他们前脚刚跑离山洞,后脚山洞就被冲塌了,山体断裂的痕迹一直追着蔓延到了他们脚下。
向北一脚尖在地表的撕裂处踩了踩,他手里的背包已经完全湿透,连同手机一起。
雨依旧很大,没有地方躲,就只能兜头淋着,几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陆朝:“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下山,手机全给雨水泡了,真要出事了摇救援都没得摇。”
今早出发前天气预报显示小雨,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超出了预估。
上山时是沿着山溪人走出来的路爬上来的,现在起了山洪,洪水早已经淹过了两侧,压根没有路可走。
“左侧地质硬一些,我们从这边树林摸下去。”
决定好便动身,然而树林里杂草丛木茂盛,藤曼牵枝阻拦,加上树上砸落的混着杂物的雨水,视线严重受阻,行动十分受限。
没几分钟就开始开始摔了,山势陡峭,一摔就要滑下去很远,只能堪堪靠树枝拦住,而脚下被雨水冲动的沙石滚落不停,简直一片混乱。
张让坠在队伍的后边和陆朝吐槽今天爬山的傻杯决定,陈祈眠在扶滚下去的刑错,而平时几乎不运动的向北一却是反常的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雨林里光线本就昏暗,大雨之下四处茫茫,向北一身上的衣服又是黑灰色的,几乎与这雨林融成一片了,他摔跤了也不吭声,像没有知觉一般。
所以没人能发现他抿掉雨水后嘴角那一丝不明显的弧度,也没人发现他眼里装着的若隐若现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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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山下的救援队展开搜索。
“寒彻,注意安全!”易书盯着走进救援队伍的人担忧地喊。
“嗯,知道,晚点我们要是还没下来,那小子到了尽量稳住他,最好让他不要跟来。”
易书点点头,但心里却道:他怎么可能会听呢?
两个半小时后,大雨依旧滂沱,将山里冲刷得干净,没留下爬山几人的任何足迹。
救援队在看到塌方的山体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心头盘旋升起。
一路的搜寻,连个影子都没有,即使雨声会阻碍声音的传播,但如果这山上有人,或者说是活人的话,不至于一个回应都没有。
加派救援、挖掘、都需要时间,在此期间,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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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一小时,在塌方的那座山的东面,贴近另一座山的后山脚,倾盆的雨幕里,行走着五个精疲力尽的人。
“这是哪阿?”张让叉着腰苦哈哈地问。
下来的这一路上他们几乎不管方向,哪里好走就挑哪里走,现在跑是跑下来了,但却四面环山,就连东南西北都不清,四周还杂草丛生,比人都高。
他们几个在商量着怎么走,向北一则低着头,他浑身发冷,脑袋也嗡嗡疼,亢奋的神经最终还是败给了不堪的体能。
过了一会,指定好了路线,陆朝看着向北一手肘捣了一下陈祈眠,张让也扬了扬下巴。
向北一擦着眼睛上的雨水,听到陈祈眠问他:
“北一,还宇未岩行吗?”
“嗯。”
“如果太累了,我背……”
“我能走的,没事。”
一路下来,向北一没让人扶过他,他们几个也不敢贸然上手扶他,就连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还是陈祈眠用书包带子把他拉起来的。
四周只有大自然的白噪音,张让他们望着陈祈眠,或挠头或抓鳃,那表情咋一看像是想笑,细看又有点像在可怜陈祈眠。
继续行走半个多小时后,出现了一个陡坡断面,隔着树林望下去,入目一段公路,走下去估计要半个多钟。
“妈的终于!”陆朝:“等会有过路的车这遭罪的一趟就能结束了,日了狗的一天。”
他话音刚落,视野里就出现了一辆疾驰的骚红超跑,从出现到消失,前后两秒不到。这红色超跑给了他们动力,于是加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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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骚红的法拉利冲出雨幕,急刹在农庄前。
此时农庄后方的山脚下,挖掘机已经在开始作业。
“哎哎哎,寒邃,你冷静点!”
林洋接过寒邃丢过来的钥匙快步追进农庄。
易书听见动静从里院出来。
寒邃:“易哥。”
“嗯,救援已经在……”
易书话还没说完,跟前的人就已经转身大步朝后门走去。
易书叹了口气,和林洋一起追了过去。然而前面的人急红了眼,没多久就穿出后院走进了雨中。
“我靠,你等一下阿!”林洋从易书手中接过雨具,骂骂咧咧地跟上。
第11章 你很怕我?
“这怎么不来一辆车阿?”刑错疑惑问。
好不容易下到公路,但都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都没见到一辆车,路上没有路标,都不知道现在走的方向是去往哪里的,纯粹是看运气乱走。
几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集体打着喷嚏,而向北一整个人已经昏昏欲坠了,全靠一根树枝和陈祈眠扶着,他四肢无力,就连推搡陈祈眠手的意识都渐渐涣散了。
向北一彻底失去意识是将近一个小时后,也许是幻象,他倒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辆大卡车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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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林洋看着仿若失控的人,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挑哪句讲。
挖掘机已经掘开了那个被压塌的山洞,看到里面生火痕迹时,所有人的血液霎时间都凉了。
此刻雨还在下,冲刷着污泥与寒邃手上的血迹。他立在雨中,红着双眸,良久,声音颤抖:“找,继续,找!”
而山下的农庄里,易书抱着寒数心神不安。
小孩声音软糯:“书书,山上怎么了?好多挖挖车。”
“昨天的哥哥们被雨困在山上了,挖挖车在找他们。”
“那邃邃怎么了?他进门的时候脸上凶凶的。”
易书:“他……”
“叮叮叮——”
客房前台的座机突然响起,紧绷的神经被激得跳起,易书把寒数放下,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张让,啊嚏——我们的车先放在农庄,过两天再去取,客房可以先续着,啊嚏——里面的东西请帮忙保管一下。”
易书乱了一天的神猛地安定了下来!急忙问:“张先生,你们现在在哪里?下山来了吗?都没事吧?! ”
“阿嚏——连滚带爬的下来了,给雨淋发烧了,路上碰了好心司机,我们先顺道回市里。”
挂断电话后,易书连忙联系山上的人。
哗然大雨里,挖掘机作业的声音停了,救援人员的配合与沟通也停了,山间只剩下雨声,淅沥滂沱。
“寒邃。”林洋趟着没过膝盖的黄泥走过去。
然而蹲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他身上的雨衣已经破烂不堪,一如那双修长的手,混着黄泥血冒不停。
林洋推了推寒邃肩膀,“人没事,顺车回市里去医院了,走吧,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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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一醒来时已经是周一上午。
噩梦缠身,汗湿衣衫,惊恐醒来入目一片刺眼的光,他闭目抬手遮挡,动作间后知后觉手上挂着点滴,随着意识回笼,发现了趴在病床边睡着的人。
向北一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又摸了摸自己起皮严重的唇,和陈祈眠相比之下,自己要狼狈很多。
病房窗外的天万里无云,太阳光被窗户切成了一片片的,向北一视线落在其中之一,回想昨天的那场暴雨。
像梦,闭眼再睁开就没了,来不及品味,它就永远留在了昨天,而那场视线模糊跌跌撞撞的逃亡则是一场无序的狂欢,隐秘而又疯狂。
下午的时候,原本已经请假了的陈祈眠突然被公司叫了回去,紧接着就是让他出差,任务紧急,他不去也不行,最后只好请了个陪护照顾向北一。
向北一虽然醒了,但烧没有退完全,炎症没好之前就会反复烧。
于是夜里他输完液后,没多久就身子疲倦地没了意识。
直到午夜寂静时,陪护把病房门打开,一道高大的黑影走进来,陪护紧接着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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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不是向北一喜欢的地方,于是一早醒来,他便去办理出院手续,理所当然被拒绝了,十分严厉的拒绝。
于是他又灰溜溜地回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舒展着好像与昨晚相比没有那么酸痛的肌肉,最后决定把陈祈眠留下的陪护请走。
而在九点的时候,他的病房里多了一张病床。
向北一不了解医院的资源分配机制,但不管如何匹配,现实就是他的单人间病房里多了一个病友。
而这个病友……不算太陌生——他的隔壁邻居。
病房门打开,四目相对,病症相差无几,只是推着输液架进来的人黑眼圈严重很多、手指上也还裹着纱布。
与半生不熟的人打交道以及不得不共处一个空间对于向北一来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他还本能的抵触这个人。
所以此情此景下,他的唯一应对方式就是人不动我不动。但,人动了……
对方带着点熟人闲聊的意味,声音沙哑而平淡,:“不是去玩吗?怎么来医院了?”
向北一拇指抠了抠食指,声音同样的沙哑地不得不回到:“发烧了。”
“哦。”
对话就停在这里,病房重新恢复寂静,没多久那个人就睡了过去。
向北一视线扫过隔壁床,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这个人都感觉像沉溺在了海里,莫名想逃离,明明他和这个人素不相识。
十一点半的时候,病房再次多了一个人。
“哎哟,北一阿——”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两个人都顿时抬起了头——是陈祈眠妈妈。
“感觉怎么样了啊?”
陈妈妈问完,不等向北一回答,她看着隔壁床的人,面露疑惑,但到底没问他儿子嘴里的单人病房为什么会多出来一张病床。
“阿姨,我没事了。”向北一有些不明白陈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祈眠都和我说了,这怎么算没事呢?都烧成肺炎了!”陈妈妈:“祈眠今天被安排去外地出差了,临走前阿姨才知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出了这档事!阿姨今天刚好闲着没事,早上熬了粥,顺道就带过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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