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邃突然在他碗里放了一块鱼,正是他之前头也不抬挑刺的那片。
“鱼刺有点多。”寒邃收回筷子的时候还说了一句。
向北一看着那块鱼肉,思考发现,不是寒邃不爱了,而是自己没有安全感。
而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是因为想起来一切后发现寒邃这份浓烈的爱意来路不明。
……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向北一都暗暗遵循着寒邃谎言的逻辑,也时不时地问上一番,然后听寒邃编一些美好的故事。
“那时候你住在哪?”向北一在入睡前躺在寒邃怀里问,手指在他心脏上的两道疤痕上轻轻刮着。
“临时住的一个公寓。”寒邃半闭着眼回答。或者说胡扯。
“我们是同居吗?”
“同居了一段时间。”
向北一手往下,搭在寒邃腹肌上,“你做饭吗?”
“偶尔。”
“我做过饭吗?你吃过我做的饭吗?”
“吃过,不好吃。”
“……”向北一心道你到是很会扯。他换了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去‘别故’?”
“朋友接机,就去了。”
“承哥?”
“嗯。”
“好巧哦。”向北一其实心里庆幸,“差点我就被强坚了。”
他说完腰间突然一痛,寒邃在他腰上的胎记上揉了一把,拇指一下下轻轻搓着,凑近吻他。
向北一偏开头,又问:“你当时为什么救我阿?”
寒邃不答,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又低下头吻他。
向北一推他:“哎,我问你呢。”
“救了就是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寒邃回答。
“换个人你也救吗?”向北一盯着寒邃的眼睛,“然后和他相爱,结婚。”
寒邃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覆上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回答:“不会。”
向北一环在寒邃脖子上的手悄悄捏紧,他状似不在意:“为什么?”
寒邃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向北一,侧身下去,然后突然抓起向北一的一只手,往下贴了上去。
“因为它只对你有反应。”
第95章 只是一个替身
初夏的季节,Y国雨水多,空气很潮湿。向北一在一个放晴天里,拿定主意要回国一趟。
“我自己回去就好,下飞机我就直接去易哥农庄。我想去那住一阵子。”向北一低着头按揉寒邃的右腿。
三年前的伤虽然已经愈合,也已经尽了最大力气修护,但在阴雨天,他的右腿偶尔会发疼。
寒邃靠在床头,手在向北一的头顶揉了揉,“那裴执跟着,我忙完就去找你。”
“跟吧,不过你不用去找我,不会呆太久,多也就半个月吧?很快就回来了。我是有点想小布丁和寒数了。”
“等他们放假把他们接过来。”
“这不是还有很久才放假嘛。”
“那我想你呢?”寒邃抬起他下巴。“一周三次,两周六次。”
向北一耳根有些热。又听寒邃说:“周末补餐,一共八次。”
“……”向北一头皮有些发麻。
“心理的思念没法计数,但它要收利息,小北。”寒邃弹了弹腰身。
昨夜的荒唐还历历在目,向北一被寒邃说的腰都条件反射般开始发酸了。“你……你个臭流氓。”
寒邃把他捞上来抱在怀里,“嗯,流氓的利息会高一些。”
“你有毒。”
“有毒的流氓收得更高,那就十次,一共十八次。”
向北一脑袋发懵,“哪有你这么算的!?”
“那等等我一起回去?”
才不要。向北一在心里回答。
自从恢复记忆后,向北一就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减少一些对寒邃的依赖。不是彻底不依赖,只是不能在又遭一日两人遇到什么矛盾时,自己因为离不开而选择留下。
说不清这个想法产生的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实在弄不明白寒邃当初为什么一上来就非他不可?而他试探几次,寒邃也左右而言它,回答了个寂寞。
他分析了一下自己对寒邃形成依赖的原因,得出结论——呆在一起太久了。
所以,减淡这份依赖的方式,自然而然是离开一段时间。
“我又不会走丢,再说裴执也跟着,你忙你的。”
“我不在你睡不着。”
“……”
拗来拗去,几天后,向北一还是买下了机票,连本带利欠下十八次。
“已经出票了,后天下午三点。”向北一关上手机,顺手在寒邃眼睛上像撸猫一样呼撸了两下。“快睡吧,明天你还要去公司。”
寒邃把他手拿下,沉默着看他。
向北一看着寒邃暗下去的眼神,眼皮子跳了跳,“怎……怎么了?”
……又是一夜荒唐……
……
第二日,向北一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只想假装自己已经死掉。难言的酸痛电流在身体里肆意的横行,仿佛他昨夜去前线决一死战了似的。
向北一哼哼着翻了个身,皱眉从床上坐起。昨晚的一幕幕随着酸疼一起袭来。他看着还挂在床沿的破碎的衣物……
寒邃大变态……
吃过早饭,向北一无所事事地逛进后院。
自从签售会后他就给自己放了个假,具体多久,得看什么时候有想写的故事。
疲懒地趟进椅子里,向北一看着从玻璃透进来花房的晶莹光斑,打了个哈欠。
昨晚睡得很晚,寒邃做到什么时候向北一不知道,只记得他意识清醒着最后一次看时间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向北一揉着自己的膝盖,想以后要不要在寒邃健身的时候多打扰打扰他,寒邃体力太磨人了。
但想到前阵子搬石头砸自己脚丫的经历,转瞬又放弃这个念头。寒邃虽然不热衷于开发新场地,但他适应能力很强,在家里可以随时随地……
向北一糊了一把自己的脸,刚想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回过头,发现是打扫的女佣。
“先生,寒总来了电话,管家外出了,寒总让过来找您。”女佣说。
向北一点点头起身去客厅。
“醒了?”寒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同时带着一些环境的杂音。
“嗯,已经吃过饭了。”向北一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
“疼不疼?”寒邃那边有脚步声,接着听筒里就安静了一些。
“……疯驴,不理你。”向北一:“打电话干什么?”
寒邃那边声音很低沉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明来意:“书房办公桌第二层抽屉里有一份文件,还有几张样图,第三层抽屉有文件袋,装起来给裴执带给我。”
“哦,还有吗?”向北一放下水杯问。
寒邃那边安静片刻,然后传来一句:“还有,你亲我一下。”
向北一挂了电话。流氓的疯驴。
上楼,照着寒邃说的拉开抽屉。
几张军械的图片散落在文件上,向北一拿起图片看了几眼,看不懂,他对军械不感兴趣,但是观感很酷。
他把照片整理好,从第三层抽屉拿出文件袋把图片装了进去,又把那份文件也拿出来一起装好。
文件袋是暗扣的封口,向北一把文件袋抵在桌面上压上扣,左手伸下去想推上抽屉。
但……向北一动作停顿了下来。
抽屉里躺着一张有些老旧的相纸,但上了塑封,是反着放在那的,而朝上的背面写着三个称呼:妈妈,小北宝贝,邃邃宝贝。
?向北一静静地盯着看了片刻,伸手拿了出来。然后向北一就愣住了。
照片上,在一个很漂亮的庄园里,一个漂亮的女子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软乎乎的小孩子。小孩笑得很开怀,眼睛明亮,右手牵着一个小少年。小少年的目光没有看向相机,而是落在小孩的身上,嘴角带着一丝宠溺的弧度。
少年的眉目深邃,不难看出是小时候的寒邃,而女子自然是寒邃的母亲。
那中间这个小孩呢?
向北一翻到背面,看着上面的名字。小北宝贝?
他又翻回来,盯着照片上小孩的脸。
眼睛和嘴巴都让向北一有些熟悉,他问自己,他小时候见过这个小孩吗?
良久,向北一发现,他没见过,但是他在镜子里见过这样的眼睛和嘴巴,或者说见过这样的五官。
这小孩的五官和他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他。
如果不是深知自己小时候一直在福利院里和饿魔作战,骨瘦如柴,压根不会长得这样白胖,更不会出现这张照片里的情况,他可能都要忍不住以为自己是这个小孩了。
向北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小北宝贝’这四个字,嗓子开始发干发涩。
小北。
小北宝贝。
向北一心中涌起一股可笑的荒谬感,喉间的干涩涌上了鼻头,眼睛也开始模糊。他想,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寒邃从一开始就喊他小北,怪不得这份爱来得莫名其妙又如此浓烈。
原来……原来他不过是一个替身。
第96章 再见,再也不见
“早点回来。”
在向北一前面,寒邃说着这句话,同时弯腰凑近,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向北一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他在唇上的温热撤离时,睁眼抬头看寒邃。然后微笑着回了一声:“嗯。”
“去吧。”寒邃摸着他的头,叮嘱:“有事情即使打电话,别让裴执离你太远,早中晚都要给我打电话。”
向北一还是微笑,很乖地一一应下:“知道啦,你也快回去吧。”
“我等你进去再走。”
距离航班起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背着包不再多留,转身一步步离开。他身后裴执和另外两个保镖拿着行李箱跟上。
向北一走的贵宾通道,进去后很快就要经过一个拐角,等过了拐角,里外的视线就会彻底隔离。
他沉默着走,步履有些缓慢,到拐角时,还是停了下来。
向北一转过身,门外寒邃依旧站在那,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周身冷漠与贵气逼人,身材高挺地立在那,注视着他。
天气只放晴了一天,今天又回到了灰蒙蒙的阴雨天,很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太多,以至于氧气都变得稀薄,让人呼吸困难。
向北一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目光一遍遍描摹沉静地立在那的轮廓,感觉身体的力量在某一瞬间坍塌,抬手都吃力。
但最后,向北一还是挥了挥手,然后看着那道人影,在心里道别:再见,寒邃。
再也不见。
……
飞机穿过水雾的云层,滑进白茫茫的高空。
向北一望着窗外的不断飞移的像棉絮一般的薄云,这次他感觉不到飞机飞升所带来的超重感。只剩下恍惚,飘荡,整个人就像窗外的云絮。
也许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所以让他在这个关头发现这个荒谬滑稽又可笑的事实。
向北一忍着情绪的彻底坍塌,因为身边坐着裴执。他只能扭着头看窗外。
原来不是离不开,也不是彻底依赖,而是伤得不够深。只要伤口足够大,足够痛,所有的畏惧都会成为勇气的叠加buff,甚至还会直接帮助你抽离现实的沼泥。
这就是所谓不破不立吧。
向北一不能哭,他干脆就笑,勾着唇,仿佛很开心,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破烂不堪。
裴执不经意间瞥见他嘴角的弧度,他问:“这么开心嘛?”
因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很久了,所以向北一私底下和他们关系都不错,在寒邃不在是时候,他们相处会随意一些。
向北一收了笑,随口扯到:“下面的雪山看起来挺可爱。”
裴执听了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老大以前很喜欢滑雪。”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基本所有的极限运动他都喜欢。”
向北一是有些惊讶的,他从没见过寒邃去玩什么极限运动项目,只见过他射击和在海岛时悠闲缓慢地冲浪。
“现在不喜欢了吗?没见过他去玩。”
“以前受过一次伤,玩不了了。心脏受不了。”裴执看上去只是在平淡地述说。隔了一会儿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解释:“不是海岛那次,是旧疤那次。”
向北一张了张嘴,无言地沉默。
寒邃笔记本电脑里的那些视频里,他发狂的样子回闪在眼前,他拿着刀扎进寒邃心脏的那一幕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寒邃以前总说是“意外”受伤,每次都避而不谈,敷衍答复。
向北一不知道自己是该愧疚还是该自嘲。
寒邃对那个小北宝贝的爱真是浓烈到了不要命的程度,甚至于对他这一个替身都这么入戏入情。
“他当时怎么受得伤?”向北一心里的感觉很混乱很难形容,急需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索性明知故问。
裴执沉默了一会儿,答案和寒邃的相差无几:“意外受伤。”
“什么意外?”
“老大没和你说过吗?”裴执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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