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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穿越重生)——来自远方

时间:2024-02-08 09:28:05  作者:来自远方
  亲眼见到丽夫人的尸体,公子长眦目欲裂。怯懦迟疑一扫而空,只余下沸腾的杀意。
  “林珩,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公子长暴怒吼叫,命令私兵继续撞门。
  投石器粗制滥造,绳索崩裂,三次后就无法使用。然而宫内燃起大火,顷刻难以扑灭。
  宫门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塌。
  千钧一发之际,费氏和鹿氏及时赶到,同公子长和有狐显所部战成一团。彼此人数相当,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高下。
  突然一声巨响,紧闭的宫门被撞开。
  鹿敏和费毅暗道不好,公子长狰狞狂笑,剑指洞开的宫门正要下令,门内陡然飙出一股箭雨,射得门前私兵人仰马翻。
  轰隆!
  天空炸响惊雷,狂风肆虐,席卷古老的城池,吹散浓重的血腥味。
  交战的私兵同时一惊,就见门内行出百名甲士,全部手持硬弓,弓弦拉满,箭矢寒光慑人。
  墙头传来声响,鲜红的越甲分外醒目。其人手持长弓,控弦的力量丝毫不亚于有狐氏私兵。
  砰!
  钝响声中,黑衣甲士挺起盾牌,下端重重砸向地面,整齐楔入冻结的土层,在宫门前竖起不可逾越的屏障。
  甲士身后出现一辆玄车。
  黑衣公子站在车上,头戴玉冠手按佩剑,颌下冠带镶嵌珍珠,面容白皙堪比美玉。
  车辆行进间,大氅被风扬起,漆黑的双眼环顾四周,目光森冷尖锐,凝聚浓烈的杀机。
  他似同战场格格不入,全身上下却弥漫血腥。仿佛一把渴血利刃,专门为杀戮而生。
  玄车停住,林珩扫视战场,锁定对面车上的林长,冷声道:“林长,谋逆当诛。”
  林长看着他,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林珩,你囚困父君,勾结国太夫人私通越国,你才是晋国的罪人!杀你是为国除贼,替天行道!”
  “杀了他!”
  “取林珩首级赏金,赐飨宴美人!”
  林长面容狰狞,怒声咆哮。
  看到挂在墙上的丽夫人,他对林珩恨入骨髓,恨不能啖其血肉。
  “林珩,逆贼,我必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母,待我为君,定要毁其坟墓灭其祭祀,将她拖出棺材任人践踏!”
  话音未落,破风声突至,一支利矢迎面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公子长狼狈避开要害,肩膀仍被射中,鲜血染红衣袖。
  “公子!”有狐显大惊失色。如果林长出了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林珩平举手臂,一言不发扳动机关。
  破风声中,更多弩矢袭向公子长。
  与此同时,越甲纷纷开弓,宫门前的甲士也拉开弓弦。箭矢密集落下,有狐氏私兵死伤大片。
  “继续。”
  射空箭匣,林珩脸上寒意未消。
  他改主意了。
  林长不适合绞杀,他该车裂,碾成肉泥。
  城内乱成一团,通向晋侯宫的道路上喊杀声震天,鲜血染红大地。
  突然,城门外传来巨响,一度压过天空中的雷鸣。
  交战的双方同时一震,循声望去,竟是城门大开,数不清的国人手持刀剑矛戈涌入城内,瞬间吞噬半座城池。
  “逐昏君,杀逆贼,拥立公子珩!”
  国人的吼声交织在一起,震撼寰宇,充斥座落在平原上的雄城。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城内的国人已然群起响应。
  紧闭的门窗陆续敞开,手持武器棍棒的城民冲到街上,同涌入的国人汇合,呐喊着冲散交战的氏族,将凶悍无比的私兵踩在脚下,一路冲向晋侯宫。
  “国君无道,驱逐昏君!”
  “杀贼,诛叛逆!”
  “拥立公子珩!”
  国人的愤怒汇成洪流,呐喊声惊天动地。
  新氏族魂飞魄散,顿知大势已去。私兵不得不设法自保,避免被人群踩踏而死。
  勋旧震撼不已,在人潮中恍如孤舟。
  智渊和陶裕心情复杂。多日的困惑终得以解开,答案却令他们胆寒心惊。
  “公子珩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狠绝果断更胜先君。”
  宫门前,林珩望见席卷城池的国人,牵起一抹浅笑。
  有狐显和林长却面如土色。
  队伍中的陶荣认出林珩,见到他对面的林长,推断出后者身份,立即振臂高呼:“驾战车黑袍者公子长,勾结逆贼妄图窃位,抓住他!”
  闻言,公子长惊骇欲绝。
  他欲驾车逃走,奈何四面八方都是人群,根本无路可逃。
  国人包围战车,蒲扇般的大掌抓住林长的衣袖和腰带,强行将他拽下车,当场拳脚相加。
  有狐显也未能逃脱,在国人的围堵中头破血流,只余下半条命。
  “拜见公子珩!”
  壬章和陶荣带头参拜,国人们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逐昏君!”
  “拥立公子珩!”
  人群中发出吼声,众人纷纷响应,轻松拆掉竖立的盾牌,潮水一般涌入宫内,直扑晋侯所在的正殿。
 
 
第四十七章 
  国人似潮水一般涌入晋侯宫,场面惊心动魄。众人挥舞着矛戈刀剑,群情激愤,怒吼声撼天动地。
  宫道上的积雪被踩实,变得硬邦邦,不小心就会打滑。
  冲在最前方的国人相继滑倒,后来者搀扶起他们,脚步没有片刻停顿,争先恐后扑向正殿,登上青石铺设的台阶。
  临近日暮,夕阳透过雕窗投入殿内,降下一片暮色。
  火光在灯盘中摇曳,暗影覆上墙面,攀爬扩张,蜿蜒成扭曲的图案。
  晋侯刚刚服过药,头疼症状减轻,脸色愈显暗黄。在头疾的折磨下,魁梧的身躯日渐枯瘦,长袍套在身上竟显得空空荡荡。
  珍夫人站在榻边,手中捧着一只木盒。盒身漆黑,铜铸的兽首锁住盒盖。盒中是国君宝印和中军虎符,在晋室代代传承,掌于国君之手。
  “君上,该起身了。”珍夫人轻声道。
  就在不久之前,她带人搜遍宫室,对照名单抓捕参与旧事的罪人,一个不漏,全部予以绞杀。
  尸体挂上宫墙,在冷风中冻结。
  珍夫人没有亲眼目睹,也能猜出林长会有的反应。
  此刻,她站在晋侯面前,衣裙整洁,发髻飘逸花香。香气中却隐藏着另一股气息,源于杀戮的血腥味。
  呐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殿内的侍人婢女瑟瑟发抖,一个个噤若寒蝉。
  晋侯强撑着挺起身,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喝令侍人道:“移开屏风。”
  侍人不敢不从命令,小心翼翼走上前,试图抬走屏风。
  漆金屏风重量不轻,两人合力仍无法抬起。只能三人一起推动,移动时不免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屏风移到中途,脚步声靠近殿外,呐喊声近在咫尺。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紧闭的殿门竟被撞开。门轴不堪重负,一扇门扉断裂塌倒,压向地面时飞溅起大片木屑,在残存的光影中翻转旋舞。
  宫内大火燃尽,浓重的烟气飘散,仅余下一堆堆烧焦的木炭。
  愤怒的国人挤占殿门,侍人婢女惊慌万状,眼睁睁看着他们闯入殿内,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轰地一声,搬动屏风的侍人松手,屏风摇晃两下砸向墙壁,顶端出现裂痕。
  国人的吼声稍顿,晋侯抬起头,虎目扫视众人,沉声道:“放肆!”
  他的声音不高,还有几分沙哑,全无早年英雄气概。
  因久病脸庞消瘦,刚毅变为阴鸷。目光中的冰冷直刺人心,令人脊背生寒。
  这一幕短暂震慑众人,旋即引燃更为激烈的怒火。
  “昏君!”
  人群中发出吼声,先是一人,其后是五人、十人,再至百人千人。上万人异口同声,愤怒聚成狂潮,犹如惊涛骇浪撼动整座大殿。
  晋侯脸色发白,心头剧震。长袖遮挡下,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怒吼声中,人群忽然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几个白发苍苍的国人越众而出,站定在晋侯面前。他们年近古稀,身躯不再雄壮,杀气半点不弱于青年。
  因常年征战沙场,几人身上爬满伤痕。
  一人失去左臂,一人瞎了左眼,还有一人被利器横贯面庞,鼻子被切开,嘴唇撕裂形如恶鬼。
  几人出现后,国人的吼声告一段落。
  最年长的老者走上前一步,不顾凛冽的寒风,一把扯开衣襟,现出胸膛上交错的伤疤。
  “君上,看到了吗?老朽为国征战半生,杀敌无数,每一道伤疤都是证据。如我等这般舍去半条命,方能久居临桓城。”
  老者说话时,晋侯神情僵硬,他试图从人群中找出林珩,可惜一无所获。
  “晋立时,国君勒石为铭,临桓城永不加赋。君上,你要将临桓封给氏族,可曾想过我等?!”
  老者字字控诉,国人义愤填膺。
  更多人扯开衣襟现出身上的伤疤。其中有百余人曾随晋侯讨伐犬戎,身上残留战争痕迹。此时怒视晋侯,不仅愤恨更有失望。
  “宠爱妾庶,不恤国人,破先祖誓言,莫怪触怒上天,在祭祀中遭受天惩!”老者手指晋侯,怒声咆哮。
  “昏君无道,不配晋人追随,当逐出晋国!”
  “逐昏君!”
  在控诉声中,国人的愤怒达到顶点。
  众人抑制不住胸腔中的怒火,悍然推倒残存的殿门,冲向榻上的晋侯。
  纵然早有预期,真正身临其境,珍夫人仍不免花容失色,本能向柱后闪避。晋侯面容狰狞,试图以震怒掩饰恐慌,可惜并不成功。
  两名国人冲在最前,就要伸手拖拽晋侯时,一道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且慢。”
  声音流入殿内,众人动作为之一顿。时间似在这一刻凝固,短暂停滞不再走动。
  一道高挑的身影穿过人群,经过处国人自行分开,恭敬显而易见,同对晋侯的态度截然不同。
  年轻的公子步入殿内,手按佩剑,袖摆轻轻振动,刺绣的金纹似水波流淌。
  壬章和陶荣跟在他身后,龙行虎步,目光炯炯。
  行至众人面前,林珩端正衣冠,叠手拜见晋侯。其后转过身,维持双手交叠,弯腰向国人行礼。
  “公子不可!”
  众人大吃一惊,忙不迭侧身避让。更有人上前搀扶,林珩却纹丝不动,表现出迥异于外貌的力量。严肃完成整套礼节,他才缓慢抬起头,挺直脊背面对国人。
  “诸君赤心奉国,投袂荷戈,代代披肝沥胆,为国竭尽忠智。子言父过实感羞惭。然先祖勒石为铭,备干城之寄,子孙后代不应违背。”
  此言既出,国人心情激荡,晋侯面色阴沉。
  珍夫人抱紧木盒,红唇紧抿,低垂下眼帘。暗暗庆幸鹿氏及时回头,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论策略手腕,谋划人心,君上诸子无一是公子珩的对手。
  短短数语安抚国人,也彻底绝了国君之路。
  “诸君卫国半生,今日事出有因,珩不能妄加阻拦,唯有一求。”
  “公子请讲。”鹤发国人举起手臂压服人群,不许打断林珩之言。
  “请勿击伤父君,容父君乘车离国。”林珩直视为首的几名国人,郑重承诺,“父君离去后,珩必效仿先祖勒石以诺,临桓城永不加赋,诸君捍卫国本有功无过。”
  承诺出自公子珩,有石刻为凭,国人即为正义,后代晋君不可追究。
  史官秉笔记录在册,亦会做出同样撰述。
  无论后世人如何评价,林珩作为既定的国君,晋国未来的掌权人,当面肯定国人的行为,在天地鬼神前立下誓言,永不能推翻。
  “公子大义,我等从命。”
  国人本意是驱逐国君,从未打算取他性命。但人在愤怒时常会被情绪左右,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
  林珩出面挽回危局,将事情的发展扳回轨道。
  “父君,殿前已备好马车。”
  安抚下国人,林珩转身面向晋侯,态度恭敬得体。即便是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无法从他身上挑出错来。
  “好,你当真很好。”晋侯咬牙切齿,偏又无可奈何。明知道一切都是林珩的设计,他却不得不迈入陷阱,主动走进这个圈套。
  “来人,侍奉父君。”
  无视晋侯的怒意,林珩侧身退开半步,召侍人上前搀扶晋侯。
  珍夫人走出柱后,轻移莲步来至林珩面前。她躬身曲膝,双手托起木盒,口中道:“君上之前有命,此物留与公子,请公子收下。”
  晋侯短暂回头,嘴唇动了动,到底一个字都没说,任由侍人将他搀出殿外。
  待林珩接过木盒,珍夫人轻声道:“婢子听命公子,唯请公子信守承诺。”
  “夫人放心。”
  珍夫人抬头看向林珩,片刻后收回目光,快步跟上晋侯,随他一同离开大殿。
  正殿前,一辆玄车停靠丹陛下,象征晋侯身份。
  驾车的马奴出自鹿氏,扈从多为正殿甲士。他们之前被药倒关押,国人暴动后被释放出来。他们将跟随在晋侯身边,护卫他离开晋国。
  车上还有一人,是被放出的蛊医。
  作为留他全族性命的条件,他需跟随晋侯离国,保证晋侯不在短期殒命。
  此刻,蛊医坐在车厢后,手按无力的左腿,想到被砸碎骨头的瞬间,仍禁不住颤抖。
  他不畏死,却无法承担害死全族的骂名。
  看着走出殿门的林珩,蛊医不由得苦笑。为防备今日,他早同族人断绝来往,甚至舍弃姓名。哪里想到公子珩手眼通天,竟能查出他的家人,连族人也未放过。
  一百八十三人。
  如果不想家族断绝祭祀,不想血亲死无全尸,他必须俯首听命。想到这位公子的狠绝,饶是见惯生死的蛊医也不由得胆寒。
  晋侯被扶到车前,蛊医拖着断腿出现,接替侍人扶他上车。珍夫人紧随其后。三人皆未出声,彼此间也无话可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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