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帆点头。
追兵的脚步近了,云帆回身拥抱了赵臻一下,随即提刀迎战。天光泛了白,是天亮了。
身后的林子里骤然蹿出一队暗卫,援军终于到了。
赵臻身体一软往后摔倒,被人接住,是侍卫统领云述。
“护公子先撤,其余人随我迎敌。”云述冷静的吩咐。
“你让云帆随我一起走,他受了重伤不能再战。”赵臻拉住云述的胳膊。
“属下自会安排,还请公子速速离去。”
一名暗卫二话不说背起赵臻就跑,待过了一处吊桥才将人放下,桥的那边不再是羊肠小道,可以骑马,那里有马匹在等。
云述与云帆带人已经退到了吊桥边,马上就可以过桥。
突然对面箭矢满天而来,赵臻眼睁睁的看着云帆中箭倒地。
“不!”赵臻凄厉的嘶喊,“不要!”
只是一瞬间,他的心被揉碎了。
“云帆,你起来呀。”赵臻下马想过桥,却被身边的暗卫死死按住。
“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你们放开我。”赵臻疯了一样挣扎,然后让他更惊恐的一幕出现了,对面的追兵涌了上来,为首的是大司马的次子,他的哥哥几天前才被云帆斩杀于画舫之上。
那人策马扬蹄,直接踩在了云帆的身上,鲜血四溢。
赵臻的眼前血雾弥漫,整个人如堕地狱。
尖锐的疼痛破胸而出,赵臻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软了下去。意识的最后他只记得,身边的人点燃了整座桥……
十年后
赵臻建大云朝,盛京更名为云都。
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任贤革新,省刑减赋,权略善战。可惜后宫一直空置,无事便对着一副画像静坐。
画像上的人眉眼舒朗,言笑晏晏,仿佛是初夏的暖阳,让人观之难忘。
而皇帝更像是风中残烛,有油尽灯枯之相。
又十年,大云高祖赵臻殂,时年三十八岁,传位于其弟,不入皇陵,与云帆合葬于玉峡关,详址已隐。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跟正文无关,多美好的七夕。
第63章 鲜活的感觉
后半夜赵臻的体温下降了一点,然后昏睡了足足一天的时间,直到第二天清晨人才醒过来,持续着低烧。
云帆赶紧喂了些水:“喝点粥吗,严哥刚送来的。”
赵臻摇头,他晕的厉害,天旋地转那种,眼皮也很沉重。
“想吐。”赵臻的声音很低哑。
云帆拿来垃圾桶扶他起来,两天连口水都没喝,吐都没得吐,只是干呕了半天。
“好晕,是错觉吗,我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在晃。”
“不是错觉,我们进入暴风雨圈了。”云帆解释,他们所在的这艘战舰体量小,碰上大的暴风雨肯定会晃。
赵臻无奈闭眼,人生中第一次体验极致晕船。他本来就虚弱,这一晕是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喝水都吐。
云帆不知道第几次询问医生:“还有别的晕船药吗?”
“我只有三种药全试了,明显是不管用,他不光是晕船,之前发烧那么厉害,整体抵抗力太弱。”医生拍拍云帆的肩膀,“快出圈了,出去之后航行就会平稳很多,现在先用营养液顶一下吧。”
医生都这么说了,云帆只能等待,等待军舰赶紧航行到平稳的海域。
“你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回去歇諵諷歇。”医生劝道,铁打的人也不能这么熬着,“你跟你哥的助理换换班。”
“不用。”云帆摇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医生也管不了,让云帆在旁边的床上歇会儿。现在医务中心的床没那么紧张。很多人都是受了惊吓或是小伤,病成赵臻这样的几乎没有。
又过了一天船行终于平稳,赵臻不晕船了。可以喝一点粥,云帆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半碗粥喝完,又吃了一小块蒸的软烂的小南瓜。
等赵臻吃完,他才吃。
“你别老吃我剩饭。”看着怪可怜的。
“没事,我就打了一份,剩这么多。”云帆知道赵臻吃不了几口,打两份太浪费。
云帆吃了饭,医生过来又做了一遍检查。
“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就是恢复,好好调养。”
“谢谢医生。”赵臻扯起唇角笑了一下,“我想出去透透气可以吗?”
他在船舱里呆太久了,这屋子没有窗户,有点闷。
“再观察一下,你才醒别着风。”医生嘱咐,在部队基本上是外伤多一些,而且军人大多身体素质过硬。像赵臻这么娇气的少,还是在意着点好。
“好,谢谢。”赵臻点头,再忍两天吧。
等医生出去,赵臻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思绪陷入了飘忽。
大病之后他的脑子总会有段时间转不动, 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他做了场冗长的梦。梦里在航行的时候,海底的水怪把他拖进了深海。那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看到的场景多是离奇曲折的。
他忘记了很多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回家,有人在等他。所以他拼尽全力想要逃离,即使遍体鳞伤,即使头破血流,他也要回家。还好最后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说带他回家,可惜他没看清是谁……
醒来之后,云帆还在,赵臻向他伸出手就像是在深海中最后抓住的那个人。
云帆伸手握住,靠近他说道:“臻哥,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什么?”赵臻的心狠狠的一颤,梦里的期待和绝望瞬间攫取他的心,酸涩感侵袭全身,“你说什么?”
“我带你回家。”云帆又重复了一遍,这两天赵臻昏迷之中总是念叨着“回家,我要回家”,想必是想家想的狠了。
眼泪涌上眼眶,果然在梦里救他的人也是云帆。
赵臻捂住眼睛,眼泪却顺着指缝溢了出来。云帆愣住了,这么想家吗,都不能提?
手忙脚乱的拿起纸巾,拉开赵臻的手给他擦脸。
“臻哥,我去申请卫星电话,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云帆放下纸巾就要出去。
“别走。”赵臻拉住他的衣袖,“不用打电话,你别麻烦了。”
“也不是很麻烦。”云帆是想找自己的指导员或者是队长,他们都比较好说话。
“不用,你安静陪着我就行。”
除了云帆的陪伴,赵臻不想要其他的。不管是沉入深海,还是陷入战争,只要云帆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看到赵臻坚持,云帆又坐了回去。
“我们还要在船上呆几天?”赵臻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
“四天。”云帆回答。
“你今年春节回家吗?”赵臻又问。
“不一定,如果有任务就不回去。”
赵臻转过头盯着云帆的脸,直到把云帆盯的慌了起来。
“臻哥,我……”
“你没任务也不会回去吧。”赵臻垂下了眼睛,低落又失望。
云帆默然不语,赵臻说的事实。
“我不强迫你,我在景城等你,什么时候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吗?”云帆好奇赵臻想跟他说什么。
“回去说。“不是赵臻矫情,现在这个情况很不合适,云帆随时有可能被叫走出任务,他不能乱了云帆的心。心一旦乱了,注意力散了,会要命的。
而且部队里总觉得有股严肃的气氛在,极其不适合谈爱情的话题。
再者他现在蓬头垢面,形容枯槁,他想象不到还有比这个时候表白更糟糕的场景。
最后一点,就是他放下这句话,说不定云帆就有可能主动休假。赵臻太想他了,时时刻刻都想见他。
云帆不敢逼迫赵臻,既然回去才能说就等他回去吧。今年如果无事,他会回家的。
两天后,赵臻的精神明显好多了,不用输液,饭吃的也多了一些,医生准许他去甲板上透透气。
云帆特意找了轮椅,赵臻一脸拒绝。
“臻哥,你现在走路费劲,我推你四处溜达溜达。”云帆知道赵臻排斥,可是身体虚成这样,走不了几步就会头晕。
赵臻无奈最后还是被抱上了轮椅。
外面阳光很好,照在身上的一瞬间,暖意遍布。赵臻像是在阴暗角落里放久的花,突然照到了阳光,鲜活的明亮慢慢回到了身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64章 我想追他
空气里有海水的腥咸,和淡然的舒爽。
放眼望去,风平浪静满目湛蓝。金色的阳光撒在海面上,呈现一种罕见的温柔和宁静。
远处的云大朵大朵的堆积,雪白雪白的。像是甜筒冰激凌上马上就要融化的奶油,甜蜜蜜的。
甲板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吹风,部队规定除了特定区域禁止随意走动,其余区域都可以自由活动。
有人过来跟赵臻打招呼,都是逃亡路上的难兄难弟。
几天不见,大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赵臻也见到了云帆在特种部队的战友,那天救援的时候匆匆一瞥。
看起来年岁都不大,脸上挂着好奇单纯的笑容,云帆给大家做了介绍。
“我们家云帆麻烦各位了。”赵臻这话站在长辈的角度没毛病。
“我们是互相麻烦,背靠背的战友。”有人说道。
“对,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
“哥,云帆可优秀了,立过个人三等功呢。”
“哥,云帆这人对自己可狠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跟赵臻聊天,他身上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即使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让人太拘谨。
“行了,行了,越说越没边了,你们这是上赶着给我告状呢。”云帆打断战友。
他们说的都很有分寸,但是受伤的部分可以略过,回头又让赵臻操心。
“没事,我想听。”赵臻看向云帆,听他们这样说,云帆身上还有伤?也是,特种部队是战损比最高的部队,不可能只有脸上留的这道疤。
“回去吧,风大了。” 云帆想赶紧把人送回去,才好点不能吹着,回头头疼。
赵臻不乐意,正聊的起劲呢,云帆好说歹说把人哄了回去。
晚上吃完晚饭云帆就被叫走了,很久都没有回来。直到快熄灯时,他匆匆过来跟赵臻道别。
“什么任务这么急?”赵臻问完之后就笑了,他泛糊涂了,“行了,我知道不能说,你千万注意安全。”
“好。”云帆深深地看着赵臻,“你注意身体,很快就下船了,回去好好调养。”
“我知道。”赵臻别了下头发,又叮嘱了一遍,“春节你尽量回来?”
云帆眼神幽深,点了点头。
两人道别之后,赵臻又陷入了轮回一样的等待。
下船之后,出了码头,赵家的车等在那里。赵家老爷子千里迢迢亲自来接,还有赵臻的爸妈竟然也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臻竟然在他妈的眼中看到一丝苍老。
他有几天完全跟家里断联了,看来是都吓坏了。
一家人回到这边的别墅,刚进门,他爷爷就老泪纵横地拉着赵臻的手,他爸妈一脸严肃的坐在旁边。
赵臻:……
死里逃生回来,面对的局面太过肃穆。他爷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他爸妈……还好没穿一身黑。
笑一个吧,他看着都难受。
晚上破天荒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这是近些年绝无仅有的。毕竟非年非节,没太大必要。
饭桌上气氛还可以,赵家父母没有针锋相对,而是询问起了他的身体。
赵臻突然意识到,他以前用错了方法,不危及他的生命,他的父母不会太关心他如何折腾。
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他也不会幼稚的折腾自己的身体。他早就过了要求父母给予关注的年纪,现在他的父母如果过分关心他,只会限制他的活动。
吃了晚饭,路逢舟就登门了。他是掐着时间来的,务必给赵家人留出足够的时间。
“明天我给你安排了全身检查,务必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路家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在各大城市都有分院。路逢舟亲自带人去检查,赵臻享受的是VVVIP的服务。
“我不去,大哥你知道我在船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务中心,现在闻啥都有消毒水味,你饶了我吧。”赵臻需要的只是修养几天。
路逢舟转着眼珠子扯着脖子喊道:“爷爷赵臻说他不去医院,死也死家里。”
“路逢舟你大爷的……”
赵臻的话没骂完,赵家老爷子的咆哮已经响彻别墅。
最后赵臻还是被送去了医院,一堆检查做完结论是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需要住院疗养。
赵臻绝望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面前的营养餐倒是做的挺好。清淡归清淡,味道还行。
“就住一礼拜,你别端个死人脸,晦不晦气。”路逢舟罕见有耐心地给赵臻削苹果,要知道路大少从来都是被伺候的,这辈子就伺候过简殊然。
“爱卿,给孤来盆子水煮牛肉。”赵臻不知死活的说道。
“我打听打听这边的墓地给你选个风水好的。”路逢舟把苹果给他。
“哎,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削的苹果,也是不易。”赵臻接过苹果,“咔嚓咔嚓”的咬。
他很清楚,因为他,路逢舟着了大急。人明显消瘦了,也憔悴了。多年的兄弟不是说说而已。
住院期间,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纷纷从全国各地过来看望他,赵臻倒也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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