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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一声声紧跟在他之后的价格, 却没有果决的意思, 更像是漫不经心地调侃。
看不惯他的同事多了, 揪出是谁也没有意义。
只是如果这次不管, 那接下来他是再拍不成什么了。
一次阻挠要是成功了，保不准就会次次被阻挠。
现实就是如此, 不是说觉得针对自己的家伙腻了就可以摆脱的。
邪神以前帮不少信徒处理过类似的祈愿, 业务相当熟练。
有一回, 一名信徒召唤了他, 说自己在放学路上被抢了零花钱。
神明问了对方被打劫的经过，才知晓信徒那时已被劫过了十次。
十次, 一周上学五天，就等于是被连续抢了两周的钱。
他不知道信徒上的是什么忍者学校, 会这么能忍。
更不理解为什么学校和父母完全对此置之不理, 而报警也是不了了之。
当一个学生遇到这种事却只好选择求神的时候, 这个社会就已经有点儿问题了。
他可以护着信徒一次，但不可能每天护送信徒上下学。
但是, 对付有的人，只要一次的反击, 那就足够了。
神约法庭说过, 神明要立威。
某尊邪神认为，这威不是立给信徒看的, 真心信奉你的信徒自然会敬畏你。
可他并不想让信徒对自己产生畏惧，更不会在信徒面前有意塑造不必要的所谓“威严”。
那些东西，做给外人看就行了。
好令那些人明白，邪神的信徒是招惹不得的。
那名信徒，其实不是十次被同一伙人打劫，而是被劫一次之后，有人见无事发生，便有样学样地来分一杯羹。
此后，那名信徒一旦走出校门口，必被堵。
一次堵后的无效求助，换来了次次放学被不同人堵路。
好在最终召唤来了信仰的神明，来了一场有效且彻底的“疏通”。
用对方法、对症下药，这是帮助信徒摆脱困境的前提。
在面对信徒的事时，潜淆可以做到沉着冷静应对，而遇到自己的事却大多数懒得应对。
不过在涉及到钱的问题时，还是不能放任祂们扰乱自己的计划。
不知哪尊神叫喊出了一个超出了他预算的高价，邪神顺势放下了牌子。
成交之后，他在公共频道发出了一道神识。
【未能付款导致流拍的拍卖品，我按起拍价收。】
刚才登记两次没通过的经历，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看清拍卖会未公开的隐藏规则。
上面有一条颜色极浅、字体又小，没个好视力根本看不见。
但他看得很清楚，那行一点儿也不醒目的字的大致意思，就是“流拍后可按起拍价直接购入”。
并且在离那行字隔了快有整页纸的地方，又写着同样不显眼的“流拍品可用神识在公共频道预购”。
他本来就知道，这场拍卖会单纯是神约法庭闲着没事办的，规则也是胡编乱定的，甚至不透明不公开。
要不是他当时拿出了不合规的拍品候选，他压根就看不到那两行字。
只看一遍，就算是能一目百行都不能看清写在角落里的隐藏小字。
还好他借机看了两遍，不然不会知道这里居然能有这种操作。
接收到了那条神识的众神有几分不明所以，但很快又收到了一条来自神约法庭的回应。
在符合祂们定下的规则之事上，祂们并不会为难谁。
得到了保障后，邪神继续看起了册子上后续的拍品，不在乎祂神出价几何。
只要价格是在他的预算之内他就竞拍，超过了就收手，总之是不亏。
在金钱这方面他是有规划的，并且不会被同事的言语或举动激到。
那些激将法的话术，还是说给嫉妒之神听好了，对祂一定是效果显著。
只可惜，这对自己不管用，邪神要是那么好影响，那就不叫“邪”了。
众神知晓那一规则之后，也不盲目加价了。
要是喊出一个高价成交了，自己又不是那么想要这件拍品，那不就亏大发了吗？
更糟糕的是，若是成交后交不出这笔钱来，让拍卖品就此流拍了，让邪神捡漏事小，得罪神约法庭那事可就大了。
因此，那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家伙，也就此作罢了。
待到拍卖会结束，潜淆自觉是整场下来收获最丰的那一尊神。
有些同事只知道那些好东西来充当门面，却不懂得往回买。
他其实也清楚，大部分的神明只是来走个过场，宝贝怎么带来的，就打算怎么带回去。
有甚者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镇宅之宝出来，却险些被拍走，最后还是自己花了巨款拍回了自己的珍藏。
别以为这就是将钱从一个钱包换到另一个口袋里，成交的拍品神约法庭那边都是要收一笔抽成的。
这样算下来，自己就是在帮神约法庭打工了。
邪神不太明白为什么祂们会这么做，明明在来之前就早该想到会这样的。
他刚才走出来的时候，还被一尊不认识的神明拦了一下，对方问能不能将他拍下来的对方提供的拍品还给原有者。
那尊神的话他没有搭理，也觉得没必要回应。
在来之前，神约法庭就讲清楚了，这是一场拍卖会，又不是什么各自提供展品完事了就物归原主的展览会。
拍卖品，就是拿去买卖的，断没有向买家讨回的道理。
而且自己可是花了钱拍下的，对方竟想一点儿信仰值不花就讨要回去，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要是有些诚意，就该补上他的损失，而不是理直气壮地来拦他的路。
这种奇怪的家伙，在他的同事之中并不稀少，他几乎已经见惯了，知道不理睬祂们也不会有什么后续的事发生。
要是拍得了那件宝贝的是一尊小神，估计早就迫于压力归还了。
回到家中，处理完一些日常事务的潜淆，发现一转眼就到除夕夜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看来加班是可以模糊生物钟的。
而且作为神明的他，好像本来就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生物钟”。
他看着窗外的烟花，想起了几天前在那个禁燃烟火的市郊上空自己的神像。
信徒的用心使他很是感动，现在也产生了自己去放一回烟花的冲动。
邪神所居住的城市没有对燃放烟花爆竹下禁令，合规售卖的摊子也是随处可见。
潜淆去公寓附近的销售点看了一下，临时支在路边的红色遮雨棚下是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
“想要哪一款？”守摊子的临时工学生问这名看上去有几分古怪的客人。
社恐神明不太擅长这种被询问的场合，他犹豫不决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用手指了指摆在最显眼也最好拿位置上的烟花。
他不想麻烦对方，更不想多交涉。
“这款是吧？”对方很爽快地直接帮他打包好，也没问他用不用再带点儿什么，“这款好啊，性价比高，样式也新颖，是我们这儿的销量冠军呢！”
邪神没应对方的话，而是打开了付款码。
他习惯了商家直接扫付款码，这样就免去了交流价格的话语。
可是对方却说：“您扫那边贴着的那个二维码，对，就那个。我只是个临时工，做不了主的。”
其实潜淆没有反应过来付款和作主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扫了。
嗯，他看着要输入金额的界面，发现对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告诉他这款烟花需要多少钱。
临时工，看出来了。
他去看了一眼定价，发现实际上没有一个地方标注有定价。
只有烟花上印着的建议零售价可以参考了。
不过，那也只是参考，实际的售价不一定是这样。
要开口问吗？他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还是网购方便，与卖方面对面交流让他挺困扰的。
看着顾客手机屏幕上空白的金额，这名除夕夜还在体验生活的学生才反应过来：“哦哦，我刚忘了说，是这个价——”
神明见对方直接上手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了起来，有一点儿不适应，但也没有收回手机。
算了，也当省力了。
“好了，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输密码吧，我不看！”人类背过身去，好像对方要输入的是什么机密。
使用指纹支付后，潜淆看了一眼还没转回来的人类，没说什么，直接往家楼下走去。
这样的业务水平和工作效率，确实是需要锻炼一下。
不过看上去非常真诚，而且像是在享受这份工作。
可能对方是觉得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看无意义的电视节目有趣吧。
邪神看了一下时间，还够回去看看晚会。
再过几个小时信徒们就要到主神殿烧头香了，他现在还有时间看一会儿电视，再吃点儿不知道算不算“年夜饭”的供品。
主神殿那边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他此时过去也是给他们分心，还是等快到点了再去比较好。
今天的信徒，也忙里偷闲。
第148章 邪神
处理完农历新年中最为关键的烧头香一事后, 潜淆总算能能暂时休息一下了。
为了保障后续工作能够顺利推进，他没有选择就此回家，而是留在了主神殿的办公室。
“邪神大人, 这是今年各邪神殿奉上头香的名单，请您过目。”神职人员将刚统计好的表格用黑底金字的专用纸打印出，现在呈到神明的办公桌上时仍留有余温。
虽说邪神本尊在辞旧迎新的一瞬只会现身主神殿, 但实际上每座邪神殿都有一名头香名额。
其实在神界大部分神明的“规定”之中, 只有一年里在人间为自己奉上的首炷香才算得上是“头香”。
而且这个“年”到底是农历年还是公历年, 只有祂们自己说的算。
毕竟作为神明, 是要给成功烧得头香的信徒特殊优待的，保佑的地方多了, 耗费的神力自然也就多了。
在大部分神明眼中,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亏本生意——一炷香的信仰值, 和一整年的护佑加上实现祈愿相比, 绝对是不等值的。
潜淆却不太在乎这些，而且为了更多信徒可以有机会, 他特意声明每一座邪神殿的首炷香，都能与在主神殿烧的头香享有相同待遇。
人间限量且只有限定店铺发售的商品已经够多的了, 他不希望信徒在这个本该快乐的日子里为此发愁。
是的, 在部分人类互道“快乐”的这几天里, 有一些人并不觉得自己快乐，反而感到了许多烦恼。
他以前收到过一封信, 信件大意是“回家过年可是老家没有邪神殿，主神殿的所在地更是自己难以去到的圣地, 想在新年去神殿烧一炷香都困难”。
邪神知道, 不是所有信徒都有能力和勇气到主神殿“朝圣”，人类的生活水平和家庭环境各不相同, 有些人单是选择信奉自己这尊神明就已经是艰难争取到的结果了。
曾经有一名信徒，到达邪神殿的时候已是伤痕累累。
这“伤”不仅是指其身体上肉眼可见的，还包括心灵上创伤。
潜淆身为邪神，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信徒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他不是一尊普世意义上的“好神明”，是无论在神界还是人间都是异于祂神的存在。
有些地区对信仰有着严格的要求，对人们信奉的神明也有限制。
在当地的大多数人眼中，“邪神”无异于是一种“恶魔”。
信仰邪神的事，是决不可以发生，若是发生了，那么那个邪神的信徒就是当之无愧的异教徒，被驱逐出境都算是轻的了。
那名信徒就是生长于那样的环境之中，被迫信奉自己不真心信仰的神相当于是酷刑，此人的内心饱受煎熬，但为了与众人相同、不被排挤，还是选择了默默忍受。
可当这名被迫成为某神信徒的人得知世界上有邪神这样的存在后，便放弃了维持了数年的伪装。
明白了自己真正的需求和信仰后，有些事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装下去了。
人生短暂，难道要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为了迎合他人而伪装自己上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可悲了吧。
于是，此人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去信奉自己发自内心信仰的神明。
不求神明保平安，只求自己心安。
这名新晋邪神信徒，不希望在自己步入生命的尽头时，后悔当初察觉到了自己的信仰追求却没有坚定意志、放手一搏。
但是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容许自己信奉邪神……
那就走出这个环境好了，连这样最基本的包容度都没有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待下去的！
可惜在去追寻自己心中真正的圣地的前几天，此人被当地教会的神职人员发现了试图“背弃信仰”的证据，因此遭到了惨无人道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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