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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也不是吹毛求疵, 就是单纯觉得这个提议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例如方案中给出的活动场地，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人。
五十人是一个什么概念？
最普通的小学教室, 就能供五十余名学生上课, 而且还算进去了摆放课桌椅的空间。
他动用了一滴滴神力探查了一下, 发现那个场地是这名提议的信徒家的。
而且对方报出的价格，远高于这个场地过往的外租价格。
邪神感觉自己又险些被信徒利用了, 这种事他经历过不少，好几次都在被骗的边缘徘徊。
对, 神明通常情况下是不可以说谎的, 可这并不代表着祂们不会被欺骗。
有一回，潜淆就差点儿被信徒骗了钱。
其他信徒供奉钱财, 别有用心的“信徒”骗神明的钱，这往那处说理去？
且不说人间的警局是否会接受神明的报案，单说那神约法庭，也认为这一点是信徒无罪。
邪神十分无奈，关键那骗子的信徒身份还不是伪造的，而且真的发自内心的信仰他。
或许，能骗到自己信仰的神明，也是欺诈师的极高境界？
邪神又筛选了一下活动方案，有效果的看起来花费不少，便宜的看上去不够有趣。
这次活动主要是面向信徒的，如果神约法庭那边强制的话，那就还要至少请一两尊神明来“做客”。
他实在不明白这种活动有什么举办的必要，几百年前的传教都没有这么离谱。
邀请祂神参加他的活动……
他还算熟悉的神几乎都要么消散要么轮回了，哪儿还有什么可邀的神选？
思来想去，上次进入过他梦境的梦境之神可以一邀，对方来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就当是走个过场吧——就跟“那件事”时那个小酒神给他发邀请函的理由一样。
要是再有一个神选的话，像是八卦之神这家伙肯定要第一个排除，剩下的神明里和他没有那么不和的嘛……
潜淆想了想，同事们似乎都挺看他不顺眼的，大部分都是在嫉妒吧。
例如，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上网而不加掩饰。
那就再邀娱乐之神，祂以前帮自己说过话，又是个爱凑热闹爱玩的，这种活动应该不会拒绝。
拟定好邀请的神明名单后，邪神继续纠结活动的选择。
怎么办啊，他选择恐惧症都要被这些提议逼出来了。
与此同时，神职人员还在不断发来新筛出的合适方案，供他挑选。
况且这些经过了不止一轮筛选的方案都十分正常，比起那些大机器人什么的现实太多。
可就是因为这样，看多了就觉得千篇一律、没有新意。
这时，他看到了一条符合他自己喜好的提议——于黑暗中冥想。
听上去不太适合集体活动，但是很有那种氛围。
黑暗非常适合冥想，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他喜欢黑暗，也喜欢安静，这种不吵不闹而且没有强光直射的活动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不过信徒们不一定会适应黑暗，一些人类是会患有夜盲症的，一些神明也更愿意沐浴在圣光之中。
潜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个备选方案单独挑了出来。
自己计划邀请的两尊神明都不是抗拒黑暗的，梦境之神在人间是多在夜晚工作，据说夜视能力与他不相上下。
娱乐之神在人间去的娱乐场所也不一定都是灯火通明的，某些灯光昏暗且闪烁的地方也是没少待，对光线大概没什么要求。
虽然这些信息都是从网络上得知的，但是不舍得花费神力去探知真相的邪神还是有去伪存真的能力，这些传言多半为真。
看完了今天神职人员发来的全部备选方案后，潜淆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当神明确实很不容易。
更具体一点是——现在的神明。
他无比怀念自己当初逍遥自在的日子，那时候可没有什么神约法庭，也没有那么多做不完的破事。
那时的他几乎除了信徒的祈愿以外不需要管任何事，而那时的信徒也难以找到向他祈愿的方法。
如今大部分神明是全年无休，当时的大部分神明可是全年在休。
而供奉嘛，自然也收了不少，赐赐福还是能做到，但是专门帮一名信徒实现愿望的次数属实不多——一年的工作量不抵现在一个月。
潜淆越回忆越想要回到过去，可眼前的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邪神疲惫地拿起了游戏机，神明的身体素质不是凡人可比的，不过心灵上的疲劳才是最难消除的。
他主要是心累，需要游戏来休息一下精神。
玩了新的游戏卡带后，他发现这款游戏的网络是真的特别难连上。
为了不浪费信徒供奉给他的联网服务，他特意选择了一款联机游戏游玩，但是糟糕的网络环境却令他举步维艰。
走几步，掉线。
跑几圈，断连。
他依旧沉默着，没有抱怨什么。
多说无益，还是多尝试几次好了。
邪神按照游戏中的提示测试了一遍遍的主机更新和网络，没有发现问题。
看到好不容易匹配到的一局游戏，又因为某个玩家的网络突然连接不上而导致全场被踢出局，他就止不住地叹气。
原来玩游戏也消磨耐心啊。
换一款单机好了。
＊
潜淆一睁眼，发现自己又被封印了。
完全是家常便饭，对吧。
但是，他的活动就快要举办了还有好多事宜没有交代清楚，他心仪的提议也没来得及告知信徒。
信徒将来的反馈他在封印结界里接收不到，准备邀请的神明也还没联系，总之是有一大堆要忙的事尚未解决。
算了，就当是个延期的借口吧，这种情形下神约法庭不会为难他的。
那群家伙巴不得他永远被困在封印结界里，哪里还会去在乎什么一时兴起叫众神去举办的活动。
想到这里，邪神又安安稳稳地躺平在了石坛上。
没事，莫慌。
他舒舒服服地找好了石坛最为冰凉舒适的位置，做好了进入梦乡的准备。
梦境之神曾说过，他的梦就像是纪录片。
如果自己是人类的话，也许能成为纪录片导演呢。
在睁眼时，潜淆发现自己所在的环境又变了。
而这一回，并不是到了他熟悉的又一个家，而是一个全然陌生，但是布置很“家”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
全知的神明试图去用神力探查，却发现自己一点儿神力也使不上。
再看看自己，分明是一副人类的模样，他这是怎么了？
冷静下来后，他认为这可能是自己的梦境。
他的梦是梦境之神亲口认证的真实性强，一时之间连他都分辨不出也是正常。
但是这一回做梦的感觉和以前非常不一样，他觉着更像是在另一个确实存在的时空。
潜淆了解过人类会做的清醒梦，那样的梦和他平常大多数的梦差不多，属于能清楚自己是在做梦的梦。
可是在梦里，即便知道是在做梦，身体有时也会不由自主地行动，想去的方向和面对的事和预想也不尽相同，但会趋于一致。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站在房间里的人类，没有一定要去做的事，也并无必须得去见的人，是进是退全凭他自己掌握。
这种新奇的感受令他没有对未知的不安，只有对充满挑战的前路的向往。
如果是有谁趁他在封印结界里时故意害他，那肯定是要查明真相的。
他迫不及待地探索起了新世界。
不过，刚一拉开房间门，他便迅速关上了。
外面，有超多人，而且在边吃各种水果零食边唠嗑，是当之无愧的恐怖场面！
嘈杂的环境令他心慌，潜淆思索了片刻，打算还是先拓展一下地图，毕竟游戏里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一般是通不了关的。
无声地打开房门并走出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在客厅的角落里站定。
希望他们看不见他。
使不出神力的邪神只能默默为自己祈祷。
第33章 邪神
但是, 事情的实际发展往往是事与愿违，躲在角落里的潜淆还是没能躲过众人的目光。
“哟，那小谁也在呐, 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打个招呼？”一个正在嗑瓜子的大叔眼睛比较尖，一眼就瞧见了缩在角落里的青年。
和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浓妆艳抹新烫了头的大婶也接着话头说：“是啊，二叔二婶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家, 又忘了该怎么叫人了？”
潜淆看着那两口子, 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当下的场景——人类过年接待亲戚。
这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事, 可在同为社恐的人类信徒口中了解过这有多可怕。
叫人, 叫什么人？
就算是神明，他也懒得寒暄, 更别说是除了他信徒以外的人了。
邪神执意待在角落里不动, 谁劝也叫不出来。
“真是的, 这孩子, 一年比一年没礼貌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这家女主人的中年美妇人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像谁。”
一旁给晚辈们发红包的男人听到了这句话，浑身一抖, 不过没吭声。
潜淆看着他俩, 这估计就是“小谁”的父母了。
他当然不会对着这两人叫“爸妈”, 继续一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大家。
有几个原本在热热闹闹唠着嗑的亲戚，被那来自角落的视线吓了一下：“大过年的, 这孩子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难怪到现在都找不到对象呢。”
“是啊, 还说是什么‘没兴趣’‘不想找’, 哪里会有人不想找啊，怕不是找不了了。”有人附和道。
暂时无法动用神力的潜淆没有听清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但是从他们瞥向自己的眼神来看，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小谁”尚不知道自己被划到了“有病”的一类，以后大概是再不会有亲戚给介绍相亲的苦恼了。
拒绝打招呼的小辈被长辈们嫌弃，连红包都没有拿到一个。
可他对此毫不在乎，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小谁，而对方或许对这些人的红包也没多看重。
而且可以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这小谁已经工作了，要不是他为人孤僻不好接近，指不定那群小孩还会闹着向他讨要压岁钱。
邪神一个眼刀过去，足以令那些在别人家里胡作非为的小屁孩吓得屁滚尿流。
把自家的熊孩子带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家里来拆家，真不明白到底是谁没有教养。
聊了不知多久，潜淆总算挨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了。
等最后一个人出了门，他眼前一黑，也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原本以为自己即将梦醒的邪神，却是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竟然是在一间教室里。
生来就是神明的他没有上学的经历，但是也对校园生活颇有了解。
自己在拍vlog的时候也看过不少别人拍的，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内容就是校园生活。
黑板上写着几个令他心头一颤的大字——自我介绍。
他，社恐，最不喜在众人面前自我介绍。
况且，以他现在的梦中身份，如果在班级里自称邪神，在人类学生看来，真的有够中二的。
潜淆看了看桌上新发的还未盖章的学生证，上面的姓名栏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小谁”两个正楷字。
哦，还是他啊，那个不受亲戚待见的小孩。
看来，这是对方还在上学时的经历了。
不过，居然就是叫“小谁”没错，这梦会不会太敷衍了？
“小谁！”有人点了梦中主角的名字，看来是轮到他上台了。
其实潜淆是打算直接离开的，不过为了小谁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能好过一点，他还是选择了走上讲台。
说不定，这里不单单是一个梦境，还是小谁的真实生活。
他不希望自己一时的选择，给对方带来长久的困扰。
在黑板上写完那两个怎么看怎么敷衍的字后，他对着讲台上立着的麦说：“我是小谁，请多关照。”
邪神对小谁完全不算了解，像是来自哪里、兴趣爱好之类的编又不可能编，只好说点套话了。
而这样的自我介绍，给同学们留下了高冷且酷的印象。
有人曾经说过，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是某某某”比“我叫某某某”显得厉害多了。
后者是“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很正常”，前者给人一种“你们不知道我，那是你们孤陋寡闻了”的感觉。
作为拥有无数信徒的神明，潜淆对自己的知名度还是很有自信的。
即便在许多人心中的评价说不上好，但是邪神也一向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存在。
潜淆坐会一开始的座位上之后，眼前又是一黑。
他明白，这是又要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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