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将虾、螃蟹什么的都放在靠他的那边,又端来两个盘子,一个放剥下来的壳子,另一个放剥好的肉。
林桥逛了一天,早饿了,眼巴巴看着那肉越堆越多,终于坐不住了,又搬着凳子坐到谢执身边,先是讨好地蹭了蹭男人侧脸,然后便悄咪咪伸手,开始大快朵颐。
过了一会儿,谢执脱了手套,又用纸巾擦了手,伸手摸摸林桥肚子,似笑非笑问他:“吃饱了?”
林桥这才惊醒,一抬头发现谢执剥的都进了自己肚子里,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又讨好地亲亲谢执唇角,“那我给你剥嘛。”
谢执闻言,目光又落在那双白生生的小手上,意味不明。
林桥看懂了,他红着脸将手往身后背。
旁边看了好久的老板娘却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好恩爱啊,挺好。”
林桥被吓了一跳,耳尖也倏地红起来,倒是谢执嗯一声,目光依旧望着林桥,带着点缱绻的意思。
“是啊。”
不知到底是在回应谁。
-
第二天一早,谢执在厨房做饭。
虽然林桥看上去已经好多了,但谢执仍不允许他进入厨房,接触那些锋利的器具。
林桥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碰碰不在,他就干脆把毛绒玩具带下来,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
忽然响起敲门声,他踩上拖鞋走过去,打开门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妈妈?”
正是谢母。
她穿着条小白裙,头戴一个草帽,看上去是很适合海边度假的装扮。
目光不动声色扫过林桥全身,尤其是在露出来的脖颈领口处认真看了看,她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很亲昵地掐掐林桥脸蛋,“不请妈妈进去吗?”
林桥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身请人进去,又问:“您怎么来了呀?”
声音软软的,听得谢母心里也直发软,没忍住,又伸手掐了一下林桥的脸。
谢执怎么舍得!
然后一转头,便发现自己儿子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咳。”她轻咳一声,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径自把林桥拉到沙发上。
茶几上还有林桥刚才啃了一半的薯片,他连忙想收,但奈何谢母更快,一把将薯片提溜过来,直接塞进林桥怀里,“多吃点,看你瘦的。”
啊……
林桥有点无措地抱着薯片袋子。
谢母倒是很自然,先是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才抬头看向电视。
也没什么问题。
这口气算是松了一半,她知道谢执还在听,便故意说:“碰碰现在在我那里,我拍了不少照片视频,乔乔要看吗?”
林桥立刻点头,又有点迟疑,“那个……它没有打扰到您吧?”
“怎么会,”谢母一脸慈爱,笑眯眯说:“它可乖了。”
也就是突然大叫、半夜跑酷、乱踩人脸、上嘴啃脚罢了。
反正受害者不是她。
谢母夸得是心安理得,让林桥也终于放心了。
“那就好,”他听得听得,又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只猫了。
碰碰在他面前也没有这么乖啊?
余光扫过身后,确定谢执进去了,谢母立刻停住话头,收敛表情,鬼鬼祟祟凑过来,小声问林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啊?”
林桥更意外了,他甚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谢母指的是谁,直到对方伸手,指了一下厨房的位置。
林桥立刻严肃起来,要为谢先生澄清了:“没有的,他很温柔的!”
就他?
谢母一阵牙酸,但看着小孩真挚的双眼,还是没忍心打破这层滤镜。
思考片刻,她撑着脸,笑嘻嘻说:“我昨天晚上才到,还没好好玩过S市,乔乔来了这么久,要不要带我出去逛逛?”
“好啊,可是——”
谢执还在准备早餐呢。
林桥迟疑。
但谢母却立刻打断,“那就走吧,还是说……谢执没带你出去过,你也不认识路?”
怎么可以这样怀疑谢先生!
林桥立刻气得鼓起脸。
于是……
等谢执终于准备好早餐,出来一看时,便发现客厅空无一人,亲妈和老婆都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
第90章
最终,谢母只在S市待了两天,确定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后,便回去了。
走前,她还将谢执拽到一边,认认真真扫了他半天,才警告道:“乔乔还要上学呢,你悠着点。”
谢执缓缓:“?”
之后便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他们两人待在S市,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打扰。
这是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没有金钱的压力,也没有精神上的紧绷。
林桥被巨大的安心包裹住,沉进去。
他不知道A市风云剧变,也不知道林鸿晖当庭对邵雁云的指控供认不讳,认下谋害亲子的罪名,就此锒铛入狱,林氏分崩离析,更不知道蔺难舟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伸手接下初冬的第一片落雪。
A市入冬了。
谢执伸手轻轻抹去林桥额上的细汗,又在他唇角辗转落下一吻。
林桥累得狠了,还伸手哼哼唧唧想推开他。
谢执眼底泛起笑意。
手机振动几下,他瞥了一眼,没管,给床上人细细掖好被角,这才揣上手机出了门。
S市靠南,现在还在深秋,但风也带上扑面的冷气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开口时仿佛都带上初雪的寒意,“……他怎么样了?”
自从林桥被带走后,他便再也没提起过这个话题,就像是强迫自己遗忘,当做从不存在一样。
毕竟……是他做错了。
如果他当时听从了林桥的话,亲自带着他回去,或者是强行带着他去……那么,后来这些,都是不会发生的,不必遭遇的。
是他的错。
“他很好。”谢执说。
对面又沉默下来,听上去还想问,可最终还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林家的事结束了。”
谢执平静道:“我知道。”
下颌线绷紧了一些,过了片刻,蔺难舟才终于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谢执微微转身,见卧室门开了条缝。
“过一阵子。”
他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林桥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一手抱着谢执塞过来的玩偶,另一只手困倦地揉着眼睛,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圆滚滚的。
他去拉谢执,“你怎么走啦?”
声音也含含糊糊的,一听就是没睡醒。
谢执听得心软,低头去捏他脸,问他:“刚才不是不要我?”
林桥才不管,他直接将脸埋进谢执怀里,乱钻了一会儿,找到舒服的位置才停下来,继续哼哼唧唧,“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呜……”
-
A市。
挂断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分外突出,蔺秋泽噤若寒蝉。
最近林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刚想来找兄长道别,便不巧撞见这一通电话。
眉眼压着一层烦躁,他捏着眉心,过了片刻,偏头望过去。
蔺秋泽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大哥。”
对于这个称呼,蔺难舟不置可否,他只是凝眸望了她片刻,忽而道:“钥匙在你房间里。”
蔺秋泽沉默,“不……我这次,不是为了魏俊宁来的。”
她垂下眼,道:“我想,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还需要再想一想。”
蔺难舟对此并不感兴趣,可蔺秋泽忽然开口问:“当初,他对您动手,是因为……我吗?”
最后那句声音很轻,带着犹疑和不敢相信,说完她就用力闭了一下眼,嘴唇抿得发白。
毕竟按理来说,如果蔺难舟死在国外,那么她才是蔺氏的继承人。
“你太高看自己了。”对方声音很静,却带着点嘲讽的意味,“经过这么久,还是这么蠢。”
分明是将负面情绪毫无忌惮地发泄到她身上。
她又想起幼弟,这次的心情是完全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了。
是的,确如蔺难舟所说。
林家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也亲自劝慰过那位被逼疯的女人,或者说是母亲。
开始是同情,后来却逐渐触目惊心——多么相似啊。
狡诈的、贫困的男人,和一无所知的、沉浸在爱情甜蜜中的、对家族没有任何想法的大小姐。
她还安慰自己,说只是巧合,更何况魏俊宁并没有任何出轨的迹象……
可当看到自己这位兄长时,她又迟疑了。
魏俊宁对林桥下过手,如果她执意要求,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将自己、将父母都搭进去。
……反正,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最普通不过的男人。
想通这件事,她像是放下什么重负一样,由衷地长出了一口气。
往日里总徘徊耳边的痛呼也消失了,她对着蔺难舟鞠了一躬,说:“魏俊宁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大哥,我接下来的计划是去国外深造,顺便也能监督一下小弟的学习情况……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说是询问,分明是在表忠心,说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染指蔺氏的想法了。
蔺难舟阖了下眼,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要是她父亲也能有这种自觉,那就再好不过了。
-
又过了十几天——准确来说,是吃了九顿早饭以后。
林桥依旧不知道具体日期。
之前作息还规律,每天三顿饭,后来夜熬多了,就开始赖床了。
就算谢执三番四次去催,林桥也哼哼唧唧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不抬头。
没办法,谢执也只好随他去了。
但这天早上,林桥是被晃眼的白刺醒的。
只听耳边“唰”一声,是谢执拉开窗帘。
林桥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眼睛酸痛,他翻个身正想躲,却猛地惊醒做起——
“下雪了?!”
虽然早就体会到气温下降,但突如其来的这场雪还是让林桥惊喜。
S市靠南,下雪也大多时候是薄薄一层,林桥穿着靴子,在花园里一蹦一蹦地踩雪,听着脚下嘎吱嘎吱的声音,又一瞬就融化成雪水。
啊,不好看了。
林桥有点抱歉地退回屋檐下,望着望着,便见落雪重新将那里覆盖,天地重新白了。
他伸手,白嫩的掌心已经冻得有些发红,可当雪花轻飘飘落上去,他又忍不住笑了。
谢执正在屋里,却见林桥急匆匆冲过来,大概是靴子还沾着雪,有些刹不住脚,最后直接撞进他怀里。
他伸手把人接住,还没开口问,便见林桥从他怀里抬起脸,冲他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
“看!这个送给您。”
他伸手,掌心赫然停着一朵形状漂亮精致的雪花,连边缘都分明而剔透。
林桥仰头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也清澈而剔透,带着满满的期待与爱意。
谢执伸手托住他的,忽而俯身,在他掌心落下很轻、很郑重的一吻。
“嗯,谢谢乔乔,我收到了。”
声音低沉。
林桥倏地红了耳尖。
他别别扭扭等谢执亲完,脸上热意还是散不下去,干脆跑到沙发旁坐下去。
正庆幸谢执没追过来,一抬头却见对方走进卫生间,然后拿出了——拖把?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这一路跑过来,将地板都踩脏了。
林桥悄咪咪抬头,见谢执没看自己,松了口气,又偷偷将作案工具,也就是自己的鞋子踢到一边,装模作样地开始看电视。
但是抱着玩偶的手,却始终是绷紧的。
直到身边下陷,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扑过来,他才僵着身子转头。
“早上好。”林桥故作镇定。
“中午也好。”谢执似笑非笑。
……好嘛。
他转头,不理谢执了。
可谢执却很自然地伸手,将他拉进怀里。
林桥本来想躲,但还是贪恋温暖,又贴过去了。
调整半天,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在迷蒙中,他恍惚想起一件事——碰碰被他抱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
林桥又迫不及待拉着谢执出门了。
他还没见过雪后的海边。
风还凛冽,他裹得严严实实,站在栏杆旁往外看,只见潮涌依旧阵阵,但沙滩与雪色已经汇成一片,分不清区别,一眼望去清冽无比。
他弯起眼。
之后两人又在附近走了走。
雪已经积起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分外解压。
林桥喜欢这种感觉。
两串相依着的脚印向前,一个稍大些,一个稍小些。
晚饭也是在外面吃的,雪天最适合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店内人声鼎沸,老板吆来喝去,是最普通不过的烟火气。
羊肉汤也是大大一碗,林桥两手都捧不住,可又被香味勾得直馋,只能用勺子舀起汤,鼓着脸吹着,眼睛都挪不开了。
谢执看得心软,伸手在林桥脑袋上揉了一下,林桥居然也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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