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一笑:“能不能介绍给我?价怎么样?说起来伺候兄弟你这样的,他得免费上赶着吧?嘿说不清谁嫖谁呢还……”
他自以为幽默的笑起来。
孔淮殊知道,在有些A眼里,Omega就是这样被物化的,仿佛那不是谁的孩子、谁的母亲,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可以随意对待的物件。
即便是在琉森星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这样的人也比比皆是,只不过他们把那颗龌龊的心藏在楚楚衣冠之下,为了利益伪装出尊重和平视,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当初孔锐那傻逼就是因为对褚然言语轻慢,才被孔淮殊揍了一顿,按在马桶里“漱口”。
而在这里,这些下水道里的蟑螂甚至不需要伪装,他们打心眼里没觉得自己有错。
男人的笑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孔淮殊身后的人。
展煜没穿上衣,赤着精悍的上身,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胯骨上,人鱼线流畅的收进裤腰,他浑身散发着一种餍足的慵懒色.气,像头吃饱喝足后懒洋洋踱步的雄狮,肩膀上被抓咬出来的伤痕十分显眼,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垂落眼前几缕,透过缝隙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看着那男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还是让那人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意识到这邻居的不好惹,讪讪的笑笑:“哈……你们俩A玩一个?会玩……那什么……没事我就……啊!!”
他急促的叫了一声,人已经被展煜掐着脖子提起来了。
恐怖的压力从喉咙上传来,他拼命蹬腿挣扎,但拎着他的那只手像铁铸的,纹丝不动,展煜脚步稳的很,单手提着个活人,直接穿过走廊,走到了公寓楼的后窗。
平时总有人缺乏公德心,从这里往下丢垃圾,后窗都不怎么打开,味道实在难闻,展煜他们当然不会跟着做这种缺德事,今天就要破例了。
楼道里有人快速的开门看了眼,见又是408那两个A,赶紧把脖子缩回去,连热闹都不敢看,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得罪了他们。
孔淮殊慢悠悠的跟上来,手肘搭在展煜肩上,踢了一下那男人不停蹬动的腿,漫不经心的笑:“叫得好听吗?”
男人面孔涨紫,耳膜轰鸣,只能恐惧的拼命摇头。
孔淮殊笑着说完:“那叫得肯定好听,你也不看看是谁叫的。”
那沙哑的声音落进猥琐男耳朵里,他总算明白那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是哪来的了,那声音……
分明是眼前这个Alpha的!
展煜脸色更沉,拉开窗,看了眼垃圾堆上没有拾荒者,直接把人丢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男人砸在一个废弃的台盆上,小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哀嚎声在整个公寓楼小区回荡。
可惜这种动静隔三差五就有一次,有人路过,看了一眼,就行迹匆匆去忙自己的事了。
“啧。”孔淮殊往下看了眼,转而看展煜:“下手真狠啊展哥,这可是四楼。”
话是这么说,但他想没骨头的猫一样挂在展煜身上,脸上可没什么同情的神色。
展煜关上窗,隔绝了那杀猪般的嚎叫,很是冷漠的说了句:“底下是草地和垃圾,死不了。”
“嗯哼~”孔淮殊想了想,“一会儿我给朱老板打个电话,这种傻逼就别在这个安全区混了。”
展煜嗯了一声,转身一弯腰,把他横抱起来,吓得孔淮殊一扑腾,“你干什么?我真一滴都没有了,能不能讲究个可持续发展?你特么要弄死我啊?”
展煜:……
这还在走廊里呢,他真想把孔淮殊嘴巴捂上,可是腾不出手,只好脚步匆匆往家里走。
孔淮殊荡了荡小腿,勾着展煜的脖子,盯着他红透的耳根看了一阵,又忍不住嘴欠:“呦~你还有脸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倒是收敛点啊,你可真是不顾床板子死活,像打桩机成精,我跟你说……唔!”
进了家门,他被按在门边亲。
好一会儿,展煜放开他,眼睫低垂,气息凌乱的为自己解释:“是你撩我的。”
“啊对对,是我撩的……”孔淮殊眼尾通红的白他一眼,“我说我饿了,要吃两碗饭,你特么倒是好,直接给我来八碗,我说吃不下了,你装听不见,继续往我嘴里炫,你特么想撑死我啊?”
“别说了……”展煜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你不想继续吃,就别说了。”
他声音低哑,孔淮殊狐疑的往下一看。
得了,他家厨子是真猛,一口气能给他炒个满汉全席出来,他还是闭嘴吧。
……
展煜劝孔淮殊在家休息,他自己去接小孩放学,被孔淮殊拒绝了。
虽说他现在就像扛着一袋大米上下楼八次,但他答应小孩第一天肯定会亲自去接他,那就不能食言,再说他也不至于就下身瘫痪动不了了。
就是走的有点慢,到了幼儿园,没几个小朋友了。
所谓的幼儿园,就是一栋二层小楼,墙皮脱落,露出里面棕红色的建材,没有可可爱爱的喷涂,院子里没有色彩缤纷的娱乐设施,没有塑料操场和草坪。
只有一排歪歪扭扭的枯树,和一些……
展煜有些看不懂,他为什么会在幼儿园里看到类似军.队训练匍匐前进要用的铁丝网和攀爬索,还有一些成年人大腿粗的圆木,以及……打磨光滑的长.枪……
这是幼儿园?不是迷你军事训练基地?
孔淮殊早上送孩子的时候见过,和展煜解释:“幼儿园上午体能训练,为了让小孩在虫族入侵时至少有跑的能力,午睡后才上文化课,只学习通用语……”
展煜:……
过早的体能训练会影响孩子的骨胳发育,不过不经过这些训练,虫族入侵时,他们可能直接就永远停止发育了,所以……
没办法。
也不知道小白毛在这里一天过得怎么样……
两个人刚走进前院,就听见后面的小院里隐隐有哭声,孔淮殊和展煜对视一眼,快步穿过没有一个老师的大厅。
孔淮殊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头白的耀眼的小白毛。
但哭的不是孔蔚旸,小孩张开双手,站在一个哭泣的小姑娘身前,他面前是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孩子,胖的很敦实,这会儿正举着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推搡孔蔚旸。
“你别多管闲事!”小胖子大叫,“你个臭Omega,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孔蔚旸登记卡上写的是□□上的性别,他听小叔叔的话,一直和新认识的同学说自己是Omega,他的爹爹就是Omega,但和Alpha一样勇敢又优秀,所以小孩并不认为装O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因此他对这个小A骂人的方式简直不解到了极点,但还是反口骂回去:“你鼻子瞎了吗?我是甜甜的奶油小蛋糕!你才臭!你是臭水沟!”
离的太远,孔淮殊也不知道那小胖子是什么味道的信息素,但这话一出,小胖子光速破防,嗷的一声大叫起来:“你个小表.子!我打死你!”
展煜皱眉,这小胖子信息素臭不臭不知道,但嘴倒是臭的像水沟。
他往前一步,孔淮殊拉住他,低声说:“没事。”
孔蔚旸年纪不大,但从会说话开始,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因为身体不好,孔淮安还特意请了专业的营养师和教练,系统的学过拳击和击剑,去年参加一个非专业性质的儿童拳击比赛,还拿了个冠军。
小白毛虽然爱撒娇,动不动就来一包眼泪,但在训练时从来不娇气,比赛挨了打也不哭,现在对付个笨拙的小胖子,完全没问题。
果然,孔蔚旸绷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脚步一撤,拉开弓步,反手就是一拳头砸在小胖子脸上,把人给打翻在地。
动作干脆利索,很有专业素养。
但那小胖子竟然是个皮糙肉厚的主,他呆呆的捂着脸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扯着嗓子大哭出来,同时抓起地上的沙土,对着孔蔚旸扬过去。
孔蔚旸哪见过这种打法,拳击有拳击的规则,教练可没教过他流氓打架会扬沙子,眼见要被兜头罩脸弄一脸土,下一秒,却被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形抱进怀里。
旁观的孔淮殊还以为小白毛这次要吃点亏了,却不想一条黑影从后院的小栅栏敏捷的翻进来,一把护住了孔蔚旸,沙子都扬在那瘦高少年的后颈,和着汗水成了泥浆。
孔蔚旸也愣住了,下意识推了把少年消瘦的胸膛,听见身后的小女生惊喜的叫了声哥哥。
那少年放开他,转而扶起自己的妹妹,目光不善的盯着那个小胖子。
孔蔚旸也终于看到了这少年的脸。
他大概十三四的年纪,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稚嫩,但一张脸已经显现出俊朗的轮廓,只是眉毛上有一道疤,断眉让这张脸看起来带着几分不合年龄的凶狠。
他头顶有一对儿棕色的圆圆熊耳,手里牵着的小女孩头顶也是一对儿熊耳,但颜色是没有光泽的灰色,那小姑娘站起来后,孔淮殊才看见,她破旧但干净的短裤下,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同样覆盖着灰白颜色的一双小熊爪。
孔淮殊诧异皱眉。
是基因病,而且是和孔蔚旸一样的基因病。
这小姑娘显然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整个下肢已经完全兽化,她应该是活不到成年了。
小女孩叽里呱啦的说了被欺负的前因后果,牵着孔蔚旸的手,把他介绍给哥哥。
棕熊少年拍掉妹妹裤子上的土,又看向孔蔚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蹲下身平视着小白毛道谢:“谢谢你保护我妹妹。”
“没关系的哥哥。”孔蔚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我们小O互相帮助是应该哒!”
孔淮殊:……
臭小子,你还记得自己是装O的吗?
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里想盛着漫天的星辰,璀璨的像名贵的宝石,棕熊少年被这笑晃了下眼睛,沉默一下,他看着这傻白甜的小屁孩,好心提醒他:“你打的是朱老板的小儿子,你闯祸了,回去告诉你家长……”
这时候,消失的老师终于跑出来了,她对小野猪欺负其他同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见小野猪被打了,立刻脸色苍白,像天塌了一样,再看看打人的……
好么,也是朱老板安排过来,要特殊照顾的小祖宗。
她告状也不能这小祖宗开刀,于是目光落在那小姑娘身上,神色一厉:“熊萌萌,你怎么能挑唆孔蔚旸同学打人呢?!”
小姑娘愣住,抓着哥哥的袖子,怯怯的问:“哥哥,什么叫‘跳说’?”
少年没说话,倔强的抿了下唇,孔蔚旸却听得懂,大声替小姑娘解释:“老师,萌萌没有让我打人,是朱子坤先欺负人,还要打我,我才还手的!”
老师头大如斗,她知道事实就是孔蔚旸说的这样,但她还需要这份工作,进退两难之际,一道清朗含笑的声音打破僵局。
“小孩子打架而已,朱老板不会计较的,回头我和他打个招呼就好了。”孔淮殊站到孔蔚旸身边,揉揉小侄子的脑袋,看向还在地上打滚的小野猪,语气和蔼可亲的问:“小同学,我和你爸爸算得上是朋友,你这样可太给你爸丢人了,叔叔会去告状的。”
小野猪确实怕他爸,更没想到还有大人会堂而皇之的说出“告家长”,一时僵在原地,还想再哭,又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展煜冷着张英俊的脸,大人见了都觉得压迫感十足,更何况是小屁孩,他拎着那小孩,低声问:“正好我有事要找你爸谈,要我顺便送你回家吗?”
小野猪哭都不敢哭了,连连摇头,“不……不用了……”
展煜把他放下,孔淮殊就笑眯眯的俯身看他:“那你回家要和你爸说实话哦,如果因为你的不诚实,让你爸爸和叔叔们正在谈的生意做不成了,那你的小屁股可就要开花了!”
明明这个漂亮叔叔是笑着的,但小野猪就是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连点头,鼻涕甩来甩去,看得孔淮殊一皱眉。
他牵着孔蔚旸的手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还有,你闻起来确实像一条臭水沟。”
孔蔚旸起哄:“呜呼~”
展煜:……
他俯身把小孩抱起来,抬眸对上那棕熊少年沉默的脸。
小少年脸上难掩忧虑,显然在为得罪人的事发愁,但她身边的小姑娘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坐的好高好高的孔蔚旸摆摆手:“阳阳再见。”
她又难掩羞怯的看了眼孔淮殊,小声说:“你爸妈长得都好好看~”
孔蔚旸抱着展煜的脖子,一脸骄傲的说:“是我叔叔和婶婶啦……”
停顿一下,他大眼睛转向那棕熊少年,大声道:“你哥哥也超帅的!”
少年耳根一红,牵起妹妹的手,再次向两大一小道谢,然后离开了幼儿园。
回去的路上,小白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在展煜怀里,伸手拉了拉孔淮殊的衣服,小声说:“小叔,萌萌和我生的是一种病……”
“嗯。”孔淮殊点头。
回想起那小姑娘的样子,应该也就这两年了。
他不打算说,孔蔚旸却主动问:“小叔叔,她会死吗?”
孔淮殊沉默片刻,还是没骗小孩,又点头嗯了一声。
孔蔚旸愣了好久,他想起小姑娘的熊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脚。
如果他不吃药,也会变成那种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今天萌萌就是因为突然发病,抽搐的时候打翻了小野猪的碗,才会被小野猪针对,孔蔚旸第一次见这种病发作时的样子,萌萌小小的一只,缩在地上,痛的不停捶打自己的双腿,哀求老师给她止疼药,但吃了两片,效果并不明显。
只能硬熬了半个小时。
孔蔚旸今天才知道,那些出生以来就伴随着他生活的药剂,那些他无比嫌弃的药剂,是别人怎么求也求不来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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