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帅的,但不太适合他哥。
“低头。”
喻闯低下头。
季眠伸手,把他一头向后的头发重新拨回前面,但因手法太差,最后既没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把造型给毁了。喻闯一头黑发被他拨得缭乱,像没来得及收拾的事后发型。
季眠放慢动作,意识到他似乎把喻闯的发型搞砸了,面子上却过不去,不肯承认。
给喻闯整理头发的人是个年轻男性,看见自己拾掇半天的发型就这么被季眠两下给弄没了,一口血闷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好在有喻闯那张脸顶着,再糟糕的头发在他身上也没有违和感。
“咳,走了。”
*
喻闯上了纪家的车,到达目的地时他才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
季眠居然带他来参加薛家的晚宴。
这些富家子弟举办宴会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有的单纯只是玩乐,但薛宗光的目的更长远些,跟一些将来会有生意往来的家族社交才是根本原因。
“宗光。”季眠叫住宴会厅内背对着他们,端着酒杯的男人。
薛宗光转过身来,周纪也在边上,看见季眠身边的人,愣了一下。
待两人走近,周纪打量了喻闯好几眼,目光尤其在他凌乱的头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情无比复杂。
他压低声音,“你还真……把这小子搞到手了啊。”
季眠眉梢得意地挑起。
喻闯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即便身上的礼服华贵明亮,也没法压过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沉静的气质。
注意到周纪的视线,抬起眼,黑眸与他对上,瞳孔深处仿佛藏着冷芒,与喧闹繁华的宴会厅格格不入。这双眼睛只适合在高处,漫不经心地向下俯视。
周纪越看越觉得心惊,暗道季眠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该说的该劝了都做了,可他这朋友还是把人给拐到自己床上去了。
季眠目光在四周梭巡一圈,颇为无趣地道:“啧,怎么都是些熟面孔,没意思。”
周纪心里暗叹一口气,只希望自己的直觉并不准确,回道:“今天有裴家的人过来呢,喏。”
他偏过头,向季眠示意了下宴会厅中央的某个人。
季眠看见了,皱眉道:“裴明宇?裴老二的儿子,算不上什么人物。”
裴家虽然家大业大,也是整个宁城最惹不起的家族,但也不是每个姓裴的都让人忌惮。
裴家老爷子有三个孩子,家族命脉的产业握在裴老大手里,裴清也是裴老大的儿子,其次是裴家的小女儿,能力出众,野心也大,只可惜晚生了十年,没能抢过自家大哥。
裴老二是其中最不争气的一个。
周纪听见季眠直呼“裴老二”,嘴角一抽:“你这么称呼裴家人,小心你爸哪天真下狠手揍你一顿。”
纪家一半的产业都跟裴家有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就我这么一个,把我打死了谁帮他继承家业?”
周纪:……
有了你才是败坏家业吧?
他想到什么,道:“倒是有个新鲜面孔,但你估计没什么兴趣。”
“谁啊?”
“云驰集团的创办人,俞云奎,不过才二十九岁。去年这名字还很不起眼呢,今年在各路权贵里就已经很有名气了。”
季眠兴致缺缺:“没听过,也不感兴趣。”
薛宗光懒散一笑,说了句他感兴趣的:“人挺帅的。”
季眠果不其然抬了下眼,“再帅能帅得过裴清?”
“有得一拼。”薛宗光说完,瞥了眼喻闯。
周纪上次说的没错,这小子的确不比裴清差。
“我不信。”
又来一位新客,薛宗光耸耸肩,绕过两人去迎人了。
季眠拖着喻闯进去。
晚宴不比会所,没什么娱乐性,只有一大堆打扮过度的男女交换名片、相谈甚欢。
他带着喻闯四处溜达了一圈,中间碰到不少熟人,还有几个常去美顿会所的,一眼认出来喻闯。
这就算是露了个脸熟了。
日后这群人再邀季眠出去,他也好把喻闯推出来当由头拒绝。
等到宴会开餐,季眠跟周纪等人坐在一起。先前被他嘲讽的裴明宇竟也过来了,身边跟了两三个地位不如他的豪门子弟。
裴家老二是裴老爷子几个孩子里长相最普通的一个,生的儿子也随了爹。裴明宇的长相放在人堆里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偏生用了一身夸张的名牌提高了存在感。
还没落座,先是看了眼喻闯,接着语气古怪地道:“这是纪少的人?我刚才远远看见,还以为是家里那个贱种回来了。”
喻闯尚未做出反应,却见他身边的人摆弄刀叉的动作一顿,勾着的唇角落下,看不出在想什么。
周纪表情不大好看,薛宗光也挑了下眉头。
倒不是为了裴清打抱不平,只是都听不惯“贱种”这称呼,脏耳朵。
“不过也是,”裴明宇仿佛读不懂桌上的气氛,“都出国‘深造’五年了,怕是没了裴家的支撑,一早死在外头了。”
裴清当年离开,裴家对外的说辞统一是出国深造。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圈子里的人也都各有猜测。
“那贱种……”
当啷——
一声脆响,裴明宇的盘子里多了支银叉,被丢进来还晃荡两下。
他错愕抬头,对上季眠似笑非笑的眼睛。“我念一声裴清少爷的名字,都怕脏了他的耳朵。就你脑子里装的那二两水,也配在人后议论他?”
裴明宇脸色霎时间变了。
周纪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住季眠:“纪帆!”
在宁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裴家人。
“怎么,原来纪少也喜欢那贱种?”裴明宇阴森森盯着季眠。
周纪属实多虑了。裴明宇这次来参加宴会,实际有他父亲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能跟纪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打好交道。
被大哥和妹妹压了几十年,裴老二也想着翻身呢。
“早说嘛。”裴明宇内心怒极,面上却装得豁达,“只要纪少想要,等那贱……等裴清回来,我爸可以帮忙,把他送给你。”
原本,裴家接那私生子回来的作用也就在这里了。正好纪帆喜欢,他做个顺水人情,正好能跟纪家搭上关系。
季眠眼神冰凉。裴清甚至都还不认识他,跟原主从未有过实质上的交集。
可谈话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好像个玩意儿似的,被随意决定人生。
“如何?”
裴明宇胸有成竹望向对面,以为会换来季眠态度软化。
不想,两秒后只得来“呵”的一声冷笑。
季眠勾着唇角,姿态高傲:“送我,你也配?”
裴明宇先是一怔,随即咬牙:“我说把他送你,你还不满意?”
“我算什么东西?裴清少爷也是我能高攀得上的?”
裴明宇:……
周纪、薛宗光:……
头一次发现,他们这好友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右方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桌上几人并未关注到,喻闯却听见了。
他偏过头,望向那声音的源头。
角落里,只容纳四人坐的小桌上,被宴会厅内的灯光划分出明暗的界限。
灯光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冷冰。方才的笑声显然不是出自于他。
目光移向暗处,这才发现竟有一人坐在男人的对面,被桌上高高的装饰品花束遮住了大半张脸。
第122章
喻闯看了几秒, 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对方躲在暗处,又正好被装饰物挡着,显然是没打算引人注意。
豪门的圈子里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多了, 他没兴趣一一深究。
“纪帆,你装什么一往情深呢?”裴明宇终于忍不住讥讽, “你要是真喜欢在意那贱种, 怎么还会养一个长得那么像他的情人在身边?”
季眠只笑一声, “所以我下贱呐,活该裴清少爷瞧不上我。”
喜欢得明明白白, 渣得也坦坦荡荡, 连喻闯听完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深情值加5, 贡献者周纪。】
【深情值加3, 贡献者薛宗光。】
【深情值加20,贡献者裴清。】
【深情值加15,贡献者俞云奎。】
【深情值加80,贡献者喻闯。】
一连串的提示音, 季眠在听到中间两个名字时, 呆了呆。
【裴清也在这里?】他迷茫道,【主角受不是半年后才回来吗?】
系统:【明面上是这样, 但云驰集团的重要战略规划都有裴清的参与, 偶尔私下来宁城也不奇怪。】
季眠想着,刚才他似乎也没说奇怪的话, 所作所为也大体符合原主的人设。就是主角攻受听到他养了个替身,恐怕会提前半年讨厌自己。
裴明宇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季眠那么伶俐的嘴,以及那张比城墙都厚的脸皮, 以他目前的境地更不好跟纪家结仇。
咬牙忍了这口气。
晚宴终于散场。
散场前角落里的那两人就先一步起身离开了, 也没跟薛宗光打过招呼。
喻闯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皆是身材挺拔, 略高的那人是方才在灯光下的男人。另一道背影,即藏在暗处的人,则有些眼熟……
喻闯回忆了一会儿,想起来,那背影跟他昨日在季眠卧室里看到的照片里的人有些相似。
喻闯没有妄下结论,毕竟是多年前的照片了,就算对方真的站在他面前,也必然有了差别。
何况就算真是那个叫裴清的人回来了,与他也没有关系。等正主回来,他这个替身没准会被解雇呢,早点恢复自由也好。
这时,后颈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季眠凑过来,语气不满:“本少爷还在这儿坐着,你看谁呢?”
“……”
周纪闻言也看过去,不过那两人已一前一后出了门,他只来得及看见两道隐约的背影,道:“哦,他就是俞云奎,先前跟你提过的,云驰集团的创办者。边上那人……没看见脸,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
宴会厅外。
俞云奎问身边的人道:“这次在宁城待多久?”
“三四天吧。”裴清的声音也如其名,清冽干净。
他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几年前我还在宁城的时候,倒是没有人为我说话。今天真是出人意料。”
俞云奎道:“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不会坐视不理。”
“纪家的小少爷,还挺可爱的。”
“可爱?”俞云奎先是皱眉,随后缓缓摇头:“不觉得。”
“他找了个像你的人做替身,恶心。”
裴清随意地笑了笑。被人找了自己的替身的确令人不适,但那小少爷坦坦荡荡的,反而没那么惹人生厌。
这辈子还没见过跟他长得像的人,裴清倒是产生了点兴趣。可惜,他刚才没能看清那个替身长什么样子,之后再参加这种场合至少也要半年之后了。今天过来只是一时兴起,有些冒险,更没想到会碰到裴家人。
“走吧,云奎。”
*
散场后,季眠跟喻闯上了车,由司机送回纪家。
问喻闯:“回哪?”
回哪?喻闯颇为意外地侧头看他。
回哪还可以选?
晚宴结束得比季眠想象中的要早,现在也才十一点,学校的门禁大概也还开着。原先他想着,要是磨蹭到十二点,就留喻闯在纪家。
喻闯顿了下,带着几分试探开口:“学校?”
季眠转头对前头的司机吩咐道:“先去宁大。”
“好的,少爷。”
竟然真同意让他回学校。喻闯一下午的学习资料都白做了,一晚上的忐忑抗拒,还有源自男性本能的亢奋,被戳破的气球似的散了。
他后背放松靠在椅背上,心却没放松下来,像是被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宁可来得早一些,也好过现在,时刻要猜测小少爷会不会又一时兴起。
到宁大有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开到一半,喻闯的肩膀忽地一热。
偏过头,一只金毛脑袋靠着他,脸颊贴到他肩膀的布料上。
睡着了。这人倒是挺放松的,喻闯心道。
他看见季眠挺翘的鼻尖,垂下的长睫,细碎的金发散在他额前,一部分压在他肩膀上,略显凌乱。与睁眼时大相径庭的乖巧。
之后的一半车程仿佛变快了,喻闯感觉自己只是盯着季眠瞧了会儿,就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少爷靠着喻闯,没好出声说到宁大了。
他不开口,就只能喻闯叫醒季眠。
他垂眼望着季眠睡容安恬的脸。
要这么推开他,竟觉得不太好。
他还是轻声开了口:“少爷。”
季眠眼睫动了两下,睁开眼。
“……我到了。”喻闯未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季眠慢腾腾坐直身子,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喻闯下去。
开门下车,关上车门的前一刻,喻闯往车内看了一眼。
季眠微微侧过脸,也在看他,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车里没有开灯,可喻闯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是亮的。
车辆徐徐发动。
喻闯站在校门口,目送车子离开。
被季眠脸颊贴住的布料还有些余温,被风一吹,那温度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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