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定了定神,起身对着李怀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李先生告知辰安这个消息,是辰安承了您的情,解药晚些我会派人送来......晚辈告辞。”
说完不待李怀反应,他就如一阵风似的疾步走了出去。
李怀抬眼看向辰安离去的方向,眼中一缕精光闪过。辰安,老夫希望你这次能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李怀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自宿辛走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间屋子。阳光从窗缝中偷溜进来形成一条长长方方的光柱。李怀看着那光柱,视线逐渐涣散起来。他看着光柱中跳跃飞舞的微尘,无声轻笑。
宿辛,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了,有些决定始终要他自己做。他总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自己只是把真相提早了而已。你,不会怪我罢。
怪我也没用,你已经不在了。
辰安,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你可要把握住啊!
李怀收回视线时不觉的笑出了声,若是辰安真向南宫楚河告了密。南宫明赫,你又会如何应对?若是你贪生怕死,不敢回来寻仇,那——你就去死罢!
李怀最后悔的就是当年让南宫扶裕同宿辛两人相识,那个他从尸山血海里背出来的少年,他小心翼翼捧起来的人,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都因他是以苍龙卫的身份与南宫扶裕相识,他为南宫扶裕做了如此之多,包括培养辰安。但他直到死,都不知道那个他亲手栽培出来的孩子间接害他丧命。
这偌大的天下于他李怀有何关系,于宿辛又有何关,可他们二人将这一生都进献在了上面。
李怀离开永安城时本想联合其余八个诸侯国,想着就算毁了他们三人这份基业,也不会留给南宫楚河那般小人。然而,当洛宁告知他南宫明赫还活着时他犹豫了。
这半生的霄旰忧劳似乎并不是说舍就能舍下的,他想再赌一把。毕竟南宫明赫与南宫楚河不同,他与南宫扶裕很像,盛世明君大概他也做得。至少皇位交替总比天下鼎沸来得容易,至少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至于告知辰安这事,不过是对南宫明赫的第一重考验,若他连辰安这一关都过不了......呵呵,一个永远的失败者罢了......
辰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胸口。
但“砰砰”直跳的心却在踏出李府大门时漏了一拍,若是李怀将殿下还活着的消息告知了旁人——
一瞬间一股凉意从脑后流向脊背,不过片刻遍体生寒。
灭口。
一个可怕的想法迅速占满了脑海。若是自己前一步离开永安城,李怀后一步便告知了旁人,旁人得到了这消息——当然会立即想方设法的告知南宫楚河,这一份大功劳谁不会眼红!包括李怀本人。
杀了他!
辰安来过几次李府,知道李府一向幽静,不说护卫,就连仆人都没有几个。他来此大概只有夏润之同他小厮知道,杀了李怀后他不介意再多杀两人。
辰安抿唇,转头看向李府空无一人的前庭,握了握拳,义无反顾的往方才过来的方向走去。
等辰安再回来时,李怀正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假寐。辰安悄无声息的靠近李怀,将手伸向李怀毫无防备的脖颈,却在他即将触到时,被点了穴道。
来人神不知鬼不觉,他竟是一点没发现。原是这李府有这等高手在,所以才并不须需要那些三脚猫功夫的护院。他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宿辛,现在看来并不全是。
李怀睁开眼的同时,辰安也看到了从他背后袭击他的人——正是苍龙营另一位统领赤缇。
“你想杀老夫灭口?”李怀坐起身看向惊疑的辰安,“原以为这一年你有所进益,却还是这般无知。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你究竟错在了哪里。”
错?能错在哪里,不过就是为了得到心爱之人,背叛了他么,还能有什么?
李怀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赤缇退下,“辰安,你很聪明,待人做事也极为稳妥。可是你一遇到南宫明赫的事就变得愚蠢至极。”
“不说从前,就说今日。明眼人都能看出老夫敢日夜敞开大门必定是有所依凭,而你却敢堂而皇之的向老夫下手,不是蠢又是什么?”
“在苍龙营这么些年你也是白待了,竟不知老夫也是苍龙营的一员。而赤缇便是老夫的继任者,就如宿辛同你一般。”
辰安震惊的看着李怀,却也只是震惊罢了,再无其他。
李怀不知辰安将他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几分,本就有些恼怒的他更加恨铁不成钢起来,他对辰安的感情很复杂,宿辛将他看得很重,说他聪慧,有他当年的影子。这让李怀也不自觉地注意到了这个孩子,也曾想倾囊相授过。所以,即使他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自己也从未想过杀他,却不想他倒是先对自己下了手。
见辰安出了门都能倒回来杀他灭口的做法,想来他是不会将南宫明赫还活着的事告知南宫楚河了。罢了,他便再敲打敲打他,也算是全了师徒的情分。
“当然,你也不会去思量这些事情。你全身心都在那南宫明赫身上,但就连这一件事你也没做好。”
李怀看到辰安的神情中有几分不满,他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他将你当作大哥,你也为他尽心竭力。但是,当你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做着那些利己的事时,你可想过那是他真正想要的吗?你未曾欺辱过他,却在他面前指使着他的属下做事时,将他的身份地位全踩在了脚下。”
“他感念你的恩情,纵容你,你却得寸进尺,将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可你忘了,他才是皇子,他才是广阳殿的主人!而你,并不是他的兄长大哥,你只不过和那些宫人一样都是服侍他的下人而已!”
“你从未想过,你在广阳殿做的那一切。若你是他,你的下属背着你指使着你的人,操控着你的一切。这样的人,这样的下属,你会如何处置?”
辰安闻言遍体生寒,就连牙关都是寒意。原来,他在旁人眼里竟是这般——作威作福、欺君罔上!
“这一切他心里都清楚,却从未想过动你分毫。只是他也需要尊严,需要威势,所以他许多事不再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你。就连他与楚秋澜的关系,他与楚秋澜之间婚事的原委通通不曾告知于你。而你,只知自己最重要的人就要成亲,要离你而去,你觉得你被他抛弃......所以你背叛他,出卖他。可是,辰安,你知道吗?你亲手将你呵护长大的人,杀掉了......”
李怀未曾错过辰安眼中的那些情绪,从毫不在意到震惊再到醒觉最后灰暗......
李怀也在心内叹了口气,不曾想到自己也会同他说这么多。
“从前那个近乎天真的南宫明赫,温润无害的南宫明赫如今已经千疮百孔。他成如今这样,都是辰安——你亲手造成的!”
南宫明赫浑身冰凉,指尖僵直到似乎无法再动作,即使赤缇已经为他解开穴道。
李怀说完就离开了,剩下的只能辰安一个人慢慢消化。至于他能听进去几分,就不是李怀能控制的了。
……
宿绥城——
城外官道上,南宫明赫一人立于重重包围之中。看这情况,怕是遇上了山匪。
这宿绥城什么都不多,就山匪最多。偏远小城,官匪一家,这匪是无论如何也剿不完的。
南宫明赫握了握无力的双手,他才刚恢复,孙仲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动武,当然他也暂时没能力与人一教高下。看来,今日是要折这儿了?
南宫明赫不着痕迹的碰了碰手臂,袖箭还在,只能寻找时机一击毙命,趁乱逃走。
可惜南宫明赫的袖箭有限,事实上是他低估了这群山匪。眼见那明晃晃的大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却听“嗖”的一声,利剑袭来,当胸穿过他身前的山匪,山匪应声倒地。
山匪身后愕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他看着他拔起长剑,几息之间,拦路的山匪就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
南宫明赫涣散的瞳孔蓦地一缩——
辰安!
第四十九章 重逢
辰安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宫中,他要如何才能出得永安城且不引起南宫楚河的怀疑。
辰安抬头望天,只见南飞的大雁不知何时已经飞回在殿前的房檐下筑起了巢。也许,是有那么一件事可以利用......
“陛下,辰太尉求见。”临华殿的书房外,一名宫人扬声对书房里的南宫楚河说道。
辰安?他怎么来了?南宫楚河如是想着,却依旧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让他进来。”
南宫楚河指尖轻点着桌案,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寒介,寒介欲言又止,因着辰安已经走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辰安对着南宫楚河躬身行礼道。
“平身。”
待辰安直起身南宫楚河才注意到辰安双眼无神,满眼憔悴,看起来状态倒是比年前更差。
南宫楚河伸手虚指了指侧旁的坐椅,示意辰安坐下。面上不显,却语带关切的问道:“辰太尉近来如何?朕瞧着你似乎有些不适?”
辰安轻吐了口气,故意挺了挺腰背却还是没能直起来,而后颓唐的坐在椅子上,却极力打起精神回话,“回陛下。臣近来确实心情烦闷,想来问问陛下可有事吩咐。一来想出去转转,二来也想找些事让来做,以免成日胡思乱想......”
南宫楚河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他思索着扫过桌案上的折子,在某个折子上略微停顿了一刻,而后眼前一亮,“倒真有个事儿需要辰太尉跑一趟。”
“陛下请吩咐。”
“雍国太后千秋,你替朕去一趟。”南宫楚河笑着说,“正值雍国龙舟庆典,你刚好去散散心。”
辰安拱手言道:“臣,谢陛下体恤。”
南宫楚河将一份文书递给寒介,示意寒介交给辰安,“这是朕亲笔手书,你一定亲手交给雍国太后。”
辰安起身恭敬的伸出双手接过,“臣,定不辱命。”
“那事不宜迟,辰太尉择日便出发罢。”南宫楚河说。
辰安将文书收好,“臣回去将手中的事安排好就出发......”顿了顿又说,“臣近日心绪不佳,不想与人同行......”
南宫楚河点头表示理解,“既如此,辰太尉就先行一步,至于典客手下的人准备好贺礼后再出发。沿途风景不错,辰太尉可多停留欣赏,只要能在千秋大典前赶到雍城便不算误了事。
“臣一定不会误了陛下的大事,那臣这就退下了。”辰安躬身说道。
南宫楚河“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退下罢。”
等到辰安退出门外,寒介才出声,“陛下,辰太尉是否可信,这手书......”
“寒介......”寒介未说完的话被南宫楚河打断,“你逾矩了。”
寒介闻言,敛眉不再出声。
“朕要怎么用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过来。”南宫楚河对着寒介招了招手。
寒介见状,挪步靠近南宫楚河,在见南宫楚河的手在膝头上拍了两下后,寒介无声的在南宫楚河身侧跪下。
南宫楚河偏头望向低垂着头的寒介,伸手摸向他的发顶,指尖顺着乌黑透亮的发丝缓缓下行,最终落到脖颈后的软肉上。他猝不及防的掐住寒介的后脖颈,用力迫使寒介抬头。
南宫楚河看着寒介黝黑的眸子,冷笑着说:“你近日去皇后的未央宫去得比朕还勤,这是何意?可怜她?还是......喜欢她?嗯?”
“陛下!”寒介惊呼出声,“臣不喜欢皇后!”
“哦?”南宫楚河挑了挑眉,上扬的声音沉了下来,“那你说——你喜欢谁?”
寒介抿唇不言,南宫楚河破天荒的没因为他的沉默而发怒,反而轻笑了几声。
南宫楚河揉了揉寒介的枕骨,而后撤回手,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好以整暇的撑着头眯着眼看着寒介,“楚大人......替朕更衣。”
寒介不疑有他,正欲直起身将手伸向南宫楚河的衣襟,却见南宫楚河抬起脚毫不留情的踩在寒介肩上,“从鞋袜开始。”
寒介垂下黑眸,伸手将南宫楚河的脚抱在怀里,为他褪去鞋袜,待两只鞋袜都褪下后,寒介笔直的跪在地上,等待南宫楚河的下一个指令。
南宫楚河抬起白皙的脚,修长的脚趾轻轻点在寒介的肩上而后缓缓滑下,隔着衣服揉搓着上身最敏感的那一点,“说!你喜欢谁?”
寒介依旧咬着唇不发一语,南宫楚河脚上使了劲儿,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寒介那低沉嗓音下的闷哼,“这不是会出声儿吗?朕再问你一遍,你喜欢谁?”
“不说话?”南宫楚河睨着倔强不语的寒介,冷笑着将足尖缓缓下移,最终落到那个最脆弱的地方。足尖轻点,偶尔又踩实了,这一下轻一下重的,引得寒介心里不上不下。
南宫楚河见状俯身将唇靠近寒介的耳廓,低声诱哄道:“是喜欢朕吗?”
寒介的小麦色的肌肤上已隐隐有了几道鲜亮的痕迹,被汗浸湿的脖颈上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低沉的声音在南宫楚河身侧响起,“喜欢......”
南宫楚河低笑,“喜欢什么?”
“喜欢陛下......臣,喜欢陛下......”语罢,寒介倾身想要搂住南宫楚河,却又被南宫楚河踩住了肩阻止他的靠近。
“陛下?”寒介红了眼眶,看着南宫楚河的眼里溢满了南宫楚河熟悉的情绪。
他,一直都很爱他。
可是自己却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去求证,这个爱着他的男人是否始终、一直都会爱他。
南宫楚河渐渐松了脚上的劲儿,寒介再一次倾身靠近南宫楚河,这一次他成功的把他的陛下搂在了怀里。南宫楚河也弯身抱住了寒介,他把头埋在寒介的肩窝,半晌才说,“你为何老是去皇后宫里?”
“皇后病了。”寒介叹道。
南宫楚河冷哼,“你又不是太医......况且朝臣与后妃,你也不怕人说闲话?”
“不怕......只要陛下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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