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然抬眸看他，撞入他春风柔煦般的温柔目光，又立马不自在地转头看别处：“是的，在学院图书馆。殿下怎么知道？”
根据传言，在天国，伊安全知全能。但我其实不是很信，因为我始终认为，伊安再怎么强大，最终和我，和我们每一个人，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都有七情六欲，都是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万千生灵之一。
我和伊安，在本源上是平等的。
如果我去外边讲这句话，肯定要被人们的口水淹死，甚至被大法官抓去审判。
我罄竹难书的罪行里又可以加上一条：妄图和神子平起平坐的自恋狂。
所以我不会和任何人讲。
伊安回答我说：“你身上有预言魔法的气息。”
原来如此，我可不想伊安问我预言魔法的相关内容，于是转移话题道：“殿下，我在冥界觉醒了很强大的能力，现在已经可以自如控制形态变化了。”
“很不错。”伊安的夸奖，哪怕如斯微小，都会让我如沐春风。
要命的是，他下一句话是：“你在预言里看见了什么？”
一回想起那个画面，我立马耳根泛红。我看见我们接吻和doi，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紧张地咳了咳：“希尔阁下的法术对我无效。”
“真是遗憾，”伊安看着我：“我很好奇你的未来。”
“我以为殿下全知全能。”
“你真的这样认为？”伊安的眼神好似能看穿我，直抵我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秘密。
“当然。”我心虚道。
“有时候你应该更坦诚一点。”伊安微笑：“不过这样也很可爱。”
我吓得手心冒了些冷汗：“谢，谢谢您。”
“要不要共进晚餐？”
“好。”
吃饭的时候，伊安对我说：“你先前对光系法术的掌控，随着堕天，很有可能会逐渐转化为暗系法术。”
我曾经在天国，光系法术是满级。
一想到我即将可能拥有满级的暗系法术能力，再也不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激动之情便溢于言表：“那我到时候是不是能在地狱横着走？撒旦也要敬我三分？”
“撒旦很危险。”
“啊？是的。”
“答应我。”伊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不要和他见面。”
“好，好的。”
既然这样应承了他，回到冥界，我总是想方设法避免和撒旦有所交集。
但是路易这孩子天天来找我消遣时光，随着我暗系法术能力日益增强，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崇拜和痴迷。
“兰斯，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和那群废物不一样。”
“什么？”我正喝着地狱特产的一款鸡尾酒，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你别瞎说。”
“我没有瞎说！”路易眸子亮晶晶的：“你是除了我爸之外，我最佩服的人。”
小孩子就是没见过世面，于是我教育他说：“撒旦陛下确实是令人敬佩的强大存在。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实在不算什么。”
“还有谁可以和你相提并论？”
“很多人，”我说：“地狱的事情我不了解，但在天国，一万个我也比不上伊安殿下。”
“伊安？”路易特别不屑地皱眉：“只会躲在天国宫殿里装神秘的家伙，没什么了不起的！”
“路易。”我心里不满：“伊安殿下是我很尊敬的人。”
“在我看来，他远远比不上你！”路易说：“天国人都是一群假兮兮的伪君子，养尊处优的弱鸡。”
忍不住笑，我问：“那我呢？”
“你不一样，”路易说：“你是我看中的人，你是特别的。”
这孩子说话真的很让人心情舒适，虽然我很有自知之明，但还是被他哄的心情舒畅：“直说吧，今天想去哪玩？”
“我想去抓一只喷火龙。”
“你不是养了卢卡斯吗？”
“卢卡斯一只龙太孤独了，再说，我想送给你。”路易说这话的时候还脸红了：“在地狱，把龙作为礼物是一种规格很高的礼遇，就像你们天国送戒指。”
这孩子还挺可爱的，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我不介意陪他走一趟。
我们去了地狱最险恶的冥界之海。
海的中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是龙的堡垒。
电闪雷鸣，乌云低垂，时不时还传来可怖的龙鸣。
直觉告诉我，这里不是一般的危险，于是我劝他说：“路易，抓火龙有很多地方，不一定非得在这里。”
路易这孩子脾气比牛还倔：“只有这里的龙才配的上你。”
我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被你爸列为禁地吗？就是因为，这里过于危险，变数很大。我建议现在原路返回，你去集市给我买个喷火蜥蜴就行了。”
“不行！”小孩儿就是心性急躁，越劝越和你反着来，我一个不注意，他就直接单枪匹马冲到岛上去了。
我心里暗道糟糕。
这家伙不怕死的直接去了岛上最核心的危险区域，跑到一个一看就级别很高的龙窝里面抱出来两个大金蛋。
我连忙喊道：“路易，小心身后！”
巨大的火焰袭来，海水直接沸腾，路易吓得连连后退，失手将两个蛋全都掉落。
我连忙赶到他身边，撑起结界抵御住火焰灼灼。纵使我眼疾手快，也只是接住了其中一枚龙蛋，另一枚龙蛋十分不幸地掉在海里，瞬间没了踪影。
糟了，糟了，完蛋了。
一只、两只、三只、瞬间冒出数十只大小不一的恶龙。几百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攻击自四面八方不由分说的落下。
面对暴怒的龙群，我不得不耗尽全身解数，才能勉强护他周全。
路易也没见过这阵仗，差点吓傻了。
还好他脑子机灵，迅速反应过来，我们里外配合，十分狼狈地突出重围。
劫后余生，路易欢欣雀跃地抱着那颗剩下的龙蛋，激动的手舞足蹈。
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我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堕天前的水平，只是为了不在这孩子面前丢脸，才硬撑了下来。
由于失血过多，我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呼吸微弱。
路易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神色担忧地看着我。
我说：“你去找个能力强点的法师，我有点...”
话没说完，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夜晚。
我躺在一个极其豪华柔软的大床上，睁开眼，看见的是撒旦的侧颜。
他坐在宫殿的落地窗旁，神情落寞又忧伤。
他看着我，没有言语，眸底却似乎有太多的情绪波澜。
我想起伊安对我的告诫，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撒旦来到我身旁，在我耳边威胁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掉。”
第11章 The Royal Family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谨慎回复道：“身为陛下的仆从，您【忠誓】的烙印者，我自然不敢擅作主张。”
撒旦眸色赤暗，身上带有一股酒香，但看神情又不像是醉了，反倒清醒的很。他说：“不许再去冥界之海。”
“好的，陛下。”我顺口问了句：“是您将我治愈？”
我之前受的伤很重，按照我原本的设想，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没办法恢复。
但现在，我感觉很好，这种级别的疗愈术，肯定是撒旦的手笔。
他没有否认，甚至用蛊惑的嗓音，在我耳畔低语道：“你要如何报答我？”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裹挟着刺激又充满危险的气息，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斟酌道：“陛下以为如何？”
“今晚留下侍寝。”
我心里头很想揍他，表面仍旧保持冷静：“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可？”
“陛下过于高贵，我实在是不敢亵渎。”
撒旦低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大殿回响：“怎么？伊安可以，我不可以？”
一听见伊安的名字，我顿时方寸大乱：“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对伊安都敢做的事情，对我不行？”
“请您原谅，”我坚持辩解道：“伊安殿下是我很尊敬的人，我们之间并没有...”
“说谎！”撒旦打断我，直直盯着我看：“说谎。”
“陛下，我说的句句属实。”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愚蠢，”撒旦狭长的丹凤眼将我上下打量：“这样也好，你离他远点。”
“什么？”
撒旦居高临下看着我：“你离伊安远点。”
“为什么？”
撒旦没有回答。他步至窗边，倒了一杯红酒，幽幽的看着我：“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我起身离开：“谢谢陛下。”
走出撒旦的宫殿，漫步至冥河之畔，大片的曼珠沙华在夜色里格外迷人。
我实在想不通，伊安和撒旦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彼此都格外叮嘱我远离对方。
伊安和撒旦都是神直接创造的，自然不存在杀父之仇，那...难道是夺妻之恨？
想到这一点我甚至有点兴奋，伊安在天国没有任何绯闻，难不成，在地狱反而能打听到关于他的八卦？
路易是撒旦的儿子，因此，撒旦应该是有妻子的。
但是，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地狱王后的存在？也从来没听路易提过？
我心头萦绕着这股疑惑之情，来到路易的城堡，正好看见火龙卢卡斯盘踞在门口。
我用龙语呼唤了它的名字，卢卡斯用它的脑袋蹭了蹭我，松开盘踞的大尾巴，里头是一枚大大的金色龙蛋。
我问它说：“卢卡斯，这个小家伙怎么样，你喜欢吗？”
卢卡斯嗷嗷叫唤，翻译过来是【斯斯，喜欢】。
反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这个【斯斯】是它对我的昵称，我摸了摸它的脑袋：“以后它就是你的崽了，对它好一点。哦对了，路易给它取过名字了吗？”
卢卡斯说【没有，你取】。
我实在是不会取名，我说：“先叫蛋蛋吧，等孵出来再说。”
卢卡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进入城堡，找到路易的房间，先敲了敲门，没回应，便径直走了进去。
路易咆哮道：“别烦我，滚滚滚！”
我无奈笑说：“王子殿下火气这么大啊？”
路易登时睁大眼睛看着我，一溜烟跑过来，猛地紧紧抱住我：“兰斯！”
“你放松点，我要被你勒死了。”这死小孩手劲挺大的。
“兰斯！！！”路易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你好了！”
“我大病初愈，你快松开，不然马上又坏了。”
路易哭哭啼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我这么弱不禁风吗？”
“你当时真的伤的很重，你这个人真的有毛病，没事逞什么英雄！明明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的，你真的很蠢，你是傻子！”
“是的殿下，我就是。”
“兰斯，”路易严肃道：“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儿，我早就成年了！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是我能力很强，我各方面都不比你弱！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好啦，”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你保护我。”
“嗯！！！”
真不愧是小孩儿，给个甜枣就乐成这样，还挺可爱的。
路易将我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我完全恢复，才放下心来：“我爸从哪找的疗愈师啊，这也太强了吧。”
我说：“整个地狱也没有这么强的疗愈师，除了你爸。”
路易难掩惊讶之色：“是我爸亲自治愈的你？”
“我不确定，这也只是我的推测...”
“我嫉妒了！”路易说：“兰斯，以后我来保护你，才不需要我爸呢！”
这小孩和他爸较什么劲，我笑了：“你要尊重你的父亲。”
“我肯定尊重他，但是他不能和我争夺你。”
什么跟什么啊，我说：“路易殿下，你爸对我根本没什么想法，他只是看不惯我，对我有一股征服欲罢了。”
“我不管。以后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
我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似乎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母亲？”
路易说：“我没有母亲。”
啊？不会吧？撒旦不会还能无性繁殖吧？我正斟酌着不知道如何提问，路易主动和我说：“我是我爸用肋骨造出来的。”
果然魔王的脑回路就是不同一般，取肋骨想想就很痛啊！
我说：“没想到撒旦陛下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并非如此。”路易说：“不是我爸主动取下自己的肋骨，是被人打断的。”
天啊！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打断撒旦的肋骨！！！
除了伊安，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实力。
路易接下来的话彻底推翻了我的猜想，他说：“我爸原来是天国的执政官之一，【第一次光暗之战】里，被洛恩用圣剑刺穿了心脏，砍断了肋骨，这才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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